話音剛落，眾位阿哥都很是注意地聽了起來，十阿哥低著頭一副思索的樣子。康熙說道：“是到年紀了！”妃子又陪笑說：“前日靜格格剛和我提起，小兒明玉年齡差不多了，要我幫忙參詳合適的人。我看和十阿哥倒是般配！”十阿哥聽到這話，猛然抬頭看著康熙，滿臉張。康熙點頭道：“是般配！”

康熙默想了會，看著十阿哥說：“就立郭絡羅.明玉為你的嫡福晉吧！”十阿哥早漲紅了臉，趕忙高聲說道：“皇阿瑪，兒臣還小……”話還沒有說完，康熙就打斷道：“十七還小？”十阿哥急得直在頭上撓，一面急聲說：“四哥，八哥都是先立的側福晉，要不，也先給我立側福晉吧！”康熙板著臉道：“胡鬧！明玉做你的嫡福晉，還委屈了你不？”十阿哥急得不知道怎麼回話，忙跪倒在地上說：“兒臣不是這個意思！兒臣，只是，只是……兒臣，只是想……”

話未句，八阿哥已經站起，面帶微笑，態度從容地緩聲說：“皇阿瑪，兒臣看十弟只是覺有些突然，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而已。等醒過神來，只怕高興還來不及。”十阿哥猛然回頭瞪大眼睛盯著八阿哥，紫漲著臉，臉上幾分急，幾分怒，幾分痛，更多的是幾分哀求。八阿哥也盯著他，角仍然帶著笑，道：“十弟，還不快謝恩！”十阿哥盯著八阿哥只是看，八阿哥卻仍然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眼睛幽暗深重，辨不明那里面盛著什麼。

最后十阿哥滿臉的哀求，心痛，憤怒全部化去，只剩一臉漠然。他慢慢轉回頭，手趴在地上，慢慢地，重重地磕了三個頭，腦袋地的聲音清晰可聞，高聲說道：“兒臣謝皇阿瑪！”八阿哥也緩緩坐了下來。

我只覺得那三個響頭，全磕在了自己心上。一聲，一聲，又一聲，重重地下來，得我不過氣來！早知道古代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妁之言，個人很難有自主權。可是真實面對這一幕時，才覺到它的殘酷。我憤怒地盯著明玉，也一直看著我，臉上幾分凄楚，幾分得意，幾分不甘，還有幾分恨。

最后，臉上的凄楚，得意，不甘都慢慢消失，緩緩化為一個嫵的笑容。在我憤怒的目中，婷婷站起，儀態端莊地上前謝恩，象一只驕傲的孔雀正在展示它絕的風華。看著十阿哥和并排跪著的影，我只想大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是阿哥嗎？他不是有最尊貴的份嗎？為什麼這最尊貴的份剝奪了他最珍貴的東西：自由！想到姐姐，再看看眼前一幕，還有漸漸近的選秀日期。難道這就是這紫城中所有人的命運？一直藏著的恐懼全部涌了出來，全簌簌發抖。

我不知道后來又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宮門。只記得在府門前，轎子剛停，我就沖了出來，跑進了大門，后一片驚聲。

我只是跑著，飛快地跑著，拼命地跑著，使勁我全力氣地跑著。我覺得我要找個地方躲起來，要不然我也會莫名其妙地要嫁給一個人。后，丫鬟，小廝都在追我，姐姐邊跑邊喊“若曦，若曦……”，八阿哥一面快步走著，一面冷聲吩咐侍衛去抓住我。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看見一個侍衛跳到前面攔住我，我想繞過他接著跑，他手拉住我。我拼命地掙扎，只想趕快掙他，快去找個地方躲起來。后來聽到八阿哥的聲音遠遠傳來：“打暈！”我后脖子一疼，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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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中秋宴后，我就很說話。巧慧，冬云使盡渾解數，我不為所。每天不是坐在桌前臨帖，就是找個地方發呆。我第一次開始嚴肅審視自己在古代這個事實。我認真地思考著我可能的命運。我不停地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我難道就這麼坐等著一切的降臨嗎？

府里的丫鬟小廝們都用怪異的眼打量我，我知道大家都在議論我為十阿哥發瘋了，可是我不關心這些。姐姐總是沉默憂傷地看著我。我自己一天天瘦下來，姐姐也一天天的瘦下來。有時聽到巧慧悄聲說：“主子，你勸勸小姐吧？”姐姐聲道：“勸是沒有用的。時候到了，自然會想通，認命的！”我心想不會，不會。我永遠不會想通，為什麼我的命運會由他人隨便一句話就決定？從小到大，我只知道我現在的努力決定明天的結果。“今日花，明日果”是我的座右銘。我不能接自己的命運就是別人的幾句話。不能，我不能！我痛恨老天，為什麼要讓我到這里。要麼索讓我就出生在這里，這樣我也許可以認命。可是我已經在現代社會活了25年，接的教育是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現在突然告訴我，一切都是命，認命吧！我不能接！

已是深秋，樹上的葉子開始紛紛掉落，我經常站在樹下，看著風吹過時，隨風飄舞而下的樹葉。每一片都是一個舞者，它們在風中飄左，飄右，飄上，飄下，又忽地打一個旋，象戲臺上青小旦的一個腰輕擺，無限嫵，最后終是敵不過地心引力，慢慢地，帶著對風的無限眷念落下

八阿哥，十四阿哥站在我旁，陪著我看了一會落葉的舞蹈。我輕輕地說：“它們都是憂傷的，不想落下，卻最終逃不落下的命運。”十四阿哥聲說道：“你現在是‘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等過幾日，心好了，就不會這麼想了。”我沒有說話，只繼續看著那風中飄舞的片片葉子。

十四阿哥等了一會，問：“若曦，你真的很喜歡十哥，是嗎？”我隨手抓住一片飛過眼前的黃葉，道：“是的！我很喜歡他。他爽朗，活潑，能讓我開心。最要的是他待我好。”我把放在手心的葉子用力扔起，半仰著頭，看著它在風中的搖曳舞姿，“不過我的喜歡不是別人所想的那樣。他只是我的要好朋友。”十四阿哥詫異地問：“那你為什麼對十哥的婚事這麼難過？外面的人都在說‘十三妹因為十阿哥的婚事氣瘋了’。”

我轉看著他，道：“我難過不是因為他的婚事，而是因為他的婚事是別人強推給他的！他并不想要！”吸了口氣道：“我難過是因為為什麼自己的命運要聽別人擺布，為什麼不可以自己決定？”話剛說完，十四阿哥倒幾口冷氣，瞪視著我，八阿哥盯著我，冷著臉，嚴肅地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以后不許再說！”

我扯了扯角。冷笑一聲，側過了頭。他上前兩步，一只手卡著我的下把我的臉扳向他，眼睛盯著我的眼睛，冷聲說：“聽到沒有？”我扭了扭頭想掙，卻發現他手勁出奇的大，本無法掙，只好倔強地盯回他。他慢慢加大了手里的力氣，一字一頓地肅聲問：“聽到沒有？”我下生生地疼著，越來越疼，最后恨恨地瞪著他，高聲喊道：“聽見了！”。他盯著我，慢慢收回手，甩袖就走。十四阿哥沉聲道：“你瘋了？這個別人可是大清的天子！”說完，匆匆轉，追八阿哥而去。

我就那麼呆立在漫天飛舞的落葉中，凝固了風中的一個畫面。直到巧慧來找我，看著我，嘆了口氣，溫的扶著我的胳膊說：“小姐，這里風大，我們回去吧！”我隨著無意識地慢慢往回走。

進屋時，姐姐看到我，忙迎了上來，拉過我的手，驚道：“手怎麼這麼涼！”一邊扶我坐下，一邊著聲吩咐巧慧快去拿熱茶。姐姐雙手握住我的手替我手，手心的暖意一點點，一地傳給我的手，又漸漸從我的手傳到我心里。我看著姐姐頗為削瘦的臉孔，心里又是難過，又是溫暖，又是委屈，忍不住抱著大哭起來。姐姐摟著我，一面拍著我的背，一面喃喃說道：“哭出來就好，哭出來就好！”

哭了半日，覺得嗓子已經啞了，才慢慢收了眼淚。卻仍是不肯起，只是抱著姐姐。姐姐也不說話，只是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著我的背。過了半晌，我頭窩在姐姐懷里，悶聲問：“是因為我打了明玉格格，才要嫁給十阿哥嗎？”姐姐扶起我，拿絹子替我了臉，說道：“你打不打，都是要嫁給十阿哥的。”輕嘆口氣，“我們這樣的人不過都是皇上手中的棋子罷了！你看著象是皇上臨時起意，其實只不過是貴妃揣對了他的心意，尋了個合適的時候陪皇上演場戲罷了！”我聽后無語，心嘆道，我是高估了自己。還認為是明玉以為我喜歡十阿哥，就搶了去來報復我。不過這樣也好，我對十阿哥的疚之總算減了幾分。這些宮里的人啊！突然一個冷戰，全直冒冷氣。想起先前說的話，一下子抱住姐姐，心里無限害怕地想著，不可以再說話了，絕不可再說話了，否則會害死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