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回不去的年Chapter 8 外公的去世

是剎那的、短暫的,所以,那些與溫暖,總是分外匆匆,未及珍惜,轉眼已逝。

又是永恒的、漫長的,所以,那些與溫暖,總是永刻心底,一生一世,無法忘記。

外公的去世

不知道從哪里開始流行起來的,等我知道的時候,發現班級里不管男生生都在旱冰。一到課外活時間,教學樓前的水泥地上都是旱冰的同學。那個年代的旱冰鞋很簡陋,就是四個轱轆上面幾個鐵片、再加上皮革和帶子。鐵片可以調節大小,不用掉鞋子,直接把旱冰鞋固定在自己的鞋子外面就可以了。

班級里有旱冰鞋的同學不多,所以大家都圍著這幾個同學,排著隊流借著玩。這些時髦玩意,張駿歷來不落人后,在別的男生還穿著旱冰鞋,巍巍地走路時,他已經能倒著了。他一下子變生歡迎的男生,因為孩子既要借他的旱冰鞋,又要他教

我遠遠地看著他們在水泥地上翩然起舞,心底深,卻表現出毫不興趣的樣子,我不想為了一雙旱冰鞋討好任何人,即使那個人是張駿,或者尤其那個人是張駿。

媽媽接到一封電報后,突然說要回老家,囑咐我和妹妹聽爸爸的話,我問可不可以帶我一塊兒回去,說我要讀書,不能曠課。我晚上熬夜寫了一封很長的信,告訴外公我一切都很好,有一個高老師對我很好,夸獎我聰明,同學都很喜歡我,我有很多朋友,我已經讀了很多書,我會很快就長大,等長大了,我就去看他,陪他去釣魚……

第二天,媽媽就匆匆走了。我期盼著回來,想象著我的外公會給我帶什麼東西,也許是一雙旱冰鞋,我會得很好很好,讓張駿大吃一驚。

一個多周后,媽媽憔悴地歸來,整個人瘦了一圈,我纏著問:“外公看到我的信了嗎?他給我帶禮了嗎?他說什麼……”

爸爸把我拽到了一邊,告訴我:“你外公得了食道癌,已經去世了,你媽媽很傷心,不要再纏著提外公。”我木然地看著爸爸,爸爸給了我五塊錢,“你自己出去玩吧,肚子了就去買東西吃。”

著錢走出了家門,空落落的天地間,我不知道能去哪里。外公去世了?去世了就是這個人從世界上消失了?我以后再也見不著他了。我著長大,因為長大后可以回到他邊,現在我該怎麼辦?我長大后該做什麼?我能去哪里?

小波正在游戲機房門口掃地,看到我,笑著問:“你怎麼了?怎麼眼神都是直的?”

我說:“我請你去吃羊串。”

他愣了一下,我和他都是小氣鬼,很花錢,幾乎從不吃零食,我是為了看書,他卻似乎有存錢的癖好,今天我竟然轉了,大方起來。他把掃帚立到墻角,“好啊!”

我們走到街角的羊串攤前,我把五塊錢遞給烤羊串的人,“二十串羊串,十串辣椒,十串要放很多辣椒。”

“再放點辣椒,再放點辣椒……”在我的再放再放聲中,我的羊串幾乎了烤辣椒串。

我們拿著羊串邊走邊吃,一口,我就被辣得整個都在打,我卻一口一口地全部吃了下去。小波拿著自己的羊串,沉默地看著我。

串吃完,我一邊眼淚,一邊說:“真辣呀!”

眼淚卻怎麼不干凈,就如決堤的河水一般,全部流了出來,并且越流越大,我覺得十分尷尬,拔腳就要跑掉,小波卻抓住了我的胳膊,帶著我從后面的院門進了院子。

我站在葡萄架下,面朝著墻,眼淚嘩啦嘩啦地往下掉,他坐在臺球桌上,沉默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應該很久,因為中間烏賊進來過一次,被小波趕出去了,還有幾個人想賭球,也被小波回絕了。

等眼淚掉完了,我用袖子臉,轉過了子,小波問:“肚子了嗎?我請你去吃牛面。”

我點點頭,兩個人去吃牛面。在牛面館,我埋著頭告訴他,“我外公去世了。”

他沉默著,我又說:“爸爸媽媽以為我年紀小,不記得了,其實我都記得,所有和外公有關的事,我都記得,因為我每天都會想他。”我的眼淚又在眼眶里打轉,我不敢再說,開始用力吃面。

吃完面,小波帶我去小賣部,“我想買些零食回去吃,你覺得什麼好吃?”

我沒有毫猶豫地指向了巧克力,“酒心的更好吃。”

“有酒心巧克力嗎?稱半斤。”

小波稱了半斤酒心巧克力,自己吃了一顆,也請我吃。我剝了一顆,放進里,心里依舊是苦的,里卻滿是香甜。

晚上回家后,媽媽把一套手抄的《倚天屠龍記》給我,“這是你外公抄錄的書,本來外公給你留了幾萬塊錢……”媽媽輕嘆口氣,“媽媽只把這個給你帶來了,你好好保存。”

媽媽的憔悴與疲憊整個人顯得又黑又瘦,不知道我的悲傷,我卻能理解的悲傷,我輕聲說:“你早點睡覺。”

媽媽我的頭,出了屋子。

我翻開了《倚天屠龍記》開始看,雖然已經看過《書劍恩仇錄》的書,《雕英雄傳》的電視劇,可金庸的名字對我而言,仍很陌生,《神雕俠》我也沒看過,所以看到郭襄騎著青驢浪跡天涯,雖覺得心有戚戚焉,卻糊里糊涂,讀到第三章時,起首第一句話“花開花落,花落花開。年子弟江湖老,紅的鬢邊終于也見到了白發……”

我突然心中大慟,字跡宛然,人卻已不在!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活生生地會到了時間的殘酷無

我立即合上了書,再沒有往下看。上了大學后,才敢接著讀完《倚天屠龍記》,也才真正知道,一個我了多年的子——郭襄,在這個故事中,竟然連配角都不是。

我仍然和以前一樣上學放學,可是眼睛里面看到的世界和以前總是有點不一樣了。我常常半夜里驚醒,躲在被子里哭泣,我瘋狂地懷念外公,想念他給我買的酒心巧克力,想念他上淡淡的墨香,還有他溫和寵的目。我無比清晰地知道,這世上,再沒有一個人會如他一般,對我無所保留的溺了。

我的同學們仍在無憂無慮,而我已懂得了失去。這世上,原來擁有時有多幸福,失去時就會有多痛苦。老天給你多,就會拿走多

旱冰

周末,我拿著瓊瑤的《雁兒在林梢》去游戲機房看書,小波、烏賊和幾個兄弟正在游戲機房前澆水泥。

我問他們做什麼,烏賊說是小波的主意,門前鋪上水泥,既容易打掃,又容易保持干凈,到了夏天,搭個遮蓬,就可以兼賣冷飲。

我在一旁看了一會后,就跑到院子里看書去了。一整本《雁兒在林梢》看完,我著頭頂的葡萄發呆。小說里的男人真的存在嗎?會有一個人這樣我嗎?想到張駿,我有喜悅、有惆悵、還有的幻想和期待。也許將來有一天,他會我,就如小說中的男主角主角一般。

第二天再去游戲機房時,門前的水泥地已經干了。烏賊和小波正在旱冰,兩個人得都很好,我吃驚地瞪著他們。

有人來買游戲幣,烏賊下旱冰鞋,我:“四眼熊貓,我要去看店,給你玩了。”

我看著眼前半舊的旱冰鞋,無限欣喜中有手足無措的覺。小波坐到我旁邊,幫我調節著旱冰鞋的大小,“試一下。”

我如穿水晶鞋一般,小心翼翼地穿上旱冰鞋,覺腳底下的轱轆直打,站都不敢站起來。小波手,我扶著他的手,巍巍地站了起來,他傳授著經驗,“先學習外八字,一腳用力蹬,另一腳借力往前,剛開始時,不好把握平衡,就雙微彎,盡量把重心放低,記得子要前傾,這樣即使摔倒了,也有胳膊撐著,不會傷到頭……”

我在他的攙扶下,開始旱冰,奈何我這人真的是小腦極度白癡,完全掌握不了要領,常常摔跤。有時候,小波能扶住我,有時候,他不但扶不住我,還被我帶得摔倒。烏賊坐在門口大笑,“四眼熊貓怎麼這麼笨?我了三次就會了,這個樣子要學到什麼時候去?”

我瞪他,他卻依舊笑。小波安我,“慢慢來。”

我們就在烏賊的嘲笑聲中,一跤又一跤地摔著,我摔得胳膊都青了,小波被我拖累得也帶了傷。烏賊搖頭笑,“太可怕了!小波自己學得時候,沒摔兩次就學會了,現在教你這個大笨蛋比自己學得時候還摔得多,打死我也不去教孩子學旱冰。”

了一個多小時,我連自己站都還膽怯。烏賊呲著牙,不停地打擊我、辱我,“太笨了,李哥還說你聰明,聰明個屁!”

我不吭聲,下旱冰鞋,默默坐到院子中去看書,眼睛盯著書,腦海中卻浮現著張駿牽著生翩然而的樣子。

小波進來看我,“生烏賊的氣了?”烏賊站在門口,看著我。

我哼了一聲,不屑地撇撇,“我能背下整首《春江花月夜》,他可以嗎?”

烏賊“”的一聲,沖我揮了下拳頭,轉進屋子里去了,小波笑,問我:“你還有勇氣嗎?”

我也笑,“為什麼沒有?因斯坦做到第三個板凳,才勉強能看,別人學三次學會,我大不了學十次、百次唄!”

“好,我明天繼續教你。”

“不用你教。”

小波困不解,我說:“你能告訴我的已經都告訴我了,下面靠的是我自己練習。”

小波默默地看了會我,笑著說:“那也好,旱冰鞋就放在院子里,你想的時候,自己拿。”

從此后,游戲機房前就多了一道風景。每天中午,我一吃過午飯就會跑去練習,晚上也會練習,周末也會練習。我總是記得小波的傳授,摔跤可以,但是不要摔到頭。每次摔倒時,都記得用手保護自己,因為經常用手撐地面,覺自己的胳膊都摔短了。

我不記得到底摔了多跤,只記得那段時間,我走路的時候,都是打著擺的,手掌上都是傷,有一次摔下去時,大拇指窩著了,很長時間,都不直,可我依舊照練不誤。

我的堅韌與執著,讓烏賊大為吃驚,看我摔得太慘,他還特意和小波說,讓小波勸勸我。其實,并不是我多喜歡旱冰,只是因為我腦海中有一副畫面,在畫中,張駿牽著我的手翩然翔。

在與旱冰鞋的辛苦搏斗中,外公去世的悲痛漸漸沉淀到心底深上的勞累讓我一上床就睡得死沉,再沒有半夜醒來哭泣過。

幾個月過去后,礙于天資所限,我得還是稱不上風采翩翩,不過也有模有樣了。正當我決定開始要學習倒時,正當我決定撿一個合適的時機,在學校里顯擺一把時,突然發現,同學們都不旱冰了。它就如一陣風,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我這個反應總是比別人慢很多拍的人,在別人已經玩得熱火朝天時,我才留意到,而等我學會時,大家已經玩得不玩了。

我原本一腔熱,卻無可灑,茫然若失地拋棄了旱冰鞋,向小波學習倒的事自然也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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