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回不去的年Chapter 14 摔傷的手

時,對時間、對生命缺乏敬畏,行事會任到肆無忌憚,不會去考慮后果,也不懂得懼怕后果,所以,年時的錯誤往往都是只要多一點理智,克制一下就可以避免的錯誤。但是,當我們明白這個道理時,錯誤常常已經犯了,當我們還沒犯錯時,任何人苦口婆心的道理,我們都聽不進去。

摔傷的手

小波的期中考試績很良好,已經前進到年紀八十多名,如果他能進年紀前五十名,據一中歷年來在全省的表現,他肯定能進名牌大學,雖然越往前,競爭越激烈,前進越困難,但小波充滿信心。

我和李哥都很開心,李哥特意叮囑烏賊和其他員工,有什麼事,盡量直接找他,不要去打擾小波,讓小波好好備戰高考。

期中考完試后的一個周末,李哥請我、小波、烏賊、妖嬈吃飯,說的是為小波祝賀,實際就是找個機會聚一聚,如今見小波不容易,就連我都要跑去高中部,才能找到他。

那家伙真的是拼了,非要考一個好大學不可。

幾個人邊吃邊聊,中途,我起去衛生間,回來時,經過一個小包廂,約聽到“葛曉菲”的名字,不地停住腳步。

孩子的哄笑聲中,對話聲時斷時續地傳來。

“真的?才十五歲就墮胎?”

“真的!葛曉菲,聽說學習績還好,是一中的學生。”

“啊?一中的?那可是省重點,你還聽說了什麼,趕快講講,究竟怎麼懷孕的?”

“怎麼懷孕的?當然是和男人睡出來的唄!”

一陣轟然大笑。

“聽說小小年級就換過無數男朋友……”

我手足冰涼,不是一切都過去了嗎?為什麼會這樣?我的耳畔仍然傳來不停的說話聲,我突然暴怒,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人喜歡談論他人的是非?為什麼喜歡用他人的傷口來娛樂自己?為什麼他們不能只關心自己的事

我想都沒想就走了進去,一掌扇在坐在門口正在傳播謠言的人臉上。

等打完,我才發現是張駿的朋友。

所有人都傻了,沉靜了幾秒鐘,像頭發怒的野貓般跳起來打我,的姐妹們也都反應過來,破口大罵著來打我。

我被們打倒在地,眼鏡被打掉。我眼前模糊,覺自己頭發揪著疼,估計被扯掉了幾縷,上也被高跟鞋踢了幾腳,火辣辣地疼著。

我掙扎中,到了一個放在地上的空酒瓶,困境中,本能反應地就用酒瓶去砸打我的人,砰然幾聲后,我覺手上有熱的著的重量一松,我握著還剩下的半截酒瓶子,只要看見黑影想接近我,就往前刺。

們開始:“殺人了,有人殺人了……”

我的手忽地被揪住,我正想反手刺他,卻覺胳膊肘上的麻被擊了一下,手里的酒瓶子立即被拿走。

“琦琦!”

是小波的聲音,他的聲音發,用手著我臉上的,“你傷到哪里了?”

“我不知道。”

邊哭泣聲、驚作了一團,等我真正清醒明白時,已經在醫院里。

醫生是李哥的初中同學,對著李哥譏諷,“怎麼又有人傷了?你們是不是三天不打架,就覺得全骨頭不舒服?可別指我溫地治療,對你們這些擾社會治安的人不能客氣!你說,警察怎麼就不把你們全關起來呢?”

李哥苦笑,“今天是我妹,你下手輕點。”

醫生看到我,咦了一聲,“羅琦琦?我看過電視上你的演講,講得真不錯,我還以為你是好學生,你怎麼也打架?”一邊說話,一邊用紗布清理我上的,發現雖然流得全都是,但實際的傷口就手掌上,估計很多是別人的。

醫生一邊替我取扎在中的玻璃,一邊罵李哥,“看到沒?這玻璃片再嵌深點,的這只手可就要廢了,還當哥呢,自己都不學好,把妹妹也跟著帶壞。”

李哥就一味地陪笑臉,小波卻臉很難看。

醫生替我取完玻璃片,又針,到后來,不再數落我們,聲問我:“你不疼嗎?怎麼一聲不吭?若疼就出來。”

我咬著牙不吭聲,李哥苦笑著說,“要是會疼的格,就不會和人打架打這樣了,我們一堆人在后面,要真想修理誰,哪里需要出手?”

醫生怒了,狠狠地瞪了李哥一眼,“就你這些混帳話才把人教壞了,一個小姑娘即使有什麼事,有父母、有老師、有警察,為什麼要打架?”

李哥干笑兩聲,再不敢多言。

理完傷口,李哥和小波帶著我出去,烏賊過來說:“對方沒大事,一個胳膊被破了,一個傷到了頭。”烏賊猛了我的額頭一下,“你今天吃錯藥了嗎?小波,你真要好好管教管教了,怎麼脾氣這麼沖?我剛都問了,人家說幾個姐妹好好地在吃飯,莫名其妙地進去就打人。”

李哥吩咐:“醫藥費,我們出了,你再打發人去買些營養品,多說些好話……”

我立即說:“不許!活該!憑什麼還要給出醫藥費?”

李哥忙說:“好,好,好!不出,不出!”卻給烏賊使了一個眼

李哥的一個手下說:“出來混的人都重面子,打的是張駿的朋友,這個梁子恐怕不好解。”

正說著,看到張駿和幾個很壯實的朋友進來,張駿的朋友也不知道從哪里鉆了出來,撲到張駿邊,“張駿,無緣無故地就打我,我的兩個朋友被打得躺在了醫院,這事絕不能就這麼算了。”說完,惡狠狠地盯向我。

張駿看到我吊著一支胳膊,愣了一愣,大概這才知道他朋友是和我們起的沖突。

李哥熱地走過去,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攬著他的肩膀,走到角落里,不停地說著話。

張駿的朋友想過去,李哥抬頭,不地喋了一句:“爺們在談事摻和。”

張駿的朋友臉漲得通紅,卻知道這個圈子里,規矩的確就是這樣。

不知道李哥都說了些什麼,反正看張駿點了點頭,李哥了小波過去,自己站到了一邊。張駿猛地掄拳在小波腹部狠狠打了三拳,小波痛得彎下了子,一小會后,小波站直了,張駿又是狠狠三拳,這次小波沒撐住,整個人蹲在了地上。

不管是李哥的兄弟還是張駿的朋友都漠然地看著,他們都是依照規矩行事。

我想不出來,眼淚全沖到了眼眶里。

李哥走過去和張駿笑握了握手,張駿笑扶起了小波,小波也是笑著,彼此握著手,好像剛才打架的人不是他們。

三人簡單聊了幾句,張駿帶人離開,他朋友呆呆站了會,去追他,“這就算完了?我朋友的傷就算了?你讓我怎麼和待?你不覺得沒臉,我他媽的還覺得沒臉呢……”

五個人上了李哥的除了喇叭不響,到都響的舊車里。

我、妖嬈、烏賊坐在后面,小波坐在前面。我沉默著,李哥沉默著,小波也沉默著。

烏賊覺得氣悶,問小波:“張駿那小子手下得狠嗎?”妖嬈用胳膊肘搥了他一下,他忙閉

我突然問:“烏賊,今天的那幾個的都是什麼份?”

妖嬈說:“除了張駿的朋友,還有一個也是文工團的,有個是工藝院的,還有個小學音樂老師,,那個被你砸傷了頭的是開發廊的。”

我呆呆地坐著,渾上下充滿了無力。也許我可以想辦法封住們五個的口,可是其他人的口呢?

回到家里,爸爸媽媽看到我的手,都慌了。

我說謊話早已經連眼睛都不眨,告訴他們我坐關荷的自行車時,不小心掉了下來,下意識地用手掌撐地保護自己,沒想到地上有碎玻璃片,我的手就被扎傷了,關荷來不及通知父母,趕先把我送到了醫院。

關荷是老師家長心中年年拿第一的尖子生,有作人證,在家長面前比黃金的赤誠度還高。

我爸媽確認了我手上的傷沒有大礙后,就放下心來,一遍遍叮囑我以后要小心。

第二天,我吊著纏滿紗布的手去上學,關荷看到我,關切地問:“怎麼了?”

我說:“我和我爸媽說,是和你出去玩的時候,從你的自行車后座上摔下來,給摔傷了。”

關荷愣了一下,很爽脆地說:“好啊,我知道了。”

我沒心聽課,也沒心看小說。一下課,我就去找曉菲,嘻嘻哈哈地取笑我的傻樣,卻把剝好的板栗喂給我吃。

剪著短短的頭發,穿著藍白運服、白球鞋,如一個假小子。

我微笑著說:“曉菲,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

“你要做一個堅強的人。”

曉菲詫異地盯著我,過了一會,笑著點頭,“我會的。”

“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會堅強。”

“好。”

我說:“你要永遠記住你今天答應我的事。”

曉菲盯著我,擔心地問:“琦琦,你是不是得了絕癥?”

我用剩下的一只手去打,“你才得了絕癥。”

“我聽你說話,覺特像電視上,得了絕癥的人留言。”

“反正你記住你答應過我,你要堅強。”

“你的手究竟怎麼了?真的是從自行車上摔下來,被玻璃扎傷的?”

“真是從自行車上摔下來傷著的。”

隔了幾天,我在初中部樓下看到張駿的朋友,應該在等張駿,張駿下去見

樓道里不一會就滿了人,都湊在玻璃窗前看熱鬧。

他們說了很久的話,大部分時間是子在說話,張駿一直手兜里,低頭看著地面,十分符合他在學校的蔫樣子。

大家正覺得無聊時,突然,他的朋友去打他,張駿閃避開,子更加瘋狂,連踢帶扇地打張駿,張駿索不再閃避,由著打,子又哭又打又罵,只聽到一聲聲的“混蛋”,“王八蛋”,“老娘瞎了眼了”,張駿一直低著頭,生打累了,旋風一般跑了。

大家都看得目瞪口呆,張駿卻沒事人一樣,一個人在樹林邊站了會,就走上了樓。

看熱鬧的人忙散開。我站在窗戶邊,懶得。他掃了我一眼,也站到窗戶邊,著外面發呆。

他臉上有好幾道指甲留下的傷痕,他就帶著它們出出進進,足足過了兩個多周才消失,整個初中部的人都知道他被人打了一頓的事

連我妹妹都在家里,連揮手帶踢腳,向我爸媽學那個人打他的樣子,聽得我爸媽吃驚地瞪著眼睛,以為把自己兒送進的是影視培訓班。

~~~~~~~~~~~

人言可畏

關于曉菲的謠言最終還是傳到了學校,開始有著議論,老師也在辦公室里議論。

多麼**的談資!初中生懷孕墮胎,就是擱在今天都可以做頭條新聞,何況十幾年前?

曉菲卻仍然懵懵懂懂地讀書上學,似乎每一個謠言,謠言的主人都會是最后一個知道的人。

我天天下課都去找,霸占著的時間,我只能用自己最微小的力量,把和流言隔絕。

終于,我爸爸媽媽也聽聞了葛曉菲的事,媽媽擔心地問我,“不是小時候在我們家睡過嗎?現在是不是也是你的好朋友?”

我冷漠地說:“不知道。”

關于曉菲懷孕墮胎的謠言版本開始越來越離譜,據說和人出去玩,被四個人/堅了,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都沒有人知道。

曉菲終于知道了一切,老師和同學看的目都無比怪異,生們不和說話,男生們都窺視沉默地上學、放學,我只要課間活就去找,陪看書、陪坐著。

有一天,我們倆個坐在長凳上時,一群高中部的生特意來看,雖然們裝作只是路過,但是那種眼神,如火刑架上的火焰,足以把人燒得碎。

曉菲突然就向學校外面跑去,我跟在后追沖著我嚷,讓我“滾回去”,我沉默地站住,看著消失在街道盡頭。

自從那天之后,曉菲就再沒有來上過學,我去家,第一次,媽媽打開了門,卻不肯讓我進去,請我離開,不要再來找曉菲,之后,永遠都是閉門羹。

隨著/堅流言的散播,公安局介,開始立案調查。

隨著公安局的立案調查,流言以更快的速度傳播,我們整個市,上至八十歲老人,下到八歲孩子,都知道一中有個不學好的孩子,因為跟著男生鬼混,被男生占了便宜。

在警方的介下,那四個男生很快就被揪了出來,有兩個竟然是另一所很有名氣的重點中學——實驗中學的學生,一個初三、一個高一,另外兩個也是在校學生。

謠言的版本開始越來越多,有的說這四個男生是商量好的,灌醉葛曉菲,發生行為;有的說只是巧,葛曉菲自己不自,喝醉了,和四個男生搞;有的說四個人都和曉菲發生了關系;有的說只有兩個,另外兩個膽子小,只參與了灌酒。

一時間,滿城風雨,所有的家長都開始嚴格看管自家的孩,不許和男生出去玩,我也被父母約束起來,平時不許出門,周末必須在晚飯前回家。

我是距離曉菲最近的人,可這一切,我全都和旁人一樣,需要通過謠言才能知道。

我算過出事的時間,正好是王征離開這個城市的時間,那麼不管那四個男生有意,還是無意,曉菲的醉酒原因本質上和他們并無關系。可是,我相信,即使曉菲喝醉酒,也不會和他們來的,他們大概是出于報復,才聯合起來,狠狠教育了一下“驕傲無禮”的葛曉菲。

因為葛曉菲的父母拒不出庭指控,堅決不承認有那檔子事,四個男生家里又花了無數錢疏通關系,最后,四個男生都沒有承擔刑事責任,可學校為了對所有家長有所代,仍然做出了反應。實驗中學將兩個男生開除學籍,另外兩個普通中學的男生也被開除,不僅如此,其它中學、包括技校在,都宣布永不會錄取他們。

曉菲的一輩子被他們毀了,他們的一輩子也因為曉菲毀了。曉菲的父母走出門,頭都不敢抬,而他們的父母也因為有一個強/堅犯兒子,突然之間衰老,聽聞其中一個的母親心臟病突發,差點死掉。

我有一段時間很恨他們,可很快就聽說,其中一個實驗中學的男生被父親用皮帶打,斷了三牛皮皮帶,被送進醫院搶救,傷還沒好,他就一個人悄悄離開了我們的城市,去西藏參了軍。沒有多久,他的父母就離婚了。

小波對我說:“他們都已經為他們所犯的錯誤賠上了自己的一生,甚至賠上了他們父母的一生。”

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可是,我還是恨他們。

我沉默得可怕,常常一整天一句話不說,我每個周末都去曉菲家樓下轉悠,不敢去敲門,只希能看見我,愿意出來見我一面,可從來沒有出現過。

反而漸漸從他家的鄰居那里聽聞到另一些流言,據說曉菲的爸爸以前是軍人(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在部隊的子弟小學認識曉菲的原因),大概常年在部隊,脾氣很暴躁,轉業到地方后,有些郁郁不得志,喜歡喝酒,一喝醉就打曉菲的媽媽。

老人們嘆息,曉菲是個聰慧懂事的孩子,可是爸爸老打媽媽,自然不喜歡在家里呆,自然喜歡在外面玩,孩子在外面玩得多了,當然容易出事。

我漸漸地將前因后果想明白,原來是這樣的!

曉菲的爸爸應該不是轉業后才開始打曉菲的媽媽,應該是還在部隊的時候,就在打老婆,所以,我在部隊的小學借讀的時候,曉菲才不喜歡回家,才會喜歡在外面游,才會和我這個也不喜歡回家的人變好朋友。

這大概也是會想在我家睡覺的原因,心深一定充滿了恐懼,逃避著見到爸爸打媽媽。

表面上和我截然不同,明快樂,但是卻擁有一個和我一樣抑孤獨的靈魂,所以我們才會依偎,彼此取暖。

這世上每一個與眾不同的現象背后都必定有一個原因,我為什麼早沒想到?

曉菲讓爸爸丟了大面子,爸爸會不會現在喝醉后打

我開始害怕,跑去敲家的門,沒有人回應,我就一直敲,一直敲,直到門后傳來媽媽的聲音,“曉菲去外地了,你不要再來找。”

“去哪個外地了?”

“我送到姨媽家去住一段時間。”

我將信將疑,可我所能做的只能如此,我哀求門后的人:“阿姨,求你們不要打曉菲,現在只有你們了。”

媽媽的哭泣聲傳來,“我知道,你走吧。”

我又說:“阿姨,請你轉告曉菲,不要忘記答應過我的事。”

門后沒有聲音,我只能默默離去。

在這場風云中,期末考試來臨,我的績慘不忍睹,大概班級倒數前三名。

吳老師極度失,不知道是因為真擔心一個好學生的墮落,還是擔心的升學率和獎金。

我媽媽找我談話,非常嚴厲的批評我,決定限制我出去玩的時間,我突然一改在他們面前的沉默,沖著說:“你們既然小時候能把我拋給外公,那麼不管我現在變什麼樣子,都不要怨怪任何人!把你們的寶貝小兒照顧好就行了,我的死活,我自己會負責!不需要你們管!”

媽媽氣得手都抖,可不敢手打我,心里很清楚,只要我一下,以我的倔犟偏激,以及和他們之間的矛盾,很有可能把我徹底推上和他們背離的路。

學好也許需要千日,學壞卻只需要幾天。

過完春節的一天,我騎自行車回家,竟然在路口看到曉菲,穿著一件老式的黑呢子大,沖著我笑。

我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沖到面前,“曉菲?”

笑,“還認識我呢!”

我木訥得說不出來話,只知道的手傻笑。說:“我們找個地方去說會話。”

我說好,立即騎著車帶到了河邊,因為冬天,沒有放水,整個河床/!(居然這兩個字也違!)在外,我們就坐在河床上聊天。

問我:“你期末考試績如何?”

“不太好。”

嘆氣,“琦琦,你要好好學習,不要浪費老天給你的腦袋,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好好讀書的。”

我不吭聲。

仰頭著已經落了樹葉的白楊林,臉上的表很悲傷,“有時候晚上,我突然驚醒時,會哭著一切都沒有發生,這全是噩夢,只要夢醒后,我仍然能坐在教室里聽老師講課,現在就是想起討厭的作業和老師都會覺得很寶貴,如果能再讓我做作業,再聽老師講課,我寧愿拿一切去換,可是,不管我多后悔,多知道自己錯了,都沒有人肯給我一個機會,誰都不肯給我一個機會……”曉菲的眼淚,順著臉頰一顆顆滾落。

我也滿臉是淚,可又不敢哭出聲音,只能不停地用袖子抹。

曉菲默默看了好久的天,突然微笑著說:“琦琦,你要相信我,我會記住我答應過你的事,做一個堅強的人。”

我點點頭。

問:“你上有錢嗎?我想問你借點錢。”

我匆匆搜口袋,因為過新年,上恰好有歲錢,一共二百三十多塊錢。

接過,小心地收進口袋,我們肩并著肩坐了很久,說:“太冷了,走吧!”

我推著自行車問:“錢夠嗎?”

曉菲笑:“哪有人會嫌棄錢多?”

我忙說:“如果你還需要,我可以再幫你搞一些。”

“你想問李哥他們借吧?我不要他們的錢,不管他們再有錢,再會裝,他們都不是好人,琦琦,你要和他們來往。”

別人說這話,也許我早就和他干起來了,可對曉菲,我只輕輕說:“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經過一個小賣鋪時,我靈機一,對說:“你等我一會。”

我推著自行車走進小賣鋪,對老板娘說:“我想把這輛自行車賣掉,你給個價錢。”我知道這些小賣鋪接贓貨,大到電視機,小到一條煙。我爸爸一個領導的兒子經常把別人送他爸爸的煙出來換零花錢。

老板娘打量我,“六十。”

“一百,這輛自行車幾乎全新,而且不是我的,你可以放心給自己的兒用。”

老板娘又看了我幾眼,似乎在判斷我說的話是真是假,最后,決定

我拿著一百塊錢,走出小賣鋪,給曉菲,曉菲看到我把自行車留在小賣鋪里,已經明白我的錢來自哪里,沒拒絕,接過后裝進包里。對我說:“我走了。”

“你什麼時候再來找我?”

微笑,“下次來請你吃羊串。”

我點頭。

走了幾步,轉看住我,說道:“琦琦,我會記住答應過你的事,你也要照顧好自己,記住,要好好學習。”說完后,踏著堅定的步伐離去。

影在寒風中越去越遠,我凝視著的背影,雖然心很沉重卻漸漸滋生了希

因為,讓我覺得似乎一切的云終有一天會散去,我們仍然會坐在炭爐前,吃烤串,喝磚茶,我們仍可以窩在沙發上,聊天染指甲,討論雜志上的發型。

可是,我沒想到,這竟然是我和曉菲最后一次見面。

幾天后。

曉菲片言只語未留、離家出走的消息傳來。

的父母曾恨讓他們丟人,也許恨不得從沒有生過,可當曉菲如他們所愿消失后,他們又發瘋一樣四,卻沒有的任何消息,有人說看到買了去廣州的火車票,有人說看到買了去北京的火車票。

因為我把自行車賣掉了,爸爸媽媽問我時,我已太疲憊,懶得編造謊言,索告訴了他們實話。沒想到他們竟沒有生氣,爸爸反而托他在鐵道上工作的老同學幫忙一塊尋找曉菲。

我的心里開始有了一愧疚,因為這段時間,我一直對他們冷言冷語,他們都顯得很憔悴。

曉菲的爸爸媽媽既去了北京,又去了廣州,可他們再沒找到過。曉菲的媽媽神徹底垮掉,接近半瘋,曉菲的爸爸了酒鬼,但是已再無打人的力氣。

在確認曉菲真的離開后,我夜夜不能睡覺,我一會后悔,不該給錢,一會又后悔,為什麼沒有多給點錢。一旦睡著,我就會做噩夢,夢見曉菲見壞人,夢見沒有東西吃,夢見沒有服穿。

我吃不下東西,睡不好覺,我的和我的神都在崩潰。

在我迅速消瘦的前,爸爸和媽媽打不得也罵不得,只能叮囑妹妹多陪我玩,督促我去繪畫班上課,希別的事能分散我對曉菲的牽掛。

高三的學生寒假照樣上課,小波放棄了溫習功課,盡量陪著我。給我講各種道理。告訴我,即使沒有我,曉菲也會離開,我并不是促離開的人。向我分析,曉菲的離開不見得是壞事,離開這里,去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也許一切就可以重新開始,應該會過得開心。他還拿前幾年大熱過的電視劇《外來妹》做例子,曉菲雖然只有初中文化,但很聰明,不會比《外來妹》里的陳小藝差,既然陳小藝可以混出頭,曉菲也一定可以找到一份工作,照顧好自己。

有一天,他又放棄上課跑來找我。

我坐在石凳上,看著他穿過寒冷的、斑駁的樹影,突然發現他也很瘦。

忽然間,我的眼淚就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掉。他沒有勸我,默默坐在我邊。

我哭了很久后對他說:“你不要再逃課了,你一定要考一個好大學,以后我只能和你上一所大學了。”

他說:“好的。”

我表面上不再提曉菲,可心里常常思索,為什麼一切會變這樣?我們在暑假的時候,不是說好了,一起好好讀書,一切都很明的嗎?曉菲懷孕墮胎的事,只有曉菲知道、曉菲的父母知道,我知道,誰會把它傳出去呢?

那些男生雖然侵犯了曉菲,可他們不知道曉菲懷孕和墮胎,他們即使因為炫耀,不能保守,告訴了別人,頂多也就是同學間暗中流傳出葛曉菲不是了,可這樣的謠言,學校里從來沒缺過,那些“非”的生現在仍舊活得好端端。

我問過小波,小波說他不知道。

幾年后,張駿才告訴我緣由,謠言起自醫院。給曉菲墮胎的醫生和護士,沒有遵守他們的醫德,他們把給一個小姑娘墮胎的事,當奇聞談資告訴了自己的朋友親人,朋友親人再告訴自己的朋友親人,最后一傳十、十傳百,為麻將桌上的最好談資,知道的人越來越多。

而那四個男生,在和曉菲發生關系后,曾炫耀地告訴過朋友,男生中口耳相傳,不人都知道一中的“菲兒”已經不是,至,張駿在初二的學期末,就已經聽說“菲兒”被人破了。

當曉菲懷孕墮胎的流言傳出時,聽說過兩個謠言的人把兩個謠言彼此對照,合并加工出了葛曉菲被四個人/堅、懷孕墮胎的謠言版本,直接導致了后來警察的介

在這件事里,曉菲、四個男生都的確犯了大錯,但錯誤最大的是那群醫生護士,如果沒有他們,即使這是個錯誤,卻是一個可以糾正的錯誤,但是,他們沒有給這群年回頭的機會,從而直接導致了幾個家庭的悲劇。

在當年,中國的法律不健全,否則就他們泄病人**一條,他們都應該被繩之以法。我只詛咒他們的良心能發揮一點作用,當他們想起五個家庭的悲劇,五個年被毀,讓他們夜夜做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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