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第一百零九章 廟中人
范閑心頭一怔,微微低頭,半晌后說道:“信。”
“你相信世間真有神嗎?”皇帝平靜地著他。
范閑直接回答道:“信。”
他不知道皇帝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但他范閑能夠轉世重世于慶國這片土地,對于神跡這種事,毫無疑問深信不疑,此世的范閑不是前世的范慎,他是最地地道道的唯心主義者。
“你隨朕來。”
范閑滿頭霧水,跟著神兮兮的皇帝,朝著于峰頂樹木之中的廟宇行去。大東山之名盛傳于天下,初始是玉石之名,其后是神妙之名,不知有多無錢醫治的百姓,曾經在此地祭神之后,病得到了極大的好轉,更被天下的苦修士們奉為圣地……
問題是以前范閑總以為此事只是慶廟在故弄玄虛,愚婦癡人們將心理安當了真正的療效,可是此時皇帝的臉卻顯得如此慎重,難道說這座山峰之上的慶廟真的可以上聞天意,能夠與傳說中虛無縹渺的神廟取得聯系?
懷揣著無數的疑與微微的激,范閑跟著皇帝繞過一道清幽的石徑,來到了廟宇之后某間格外古舊地小廟之前。此間山風頗勁,吹拂的廟檐下鈴鐺微,發著清脆靜心的脆響。
看來在山腳下那些祭祀沒有說謊,山頂的這些廟宇明顯很多年沒有修過了。只是這千年山風吹著。卻沒有把這古舊地小廟吹廢墟。
看著這間小廟建筑地樣式,看著那些烏黑肅殺的,范閑心中一。油然生出一敬畏的覺,就像是當年他在京都第一次要進慶廟時那般。
只是那時皇帝在慶廟里。自己在慶廟外,今天卻是他跟著皇帝來到了一個似乎超出塵世地地方。范閑生出一種奇怪的覺。陛下似乎對這種道路。或者是對大東山地一切都很悉。
站在小廟的外面。皇帝平靜說道:“不要好奇,也不要聽著厭煩……其實原因很簡單,當年和你母親在澹州遇見后,我們當然不會錯過大東山地景致,我們曾經在這里呆過一段時間。”
雖不知皇帝是如何猜到自己心思。但驟聞此言,范閑地心頓時變得不一樣起來。再看四周地古舊建筑。眼里便帶著一親切與向往。
然而皇帝接下來的話。卻馬上碎了范閑輕松愉悅的緒。
“萬乘之尊不不測之地。”皇帝冷笑了一聲,重復了昨日范閑在澹州進諫時的話語。說道:“朕知道這兩日你在擔心什麼。朕來問你。若是你此時在京都,你是那個子。你會如何做?”
范閑沒有故作姿態地連道惶恐。而是直接陷了沉思之中,這個問題他已經思來想去無數次。可最后發現。慶國如果發生。京都出現問題。此時被幽別院之中的長公主,只有一條路走。
或許會做很多事,但所有事地中心,一切奪位的基礎。正如昨天日陛下所言。只有一個——殺死皇帝。
“首先我要離監察院地監視,與自己地力量取得聯系。”范閑有些不自信地說道:“但這件事必須是幾個月前就開始,我不認為長公主有這個能力。”
皇帝冷漠說道:“你能相信兩個人便能將一座宮殿點燃嗎?還是在一個雷雨加地凌晨。”
范閑搖搖頭。不敢有太多緒的展示。他通過自己地渠道了解了數月前皇宮之變地幕。知道當時東宮起火。正是太子為了自救,為了驚太后而做出地行。當時他只顧著佩服太子兄弟的行力。此時聽皇帝一說,才想起來這件事有蹊蹺。
“朕殺了那麼多人,一點反抗都沒有。”皇帝說道:“卻還有多余地心思放在東宮。助太子一臂之力,朕這個妹妹,行事總是這樣地讓人看不明白。若說能夠躲開監察院地監視,與的那些人聯系,朕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
由這段對話可以聽出,皇帝在經歷了妹妹與兒子地背叛……錯!應該說是他自以為是地著妹妹與兒子背叛,還是未到來地背叛后,整個人地有了極細微地變化,已經將范閑這個自不在邊,京后表現的格外純忠孝的私生子,當了最可信任的人。
然而這種信任卻讓范閑覺力培增,他了有些發地嚨,看了陛下一眼,繼續說道:“如果說數月之前,長公主便已經聯系到了地人,那只需要等待一個時機,而臣以為……陛下此時遠離京都,便是最好的時機。”
“你只需要說會怎樣做,不需要時時刻刻提醒朕這一點。”
“是……臣以為長公主殿下會傾盡二十年來經營的所有力量,務求在大東山或是回京途中雷霆一擊,不論敗,封鎖陛下地消息,向天下妄稱陛下……已遭不幸,由太子或二皇子繼位。”
“不用說不論敗這種廢話,既然要做,自然是要朕死地。”
范閑地分析很淺,很直接,但長公主李云睿如果真地能輕而出,一定會這樣選擇,所謂謀,最后還是一個生死的問題,勝負地問題,只要生死已定,勝負已分,在京都有皇子們地支持,有葉秦二家的支持,再把皇帝遇刺的事往范閑地上一扔……那把龍椅有誰能坐?除非陳萍萍領著區區可憐的五百黑騎再次造反去。
他低頭說道:“陛下既然來此。自然有竹。”
皇帝看了他一眼,幽幽說道:“云睿能有什麼力量?君山會?朕現在想來去年應該聽陳院長及你一言,將那個勞什子破會掃干凈才是。”
“君山會只是一個疏散地組織。”范閑重復了一遍自己岳父大人的推論,“關鍵是長公主能夠調怎樣的力量。”
“大東山孤懸海邊,深在國境之,本無法用大軍來攻。”皇帝冷笑說道:“萬里登天梯,若有人敢來刺殺朕,首先要有登天地本領才行。”
范閑微微低頭,明白皇帝說的是什麼意思。大東山的位置很妙,難以發大軍來攻,北面澹州連環的高山懸崖,阻住了最后一軍隊的危險。
既然不用考慮這點,要刺殺一國之君。更是天下第一強國的君主,只能用刺客。而一般的庸手本沒有什麼意義。連最外層軍的防圈都突破不了,更何況山峰頂上那逾百名可怕的虎衛高手。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若長公主真有心刺駕,刺客的水準可想而知。
“葉流云是君山會地供奉。”范閑沉默說道:“長公主自的高手不多,但臣經歷山谷狙殺一事后,總以為朝中有些人,現如今是愈發地放肆了,放肆之人。無論做出什麼事來。都不出奇。”
這說地自然是慶國部那些軍方的大老們,如果這些人集站到皇帝地對立面。會是什麼樣的狀況?
皇帝沒有接范閑的話,只是靜靜說道:“朕此次親駕東山,不止你疑。便是那兩位大學士也極力反對,可朕依然要來……其一,自然是因為朕在宮中呆的久了,朕想出來走走,看看當年經過的地方。其二,承乾傷了朕心,朕要廢他,便要明正大地廢,不能予人半點口舌。”
范閑想了起來,旁的這位陛下,大概算的上是有史以來最勤勉也最古怪地皇帝,自登基以后,尤其是在大地戰事結束之后,陛下便再也沒有出過京都,沒有進行那些盛世之君例行的全國旅游活。
甚至陛下連皇宮都很出,范閑只知道在太平別院外看見地那一次。
皇帝忽然頓了頓,微笑說道:“第三個原因很簡單,朕便是刻意要給云睿一次機會,看看那個君山會……是不是真的能把朕這個君王給刪除了。”
范閑搖頭說道:“還是臣說過的那些話,何需行險?何需來此?陛下乃天下之主,一道旨意下去,君山會那些殘存立馬土崩瓦碎,本不值一提。”沸+++++++++++騰+++++++++++文學會員手打
“是嗎?可葉流云呢?”皇帝微微一笑,眉頭漸漸舒展。
范閑語塞,此時才終于明白陛下究竟自信到什麼程度,原來他以自為餌,所謀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君山會地供奉葉流云!
慶國大宗師葉流云!這位飄然海外的瀟灑強者,在野,皇帝陛下在朝,二人互相制衡,妥協,才造就了葉家與皇室之間亦忠亦疏的關系。如果皇帝能夠將葉流云斬于劍下,那慶國的部再也沒有一毫的力量能夠搖他統治的基礎。
換句話說,葉流云一直是皇帝心頭的一顆毒瘤,而今日來大東山,則是借大東山之神妙,割瘤來了!
可是范閑還是覺得無比荒謬,就算您有逾百虎衛,有洪公公這個神的老怪,可是長公主若,肯定有無數力量配合葉流云,葉流云即便刺駕不,以大宗師超凡俗的境界,你又怎麼留下他?
他曾經在杭州城里親經歷過葉流云半劍傾人樓,所以知道葉流云的實力恐怖到了什麼程度——除非用慶國鐵騎連營,再加上弩箭不斷齊,或許有可能將葉流云狙殺于原野之上,可是此時皇帝在孤峰之中,葉流云飄然而至,飄然再去,本不會給虎衛合圍的機會。
至于山腳下的軍,礙于地勢,也無法結騎兵沖鋒陣勢。
“怎樣能夠殺死一位大宗師?”
這是范閑思考了整整一年的東西,他得出了很多結論,其中最保險的當然是隔著五百米,拿著自己當寶貝兒子一樣私藏的重狙,狙了丫的——可這種局面不好營造,大宗師們神龍見首不見尾,氣機應太過強大,不大可能站在那里給自己太多瞄準的時間。
怎樣殺死一位大宗師?范閑最后才想到最可靠的方法,那就是——用兩位大宗師,去殺一位大宗師。
這是很無聊的念頭,很廢的思維,兩個小孩兒肯定能打贏一個小孩兒,兩塊石頭當然比一個石頭重,問題在于大宗師這種生不是量產的產品,而是不世出的天才。
誰能找到兩位大宗師?
“所以朕必須要來大東山,因為朕需要一個人,而這個人永遠不可能離開大東山,來迎合朕的想法。”
皇帝微笑看著范閑,然后推開了那座古舊小廟的木門。木門吱呀一聲,范閑的眼飄了過去,心臟猛地一,眼中閃過無數的驚訝與久別重逢的難抑喜悅——
言冰云坐在監察院的房間發呆,今日他沒有坐在那間室之中,因為……院長大人坐著椅回了京都,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間之中,而言冰云暫時獲得的權力也很自然地還了回去。
他是四的主辦,房間也靠著臨街那一面,窗戶上沒有蒙著黑布,外面的直接了進來,照得房明亮一片。站在窗口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皇宮金黃的檐角。
皇宮里沒有主人,陛下的駕這個時候已經到東山路了吧?言冰云想著,自從陛下離京之后,京都的人們都老實了起來,沒有給監察院太多的難題,大約此時此刻,誰都怕被遠離京都的陛下懷疑自己什麼。
然而外松,誰都知道陛下此行祭天的主要目的是什麼,自然不可能讓太子留宮監國,于是太后再次垂簾,而大皇子掌控的軍小心起來,京都守備師也加強了巡查。
陛下留下最關鍵的一手,當然是傳召監察院院長陳萍萍京,這位長在陳園的老跛子,此時終于回到了森的院中,冷漠地看著京都的所有細節,警靠著那些心懷不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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