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第一百一十八章 追捕(下)

范閑一探臂,手在滿散銀錠里捉住黑箱。

手指上傳來微微糙卻又極有質覺,這種妙的覺,似乎在一瞬間,灌注了無窮的勇氣與真氣到他的,讓他拋卻了所有的膽怯與心驚,滿懷信心,毫不將后馬上便要撞來的那艘船放在眼里。

然而他撲進船艙,這一連串作太快,以至于沒有發現旁有人。

所以當他雄心百倍背著黑箱,準備搶出船艙,進大陸,雄霸天下……之時,愕然發現自己的邊多了一個穿著監察院服的人,不由呆了一下。

也只不過呆了一下,因為這人是洪常素,是他給予重任的啟年小組親信。沒有時間談什麼,范閑只是看了他一眼,這一眼的意思很明確——老子發了令箭,你丫怎麼還不跑?

洪常青愣愣回著他,眼神里的意思也很清楚——十三萬兩銀子,哪里舍得丟了就跑?總得替大人您多看會兒吧?

所謂惺惺相惜,會不會就是這種眼神的對視?

……

……

眼神一即分,洪常素奇快無比站到了范閑的后,而范閑那只如蒼龍般難以逃的左手,也狠狠抓住了洪常青的后頸。

锃的一聲!一枝箭準確無比中洪常青的腰腹,綻出無數花,洪常素的臉倏一下就白了,雖然他前一步是勇無比替范閑擋箭,但他怎樣也沒有想到。這枝箭竟會如此輕松突破自己的刀風。中自己

箭勢未止。狠狠扎進船板上散落著銀錠。很湊巧扎進銀錠之中。看上去就像是穿著饅頭鐵簽,很可……很可怕。

范閑沉著臉,一手提著箱子。一手抓著洪常青后頸。往船尾方向疾奔。后箭如雨落。追蹤著他的腳步。追攝著他的靈魂。卻沒有讓他腳下一分。慢一分。

“找黑騎,再會合!”

范閑一腳踩上船尾欄桿。一掌拍在無力說話洪常素腹間。遞天一道溫真氣。暫時幫他封了脈。而他人。則像一只大鳥一樣。借著這一拍之力。縱而起。輕揚無力卻又極為快速飛掠起來。

下一刻,他已經落到了岸上。沒有回頭去看慘慘然跌海水中洪常青一眼,雖然他不知道那一箭究竟為青娃帶去何種程度傷害。但他堅信。青娃不會死。既然他能從那個人間獄一般的海島上活著出來。這一次一定也能活下來。

這或許是一種心理上自我安。或許是一種祝福。或許范閑真很相信青娃裝死本領。

******

海上。

許茂才捂著半邊流臉頰。狠說道:“反漿!”他下水師戰船極為靈活開始轉舵。遠離海岸線上這片廝殺。海面上此時一片濃煙。與白霧一混。讓人們視線變得更差,許茂才清楚。自己必須趁著這個機會。遠離這片是非,按照爺計劃。開始在海上漂泊,在必要的時候。趕回膠州。

船只快速在海水中后退,許茂才盯著海岸邊白帆船。眼瞳微。他此時再也無法幫助范閑,心里很擔心范閑能不能逃出生天。

轟的一聲巨響!

三艘水師戰船中唯一完好無損那艘。就像是一只沖上海岸捕捉海獅虎鯨一般。兇猛。勢無可阻撞上了監察院白帆船!

此強大撞擊力干擾。岸邊海水似乎沸騰了起來。掀起了半人高浪頭。以岸邊為圓心,強烈向著四周擴散。只聽著一連串喀喇聲響。監察院船似乎要被這次撞擊撞散架。

而就在相撞那一瞬間。六七個人影。憑借著撞擊巨力,從水師戰船上騰空而起。在空中依然保持著完陣形。倏倏數聲,落在了強烈震監察院船船尾。

最攝人心魄的是這六七人當中那一位。著黑薄甲燕小乙。有如一尊天神。凌空而至。如磐石般穩穩落在船尾的甲板上。落之后,紋

在他旁。是五名征北營中親衛高手。

燕小乙到的快。然而范閑和啟年小組部屬們跑的更快,此時船之中,除了那滿銀錠和木屑外。已經空無一人。

燕小乙站在船尾,雙眼冷漠注視著岸上,盯著那個快速遠去的黑點。回腕,右臂一振!

不知何時。那柄捆金噬魂長弓便出現在他手上,上箭。控弦,一系列作一氣呵,有如流水般。

此時船尾與岸上范閑距離不遠不近。正是長弓最能發揮殺傷力距離。只見黑羽箭離弦而去,勢逾風雷!

這一箭已經凝結了燕小乙已致巔峰的神與力量。似乎間已經突破了所謂速度限制。穿越了空間隔,神鬼莫敵。前一刻還在弓弦上,后一刻卻已經來到了范閑背后!

范閑此時來不及回頭,也不能回頭,縱使他在五竹訓練下,為天底下躲避法最快的那個人,可是經歷了一夜廝殺逃逸,面對著自昨夜起。燕小乙最快、最霸道一箭。他依然沒有辦法躲過去。

……

……

箭尖毫不意外狠狠扎進范閑的后背,不,應該是中了范閑背著那只黑箱子!

岸上霧中傳來一聲悶哼,那個黑點似乎踉蹌了一下,險些被這一箭倒在,但不知為何,卻馬上撐而起,飛快向著遠方奔馳。

沒有死?

沒有死!

有濃霧遮掩,船上眾人只能約看到范閑影。即便眼力強大如燕小乙。也沒有看清楚那一箭中對方細節。燕小乙那五名親兵高手臉上。都流出了一恐懼與疑。一夜追殺范閑至此。眾人信心漸漸流失了。

這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夠從數百丈高絕壁上溜下來!

這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夠被大都督全力一箭中,卻只是打了個踉蹌!

這些親兵高手忽然想到了自己追殺的那個人來頭。想到了傳說中的天脈者,想到了許多許多與范閑有關的故事。

燕小乙的心中難免也會生起一些緒的激,然而他冷漠著那張臉,看不出心的變化。他一拍船欄,人已經飄然至了岸上,岸畔的林中傳來馬隊疾馳的聲音。

船尾的五名親兵高手對視一眼,滿臉堅毅掠至岸上。

不一會兒時間,林中馳來一隊騎兵,將座下的座騎讓給了燕小乙一行六人。

燕小乙準備不可謂不充分,此行澹州殺。竟是水陸兩路進行,有駿馬在下,范閑如何能逃?

得得馬蹄聲響。追殺范提司的隊伍消失在岸邊的迷霧之中,海上那艘白帆了撞擊之后,開始緩緩向冰冷海水中沉去,海面上到漂浮著尸與殘渣。

洪常青跳下去了,范閑跳下去了。燕小乙和他的親兵們也跳下去了,十三萬兩白銀也沉下去了。

追捕仍在繼續。

******

一日后,澹州北的原始林之中。在一棵大樹的后方,穿著一的范閑正坐在青苔之上,用力大口息著,不時手抹去角滲出水。

然后他輕輕著懷中箱子表面的那個小點,心生寒意,自己從年時,就知道這個箱子的結實程度,自己用費先生給黑匕首都無法留下一痕跡,但誰能想到。燕小乙那凌空一箭,卻在箱子上留了個記號。

由此可見燕小乙那一箭強橫到什麼程度。

想必那些人也沒有料到自己敢直接擋那一箭,范閑的角泛起一笑容,有這樣一個箱子在,不拿來當避彈,那就是自己傻了。

只是他清楚,雖然箱子擋住了箭鋒刺自己的,卻沒有辦法擋住那記凌厲的箭意和那傳遞過來的強大震力,所以自己的腑是傷上加傷,真氣也開始有些混的跡象。

所以他才會在澹州北的林之中,被燕小乙的追捕隊伍,困在方圓不足十里區域中。

不過范閑并不擔心,反而心深開始起來,他用力抑下自己微的呼吸,雙手手指輕輕一摳,打開了黑的狹長箱子。

箱子里是那些樸實無華,甚至看上去有些簡單的金屬條狀,但范閑清楚,這遠遠不如燕小乙手中纏金長弓霸道麗的事,卻是這個世界中最恐怖的武

他閉目休息了片刻,然后雙手開始快速在箱中活起來,隨著喀喀喀喀一連串簡單而妙的聲音響起,一把本來就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武,就這樣平靜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這把武上一次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時,直接導致了慶國兩位親王的離奇死亡,造就了誠王爺的登基,也讓如今的慶國陛下,有機會坐上龍椅。從某個角度上來說,當年大魏的滅國,天下大勢的變化,慶國的強大……所有一切的源頭,就是范閑此時手中這把重狙。

NM82A1,一個簡單的代號,黑的箱子,一個傳說中的神

……

……

理好這一切,范閑將箱子關好,把槍抱在懷里,小憩一二,卻怎樣也無法進真正的冥想狀態,一來是后山林中燕小乙像只瘋虎一樣,死死綴著自己,二來懷里傳來的金屬質,讓他的神有些分散。

覺自己似乎不是在慶國,不是在這個世界,似乎自己是在已經睽違多年的舊世界里,在云南的山林中,和那些窮兇極惡的雇傭軍拼死搏斗。

這種荒謬的覺,讓他整個人的心神都變得有些扭曲起來,只是強烈的疲憊和對稍后的興期待,讓他沒有順手扔下這把槍。

從海邊一路逃至此,范閑一直沒有機會反擊,或許是骨子里謹慎的病發作,他始終只是背著箱子往林鉆。路過澹州時,害怕會給城里的百姓和祖母帶去不可知的禍害,他自然不能前去求援,遠遠拉了一個弧線,將燕小乙一行人引至了懸崖后的山林中。

先前組槍的畫面,已經證實了范閑這些年來一直沒有丟下這方面的訓練,猶記蒼山新婚時,他便夜夜拿著這把重狙伏在雪山之上練習,所以他的中充滿了信心,

如果說燕小乙是將長距離冷兵的威力發揮到極致的強者,那麼范閑便是一個努力訓練了許久,第一次嘗試遠距離狙殺的初哥。

這是冷兵巔峰與火藥文明的一次對決。

而這種對比,從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

……

……

锃的一聲!

一枝箭狠狠釘進了范閑靠著的那株大樹。

但范閑卻是眼睛都沒有睜開一下,也沒有做出任何防作,他清楚,燕小乙帶的那幾個人也是追蹤的箭法高手,聽著箭聲,便知道燕小乙正在對面的山腰上,死死盯著這邊的靜,兩相隔甚遠。

這種小小的試探,不可能讓他愚蠢到暴出自己的形。

不知道調息了多久,范閑睜開了雙眼,知道自己的狀況,在這樣復雜艱險的山林狙擊戰中,無法得到充分的休息,很難回復元氣,他不能在這里再耗太多時間。

他將黑箱子重新綁在了上,用匕首割下一些藤曼枝葉以做偽裝,再小心查看了一遍自己留在樹前樹后的五個小型機關,右手提著那把沉重的狙擊步槍,以大樹為遮掩,小心翼翼向著山上行去。

想著這一夜里死去的人,范閑一面爬著,一面發干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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