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第一七八章 我們的不滿的冬天

林花謝了春紅。夏夢。秋風,太匆匆,慶國又是一個冬。氣溫仿佛在一天之便降了下來。京西蒼山開始飄雪。山頭漸白。京都又下了兩場小寒雨,更添寒意。街上地行人們寒著厚厚的棉袍。著雙手,面匆匆地行走。

來往于天河大道上的馬車。則是與地面切磋。發出令人厭煩的單調聲音。馬兒都不耐煩地噴著白氣,扭著腦袋。似乎想讓這冬天快些結束,一輛黑地馬車中,范閑把領翻了起來。往手上呵了口熱氣,上的裘氅,咕噥了兩句心想這冬天來的也太急了些。

他剛剛從靖王府出來。靖王爺病了。病地極重。如今弘不在京中,嘉年紀又小,范閑只好當起了半子地角,天天去伺候湯藥。陪著說話。替王爺解悶,以他如今地份,還做這種事確實有些不合適,但范閑知道靖王家與自己家的關系。而且心底一直對弘有幾分歉疚之意。所以格外用心。

他心里清楚。看似蒼老。實際極好的靖王爺為何會忽然患了風寒——這一切和冬天無關。只與皇族里地嚴寒有關,太后死了。長公主死了,靖王爺的親人在這次變故中死了一半,殘酷的事實。終于將這位花農王爺擊倒。

從靖王府出來,范閑并沒有直接回府。也沒有宮,而是去了抱月樓。今天是史闡立和桑文二人回京述職地日子,他必須從這兩位心腹地中。知道如今天下最的那些消息。

然而在樓中呆了片刻。看了一遍抱月樓從往天下地角里查來的消息。范閑地眉頭皺了起來。看著桑文那張溫婉的臉。看著史闡立上生出來的胡屑嘆了口氣。

這些報沒有什麼出奇地地方。和監察院的報差相仿佛。

此時距離大東山之事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整個天下都進了冬天,早在兩個月前,北齊就傳出了苦荷大師地死訊,一位大宗師的離開,固然震驚了天下的黎民,卻沒有讓范閑有太多驚愕。因為這本來就是皇帝陛下算死了地事。范閑只是很警惕于,北齊方面在苦荷死后。會做出怎樣的手段來應對。

可是這兩個月。北齊方面很安靜,除了上杉虎在南方不停地抵擋著慶國試探的進攻之外。便沒有什麼大地作。范閑低頭微笑想著,如果夏明記在上京的據點被抄不算地話。

北齊皇帝終于對范思轍手了。據說范老二現在在上京城里過的很惶然不安。但范閑并沒有塞擔心。因為從妹妹的來信中。他一眼就看出了那位小皇帝究竟想做什麼,想向自己表示什麼。

令范閑不安地是。海棠朵朵。這位與自己關系親子。天一道的道門繼承者……忽然失去了蹤跡。沒有任何人知道去了哪里,甚至連天一道地部人員都不清楚。

他不知道一個做逢春地名醫。此時已經進了京都,并且開始嶄頭角。得到了太醫院地重視,但因為他北齊人的份。依然無法進宮執事,卻被派到了各大臣地府上,以展示圣恩。

靖王爺的病由范閑親自醫治。所以那位逢春先生沒有和范閑朝過面。范閑再如何聰慧。也無法猜到,在不久地將來,逢春先生便會去陳園,小心翼翼。不惜一切代價地保障陳院長地生命。

苦荷臨死前布下的幾步棋都是散子,本并沒有任何作用,只是保證著南慶部的局勢。按照某種趨勢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范閑只是擔心海棠,他不知道苦荷代了海棠什麼,自己會在什麼時候見到。又會是以什麼樣的份見到

還有一件令整個慶國朝廷都到警懼的事。苦荷已經死了。北齊沒有不發喪。而是大張旗鼓地辦了儀式,各路各郡前去哭靈的員百姓以數十萬計。北齊朝廷似乎并沒有因為苦荷的死亡,而陷某種惶惶不安的緒中。

而東夷城那位……在慶帝計算中,此時應該已經死去地四顧劍,卻依然著沒有死。這位劍圣地果然如小強一般強悍,雖然氣息奄奄。命懸一線。卻死死把這一線牢牢地抓住。不肯放手。

瀕死地四顧劍藏在劍廬里,雖然這位劍圣已經了廢人。但他地名聲在此。整個東夷城便似乎有主心骨。然而……東夷城部也開始出問題,四顧劍死后,城主府與劍廬之間的紛爭,或許也將要浮出水面。

對于慶帝而言。四顧劍的生死已經不是問題,他死后東夷城地歸屬才是大問題。

范閑低頭想著,東夷城與北齊南慶兩大國均不相同,孤懸海邊。被諸侯國包圍著。如果四顧劍一朝死去,一匹猛便會馬上變待割地鮮。不管是北齊小皇帝還是自家地皇帝老子。都不會放過這塊鮮,只是不知道到時候,陛下會派誰去搶食。

他抬起頭來,看了史闡立與桑文一眼。與史闡立略說了說江南庫方面地況,雖然蘇文茂不停地有報發過來。但范閑還是更相信史闡立直覺上地印象。

庫的出產依然保持著高效率。七葉那幾位老掌柜在范閑的大力配合下。逐漸將三大坊地水平,提升到當老年老葉家的水準,范閑心下稍安,自己手頭兩把刀,一是監察院。一是庫。不論是從陛下的信任出發。還是為了自己地權力出發。都必須抓的牢。做地好。

范門四子,也只有史闡立一直留在范閑的邊,而像侯季常、楊萬里、佳林這三人。如今都在各自的職司上向上奔斗,有范閑保駕護航。提供金錢支持,再加上三人各自地能力。想來用不了多久。便會為慶國朝堂上關鍵地人

“朝廷現在有很多缺。陛下選拔了許多年輕人。在這個時候,年齡資歷已經不是很重要了。”范閑著史闡立溫和笑道:“呆會兒你給他們三人寫封信,讓他們做好準備。開春的時候。估計朝廷便會傳他們京述職。”

在他的安排中。楊萬里應該是要進工部做事。侯季常因為理膠州一事,立場特別地穩定,深陛下欣賞。應該會直上兩級。任膠州知州,而佳林這小子。一路順風順水。估著要知蘇州府。倒是最風地一人。

史闡立微張著,渾沒料到當年四位窮書生,僅僅過了幾年時間。便各自有如此造化。自己真是拍馬也追不上了。

范閑知曉他心中在想什麼。笑著說道:“怎麼了?”

“資歷太淺。不能服眾。關鍵是朝野上下都知他們三人是先生的學生……只怕會引起非議。”史闡立很認真地說道。

范閑的眼皮子略抬了抬,嘲諷說道:“死了幾百名員。總是要人填地。哪里來這麼多有資歷的候補員?也不要說資歷淺的話。賀宗緯當年與侯季常齊名,朝還在季常之后。如今已經有資格書房聽議……難道他地資歷夠深?”

賀宗緯,這是一個讓范閑記憶特別深刻的名字。當年在一石居地酒樓上,他便遇見過這位看上去有些忠厚的年輕書生。而就是這個書生。在日后地京都中,整出了許多事來,比如自己的岳父被迫慘然辭

此人本來與禮部尚書郭攸之之子郭保坤好,是地地道道地太子派,后來卻不知如何了都察院任史。開始替二皇子出謀劃策。后來卻又倒向了太子。這倒了兩次,終于被人看清楚,原來他……是長公主派,只是隨著長公主地意思。兩面倒著。

然而……京都叛之時。正是這位都察院左都史。領著一干史玩奔,賭了一把太子李承乾不忍殺人。生生將叛軍京的時間拖了一夜,從而給了范閑突襲皇宮,控中樞。一舉扭轉大勢地機會。

直到此時。人們才真正看清楚。原來賀宗緯不是任何人地人,他只是陛下地人。一直都帚。

陛下回京,賀宗緯以此大功得賞,像坐火箭一樣地向上爬升爬升,眼下雖然只是兼著都察院地原職,但卻有了在門下中書議事地權利,明眼人都清楚,這位賀史將來或許是要接替已經年老的舒大學士地班,前途如花似錦,不可估量。

在京都之中,賀宗緯幫了范閑很大的一個忙。而且即便如今他已經權高位重。但每每在朝會或外間見范閑時。依然是恭謹無比,沒有一可挑剔,顯得分外謙卑。

然而范閑很討厭這個人,或許是因為很久以前就看出此人熾熱的權利心。或許是因為他很討厭這種以出賣他人向上爬地角,或許是因為他曾經打過賀宗緯一拳。而他知道賀宗緯這種人一定會記仇。

范閑自然不會怕賀宗緯,只是卻要防備,因為此人現在極得陛下欣賞,小人這種事。總是比君子要可怕些。

如今場私底下對賀宗緯的議論很有些不堪。送了他一個三姓家奴地外號,所有人都覺著這個外號極為切——卻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外號是從范府書房里流傳出來地。

有時候范閑捫心自問,賀宗緯所行之事。并不比自己所為更無恥,而自己如此厭憎他,究竟是為什麼?

其實很簡單。范閑曾經看過賀宗緯對若若流出那種熾烈貪婪的目。就為了這種目。他記他一輩子,要他一輩子。要讓他永世不得翻

“沒想到。現在你妹妹在陳園里唱曲。”范閑看了桑文一眼。笑了起來。他很喜歡桑文這子,溫婉沉默可親。不是對有任何男方面的想法,只是覺得與這子在一起。便會無來由的心安。

就像和大寶在一起一樣。

至于他口中所說桑文地妹妹。正是那天去陳園面見陳萍萍時所見地唱戲子,陳萍萍極喜歡桑文地聲音。只是如今桑文要打理抱月樓,并且要把范閑地大計擴展到整個天下。本沒有辦法在京都久駐,于是極人生地陳萍萍,只好退而求其次,將桑文的妹妹從燕京接到了京都。

桑文極溫的笑了笑。說道:“院長喜歡就好。”

范閑嘆了口氣,卻想到了一些別的,因為自己地出現,已經改變了無數人地人生,無數人因為自己而匯聚到自己地邊。甚至連桑文地妹妹都不例外。一想到這些人。自己怎麼忍心悄然離開?

然而有人忍心離開,范閑站在那個小院子里,臉異常難看。眼中地失之意掩之不去,院子里的井還在。石桌還在。棉簾也在。青青架子也在,只是人都不在了。

這是王啟年家的小院。小院深藏西城民間,毫不起眼。范閑曾經在這個院子里吃了許多頓飯,逗過老王頭的丫頭。玩過架子上地葫蘆瓜……然而這一切都不可能回來了。王啟年一家已經悄無聲息地搬走,甚至瞞過了范閑一直撒在這里,保護王家大小安全地監察院探。

王啟年有這個能力。范閑從不懷疑這一點,從陳萍萍的口中,他得知了王啟年活著的好消息。同時得知了王啟年離開地消息,他知道陳萍萍為什麼要把王啟年送走,因為王啟年是從大東山上逃下來的。不論是從慶律還是院務條例來講。他都只有死路一條。

范閑自然不會讓他死,而這就是他與陛下之間的一刺,而且陳萍萍知道王啟年清楚范閑太多,為了范閑的安全,他必須讓王啟年離開。

不知為何。這樣一位下屬地離開,竟讓范閑如此的傷心。他地手中握著一封信,是王啟年通過陳萍萍轉給自己地,信上說的話極,大意是說自己棄陛下不顧私自下山。已是死罪,然而范閑讓他很安心。沒有犯他很擔心地那個大錯。

范閑心頭一片惘然。知道王啟年當時冒險下山來尋自己,是害怕自己以為皇帝已死。一翻手走上了爭奪帝權地道路,他地手微微用力。將這團紙一團,面難看至極。再也沒有人陪他說笑話了,蘇文茂地水準比老王差很多……

他低著頭。看著老王家地小院。不知怎的,想到了很多年前地那一幕。

那時他還是個初京都地年郎,什麼規矩也不懂。愣愣地去了慶廟,遇見了自己的妻子。傻呼呼地去了監察院那座方正建筑,看見了一張死氣沉沉的臉。慘白的牙齒。兩頰地老皮。

那就是王啟年。

那時地王啟年是一個已經被文書工作消磨了神地員,整天就在監察院里等著退休地一天,然而他是范閑遇見地第一個人,從此他的人生便發生了變化,回到了當初江洋大盜生涯時地張與有趣。

范閑與王啟年地相遇是一種緣份。正是這種巧遇。讓范閑無比信任他,王啟年也無比忠誠于他。他改變了王啟年的人生。他所有地王啟年都知道。甚至包括箱子。鑰匙心思。

王啟年不止是他的下屬。更是他地好友,他談話傾吐地對象,這種角,不是誰都能替代地。

而就是這樣的一個角,為了范閑自地安全、將來,迫不得已選擇了銷聲匿跡。范閑臉有些發白心想著你們都走吧,就把自己一個人扔在這不是人呆地地方。

然而片刻之后,他想通了,對著這方小院行了一禮,自己的太恐怖,或許讓王啟年這些年活的都極為難力巨大。說不定對方更喜歡以前渾渾噩噩的日子。更喜歡沒有力的生活。

王啟年一家的將來能夠平安。

范閑嘆了口氣,走出了院子,回頭看著旁一臉沉默地沐風兒,皺了皺眉頭。說道:“哭喪著個臉做什麼?你媳婦兒都生第二個了,難道還記掛著老王家的閨?”

王啟年走后。范閑的邊必然要有個親隨。最合適地人選鄧子越遠在北齊上京。艱難地執行著任務,蘇文茂在庫又不能,別無辦法,范閑只好把沐鐵地侄兒提拔了起來。

跟了一個月了,這小子地忠誠沒問題,可就是不如王啟年有趣……而更多的不習慣與不方便,才讓范閑想明白。王啟年大人遠遠不止是一位捧哏,他的能力其實都藏在笑容之下。平時自己沒有怎麼發現而已。

一念及此。他地心思更淡了。淡的如水一般毫無滋味。

遲了兩個月的封賞終于下來了,除了一應文臣早在叛之初。便各自填了空下了的職缺外,真正在平叛事中立下大功的各路人馬,終于迎來了宮中地旨意。

葉重加進爵,厚賞,京任樞院正使。然而京都守備師統領地職務卻是給了蕭金華。就是最后將太子一路叛軍堵在城地東華門統領。

而當初的十三城司統領張德清,則是被俘之后被凌遲而死,誅三族,這是整個叛之中。最重地一項罰。范閑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與皇帝抗。雖然他知道張德清地堂兄堂弟和這事兒沒關系,但他更清楚陛下在張德清問題上的怒火。

陛下很信任張德清。而張德清卻叛了,不多殺幾個,不能發泄陛下晦的緒。

大皇子依舊執掌軍。一應封賞均沒有落下。只是已經封了和親王。封無再封。而宮典重新調回了宮中,開始接手侍衛方面的事務,至于將來再如何安排。皇帝心中有數。范閑也能猜到一點。

而關于范閑地封賞則出現了一些小問題。據宮里傳出來的消息。陛下一開始便準備直接封范閑為郡王。然而卻被胡舒二位大學士惶恐不堪地擋了回去。

異姓封王,這種事從來沒有出現過,也難隆那些大臣被陛下初始地旨意嚇慘,雖然眾所周知。范閑是陛下地私生子,可他畢竟姓范。忽然當了王爺,慶國豈不是要被天下人笑死。

范閑也是嚇了一大跳,當王爺。還是澹泊王。這算什麼事兒?幸好這旨意被擋了回去。他心里無比激胡舒二位骨頭學士。

一等澹泊公。對于非皇族子弟來說已經到了頭。至于賞下來地田地金銀,范閑也不怎麼在乎。他是現在天底下最富地幾個人之一。也許皇帝也清楚,別地賞賜不可能讓范閑滿意。所以最開始才會有封他為王地荒唐提議。

封不王,不料宮里最后下了道旨意。為范閑的兒范小花賜名范淑寧。封為郡主。

荒唐,世間無數荒唐事。也沒有比這個更荒唐地了,一位大臣之,居然封為郡主。而且這兒還不是正室所生,卻非要用林婉兒的爵位往下算。

太荒唐了!誰也想不到皇帝陛下竟然還有如此頑固胡鬧地一面,當然。在范閑看來最荒唐地還是皇帝給丫頭取地那個名字——淑寧!你以為你在玩清穿?

但不管這道旨意如何荒唐,范閑的心中還是生起了一暖意,覺到了皇帝老子的心意。第二日便宮晉見謝恩。順便問下,這淑寧地名字……可不可以換一個。

沒有等他開口。皇帝陛下卻微笑著說道:“膠州許茂才,朕撤了他地職,讓他歸老,這時已經回泉州了。”

聞聽此方,范閑心頭大震,口干舌燥,驚地說不出一句話來,更不敢再說些什麼旁地,磕頭謝恩,沉默地回了府。

在府中書房里沉思許久。他盤算著陛下究竟想做什麼。知道什麼。他清楚許茂才是在何了馬腳,從東山至澹州。許茂才助自己抗膠州水師。登岸折箭,明顯是自己地人,然而當膠州水師于海上困東山之前。許茂才卻沒有向朝廷知會任何消息。

雖然陛下將這一切都算在心中,但卻很在意任何一位臣子的心,許茂才明顯是忠于范閑。而不是忠于朝廷。事后皇帝只需要查一下許茂才這些年來地履歷,便會聯想到當年威名赫赫地泉州水師。

如果換做任何一個時刻,許茂才都難逃一死。然而幸虧范閑在這些年里。一直表現的對皇帝忠心不二,包括此次大東山一事,經歷了無數次的考驗。終于獲得了皇帝絕對的信任。此次不殺許茂才,不明言。只說讓其歸老。算是給范閑留了足夠地臉面。

范閑心里有些寒冷。又有些咂不清其間滋味,再一次陷之中。第二日他沒有宮請罪,因為他本無罪。只是偶爾會忍不住想,陛下現在真地比以前要溫太多。如果換是太子或二皇子,這件事地收場。絕對不是今日這般輕松。

陛下對他愈溫。范閑愈不自如何自,在宮中,陛下曾經問過他霸道真氣地況。知道現在沒有的危險。便沉默地不發一語,讓范閑有些看不明白他地真實態度到底是什麼。

如雪。紛紛灑灑。輕輕墜落。很輕易地掩蓋了人世間地一切。當北齊南慶西胡。整片大陸都被雪花所覆蓋時,鞭炮漸響,香氣四起。已是春節來臨。慶歷八年終于到了。

慶國之時。不論是執政數日地太后。還是回京后地皇帝陛下。都很堅決地用手中強大地兵力。向著四邊進行著進攻,用這種咄咄人地勢頭,威懾著天底人所有的人。

而在西邊。李弘正隨著征西軍,在風雪中冷漠地注視著胡人地靜,胡人的力量在集合了北蠻地銳之后,變得越來越強大,只是眼下大雪封原,大家都在對抗著嚴酷的大自然。沒有什麼心思進行廝殺。要等到第一拔春草長出來后。胡人地馬兒養出第一層膘后,那些胡人才會再次來到慶國的西驚路。進行延綿百年之久地例行活

京都因為太后之死而止了一個月地娛樂活也終于開了。或許是為了展現慶國依舊歌舞升平。皇帝陛下連下數道恩旨。所謂舞照跳。馬照跑。鞭炮照響。紅燈高懸。京都一片火紅。

大年初一,祭祖,范閑卻被皇帝有意無意接到了宮中。吃了一頓飯,便錯過了范族地大事。

叉過了兩天。范閑終于而出。帶著閨家上下。來到京都郊外某地方。這地方與春節時地喜慶氣氛完全不同。籠罩著一極其抑的悲傷晦氣息,因為這里是墳場。新墳場。

皇帝陛下沒有讓這些參與謀叛之人的尸首被野狗叼走。而是集中埋在了一。并且沒有限制親人們前來拜祭,這道旨意,不知了多人。

幾座式樣規格明顯不同地大墓在山丘之上,范閑捧著兒,后跟著林婉兒和思思。就站在這幾座大墓之前,回首看著下方墳場上冒出地絡絡青煙。沉默不語。

他們來此之前。已經去了另一陵墓。拜祭了死在京都謀叛事中的監察院下屬以及軍地士兵。

范閑沒有去皇陵,雖然太后葬在那里。他直接來到了這邊。來到了片山丘之上。收回了投往下方地目,看著這幾座大墳默然不語。

太子,老二,皇后,長公主。都葬在這里。陛下變得再如何寬仁。也不可能允許這幾人葬在皇家地陵園之中。只是此水順山,也是風水極好地地方,加之與下方的青煙相隔甚遠。也還算是清靜。

放好買來的冥紙香火,范閑站在這四座大墳前行了一禮。然后隨林婉兒跪在了長公主的墳前,磕了兩個頭,又抱著小花兒給墳里的人看了一眼,為了避邪。叉在小花兒地眉心抹了一道酒。辣地小丫頭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范閑挑挑眉頭,看著面前地青石大墓心想岳母娘保佑。可千萬別讓小花像你一樣變態。

看著婉兒還跪在地上燒紙。范閑沒去打擾而是走到了太子李承乾和老二地墳前,著這兩座墳,不由輕聲念道:“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

擺著四個又大又的土饅頭,范閑怔怔地看著心十分復雜,直到今時今日。他才發現原來老李家的里不止流淌著瘋狂與變態。也充溢著驕傲與氣。

他看著李承乾與老二地墳,在心里嘆息著。老李家地兄弟是真氣,比自己要強多了。沒有人比范閑更清楚死亡的可怕,然而這二位李氏兄弟,卻是死的如此干凈利落,死地如此傲氣。生生用這種死亡,擊碎了陛下堅地外殼。

這一點。他不如他們,范閑低頭自忖道。

牽著后大寶地手。走回了長公主的墳前,看著婉兒被董紅流淚地雙眼,范閑沉默了片刻,憐惜地蹲下去,試了一下地眼角,大寶也隨著他地模樣蹲了下來,憨憨地看著這座大墳。雖然他不知道墳那位慶國最麗的子。已經漸漸變白骨,但他依然到了一寒意。

“公主媽媽……就在里面。不出來了?”大寶好奇地問道。

“是啊。”范閑勉強笑著說道。

“小閑閑,我還是覺得……公主媽媽怎麼會殺二寶呢?長地這麼漂亮。”林大寶皺著眉頭,很認真地嗡聲嗡氣問道。

范閑地心里咯噔一聲。發現婉兒沒有聽到這句話。稍微放心了一些,一個做李云睿地人殺了二寶,這是范閑一直向大寶灌輸地話,沒料到竟連一個傻子都騙不到。他地心里有些苦。然而卻也無法向大寶解釋。人長地漂亮與否。與做地事,往往并不相似。比如你的公主媽媽。比如你地……小閑閑。

便在這個時候,大皇子忽然出現在了范閑等人地后。三皇子上前恭恭敬敬地向范閑行了一禮,然后親熱地站到了大寶的邊。

范閑皺著眉頭看著大皇子。說道:“你怎麼也來了。”

畢竟此間四個土饅頭里埋地人。份太過特殊。前來拜祭太過敏,大皇子冷著臉看了他一眼。說道:“這里面埋地也是我的兄弟。”

范閑語塞,微微擔心說道:“只是……怕陛下心里不喜。”

大皇子忽然沉默,片刻后輕聲說道:“父皇……也來了。”

范閑一悚。霍然起,轉頭向山丘的某去,只見冬林凄寒,有人影綽綽。一位穿著明黃裳地中年男子。正著這邊地四大墳,他后雖有侍衛無數。但看上去,卻是那樣的孤伶。

是夜,范閑在府開酒席。昨日父親已經辭而去澹州。柳氏自然也隨之而去,如今地范府便剩下了范閑一家幾口人,顯得格外寂寞。范閑擺的酒席是火鍋,喝地是庫產地五糧。請的客人是大皇子和三皇子。

當火鍋擺在自己面前,范閑似乎才明白。自己從江南起便念念不忘心中空。卻抓不到線索地是什麼。

是辣。吃了一口火鍋。辣的他滿頭是汗。是痛快,他喝了一口烈酒,痛的嚨發干。

鍋殘酒盡,大皇子醉倒于席,不知在胡說些什麼,老三也被范閑灌了兩杯。自去客房醉臥去也。

只剩下范閑一個人。當此冬夜寒月。手捉酒杯。雙眼迷離。辣地難,痛快地難,直似要流下淚來一般。

一個人坐在他后地屋頂上。對著那明月,聽著范閑醉后地詩偈,沉默不語,似乎連那塊蒙住雙眼的黑布,也在思索,自己究竟是誰呢?為什麼聽著這首小曲心里竟生出了一些以前從來沒有的?

釣魚臺,十年不上野鷗猜。白云來往青山在。對酒開懷。欠伊周濟世才,犯劉阮貪杯戒,還李杜詩債。酸齋笑我。我笑酸齋。

晚歸來。西湖山上野猿哀,二十年多風流怪。花落花開。云霄拜將臺,袖星斗安邦第,破煙月迷魂寨。酸齋笑我,我笑酸齋。

是為殿前歡。

(第六卷殿前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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