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今天該抒發的緒都抒發了，該慨的該傷懷的該堅定的都已經在他的腦子里變了新鮮的水泥漿，加上妹妹又談到了今天來尋自己的真正原因，自然不會再在這些大墳包子呆著。一行人很快地上了馬車，向著京都里行去，在馬車上，他認真地聽著妹妹敘說著今天府里究竟發生了些什麼，本來皺著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因為事比自己想像的要簡單許多，算不得什麼大事兒。

其實事涉京都府尹，本來應該算是大事兒，只不過場上的這些斗爭沖突，在如今的范閑眼中，著實算不得什麼，也只是麻煩一些的問題。

“是今兒晨間來的，口里只是說著來拜郡主娘娘，但據藤大家的說，看孫小姐目，只怕還是要來尋你。”范若若低聲音說道：“嫂子進了宮，府里沒個主事兒的人，加上也知道的份敏，所以尋到了我的頭上。”

“有什麼好敏的？”范閑敏地挑了挑眉頭，極不自然說道：“如果沒記錯，孫顰兒年歲比嘉也大不了多，來府上和你們說說閑話，也不算太出格的事。”

“我可沒那個意思。”范若若一眼就瞧穿了兄長臉上的不自在，笑著說道：“只是后日孫敬修擺壽宴，若是要請你去，當是他自己親自來下帖子，怎麼也不到讓自己未出閣的兒出面。”

“他怎麼會給我下帖子。”范閑笑了起來，“他怕我還來不及，我算是禍害了他一世的名聲。再說了，不過是個三品員。就算要大做，也不至于煩到我的頭上。”

“肯定是有事求你。”范若若低頭想了想，說道：“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麼麻煩事兒。”

范閑微微一怔。這幾個月他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東夷城的方向，對于京都這面地關注了些，不知道有什麼異，只是如今四海升平，慶國朝政平穩異常，怎麼會有人主跳出來惹事兒？

想了想后，他掀開窗簾，對沐風兒使了個眼，沐風兒會意，騎馬靠近了馬車。低頭聽著范閑輕聲的吩咐，不住地點頭。

……

……

車隊了京都，繞著南城大街的邊巷進去，靜悄悄地停在了角門。范閑帶著妹妹下車，往四周看了兩眼，像做賊一樣地親而。園之后。也沒有急著去邊廳見那位孫家小姐，反而是比了個噓地手勢，躲進了第三號安靜的書房。

范若若詫異地看著他，心想一路上在馬車里，哥哥明顯對京都府的事極為上心，明明那位孫顰兒就在邊廳。去直接問明白便好，為什麼卻要躲在這里？

范閑看著妹妹的神，自嘲地一笑，說道：“畢竟是位沒出閣的姑娘家，我這麼堂而皇之地去見，實在是有些不方便。”

范若若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你還害怕這個？若真知道男有別，三年前也不會在孫小姐的閨房里躲了好幾日。”此言一出。的臉都忍不住有些紅了起來，眨著眼睛看了兄長兩眼。笑嘻嘻問道：“不止我。就連嫂子思思，后來都很好奇。那幾夜，你在孫家小姐的閨房里，究竟……是怎樣睡的？”

范閑沒有笑也沒有怒，只是無奈地嘆息道：“人家冰清玉潔的一位姑娘家，被這些傳言困擾，已經是我地不是，每每想起，都有些欠疚之意，你還拿這個來打趣，實在是不厚道。”

范若若最敬兄長，一聽此言，便趕斂聲無語，但心里的好奇卻是怎樣也揮之不去。三年前京都叛，范閑躲在京都府的閨房之中，暗中憑京都府的手續，安排了黑騎京，為日后的翻盤做好了準備，同時也收服了京都府，這是這幾年來，京都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傳奇故事。

很多人都在猜測小范大人和京都府尹孫敬修家小姐之間地關系，那位小姐為什麼肯冒如此大的風險，背棄自己的父親，幫助范閑？小范大人為何在事后又大力擔保孫敬修，只記其功，不記其仇，扶助其坐穩了京都府尹的位置，而沒有被牽連進謀叛事中？

范閑自己都不知道，那幾夜的故事，是怎樣被傳的眾人皆知，很是擔心會影響到孫顰兒地名聲，為這位兒家帶去太多的麻煩。流言傳的最兇的時候，他有些生氣，便讓監察院去查了一下，誰知道最后竟是查到了京都府里的丫環下人。

既然是對方園子里不慎走的風聲，范閑也沒有辦法去理，只是格外注意與京都府的關系，這三年間本沒有任何聯絡，便是那位京都府尹孫敬修大人，大概也知道范閑心里在想什麼，深其，除了公務上的來往外，便是連名帖也沒有往范府里遞過一次。

在書房里略呆了一會兒，沐風兒便領著他地那位堂叔沐鐵走了進來，范若若聽著敲門聲的時候，已經避到了后室。

范閑看著滿臉汗水地一主辦沐鐵，看著那張黯黑地臉，忍不住說道：“我人雖然在東夷城，但如果京里有什麼大靜，你也得趕通知我一聲。”

沐鐵已經從侄兒的里知曉，今天大人要問地是京都府尹的事，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聽出了大人言語中的不悅，嗓子便不發干起來，也不敢辯解什麼，直接將已經整理出來的卷宗，放到了范閑的桌子上。

范閑拾起卷宗一封一封看著，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半晌后嘆了一口氣。

他一心撲在東夷城的這幾個月里，京里確實有些靜，不止是孫敬修，還包括另外幾名員的日子都過的十分凄楚。戶部、吏部開始在暗中查這些員，至于查核事項卻是五花八門。

在監察院里呆的久了，范閑清楚，任何衙門都不可能完全是清玉一塊。只要用力去查，不論是什麼由頭，總能查出些問題來。京都府衙被幾部聯合暗中查著。已經開始承起難以承擔地力，正所謂風雨來，只怕是快要

支撐不住了，而場最為敏，文武員們嗅到了風聲，即便不去落井下石，也開始冷眼相看。

難怪孫敬修會忽然想到辦一個壽宴，大概他也還沒有清楚宮里的意思，到底是例行的查看，還是準備借這些事。讓自己辭。辦壽宴，就可以明顯看一看宮里地態度。

范閑搖了搖頭，心想這位府尹大人行事嚴肅中正，即便在京都叛里站錯了隊伍，也只是技上的錯誤，也正是這種子。才讓陛下又容了他三年。卻也正是這種子，讓此人到此時還沒有看出來，宮里究竟想做什麼，居然還妄想能夠繼續在京都府尹這個要害位置上坐下去。

范閑一眼就看出了最后場上這道風波的深層原因，包括孫敬修在的那幾位員，其實屁都不怎麼干凈。孫敬修雖然最后立了大功，但畢竟在開始的時候，是站在陛下旨的對立面，而那幾名員則是在京都叛里站的不是太穩，有些墻頭草的嫌疑——陛下這是在秋后算帳，三年不晚！

如今朝政早已大定，以皇帝陛下厲的，怎麼可能還放過這些當年搖擺過的可惡臣子？

沐鐵看他在出神。吞了口唾沫，潤了潤嗓子。小意提醒道：“風頭是從戶部吏部查核開始。但肯定是門下中書點了頭才做地事。”

這是在提醒提司大人，要讓京都府尹換人。可能是宮里傳出來的意思，提醒范閑，可不要僅僅為了一位孫家小姐，就和陛下的意思沖突。

范閑笑了起來，他當然沒有興趣在這個時候和皇帝翻臉，而且僅僅為了京都府尹這個位置翻臉，也太不值得。陛下就算要趕孫敬修下臺，也不至于要殺他，既然如此，就由著陛下發泄一直沒有完全發泄干清的怨念吧。

忽然間他心頭一，想到皇帝曾經答應過自己保孫敬修無礙，應該不至于這麼快便反悔，就算他想反悔，也總得看看自己的面子，不可能讓門下中書出面才是。

他皺眉問道：“胡大學士有沒有就此事說過話？”

如今的門下中書以胡大學士為首領，如果皇帝真地是想通過門下中書做這項安排，那麼門下中書的傾向應該從胡大學士的里表出來。

“沒有。”沐鐵看了他一眼，說道：“只是那個賀宗緯有次酒后說了一句，京都府所的力就大了起來。”

整個監察院包括范宅里的人們，都知道范閑十分厭憎門下中書的賀宗緯大人，所以沒有人敢在范閑地面前，表現的對賀宗緯佩服，尊敬，等等任何正面的緒評價。

范閑冷笑一聲，說道：“酒后說了一句，便讓堂堂京都府尹食不知味，這位賀大人倒是好大的威風。”

話雖如此，他也明白，以皇帝最近對賀宗緯的寵信，賀宗緯只是借自己的口，宣揚一下陛下的心意。如果孫敬修識趣，只怕早就已經自請辭了，只是這位京都府尹明顯不是個七巧玲瓏之人，竟是沒有會到這一層。

范閑沉思許久后說道：“這件事我知道了。”

沐鐵看了他一眼，沒有去收拾桌上的卷宗，只是說道：“大人即便要去孫府，也只需要提醒他一聲，沒必要做什麼。”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話多。”范閑惱火地揮揮手，讓他們叔侄二人退了出去。

還沒有等范若若前來，又有下人來報，楊萬里到了。范閑神一振，想到這廝如今在工部衙門做地極為順手，一心撲在政事之上，倒是有許久沒來請安，今兒怎麼得了閑，心里也是高興，趕讓人把他請到了后宅。

沒料著楊萬里了書房，黑黑的臉上倒是滿臉委屈！

楊萬里如今已經是工部河都司員外郎，地地道道地主辦員，以這個速度，十年之當個尚書那是穩穩當當，卻也不全是因為范閑在后替他撐腰地緣故。這位員經歷了江南大堤上暴日的磨練。早已不是當年只識清談救國地酸腐秀才，而是地地道道的實干之吏，所以才會在工部升的如此之快。所以范閑今日看著他地神。便有些詫異。

他二人低聲說了些什麼，范閑的臉越來越難看，最后也只是低聲安了幾句，便讓他離開。楊萬里極來府里拜訪，范閑暗中知道此子確實是每日都耗在衙門里，倒也不怎麼見怪，反而刻意替他省下時間。

楊萬里出去后，范若若才從后室里行了出來，微微皺著眉頭說道：“又有什麼事？”

范閑的表有些沉重，思忖片刻后應道：“居然和孫敬修的事兒差不多同時……賀宗緯那廝倒是越來越囂張。我要保什麼人，他就把手到了哪里。”

范若若安靜聽著，才知道楊萬里最近在工部衙門里過的也并不如何順意，戶部如今也在工部衙門里查帳，重點便是放在他主管的都水司上，后面甚至還有大理寺和吏部的影子。

楊萬里每年有范閑的銀子供著。生活倒也優渥，本又不是一個貪腐員，因外因相加，從他手過的帳目自然清楚無比，戶部再如何查也查不出問題來。即便是吏部私下約他問話，對他的宅子以及仆婦數量提出質疑。也被楊萬里一句門師所贈便擋了回去。

吏部那些員，總沒有膽子上范府向范閑當面求證。

但是楊萬里那邊終究是被人抓住了些小尾，原因其實也和范閑有關。這事兒還要從幾年前說起，大江決堤之后地兩年，范閑主管庫，憑借自己的手段，父親的幫助，以及夏明記還有范思轍在北方的線路。從庫里撈了不銀子，再轉了幾道彎兒。又送到了當時的河運總督衙門。

那時候。楊萬里還在河運總督衙門做事，這一大筆讓無數人心驚膽的銀子。主理權就在他地手上，在銀錢的運作上總有些疏差，被人抓住了一些把柄，尤其是吏部的員更地提出質疑，這些銀子究竟是從哪里來的？

如果這個問題真的深究下去，只怕真要死不人才是。但問題是從哪里來的？范閑角微翹，冷笑一聲，罵道：“銀子是從老子這里省吃減用摳出來地，陛下心知肚明，還要來查，還真是高恩厚德。”

他看了妹妹一眼，嘆息道：“連戶部也在手，看來我們范家也再難控制戶部了。”

在一個皇權的社會里，為臣子的范閑居然大言不慚控制戶部，實在是大逆不道的埋怨。不過他說的也不錯，當年父親范建不論是任戶部侍郎還是尚書時，整個戶部都被打理鐵板一塊，不論是太子還是二皇子，本都沒有辦法手進去，就連那年春和景明之日，陛下想借戶部之事鬧些風波，都被范建不不地擋了回去。

當年的戶部便是傳說中的獨立王國吧？如果是那時，戶部誰敢去查京都府，去查楊萬里這個范門學生？即便擋不過上意去查，只怕暗中也早給范閑通了氣。

只是隨著范建的黯然歸老，皇帝不不慢地往戶部安員，調任員，如今地戶部早已不是當年的戶部了。

范閑每每想到此點，便有些替父親大人生氣，雖然這氣實在是生地很沒有道理。

自范閑提到賀宗緯這三個字后，范若若便安靜了起來，臉上微微有些尷尬與自責。范閑看了妹妹一眼，沉默半晌后說道：“別想岔了，憑賀宗緯還不敢對我地人手，這定是宮里的意思。”

“當然。”范閑低著頭繼續說道：“看來這位當紅地賀大人也是絕了與咱家聯姻，討好我的念頭，決定跟陛下心意，做一條忠狗了。”

他冷哼一聲說道：“賀宗緯明知道陛下把他扶起來和我打擂臺，將來只有個不得好死的下場，卻也是不由己。既然如此，他當然希能夠真正找到我與陛下間的大問題，不停地刺激我，希我能真的翻船，如此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陛下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才是范若若心頭最大的不安與不解。

范閑微微笑了笑，自嘲說道：“陛下已經定了，讓我幾日后接任監察院院長一職。”

這是水到渠之事，范若若也沒有恭喜什麼，心中的疑反而越來越濃，既然圣眷一如往日，陛下為什麼選擇此時對兄長的勢力進行打？

“給胡蘿卜，便要敲一棒子，陛下時刻注意其間的分寸，這是在提醒我，也是實際上的削弱我。他并不想看到一個手中權柄過重的臣子。”

范閑看著妹妹，忽然眉頭皺了起來，微嘲說道：“而且最關鍵的是，眼前的局勢是陛下替慶國的將來安排的局面，門下中書為樞，以胡大學士領頭坐鎮朝堂，下面監察院和都察院互相制衡，監察院百，如此才能保障朝廷的安寧……他這是開始在試驗地戡探效果，看他百年以后的慶國會是什麼模樣。”

“可是賀宗緯也在門下中書。”范若若不解問道。

“這是因為監察院的力量太強大，以前是陳萍萍，滿朝文武，就包括我那位老岳父在，誰能得住他？后來是我，就憑賀宗緯一個都察院左都史的份，加上陛下的寵信，便想抗衡我，也是做不到的事。”范閑說道：“所以陛下不得已才讓賀宗緯了門下中書，強行把他的品級提了提，如今又先幫賀宗緯削削我的肩膀。”

“當然，如果賀宗緯在朝中的勢力真的大了起來，陛下肯定又會幫我削削他。”范閑笑著說道：“什麼狗屎帝王心，平衡之道，都是吃多了沒事兒干。”

……

……

范若若沉默許久后說道：“可孫家小姐……還在邊廳。”聽到此時，已經明白，京都府尹那邊的局勢果然迫，只不過聽兄長說這是陛下的安排，也沒有想過，范閑能夠幫到孫家什麼。

誰知道范閑沉默了許久后說道：“去告訴孫顰兒，后日我必去。”

范若若吃了一驚，說道：“可是先前不是說，這是陛下的意思？”

范閑低頭，兩只手叉平靜地放在腹前，說道：“我和皇帝陛下這三年前有默契，如果換以前，陛下想削我的權，我也就讓他削了，且讓賀宗緯囂張一段時間又如何？”

“可是現在不行。”他抬起頭來，笑著說道：“我不知道以后會發生什麼事，所以我要保證我的現在還能握有足夠多的權力。”

“你要和陛下打擂臺？”范若若的眼睛睜的極大，略帶不安吃驚問道。

“我還是年輕人，心里有些火氣總是被允許的。”

范閑微微笑著，笑容極為清新可喜，本看不出毫火氣，他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如今的他必須保住自己想保的每個人，用賭氣的由頭，暫時維系住自己手中的權力，這樣才能學會如此正面那位強大的皇帝陛下。

范若若沉默許久，知道兄長的心意已經定了，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忍不住笑著問道：“真的不去陪那位孫家小姐說說話？”

“我的很怕以后嫁不出去，還是不見了。”范閑很無奈地說道，“就告訴，我很期待后日的壽宴。”

……

……

（沒有想到昨天玩的這麼高興，仍然惹出了一些是非，有些頭痛，只是我確實力不濟，也就懶得理論了，輕松愉悅才是正途兒，對吧？今天這章的章節名是一個綜藝節目的名字，誰看過？哈哈。

再說本月最后幾句話。

各位領導，各位筒子：咱們已經在的老無后尾行了整整一月了，不論是加快幾步，趕上前去把攔截下來，還是一直親地跟在他后，嚇的他小心肝兒噗通噗通地跳，就看今朝，就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