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第一百章 笑看英雄不等閑(二)

凄迷的秋雨就這樣自然地落了下來,京都街巷兩旁的青樹還沒有來得及將自己的葉片染黃,也只有無奈地甩落幾片落葉,以證明秋雨的冷,秋風的勁。雨水緩緩滋潤著大地,卻讓市井里辛苦謀生活的黎民百姓們厭煩了起來,因為一陣秋雨一陣涼,他們不喜歡到的陣陣寒意。

朱紅的宮墻無知無覺,不知冷暖,只是沉默而漠然地迎接著這些雨水的沖洗。雨水打了雄壯的皇城,讓那些明艷的朱紅變得越來越深,越來越暗,就像是快要凝結的痕一般。

深深的宮門伴隨著吱吱聲被緩緩打開,大木門上新修不久的黃銅釘在閃耀著芒,百余名員表復雜地魚貫而出,在一應儀仗的的帶領下,沿著道一直走到了廣場的深,分列排在兩側。這些都是慶國朝堂上的大臣,負責這個國度里所有的事務民生,然而在今天這樣的天氣氣氛之中,他們只能做一個沉默的旁觀者。

黃門小太監三聲響鞭起,皇城角樓里某鼓咚咚敲聲,發出嗡嗡抖的聲音,擊打在皇城上下所有人的心上。

朝會已經結束了,今天的朝會只理了一件事,那便是擬定了前任監察院院長陳萍萍的罪名。

皇城四方的街巷中漸漸走來了許多慶國的百姓。這些百姓們穿著不一樣地飾,帶著貴賤不同的氣味。被皇宮響起地鼓聲召喚,緩緩向著宮前的廣場行來。人群越聚越多,漸漸聚滿了整座闊大的廣場,麻麻的,有如螞蟻一般。

從清晨天未亮起,京都府及各級衙門里正便開始在各敲鑼打鼓,出告諭,通知所有京都的百姓。今天會發生什麼事

只要刀尖不是落在自己的上,這些百姓們總是有看熱鬧的興趣,尤其是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要被陛下于極刑的大乃是那個一直神莫測地監察院院長陳萍萍,所有百姓的興趣更為濃烈。

監察院在慶國民間場上的名聲太響亮。形象太過森可怕,而那位坐在椅上的老院長,沒有幾個人真正親眼見過,所有的人都向廣場上圍了過來,他們想看一看,這個大人是不是真如傳說中所講地那樣三頭六臂,滿黑霧,有如魔鬼一般。

尤其是知道這個監察院的魔鬼。竟然不忿陛下置,喪心病狂于宮中行刺咱大慶朝英明神武,仁萬民的皇帝陛下,所有百姓的心中都生起了一發自心的憤怒。他們要眼睜睜看著這個惡徒是怎樣在皇權的輝下被灼一片黑煙。

監察院這幾十年來一直以神森著稱,雖然一直針對的是慶國場,然而行事狠辣,手段可怕,而得罪了文臣。則是得罪了天下的士大夫。也便是得罪了天下地言論,所以監察院在民間的名聲一向極差。

在民間的傳說里。監察院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森衙門,最擅于屈打招,嚴刑供,殺人如麻。或許監察院真有許多見不得地手段,但是這滿京都,滿慶國,滿天下的百姓又能知道多?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

雖然這些年里,監察院里出現了一位彩奪目的小范大人,稍微沖淡了一些監察院的黑暗氣息,然而他主持院務的時間畢竟還短,還不足以改變在民間已經固地對監察院地印象。

澹泊公范閑,能夠改變的東西畢竟不多,慶國民間地百姓士子對于范閑的崇拜敬仰,更多的還是集中在他這個站于云端的個人形象之中,對于監察院卻沒有太多改觀。對于京都百姓來說,監察院一或許多了些人煙氣息,然而對于那座方正的森建筑卻是依然沒有任何好,反而下意識里有一種畏怯,畏怯的延續便是無來由的憤怒?

傳說中無比可怕恐怖的黑暗頭子陳萍萍,馬上就要死在自己的面前,所有的京都百姓,都到了一的興。或許這只是為百姓所自然流出來的一種緒,此生能夠有機會看到一位本來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大人慘死在自己的面前,為自己將來無趣的人生多些酒后的談資,或許本來就是一種不錯的休閑活

就像幾年前春闈案發,在鹽市口,那些禮部員的頭顱被砍了下來,在法場上骨碌骨碌滾著,還險些被野狗叼走,僅這一幕,便不知填滿了多京都苦哈哈們的無聊時,送下了多杯渾濁的劣酒。

再比如三年前京都叛,同樣是在鹽市口,不知道有多參與叛的將領被斬首于此,那涂紅了半條長街,數日之后還往天上滲著腥的味道。還有那個十三城門司統領張德清,被凌遲死的時候,聲那個慘啊。

這三年里,張德清的死狀,在不知多唾沫星子的陪伴下富著京都百姓的生活。然而這些近年來京都發生的大事,當然都及不上今日,因為今天死的是監察院院長,是世人皆知的陛下最忠誠的那條老黑狗,然而這條黑狗居然瘋了,要被屠了,哈哈!

而且今天行刑的地點不是鹽市口,也不是刑部前的殺場,而是皇宮之前,廣場上!慶國開國以來,在皇宮前被明正典刑的員,大概也只有今天這一位,百姓們興地想到這點,不由又在心頭憤怒起來,那個陳萍萍的大,不知道做了多麼大逆不道的事,才會死在這種地方。

不是沒有人因為監察院而想到那位小范大人。但是所有觀刑地人們都下意識里忘卻了這點,他們也從來不認為小范大人和那條老黑狗之間有任何關聯。他們只是一些很普通的市井百姓。他們不知道統治這片國土地那些人之間的糾葛,就算有些小聰明的人們,大約也只會往另一個方向去想,陛下剛剛將監察院給小范大人,便要殺死前任院長,大概是替小范大人清洗過往監察院里的阻力和罪惡?

無數的百姓涌了殿前的廣場,張,漠然。興,無來由的悲哀,在無數種復雜的緒包裹中,將那個小小地法場圍了起來,四周的軍士兵以及京都府負責維持秩序的衙役。強行將這千萬人攔在邊界之外,保證了法場的安靜。

不能怪這些慶國的百姓,因為他們已經習慣了,他們習慣了知道自己能夠知道地,放棄自己無法知道的,自己能夠的,憤怒于被允許憤怒的。陛下要殺一位大臣,無論這個大臣是否真的罪有應得。可是他們已經被教育的君要臣死,那臣自然有死的道理,罪該萬死,萬死不辭……

麻麻的人群就像是一片大海。漾在雄偉皇城前方平闊地廣場上,臨近宮門的地方都被空了出來,搭著一個極為簡易的木臺,這便是所謂法場了。在浩翰人海與雄偉皇城的包圍中,這方法場看上去就像是一片可憐地孤舟。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沉沒在人海之中。又有可能隨時會撞到皇城這片千年撼不的巨巖之上,碎骨。

沿著皇城下方的空地。一列隊伍沉默而肅殺的走了過來,走過了道兩側下意識里低著頭,保持沉默的百余名慶國員,在不遠京都百姓們好奇張目下,來到了小木臺地下方。

囚車里抬出了一個擔架,擔架上躺著一個老人,老人昏迷不醒,不知生死。賀宗緯抬頭了皇城城頭一眼,眼角微微搐一,輕輕揮手,那抬擔架便被抬到了木臺之上。

終于看到了今天便要被于極刑地大,看到了這個傳說中的黑暗老賊,最前方地那些京都百姓們滿足的嘆息了一聲,馬上變得沉默起來,他們看著那一的老頭兒,在心里想著,這人是不是已經死了?

的皇城門里走出來了三名太監,左手邊的小太監手中案上放著的是今天朝廷上擬定的罪名,右手邊的小太監手中高高舉著香案,案中是陛下死陳萍萍的旨意。

中間臉漠然的太監是姚公公,他也沒有空著雙手,而是拿著一個小瓶子。

木臺上一切已經準備好了,陳萍萍似乎已經沒有氣息的瘦弱軀就被擺放在被雨水打的木板之上。姚公公走到他的邊蹲了下來,在太醫的幫助下,喂他吃了一粒藥丸,又將瓶子里的湯小心翼翼地喂進這位老人枯干的雙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陳萍萍從昏迷之中悠悠醒來,失過多,命元將熄的他,臉十分蒼白,眼神渾濁無神。他旁的姚太監,枯干的雙微微啟合,沙著聲音緩緩說道:“千年老參……浪費了。”

姚公公的抖了一下,卻不敢說什麼,也沒有做什麼,而是似哭似笑地看了這位老大人的一眼,佝僂著子退到了木臺的一邊。

就在陳萍萍睜開渾濁雙眼的那一刻,法場上站在賀大學左側后的言冰云的抖了一下,但他馬上平靜了下來,有些無力地低下頭去。先前只不過是一掃眼,他便知道此間法場的看守何其森嚴,且不論四周那些麻麻的軍,也不說那些散布于四周的廷高手,只是那些穿著麻,戴著笠帽的高手,已經讓言冰云知道今天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這一切。

昨夜在監察院大獄之中,有四名戴著笠帽的高手,令言冰云和賀宗緯都到了一怪異,但他們都知道這些突如其來的高手究竟是來自何方,然而先前秋雨飄下,清微漫之際,言冰云極為眼尖的發現,笠帽之下,這些高手都沒有頭發。

看來是慶廟散于世間的苦修士,只是……慶廟地大祭祀于南疆傳道歸來后不久。便離奇死了慶廟之中,而二祭祀三石大師則是投于君山會。最后慘死于京都之外箭雨之中,被長公主殿下滅了口。

皇帝陛下一向對于天一道,慶廟的苦修士們不屑一顧,而且皇室也從來沒有和慶廟有太多地聯系,為什麼今天這些廟里的苦修士卻會忽然集出現在京都,出現在眾人面前,出現在陳萍萍將死的法場旁邊?

言冰云低頭思忖著,直到今日。他才知道陛下不僅在皇權,實力方面達到了人間的巔峰,甚至連慶廟,也已經了他手中的一方利。想及此點,他不由在心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忽然間一陣如山般的呼喊聲,驚的馬上抬起了頭來。

一個木架立在了法場之上,陳萍萍干瘦的軀被死死地捆綁在了上面,老人上的衫已經被全部除卻,出他蒼白的軀,他的腹以下因為多年殘疾的緣故,顯得格外瘦小,在寒冷地秋雨中。顯得的格外蕭索可憐。

雨水擊打在那干瘦而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軀上,再緩緩淌下,歸于塵土。

先前廣場上的那聲喊,便是四周觀刑的京都百姓終于看到了立起了來的刑架。看到了被綁在刑架上的那個罪大惡極的臣,出如山一般地呼喊,如海浪一般響徹了四周。

然而這聲呼喊迅疾變了沉默,最先沉默的是離法場最近的人群,然而竊竊私語聲。議論聲從前端向后延展。沒有用多長的時間,便變了如雷一般地震驚議論。

不知是不是天上有哪位神仙發出一聲命領。皇城上下所有的人同一時間安靜沉默了起來,不知幾千幾萬人同時聚集的場所,竟然變得如死一般的寂靜,甚至似乎寂靜到最后方的人都可以聽到刑架上捆著陳萍萍軀地草繩與木樁磨地簌簌聲。

不止這些百姓震驚,包括軍,包括監刑的員,宮里地太監,監察院極量的員,都滿臉駭異地看著刑架上那個老人的軀。數千數萬雙目都看著那個老人的大之間。

那里什麼都沒有。

黑暗之名傳于天下的監察院老院長陳萍萍……竟然是個閹人!

一片沉寂,萬雙目,無數緒,或垂憐,或不恥,或駭異,或厭棄。

言冰云的終于止不住的抖了起來,他死死地低著頭,雙眼里布滿了,他并不知道老院長的這個疾,這個,他只是覺得那些目不止是投向了法場上那位老人的間,也是向了自己,向了所有監察院的員,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辱。

地握著雙拳,指尖深深地扎進了掌心里,他終于明白了皇城上的那位九五至尊,為什麼一定要在眾人之間施凌遲之刑,原來上的折磨必須要配合著這神上的辱。

那位皇帝陛下要向天下宣告,這個膽敢背叛自己的大人,在朕的眼里,只是一個奴才,只是一條狗,朕想如何辱他便如何辱他,他要將陳萍萍的尊嚴,監察院的尊嚴踩在腳下,踩在萬眾目之下。

想明白了這一切,言冰云的腦子里嗡的一聲,異常強悍地抬起頭來,與法場上那位老人渾濁無力的目對視了一眼,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什麼,他的余里瞧見,法場下方那些朝廷員的臉也十分震驚,大概他們死也想不到,自己平日里敬畏如祖的監察院老院長,居然是自己這些人最瞧不起的閹宦!

這是陳萍萍的傷心事,這是陳萍萍的,當年知道他太監份的人不多,大部分人已經死了,而后來在皇帝陛下的無上恩寵之下,在監察院的強力制之下,沒有人知道這個事實。

所以這些員們才會出如此駭異的神,然而駭異之余,他們的臉上卻浮現了一鄙夷之,人類的緒總是這樣奇怪,先前朝會定罪,出宮觀刑,這些員的臉上依然是一片肅然,依然對將死的陳萍萍保持了一分尊敬和畏怯。然而此時,這些緒卻都不見了。

姚公公接過旁太監上地卷書。強行忍著不去看邊那位刑架上的老人,抖著聲音開始宣讀朝會之上所擬定地關于陳萍萍的十三大罪,此時秋雨打在法場之上,姚太監的心里也是無比寒冷,一種難以抑止的同類的悲傷開始在他的心里升騰,然而他卻必須繼續自己的工作。

“一,慶歷七年四月十二,逆賊宮。穢宮廷……”

“二,逆賊屢行挑唆,以上,以利諸皇子,使朕父子反目。此為大逆……”

“三,逆賊于懸空廟使監察院六主辦謀刺朕,事后于京都刺提司范閑……”

“四,逆賊勾結叛逆秦業,自庫私取軍弩,于京都外山谷狙殺欽差大臣……”

“五,逆賊使刺宮宮,刺三皇子……”

十三大罪是昨個兒幾大部衙便擬定的罪名。但是這前面七項卻是陛下筆親勾,也正是因為在朝會上宣讀了陳萍萍地這幾條罪名,大臣們才知道原來陳老院長居然做出了如此多大逆不道的惡行。便是先前準備拼死求的舒胡二位學士也不由面慘淡的住了

后面的六項罪名是六部擬定,卻只是一些占有田產。欺男霸之類地罪名,與前面的七大罪相較,著實顯得太過尋常。然而這十三項大罪,無論哪一條,都是死路一條。十三項加在一起……

隨著姚公公以出來的宣讀罪狀的聲音。在皇宮的廣場前響起,在秋風秋雨里飄到了所有觀刑者的雙耳里。本來一片奇異的沉默馬上被打破了,人海里響起了無數嗡嗡的議論聲,憤怒地責罵聲。

本來或許還有許多百姓只是張而帶著復雜緒地來觀刑,隨著這些罪名響徹宮前,投向陳萍萍的目都變得漠然了起來,這樣喪心病狂的罪人,陛下當然要將他凌遲死。

“殺了他!”人群里有人帶頭喊了起來,頓時群,喊殺之聲響徹天際。

而法場之上的陳萍萍卻只是臉漠然,千年老參湯讓他醒了過來,卻救不回他地命,他似乎已經看了一切,漠然無神的雙眸里有的只是平靜。秋風秋雨愁煞人,凍煞人,他的面蒼白,雙烏青,卻像是本聽不到前震耳聾的喊殺聲,他只是困難地轉了轉頭,似乎想最后再看一眼皇城頭那個一直勝利,永遠勝利地那個人。似乎到了他地心意,木架微轉,讓他那雙渾濁的目有機會看到皇城。

高高地皇城之上,穿著一金帶龍袍的慶國皇帝陛下,正孤獨地站在檐下,站在最正中的地方。他的旁沒有一個人,太監宮們都被遠遠地趕走,被旨意強行綁來觀行的三皇子,此時正臉蒼白地在一旁遠遠看著他父皇的臉

皇帝陛下站的極高,極遠,形極小,然而在陳萍萍渾濁的眼中,卻依然是那樣的清晰。

孤獨的皇帝漠然地看著法場上被人海包圍的老伙伴,他的眼眸里沒有一緒,然而這種漠然,卻比怨毒更加令人恐懼,令人骨悚然。

昨夜大部分的鋼珠已經被取了出來,然而上的刀口還在留著,留著痛,水染在黑金帶的龍袍上,看不出來什麼。皇帝陛下的臉上只是微微發白,也沒有痛楚的味道,然而他看著腳下那個模樣凄慘的老伙伴,卻有讓他更加痛楚的

皇帝陛下輕輕地點了點頭,旁約十丈外雙手扶著宮墻的三皇子面蒼白,下意識里抓了城墻,許久之后,三皇子才著聲音對下方喊道:“行刑。”

這聲喊,竟是得李承澤這個時便寒狠辣的年郎快要哭了出來,因為他知道父皇為什麼讓自己來喊這一聲。皇城上的喊聲下來,姚太監開始宣讀最后一道旨意,那是陛下昨夜親手寫就的旨意。

“朕與爾相識數十載,托付甚重,然爾深負朕心,痛甚,痛甚,種種罪惡,三司會審,凌遲死,朕不惜,依律家屬十六以上斬,十五歲以下為奴,今止罪及爾一人,余俱釋不問。”

旨意清清楚楚地傳遍皇宮里每一寸土地,每一道雨,每一縷秋風,淡然而絕然,陛下未言罪名,只言朕心被負,痛而不惜,末又法外開恩,不罪閹賊親眷,其間沉痛令人聞之心悸黯。

然……這些虛偽的話語落在陳萍萍的雙耳里,他只是微微笑了笑,任由雨水滲進自己枯干的雙,低下頭去,不再看那城頭的皇帝。

漁網地覆蓋在了陳萍萍干瘦的軀上,極為困難地用網眼突出了軀干上的皮,一把鋒利特制的小刀抖著落了下去,緩緩地割下,將這片與老人的分離。

這是第一刀,法場之下傳來一陣如山般的喝彩聲!

刀鋒離開網眼,一片落在地上,馬上被刑部的員揀了盤中。很奇異的是,那片網眼里的傷口有些發白,有些發干,并沒有流出太多的水,似乎這個瘦弱的逆賊軀里的已經流了,早已為了某些事全部奉獻了出去。

執刀的劊子手是刑部的老,然而他今日雖然已經喝了兩罐烈酒卻依然止不住手抖,他覺得今天自己刀下的這個干瘦老頭和自己曾經經歷過的員都不一樣,因為對方的里沒有,對方沒有,對方的似乎只有一縷幽魂,冷的自己不住的發抖。

第二刀下去,分離,淡淡的幾絡在漁網上的流淌著。又是一陣喝彩聲。后面還有幾百幾千幾萬刀?

陳萍萍的閉著眼睛上,臉慘白,雙極閉,渾抖,似乎是在這非人類所能承的痛楚,他忽然緩緩睜開雙眼,看著前這個劊子手息說道:“你的手法……有些……差。”

劊子手此生未見過這樣的人,已然超了所謂氣,有的只是漠然,對生命,對自己生命與痛楚的漠然,或許這位老人有些東西已經超越了痛楚?他的手再次抖了起來,險些把刀落在了被秋雨打的木臺之上。

又一刀,又一刀,又一刀,一陣一陣喝彩此起彼伏,然而這些喝彩聲漸漸地小了起來,最后歸于沉默,所有觀刑的員百姓們閉上了,用一種極為復雜的緒看著刑的那位老人。

沒有慘嚎,沒有悲鳴,沒有求饒,沒有求死,沒有罵,秋雨中法場上那位被千刀萬剮的老人,只是一味的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所以皇城上下所有的人也沉默了,不由自主地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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