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多嫁人記(剩啟示錄)》第四章 為大眾的獨一無二

當誰都以為自己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時候,那麼選擇為大眾的那個,就變了真正的獨一無二。

俗話說,新上任三把火,但是許飛從那個簡短的例會開始,就讓眾人大跌眼鏡——年紀輕輕的市場總監,力充沛,一樣加班到深夜。其他人都面有菜,而他仍然神采奕奕。

他能力一流又莫名的神通廣大,對市場部所有的過去和進行中的工作了如指掌,講話言簡意賅,提出問題一針見外的經理們雖然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但是手幾個回合就知道不服他不行。

員工更不用說,一見到他就兩眼夢幻。

市場部新來了山大王——突然空降,三十不到,個人魅力超強,每天進出面帶微笑,再加上一張青春洋溢燦爛的臉。要不是辦公室門上“市場部總監”這幾個字讓人無法忽略,全公司上下的員工簡直以為這是公司最新開發的最高福利。

也是,每天都能夠看到這樣芒四的一個帥哥在面前進進出出,白天欣賞晚上YY,最重要的是人家還是單。單

單是這兩個字的魔力就有無限大,因此,錢多多每次在有意無意間看到其他同事提到許飛時的表,都會不自覺地想送一杯水上去。

姐妹們,口水泛濫到這個地步,小心水啊!

錢多多對自己的態度,表面風平浪靜,背地里抗拒排斥,許飛每天看得很清楚。

弟弟,我是有原則的人。

好,很好!五年前一次,五年后又是一次,一口氣上來了,他男人的自尊啊!

更可恨的是,每天看著在自己面前假著一張臉進進出出,他居然時不時就會覺渾發燙,偶爾坐在自己辦公室里,著玻璃窗外跟人笑談的樣子,就開始走神。

更別提那些突然煩躁失眠的晚上,他輾轉反側,無法控制地想到的每一個細微表

年得志,并不全靠運氣,他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忙碌工作上。業余好也有,運而已,所以他對人的心事可說是一無所知。

錢多多在公司人緣其實不錯。天生笑,笑起來絕不虛假造作,咧得開,白牙上潤牙齦可見,誰見了都覺得神一振,喜氣洋洋。

唯獨對他,就是一臉假笑,眼角都不帶彎的。

知道對那件事還有心理障礙,難道他沒有?想想就有氣。

有天早上在電梯遇見,他剛站好就看到匆匆跑過來,旁邊有人替按著開門鍵,錢多多原本步子很大,走到近前看到他,馬上收住腳步,“你們先上吧,我不急。”

一邊說還一邊對著他打招呼:“早,總監。”

就那麼刻意要跟他保持距離?那笑容假得,他都不能看。

裝!錢多多,你就裝吧!

與新任總監的磨合期,錢多多適應不良。

每天早上出門前都要給自己打氣,開會的時候盡量眼觀鼻,鼻觀心,最大限度地避免與他目

但是怕什麼來什麼,這天到工廠樣檢查剛下線的第一批品,然后回公司整理數據做報告,想好要在今晚上傳到公司server上面,做完之后天都黑了。

同事們陸續都走了,市場部空無一人,四下靜悄悄的。下午在工廠吃了一點兒便餐,到了這個時候胃里空空,還有點兒作痛。

胃痛是的老病,隔三差五就會犯一下,吃點兒藥就好了,但今天一屜,卻發現藥都吃完了。不想半途而廢,堅持著把報告做完上傳之后,才站起來忍痛整理桌上的東西打算立刻回家。

走過總監辦公室的時候,習慣地瞪了一眼那扇門,沒想到同一時間那門突然大開,和許飛對了個正臉。

瞪眼睛的表像一只鼓起腮幫子的松鼠,看到他之后,表在臉上,好笑得很。

許飛控制緒的能力再怎麼高超,此時也忍不住笑了,“錢經理,這麼晚?”

暗暗用手掐住胃部痛,錢多多吸氣,這個男人果然是的掃把星。

市場部一個人都沒有了,胃痛又加劇,錢多多懶得再裝,講話不客氣:“總監不也是一樣?彼此彼此。我先走了,你繼續忙。”

的臉蒼白,轉邁步的作比平時慢了好幾拍。仔細看了一眼,許飛皺眉頭,“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錢多多急著回家,這時更加沒好氣,“不要你管。”

又是這句話,許飛聽了就有火。

堅持走到門口,胃里突然襲來一陣絞痛,錢多多腳

“站都站不住了還逞能!我送你去醫院。”又是他的聲音。

他步子大,兩步就到了跟前,兩個人的距離轉眼拉近,錢多多一回首,正看到他手過來扶自己。

那麼烏龍的一個熱吻之后,已經想好絕對不能跟這個男人再有,居然跟自己毫無的男人接吻而且覺還空前強烈?!這絕對是的奇恥大辱。錢多多至今只要一想起當時的況就控制不住地唾棄自己,只想撞墻以求失憶。

“你別我!”對他可能的反應強烈,錢多多猛地避開,沒保持好平衡,轉眼就跌在地上。

好氣又好笑,許飛蹲下來看著滿臉戒備的錢多多嘆氣,“錢經理,我不是禽。OK?”

胃痛得厲害,跌得也狼狽,錢多多一時爬不起來,里還要逞強,“我只是胃痛,吃點兒藥就好了。”

“那你先起來再說。”他又一次手過來扶,這一次作干脆利落。錢多多還來不及說話就被他提了起來,胃里難咬住不讓自己出聲

不爭氣,沒辦法逞能了,錢多多最后只能在總監辦公室的沙發上看著許飛倒水給自己。

“你平時吃哪一種藥?”他把水杯塞到手里。

隨口報了個名字,努力想坐起來,“我要走了,藥家里都有。”

“等著。”他言簡意賅,然后轉往外走。

這是什麼態度?錢多多大怒,但是人家步子邁得大,轉眼人就沒了。

想憤然而走,但是痛得爬不起來,偌大的辦公室里悄然無聲,閉著眼睛等這一陣劇痛過去,人慢慢迷糊起來。

門輕響,猛地睜開眼睛,然后對著面前攤開的各種胃藥直了眼。

“哪一種?”許飛低頭看著說話。

指了指自己常吃的胃藥,錢多多表迷茫,“你把藥店搬回來干嗎?”

“以防萬一。”他低著頭說話,把所指的那包藥拿起來就拆開。

有這樣以防萬一的嗎?錢多多想不通。想自己來,但是痛得神志迷糊,眼睜睜看著他撕開錫紙取出藥丸。他的手指很長,作卻很靈活,白的藥片在他的手中顯得很輕薄。

唯恐他下一個作是直接把藥塞到里,錢多多努力出手掌去接,“給我。”

太晚了,窗外一片漆黑,燈在沙發里的樣子很可憐,小小的一團。出的手原本是掩在胃上的,估計是真的很痛,簡單的一個作都遲緩得不行。雪白的掌心向上,手指微微彎曲著,那麼弱,讓他覺得心里頭皺皺的。

怎麼芒萬丈的錢多多在他面前總是這麼狼狽?他把藥片放到掌心里,看著小心翼翼地放到邊吞下去,喝水的時候瞇著眼睛仰脖子,咽得很努力的樣子。

“你在想什麼?”睜開眼睛就看到他眼都不眨地看著自己,錢多多立時警惕。

清醒了,許飛罵自己腦子糊涂。

“你不會記仇吧?五年前的一句話而已。總監先生,大家都是年人了。”

他倒是笑了,“終于想起來了?我還以為你早就忘得。”

“我沒那麼無聊,就為了一句話念念不忘。”想起來就覺得荒謬,撇過頭不看他。

“錢多多,你的意思是,我很無聊才會念念不忘?如果我真的念念不忘,你覺得我們還能在這兒相安無事嗎?”終于被不屑的口氣激怒,許飛眉眼一冷。

這個男人在公開場合一直是笑笑的,這時表一變就變得巨大,但是錢多多戰斗神已被挑起,還不甘示弱地反相譏:“那你想干嗎?仗著職位比我高,給我穿小鞋?”

“放心,我一向公私分明,也不會和生計較。”

生怎麼了?”最煩聽到這種話,錢多多大怒,子一,又按住胃部倒了回去。沒辦法,才是革命的本錢,今天赤貧。

兩個人安靜下來,片刻之后,許飛丟下回到辦公桌前繼續工作,錢多多痛得迷迷糊糊,想氣一下拍門走人都做不到,只好團在沙發上等藥勁上來。

偌大的辦公室里沒人說話,只有許飛敲打鍵盤偶爾發出的聲音。錢多多頭靠著的沙發扶手看過去,只看到寬闊的辦公桌面上放滿了文件夾。

許飛看得很仔細,偶爾停頓下來,又皺著眉頭往前翻。

那些文件夾悉的,都是關于過去完結項目的總結報告。UVL是世界上排名數一數二的傳統飲料公司,這些年在國穩坐龍頭位子,但是僅僅守住固有市場的份額當然不夠,所以歷任新上任的老大一直試圖打新型飲料市場。但可惜的是,國市場和國外市場相差太遠,與政府打道也不容易,國公司做一個新項目的流程龐大復雜,費時良久,往往一個提案申請上去到批示結束,其他公司的產品都已經上架了,所以歷任老大都搞,歷任都不了了之。也有幾個產品最終被推向市場,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數月半年之后就因為不能達到預期效果而被撤下,徒留山一樣的資料。

他沒事看這些東西干嗎?現在國保守派固,這樣激進冒險的項目再也沒人提起,他一個新上任的市場部總監,過去的失敗案例跟他也毫無關系,至于看到這麼晚嗎?

唉,猜不!人家是最年輕的市場部總監,總是有其道理的。自嘆不如了,怒氣未消的錢多多閉起眼睛,扭頭生自己的氣。

藥力慢慢發揮作用,胃里的火燒火燎緩解了很多。過了一會兒,錢多多試著站起,許飛聽到響看過來,“怎麼了?”

剛才的一時激憤已經過去,錢多多講話的速度慢下來了,口氣也恢復正常,“謝謝你的藥,我已經好多了。”

“你現在回家?”他看了看時間,“需要送嗎?”

他問得很隨意,錢多多也完全沒當真,“不用,我自己開車回去。”

“沒問題?”

“沒問題。”年人解決爭執的方式是忘記曾經爭執過,錢多多發現他們兩個都深諳此道。

“好,開車小心。”

“再見。”錢多多也不耽擱,走出去之后反手替他帶上門。

錢多多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許飛低頭繼續看文件,姿勢都沒有變,但是眼前這一頁許久都翻不過去。兩分鐘后他啪的一聲合上文件夾,關電腦,抓起椅背上的服就往外走。

這天晚上錢多多失眠,翻來覆去想的都是之前的那場爭執,終于睡著之后毫無意外地做夢了——是許飛,站在下笑容燦爛。討厭那個笑容,上去抹,最后竟了糾纏,驚醒時鼻尖仿佛還晃著另一個人的呼吸。

許飛也沒有睡好,一個人打了大半夜的籃球,直到筋疲力盡氣吁吁。錢多多勾起了他的,一想到,他的人類本能就占上風。對一個男人來說,要跟自己的本能抗爭很辛苦啊!錢多多,算你狠!

不好,周末忙完后,許飛找張千吃飯喝酒,順便托他辦事。

張千當年去了北京碩博連讀,又在那兒跟一個上海姑娘談,后來拒絕了出國工作的機會,跟著未婚妻回上海找了個研究所開發新的生,日子清閑得很,所以一就出來了。

他們就在當年常聚的大學邊小飯館的頭——東北菜館子。老板娘是個和藹的中年大媽,侄子掌勺兒端盤,老公管進貨,一家人就守著這個小館子,整天其樂融融。

店堂很小,才五六張桌子,他們倆走進去的時候里面全都坐滿了。每桌都吃得熱氣騰騰,就剩下角落里的一張小桌子,剛夠兩個人坐下。

張千常來,菜單都不用看,坐下就直著嗓子點菜:“老板娘,孜然羊、地三鮮、小燉蘑菇,對,再來兩瓶啤酒。”

老板娘正熱火朝天地廚房賬臺兩頭跑,聽見他的聲音,一臉笑地跑到桌邊,一口純正東北話:“哎喲是你啊,今天跟朋友來的?你家姑娘呢?”

“老板娘,好好看看是誰回來了再說話行不行?”張千也是北方人,這地方來得太了,自己站起來到玻璃櫥里拿了兩個杯子,邊說邊坐下。

不用他說,老板娘就已經盯著許飛不放,看完又眼睛,語氣里都是不敢相信,“哎呀,這不是當年那個小飛人嗎?多年沒見著了,去哪兒轉過一圈了呀?現在變得這麼閃閃的。”

許飛呵呵笑,他跟張千讀書的時候好,學校食堂吃膩了,這地方東北菜地道,張千和幾個朋友都特別喜歡,所以老來,跟這位老板娘也是很的。但今天下班是直接過來的,上穿得很正式——西裝筆,這地方人人都著裝隨意,有點兒別扭。他索下西裝往椅背上一擱,松了松扣子才說話:“出去工作了幾年,剛回來,想這兒啦。”

老板娘眉開眼笑,“是想咱的小燉蘑菇了吧?這就給你們催去啊,別著急。”

老板娘一轉,張千就嘆氣,“還是你小子行,一眼就認出來了,還記得你小飛人。我回來的時候,在眼前啟發回憶了半天,才想起我是誰來。”

舊地重游,邊一桌桌一看就知道是從旁邊大學出來聚餐的學弟學妹,許飛不住有時倒流的覺。他手先給兩個杯子里倒滿啤酒,然后跟張千杯,“小飛人?這稱呼我自己都忘了。”

來!當年和你在場上一起跑,有多姑娘在旁邊暈的暈,啊,哥哥我死也忘不了。”張千嘿嘿笑。許飛擅長運,尤其是跑步,姿勢迎風舒展,的確讓人看得熱沸騰兼心曠神怡。

“有嗎?別開玩笑了。”他已經很久沒有在這樣輕松的環境里跟老朋友暢談聊天了。工作后前兩年都是這個國家飛到那個國家,倒是沒辜負“小飛人”這個稱號。實際上只是從這個會議室出來走進另一個,這個酒店睡完再睡下一個。UVL偏凱悅,因此定的酒店都是同一個,套房豪華,裝修雷同,恍惚覺得全世界都是一模一樣的地方。

后來到了日本,公寓就在公司旁邊。東京市中心,徹夜繁華,日本人習慣埋頭工作到很晚,然后結伴喝酒至深夜。他工作很忙,但有時也跟同事朋友們到去吃,大小餐廳、各國風味、Pub酒吧,唯獨這樣的小館子,再也沒有尋到過。

四年多了,回到上海,覺得上海變了個天翻地覆,他沒想到這悉的小據點還在,就連張千也跟過去差不多,說話的調子都沒怎麼改。他又喝了一口啤酒,覺得爽快,許飛忍不住跟當年一樣,杯子一放,轉站起來沖著廚房催菜,“老板娘,什麼時候上菜啊?我們都死幾回了。”

這張桌子就靠著廚房,他說話的時候正好老板娘的兒端著盤子出來,看到他低頭一笑,“是你啊,來啦來啦!我媽剛才還在里面說起你呢。”說著把菜一盤一盤往桌上放。

放完,張千瞪著桌子奇怪,一把拉住問:“這盤拔地瓜上錯了吧?我們沒這個。”

笑著補了一句:“我媽說好久沒見你們一起來了,送的。”

不知道多久沒吃上這幾道菜了,老板娘兒走后,許飛拿起筷子就往拔地瓜上去,沒想到半空中被張千攔截,抬頭看到他眼睛瞪得老大。

“干嗎?”

“我怎麼覺得不該跟你出來啊!每次別人一見著你,我就當場明了,還多送一個菜,我都來了多回了,從來都沒過這種待遇。”

“說什麼哪!沒聽到說是好久沒看到我們倆一起出現才送的嗎?”許飛不理他,繼續夾。拔地瓜焦黃閃,夾起來的時候糖縷縷,在旁邊盛著水的小碗里蘸一下,瞬間外層結薄薄的一層脆

“也是。”張千也下筷子。他骨架子瘦,面骨更是。這些年吃得好,養得好,都撐起來了,笑起來跟糧倉里吃飽喝足的老鼠似的。“老板娘家的兒看到咱倆臉又紅了,跟當年一模一樣。”

“人家看上你了,怪不得你不帶小尚來,是不是怕到了這里別的不,就讓上醋?”

“你小子還真能接著說啊。”張千放下筷子拿酒杯,“老板娘的兒當年見到你就暈,上菜那量都是雙份的,要不我們干嗎老拉著你小子來這兒吃飯?”

“原來你們上我就是為了多出來的那點兒菜?什麼兄弟!”

“承認了吧?”張千拍他肩膀,“別想啦!現在沒戲了,老板娘說,兒去年結的婚,看看你當年的,轉眼婦了。你怎麼樣?什麼時候把自己給解決了啊?”

“有什麼好解決的!”說到這個話題就覺得沒意思,許飛放下筷子喝酒。

沒意識到他的口氣不對,張千突然靈一閃,想起什麼,啪地拍了下桌子,“錢多多!”

正想起錢多多對自己假笑的臉呢!許飛被這三個字喚回神,抬頭就兩個字:“干嗎?”

不是也在UVL嗎?據說去了新加坡,你見過沒有?”

張千表期待,突然想起他當年面對錢多多手足無措的樣子。許飛句子變得簡單,“見過,就在市場部。”

“是嗎?那豈不是就在你眼皮底下?”張千很興,“現在怎麼樣?”

“你那麼興干什麼?”

可是當年的風云人,跟你有得一拼。”

許飛眼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老張,你不是還惦記著要請吃飯吧?”

“嘿嘿。”說到當年的暗對象,張千著鼻子嘿嘿笑,“不是啦!我現在有小尚了嘛,早沒那份心思了。”

“我記得那時候你一上來就要請人家吃散伙飯,有你這麼跟人說話的嗎?”許飛也笑了,然后嘆氣。

“我看到就暈了嘛。喂,說的是我的丑事,你嘆什麼氣啊?”

小飯館環境悉,氣氛輕松,聊天對象又是多年好友,喝到后來許飛不知不覺話就多了,“老張,不瞞你說,其實那天我也追上去請吃飯來著。”

“真的?”張千瞪眼睛,“好你個小子,一聲不吭扮豬吃老虎。結果怎麼樣?”

許飛繼續喝,然后自嘲地笑笑,“你真想知道?”

“廢話!要不我再灌你兩瓶?”張千酒瓶子都舉起來了。

“好好,我說。”許飛笑著舉手求饒,“一口拒絕,一點兒面子都沒給。”

張千大笑,一手勾著他的肩膀舉酒杯,“兄弟,你真是給咱哥們兒長臉!當年我們兩兄弟同一天被同一個人拒絕,現在呢,風水流轉,你做了的上司,每天都得看你的臉過日子。痛快啊,就沖這個,來,干一杯!”

的確是,許飛笑,舉起杯子跟他干了。

吃得痛快,兩個人出門后意猶未盡,又找了路邊的大排檔繼續。喝到后來兩個人都有點兒喝高了,互相拍著肩膀說真心話。

張千回憶過去,“那時候我真的喜歡錢多多,可惜沒機會。”

“你喜歡什麼?”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天進學生會的時候撞上,我眼鏡掉了,稀里糊涂還是給撿起來的。戴上后我看到對我笑笑,牙齒上面紅的一道弧,從此以后見到我就結。”

原本笑著聽得好,不知怎麼,聽完張千這段話,許飛有點兒煩躁,酒杯一放,“行了,說點兒別的。”

“有什麼不好說的!我認識小尚以后就覺得那些也沒啥。以前怎麼都說不出來,現在想想,你哥哥我還真是一純男,喜歡人家一年多,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上來,不過要有機會真想再看一次。笑起來明晃晃的,你覺得呢?”

明晃晃的?許飛搖頭,啤酒喝多了,怎麼沒有放松的覺?覺得心里有只蟲,蠕著啃著邊沿,講話的時候都覺得不舒服,“別惦記了,現在笑起來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張千奇怪,“結婚沒有?錢多多比我還大一屆,快三十了吧?”

“說點兒別的不行嗎?老是談你膩不膩?”許飛皺眉頭。

張千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做恍然大悟狀,“老弟,我知道了,你還在惦記錢多多。”

“笑話!今天老在說的是誰?”

“是我,不過我以前暗的時候,看到就哆嗦,說話都不利落,你見我跟誰談起過嗎?”

“所以現在更別談了。喝酒!”說完許飛又開了一瓶啤酒,堵住張千的

再怎麼有心理障礙,該干的工作還是要繼續的,不但要繼續,錢多多還花了更多的心思在自己手中的項目上。

一周工作快結束的時候,獨自開車去工廠檢查樣品況。最近花癡緒在公司有蔓延開來的趨勢,以市場部為中心,向各個部門輻,到最后就連地市郊的工廠里也開始有人染,年輕的質檢助理抓著問長問短講八卦。

“聽說市場部新總監長得很像金城武,真的嗎?錢經理,是不是真的啊?有沒有照片?”

“金城武?”錢多多無力,“怎麼會啊?差遠了好吧?”

助理出“你騙誰”的表,“大家都這麼說啊!錢經理你不是故意的吧?放心啦,我們常年待在這種鄉下地方,不會跟你們搶帥哥的啦。”

這話說得,錢多多搐。

全民偶像橫空出世,男通殺,唯有眾人皆醉我獨醒。因此被視為異類,實在是冤枉。

在工廠被追問不休,錢多多最后揣著一肚子氣回到家里,還沒電話就響了。當著爸爸媽媽的面接起來,邊聽邊解脖子上的巾。

準時準點,葉明申的聲音。這個人做事四平八穩,就連也是按部就班。上周末與單獨晚餐之后,每天一個簡短的問候電話,時間都很固定。

“多多,到家了沒有?”

“剛到,你呢?”

“晚上有課,還在路上。想約你明天去青浦,有沒有時間?”

“去干嗎?”錢多多口而出。錢媽媽切注意靜,這時候咳嗽了一聲,兩眼有神地看著

錢多多立時覺到力,捂著電話往自己房間走。那邊輕聲笑,“約會啊,一周不見,難道你已經不想見我了?”

想?當然想。那晚春夢之后,錢多多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因為長時間沒有固定的對象而導致潛意識的,更肯定了自己需要解決一個丈夫的決心和狠心。因此想到葉明申的時候,就會在心里默念:“完人選,完人選……”

微笑著回答他的問題:“好啊,大概幾點?我在家里等你。”

掛上電話之后,回頭看到媽媽的笑容,“多多,是那個大學老師嗎?天天打電話給你哦,明天去約會?”

對媽媽錢多多一向是很無力的,“是啦!”

錢媽媽喜笑開,轉之前還給了多多一個“我看好你哦”的經典表,多多當場寒了。

晚上又沒睡好,第二天錢多多約會的時候老走神。

“多多,在想什麼?”對面傳來溫和的詢問。錢多多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一邊品茶一邊出神,實在是大失水準。立刻極力挽救形象,抬起頭對葉明申一笑。

對面的葉明申手過來給倒茶,錢多多捧著杯子唾棄自己。怎麼能夠當著他的面神游天外?沒話找話說:“這里環境真的很好。你經常來?”

“還好。喜歡這里的安靜,偶爾會和朋友一起過來。”葉明申的回答一貫滴水不

葉明申雖然不是什麼調圣手、約會達人,但是選擇約會地點還是很有一套的。這點錢多多雖然只和他正式會面過兩次,但已經佩服得心服口服。

這是一個典型的江南水鄉小鎮,就在上海市郊,周末人也不多。

青石板小街,古樸民居,致石橋連著婉轉水道的兩邊,而他們兩個正在一棟靠水的茶樓上憑窗品茶。最出乎錢多多意料之外的是,葉明申居然還懂茶道。他跟茶樓老板也很的樣子,上來單子都不看,直接了人家私藏的人參烏龍,沏茶手勢練流暢,讓好好開了一次眼界。

冬日暖,茶香撲鼻,面前的男人斯文微笑,窗外偶有木船閑散而過。錢多多是一周七天忙慣了的人,突然置這樣的世外桃源,實在好

果然是完人選,完約會。

“很喜歡,覺得渾都放松了。謝謝你帶我來這麼好的地方。”打死都不能再走神了,錢多多彎起眼角,與他相視一笑。

“喜歡的話以后可以經常來。”

“好,只要不趕項目就行。總是一忙起來就沒有時間,有得閑,一定要抓好好。”

“那麼忙?豈不是連約會的時間都沒有?”

“約會?現在不就是嗎?”

葉明申笑,“聽你這麼一說,那真是我的無上榮。”

坐在里時間久了,錢多多覺自己跟一只被曬得松蓬的貓一樣散漫放松下來。聽完他的玩笑話,再一次忘記自己要裝淑的初衷,大白話口而出:“榮幸什麼呀?我才榮幸呢,有人看中我這個老大難。”

“老大難?”葉明申失笑,“多多,你聰明能干,怎麼可能是老大難?不過是之前自己不想罷了。”

被夸獎的錢多多半張臉都在里,冬天太不刺眼,也不躲,下咧一笑,眼里盡是自嘲。

想什麼呢?世上最難的事,不過是你想要這個人在自己邊的時候他也想。錢多多之前想過,但從未做到過,估計之后也再無可能。

晚上錢多多和葉明申兩個人回到市中心看電影。周末,到都是人滿為患,錢多多一眼看到遠有人在倒車出位,手指過去,“那里有位置。”

葉明申依言打方向,還差一點距離的時候,突然有車從另一個角落轉過來,在曲折繞彎的車庫里仍舊速度不減,眼睜睜看著它順著剛開走的那輛前車,斜斜掉尾位,作干凈利落。錢多多眼前一花,最后一個位置就沒有了。

“啊,我看到的車位!”氣不打一來,錢多多出聲。

那輛車停穩后,跳下來的是一個年輕男人,穿得隨意,帽衫球鞋,一派谷街頭的打扮。

錢多多原本滿臉的氣憤轉為呆滯,然后當機立斷地撇過頭不看前方,好像那里有什麼洪水猛

“怎麼了?”葉明申奇怪。

“沒什麼,我們去下一層吧。”上海那麼大,難得出來看個電影居然也能遇到許飛。錢多多無話可說。

葉明申也不多問,繼續開車。錢多多對這里很,每次停車最怕的就是B2全滿,不得不再下一層。

B3都是電升降位,這里寸土寸金,所有的升降位都窄小到只能堪堪下一輛車而已。錢多多最頭疼這種位置,每次倒車都是的折磨與挑戰。

看到空位之后,拔掉安全帶,“我下去替你看著吧。”

“不用。”葉明申了解的行力,騰出一只手過來,按住的手,“多多,別。”

冬天,他的手很暖和,作也自然,按在的手背上覺干燥有力。錢多多一個失神,就看他用另一只手順暢地倒車位,瞬間停得漂亮標準。

吃驚了,錢多多不吝贊,“技這麼好,舒馬赫啊。”

葉明申笑,“過獎過獎,倒車而已,開久了都這樣。”

“我也開了五六年了,怎麼每次在這兒倒都哆哆嗦嗦?”錢多多和他并肩往電梯走,繼續說老實話。

“十五六年就行了。”葉明申手按電梯。

十五六年?錢多多刮目相看,果然是駕齡長久的老前輩。

影院在十樓,電梯在中間幾層又停了,空間本來就窄小,到后來就得滿滿當當的。

錢多多被到角落里,葉明申原本站在側,這時很自然地一旋,轉為面對站著。

知道他是為了避免自己被到,錢多多盡量把收攏,但是電梯里空間實在太窄,他們兩個的最后還是避無可避地在一起。

葉明申今天穿一件襯衫,料子很好,又順又,錢多多臉頰過的時候還聞到淡淡的香味。覺得有點兒悉,錢多多開始思索自己在哪里聞過這種香水的味道,究竟是什麼牌子的呢?

轉眼電梯門大開,人流涌出,錢多多還在出神,手上一暖就被拉了出去。

很久沒有被人牽過手了,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吃驚,然后本能地往回。但一抬頭看到葉明申的側臉,他的表非常自然,手指也沒有很用力,輕輕松松地一握,讓想起小時候手拉手排隊走的天經地義。

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錢多多心口,心跳很平靜,再臉頰和耳郭,一溫度上升的跡象都沒有。

但是不討厭這個牽手,并沒有反到想甩手扔開的地步,這樣也就夠了吧?心里明白這不是是另一種覺。的男求癥,就想糾纏到一起,牽個手都是無上

又不是沒有熱過,熱中的人在其他人眼里都類似神經失調患者,想到對方就開始傻笑。最好的約會是對坐互看七十二個小時,對方的皮好像有磁力,一見面就腎上腺素升高,手指控制,忍不住地想親吻。

全都是傻瓜,但就是極樂無比。

“多多,想看哪部電影?”

手指還在人家掌心里,心靜如水,錢多多抬頭一笑,“你選吧,我沒意見。”

極樂有什麼用?極樂可以讓有婚姻嗎?已經老了,經不起折騰,不想再,只想有個結果。

葉明申買票的時候,錢多多一直站在一邊研究海報和立宣傳畫。最近新上映的電影很多,看到懶洋洋的加菲,又看到超人神氣十足地出一只手指向天空。落伍了,所有的,都一無所知。

工作占據了所有的時間,回家往往就是累得倒頭就睡,自己房的電視機都不知多久沒有打開過。電影,真是久違了。

回頭去看葉明申,他正低頭點選座位。側影修長,氣質一流。仿佛覺到的注視,他扭頭遠遠看過來,對著微微一笑,然后邁步走過來。

“明申,真的是你?”

一聲驚喜的招呼進來,眼前一花,就有人跑到葉明申面前,大力地拍他的肩膀,“哎呀,真的是你,我都不敢認了。”

錢多多剛直起子,這時看著面前兩個男人相見歡的場面又停住了作。貌似葉明申巧遇老友,還是暫時保持安靜比較好。

憑空出現的那位先生很熱,又是個大嗓門,著明顯的北方口音,“多久沒見了?看到我驚喜吧?”

“從英國回來的?常住還是路過?”葉明申笑著回應,然后對招手。

“這年頭,誰不在往回跑?老婆孩子都帶回來了,回來扎嘍。你呢?還在做老本行?”

“對啊。”葉明申又往這里看,錢多多搖頭。

“大材小用啊老兄,招呼誰哪?”那男人順著他眼神的方向看過去。距離遠的,他瞇瞇眼睛,然后大笑,“哎呀,青青也在,還不快過來?”

錢多多笑笑,走過去。到了近前,那男人才發現認錯人,表微有些尷尬。

“來認識一下,這位是錢多多小姐,我的朋友。多多,我的老同事李偉,他大李就行。”葉明申倒是表自然,手攬住的肩膀給他們作介紹。

“你好。”錢多多也很大方,出手的時候還咧一笑。

李偉走后,他們兩個走進放映廳,坐下的時候已經開始放廣告。錢多多從包里出眼鏡戴上,抱著米花看得興致,末了還指點著說:“這個看上去不錯,什麼時候上映?”

“下個月。如果想看,到時候一起來。”

“好。”點頭,安靜了一分鐘又講話,“青青是誰?”

全暗了,音響很好,作片,開場就是巨大的炸聲在耳邊環繞。他沒聽清,回答是疑問:“嗯?”

說著話,前幾排又有人走,已經開始放映,線不足,那個遲來的觀眾低頭找座位,張橋段錢多多視線被阻,不由自主側了側子。

大屏幕上還在不斷破,線明滅,錢多多看清主角飛撲出來的同時,眼角掃過終于坐下的那位后來者,整個人突然僵一秒鐘。

“怎麼了?是不是冷?”葉明申地開口詢問。

錢多多搖頭,暫時擱下剛才的話題,接下來的一百多分鐘里再也沒有開口講過一句話。

好萊塢作大片,湊,場面彩,大家時而驚呼時而笑。錢多多最喜歡看這種片子,但這次怎麼都投不進來。

一邊看還一邊時不時瞄另一個觀眾,前排空,一個年輕男人獨自坐在當中,坐姿隨意,撐著頭時不時展笑容。

屏幕投下來的線閃爍不定,照得那張側臉上的表也時明時暗,看到后來錢多多就嘆氣了。

怎麼看都只是一個長得比較耀眼的年輕男人而已。

是刺,他權當沒發生過;刻意回避,他對所有人一視同仁,態度一式地公事公辦。

這樣的話,再把那件事太當回事,是不是顯得太神經過敏了?

散場的時候,影院里燈大亮。許飛站起,一回頭就對上正往外走的錢多多,有些意外,眼又掃過走在前的葉明申,抬了抬眉,沒做聲。

錢多多眼鏡還在鼻梁上沒拿下來,所以對他的表看得一清二楚。隔了數排的距離,難得他看過來的角度微微仰視,他的睫長,眼窩下竟有影。

一個男人居然長這樣?錢多多大怒,再說他那個表是什麼意思?跟人約會看電影很奇怪嗎?

兩個人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葉明申走出幾步后回頭看,“多多?”

原本想打個招呼,最普通的同事偶遇那種,現在錢多多改變主意,收回眼跟上去,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許飛消失在視線之后,錢多多就想起另一件需要自己煩惱的事來了。習慣了直來直去,之前就想直截了當對葉明申問個清楚,不過被許飛的突然出現打斷,現在再想繼續問,時間相隔長了,反而不知道怎麼起頭。

一路上錢多多都沒什麼話,低頭思索得起勁。葉明申也不問怎麼了,送到家以后照慣例目送上樓。

錢多多走到樓道里又回頭,葉明申正要上車,這時頓住作看著挑挑眉

一直走到他面前,錢多多說話前先笑笑,“葉明申,你覺得好的合作伙伴的基礎是什麼?”

“志同道合。”

“還有呢?”

“你說呢?”

覺得兩個人像在打太極,錢多多也不退,“坦誠啊,你覺得呢?”

下他低頭,仔細看了一眼,然后角完弧度再現,“是,坦誠也很重要。”

“好,”錢多多點頭,“那麼青青是誰?”

“青青?”他低聲重復。

“坦誠。”錢多多強調一遍。

“好好。”他笑起來,“老李就是大,青青是我曾經的友。怎麼樣,夠坦誠了吧?”

錢多多笑了,咧著,月下牙齒白又亮,還特意手比了比自己的臉,“很像?這次是不是到我說,我很榮幸?”

葉明申難得遲疑,然后手過來,抓住邊的那只手。幾個小時前剛剛指掌相握過,錢多多對這個還很悉,但是這次手指有點兒頑固,往回

他倒是笑了,用了點兒力氣,抓得更,“聽實話嗎?裝淑的時候是有點兒像,其他……就不提了吧。”

這時候了,開這種玩笑……錢多多雙眼上翻。

這樣的討論自然毫無結果。回家以后,錢多多泡澡,放了一缸水躺在里面發呆。

現在事很清楚,葉明申之前瞞了一些重要況,怪不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到最后覺哪里不對。雖然葉明申說的容跟想的一樣,雖然這男人講的也是志同道合的合作關系,但錢多多再怎麼有魅力,也不至于讓一個條件那麼優秀的男人一眼就定下終吧?

難道所謂的目標一致、互相尊重、彼此理解之類的口水話都只是冠冕堂皇的表面理由,真正原因是錢多多不知是緣是孽,居然長得很像他過去的友?

覺得自己陷了前所未有的低期,懷疑自己,懷疑一切。過去那個自信滿滿的錢多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果然是歲月如飛刀,刀刀催人老。

郁悶了,一口氣不過來,把整張臉都埋進水里繼續思考。

這樣的合作伙伴……還要繼續嗎?

可要是放棄,以后還到哪里去另找一個志同道合、想法驚人一致、能跟攜手在邁向合作婚姻的大道上大步前進的完人選?

繼續還是放棄,水中的錢多多陷哈姆雷特式的思考當中。

電影院匆匆一瞥,錢多多看到了許飛,許飛自然也一清二楚地看到了

他原本約了張千還有幾個老朋友打籃球,沒想到那些男人的老婆、朋友扎堆有事,全都重輕友地跑了個。反正也出門了,他路過電影院時看到大幅作片海報,就可有可無地停車上去看了一場。

沒想到遇到錢多多。

穿得很人味,裝,乍看到他的時候眼神躲閃,明顯早就知道他坐在前排。

又看到邊的男人,手里挽著的大,往前走的時候左手向后攤開,姿態親

自己的聲音到了邊又咽回去,而更好,一轉頭匆匆離去,完全是假裝他不存在。

覺很復雜,一開始覺得有點兒好笑,兩個年人加起來年齡都超過半百了,居然跟小孩子一樣鬧別扭,彼此都假裝不認識。

可車開到半路突然開始發悶,許飛怎麼都不舒服,看到前方的車都覺得煩躁。一輛輛超過去,踩油門的時候不知不覺用了力,高架上監控燈刷地一亮,這才發現竟然碼表過百。

減速,下匝道,回公寓,他上樓不急著開燈,丟下包掉外套扔在沙發上,然后就著窗外的一點兒燈去抓茶幾上的ipod。

戴上耳機以后,他返又開門出去,在電梯里低頭搜索ipod里的曲子,旋鈕的聲音在耳機里單調反復,最后音樂響起來的時候,他才長出了一口氣。

這天晚上許飛獨自在街上跑步,沒有目標,這是他最習慣的減方式。不在意路程,也不管自己是否認識回家的路,一直跑到跑不為止,迷路了大不了車回家。

已經很晚了,從繁華大道到清靜小路,他一路向西,街道兩邊漸漸安靜,路燈的藏在梧桐樹稀疏的枝葉中。冬日午夜,街上沒什麼行人,自己的心跳隨著腳步起伏鼓,音樂反復,影子在腳邊連綿舞。除了這些,整個世界都變得遙遠。

過去總能在這樣的長時間奔跑中得到平靜,但是今晚,他失敗了。

錢多多離去時那個躲閃的眼神在眼前反復出現,在公司虛假的笑容,那天早晨惡狠狠的眼神,黑暗車廂中的喃喃低語,細碎牙齒廝磨在上的覺……

還有更遙遠的,那個悶熱禮堂中的午后,坐在臺上齒一笑,瞬間抖落;還有那條校園里的林蔭道,對追上前的自己咧拒絕,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與現在全然不同。

那個笑容呢?張千記得的,他也記得的。怎麼會變了?怎麼沒有了?

突然停步,他立在路邊扶住膝蓋氣吁吁。四下全然陌生,跑得時間太久,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何方。

也一樣嗎?努力跑了很久,突然發現自己迷路了。世界都是陌生的,就連過去的自己都忘記了。

路的盡頭有燈,是出租車,他手攔下來,坐上車報地址。

午夜載到一個跑得滿大汗的男客,司機有些奇怪,又不敢多問,不時從后視鏡里瞄他幾眼。

許飛也不說話,凝神看窗外,車窗上能照出自己的影子。他看到自己一路的皺眉思索,最后卻出一個笑。

好吧,多想無益。是男人,做了再說。

這時候的錢多多剛剛泡澡完畢,渾,正從浴缸里往外爬,突然的一個寒戰,趕快收浴袍。

回房的時候,用最快的速度跳進被窩,抱著胳膊在心里跟自己講話。

冬天啊,下次不能這麼頹廢了,泡得水都涼了,生病還不得自己扛?

    人正在閲讀<錢多多嫁人記(剩女啟示錄)>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