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一切如常，爸爸媽媽坐在餐桌前吃早飯，錢多多坐下的時候媽媽正跟老伴在講晨練時候看到樓下新養的大金，看到坐下也沒把頭轉過來，只是把手邊的生煎包碟子往這兒推了推，“喏，吃完再上班。”

多年母，完全領會媽媽的意思，錢多多立刻舉筷響應，夾著生煎還補充，“真的很漂亮，我昨天早上也看到它了，特別皮，我看樓下吳叔叔都拉不住，媽，你說是不是？”

餐桌上氣氛不錯，錢爸爸樂呵呵地笑，然后給兒遞醋碟，“多多，今天忙不忙？”

“早上有個會，不過不急，十點才開始。”錢多多蘸醋，咬了一口生煎才回答。

還算愉快地結束了全家早餐，錢多多準時上班，上車的時候看到自己爸爸媽媽一同立在天臺上看著離開，抬頭笑著招了招手。

有時候你的人會讓你傷心，不過幸好懂得一家人永遠是一家人這個道理。

不過上車以后仍是嘆了口氣，想了想拿出電話撥給房產公司的小姐詢問進度。

雖然是氣話，但媽媽說得并非沒有道理。一家人彼此依沒什麼不好，但畢竟不是個孩子了，又不是沒有能力負擔自己的生活，一直這麼在父母邊住下去，連自己都覺得有問題。

房產公司的小姐對有印象，回答的聲音甜，“啊，是錢小姐，樓盤已經裝修完畢，正要通知您可以住了，您什麼時候有空來辦一下手續就行。”

這倒是兩天來聽到的最好的一個消息，錢多多這次答應得很爽快。

忙完一個上午，午餐時間錢多多接連接了兩個電話，葉明申的比較先，問何時下班，心里正想著這件事呢，看了看行事歷之后立刻就答了時間。第二個電話是許飛的，聽得出正在吃飯，背景里還有打叉起落的聲音。

“在哪兒吃飯？”錢多多率先問了一句。

“在餐廳，跟人談點事。”

“談事還打電話給我，跟你吃飯的人不會對你丟叉子嗎？”聽到他的聲音很開心，笑。

“還好，我閃得快。”他也笑，跟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地低下來，“多多，下午我飛深圳，到和田總部去一次。”

這麼突然？昨天都沒有聽到他提起，錢多多楞了一下，然后點頭，“好，路上小心，到了給我電話。”

“好。”他答應了一聲。

還想說些什麼，突然聽到那頭又有聲音，“Kenny，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那聲音很悉——惠子。

對這位千金小姐很是捉不，耳邊掃過那一句之后錢多多忍不住眉頭一，想開口多問一句，但一張又咽了回去，接著就用最平常的聲音跟他到了別。

也不是十幾歲的小了，這點信任都沒有，還談什麼！

在公司忙到八點以后，錢多多自己開車去了葉明申的學校，其實這地方離公司和許飛的公寓都不遠，來去間經常路過，但是從沒走進去過。

大街上人人行匆匆，雖然天已暗，但仍有許多人背著電腦包大步流星，紅燈時助車自行車一字排開，占滿了車道，人人瞪著紅燈表麻木。

但是車一轉進校園就仿佛到了另一個世界，車道并不寬闊，兩旁樹蔭濃，自行車慢悠悠地從車邊而過，牽手走過的小一臉甜，不知道多久沒有見過這樣的景了，不知不覺間車速放慢，顧盼間一臉唏噓。

車開到研究生院門口的時候正趕上下課時間，許多人從里面走出來，葉明申也在其中，看到以后遠遠笑了一下，人群與夜中仍是醒目。

錢多多看著看著忍不住嘆了口氣，這樣的人才還愿意跟簽訂你我愿的合作協議，實在是天大的面子，而居然不要，如此沒心沒肺地暴殄天，怪不得自己的媽媽一肚子怨氣。

葉明申做派紳士，過去總是約好時間提早來接，但現在兩人關系已變，今天答應與他共同出席派對的機又不純，所以錢多多在電話里堅持自己開車過來與他見面。

“嗨，好久不見。”下車與他講話。

“好久不見。”葉明申微微一笑。

“你的車呢？”

“停在學校停車場，那地方離這兒很近，走過去就行，今晚開車去的人一定很多，我就不去占車位了。”

“這樣啊。”錢多多點頭，“那你上車吧，我來開。”

“我來吧，免得你不認識。”他替拉開副駕駛座的門，錢多多也不推辭，很干脆地坐了進去。

起步之后他才開口，“多多，最近過得怎麼樣？聽伯父伯母說你升了總監，還沒有恭喜。”

“謝謝。”錢多多簡單回答了兩個字，格直接，心里也藏不住事，這時忍不住問了一句，“明申，是你跟聊起我的嗎？”

“誰？哦，你說青青，是大李巧遇到，聊著聊著就說起了。”才下課，車道上有些學生走，他看著前方開車，回答的時候臉上帶點笑。

“哦，原來這樣。”也記得那個嗓門很大的男人，狀甚熱，做出這樣的事倒也不奇怪。

說話間車已經轉出校園后門，這條街不長，開到盡頭在轉就是一片清靜街區，許飛的公寓也在那里。

他打方向的時候目標明確，作很穩，錢多多還想說話，但眼前的道路越來越悉，忍不住問了一句，“家在哪兒？”

“到了，我說很近吧。”他笑著答了一句，然后將車轉了右側的小區大門。

“在這里？”錢多多聲音驚訝，這小區并不大，兩棟高層比肩，里面非常安靜，正是許飛公寓所在的地方。

車子隔離桿前停下，保安走過來低頭詢問，葉明申按下車窗回答，又手往前方指了指。

那保安正低頭看過來，眼掃到錢多多之后愣了一下，然后來回地看他們兩個，表詫異。

更詫異的人是錢多多，這兩天意外太多，現在已經被不斷的震驚弄到麻木了，一點反應都找不到。

青青家和許飛的公寓并不在同一棟，樓層也更高，是頂層。電梯里燈雪亮，錢多多立在角落沉默，抬眼只看到鏡門上自己吧表，眼里全是矛盾。

要去嗎？還是現在掉頭就走？照片上與相似的模糊影像，香港酒店大堂的匆匆一瞥，地鐵站前的一團混，還有昨天晚上在這里看到的同一款車，所有的一切都在葉明申轉小區之后慢慢聯系到一起，只等推門那一瞬，揭曉答案。

而這個答案，又真的想知道，真的需要知道嗎？

那是依依的人生，牛振聲的人生，還有那個所謂的青青是人生，跟又有何干？

再親的友都不能代替別人做任何一個微小的決定，這件事知道得越多越無謂，知道了又如何？知道了還能做什麼？！

突然覺得自己很荒謬，錢多多皺眉退了一步。

耳邊突然傳來葉明申的聲音，“多多，你還好嗎？”

他就立在后，雖然對著說話，但眼神卻仍注意著電梯顯示的數字。

“明申，我突然覺有點不舒服，能不能不去了？真不好意思。”決定了，錢多多開口就說，手指已經放在了側邊按鈕上，打算等電梯到達就直接按下行。

太晚了，電梯筆直上行，迅速平穩，當中都不帶停頓的，錢多多才講完這句話，“叮”一聲清脆提示，面前的鏡門就往兩邊平順開，門外有一男一，就立在電梯門口講話，這是同時看過來，幾道目錯，表各異。

“青青，史夫？”走出電梯后率先開口的是葉明申，聲音里帶著詫異。

被到的子頭發綰起，穿禮服，夜里雖然不涼，但仍是披著一條寬大的質披肩，更顯得形姣好，正是被錢多多幾次三番看到與牛振聲一同出現的那個孩子。

這是錢多多第一次與這個長相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孩子面對面，對方很明顯年紀尚小，笑起來眼角平，又妝容致，近距離細看，反而覺得與自己并沒有特別相似的地方，覺很遙遠。

四個人中反應最正常的就是青青，看著葉明申笑，回答很快，“明申，你認識我先生？這麼巧，這就是多多吧？我聽大李提過你，歡迎歡迎，這是我先生，牛振聲。”

“你先生？”這麼大兩個活人就在面前，錢多多再也裝不下去了，直接反問了一句，然后筆直對牛振聲看了一眼。

青青的手還在牛振聲的臂彎里，笑得甜。

而錢多多這一眼看過突然覺錯，仿佛看到當年的依依，用同一個姿勢和同一個男人立在自己面前，笑著對開口，“多多，過來認識一下，這是我先生。”

那時候還曾羨慕，沒想到這個詞如此廉價，太可笑了，反而笑不出來。

完全沒想到電梯門打開后出現的會是這兩個人，尤其是錢多多，雙目炯炯，幾乎要將他看出兩個來。年過四十，在生意場上打滾多年的牛振聲，這一瞬間竟然不敢與的眼接，完全是本能反應，他接著就腳下一退，出手來收到了后，全沒想到這個作是蓋彌彰。

“明申，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要先走一步。”不想再看那對男，錢多多聲音冷淡，電梯仍停在頂樓，手按住開門鍵，一步就了進去。

“多多，你等一下。”葉明申一把沒拉住，眼睜睜看著電梯門在面前合上。

覺得有什麼異堵在嗓子眼，呼吸不暢，錢多多幾乎是奔出那棟大樓的，后有腳步聲，大步往停車的地方走，說話的時候頭也不回，“明申，史夫和依依你我都認識，至于剛才我們所看到的，我不想再多說一個字了，你應該知道他們是什麼關系。”

“錢小姐，請留步。”后傳來的聲音并不是葉明申的，錢多多霍地立定腳步回頭，看到的只有牛振聲。

不想與這個男人多說一個字，錢多多轉回頭繼續往前走，腳步聲加快了上來，他先一步立到車前，抬手擋住要打開的車門。

“牛先生，請自重。”錢多多眉頭一擰。

“多多，那是誤會。”他聲音稍稍急促。

“誤會？”覺得好笑，冷笑了一聲，“青青小姐幾歲了？不至于連自己的先生都認錯吧？”

“我……”他呆愣一瞬，在也說不出話。

懶得多理睬，錢多多又去拉門，但是他的手在門的最上方扣得，努力了一次竟然拉不，濁氣上涌，索將門砰地合上，轉頭直視他。

“多多，你聽我解釋，我已經在著手解決這件麻煩事，依依那里……”

出軌丈夫要求妻子好友代為瞞真相，理由是他正在著手解決這件麻煩事——

麻煩事！不見的時候他們把這個做齊人之福，見了之后就變了麻煩事，太荒謬了，錢多多這次終于笑出聲來，“牛先生，你放心，我不會手別人的家事，你也不需要對我解釋，要解釋的話請回家。”

聽完這句他立刻松了口氣，原本扣著車門的手也放開來，大晚上的，涼風習習，他居然一頭汗，這時也得空去。

“謝謝，多多，我也知道你不會的。”

小區街燈線暈黃，他額頭上滿是汗，一層油，突然間覺得惡心，錢多多再不想多待，簡單再見了一聲，直接坐進車里，大力踩油門。

牛振聲沒，立在原地著離開，不自地著后視鏡，那里面的他垮著雙肩，蒼老得不可思議。

這男人不是才過四十嗎？怎麼突然間老這樣！想不通了，也懶得想，錢多多強迫自己專注前方。

車燈已經打開，一眼過的時候突然有兩道人影出現在車前，眼看就要撞上去。

魂飛魄散，猛地一下踩住剎車，心跳得差點從嚨口落出來。

魂飛魄散，猛地一下踩住剎車，心跳得差點從嚨口落出來。

定下神再去看前方，車前的確站著一男一，穿著職業裝，被剎車聲驚的一瞬間那男人作迅速，一把就將邊的伴拉到后，這時四目筆直地往這里看過來，車燈雪亮，照得那兩人面貌清晰，不敢相信地眨眼，再睜開還是那兩張悉的臉——許飛和山田惠子。

九點都過了，小區里沒什麼走的人，車道前開闊一片，正對著大門口的景觀噴泉，這時水柱濺落，約有氣霧彌漫，許飛材修長，惠子烏發晶亮，在車燈和水的映中畫面怡人，但卻覺得面前的一切都茫然變，竟分不清是真是幻。

為什麼是他和？

他不是應該在深圳？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和一起在自己公寓樓前出現！

想不通，又不愿意多想，覺有些什麼東西憑空塌了下來，得渾僵，錢多多腳尖還在剎車上，卻沒了指揮，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反應。

有人敲車窗，一開始很輕，后來就用了力，還的名字，聲音急切，“多多，多多？你沒事嗎？”

仍舊茫然，側頭看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手指索著去推車門，門外站的是葉明申，一臉擔憂，這時不等完全把門打開就低下頭開始審視是否完好無損。

但另一個人的作比他更快，一手就將錢多多拉了出來，抓住的雙肩上下看過松了口氣，然后才吐出一句話，“多多，你干什麼？”

這懷抱悉，但卻突然生了抗拒，竟不想靠近，掙扎著想往后退，又有一只手過來，葉明申一手扶住另一手抓住許飛的手腕開口，“這位先生，你……”

“放開，我們認識。”認得這個男人的樣子，許飛眉頭一皺，落在錢多多肩上的雙手一不。

場面尷尬，錢多多后退不，又被晃得一陣頭暈，最后終于忍不住對著面前的男人了一聲，“Kenny，你放開我再說話！”

惠子也走了過來，“Dona，怎麼是你？kenny，我們……”

許飛眉頭皺，說話的時候頭也不回，只答了一句，“惠子，你先上車等一下，謝謝。”然后繼續追問錢多多，“多多？我問你話。”

聽完這句回答之后惠子便是一愣，生來富貴，從來沒被人這麼怠慢過，不過再看了一眼面前這三人的景，退了一步選擇沉默，接著一轉就往外走。

公司的司機等在門口，看到獨自出來表詫異，“惠子小姐？許總呢？不是說接他一起去機場？”

“他有點事，我們再等一下。”坐進車廂后才回答了一句，想了想又手把車窗按下來，長吐了一口氣。

聽完許飛的話之后葉明申又把眼轉向錢多多，夜里風大，噴泉水花四濺，有一些被風帶到臉上，涼意讓清醒過來，深吸一口氣再說話，“明申，我和Kenny單獨說兩句話行嗎，謝謝。”

他沉默，大樓又有人奔出來，四顧的時候有些張皇，披肩都落到了地上，看到他們又遲疑，腳步頓住不遠。

是青青，牛振聲早已走得無影無蹤，著葉明申和錢多多一臉失措。葉明申對錢多多點頭，然后往那里走去，拍拍青青低頭說話，然后帶著往回走，很快又進了大樓。

邊安靜下來，覺得這一天混到極點，錢多多雙目一垂。

“多多，你怎麼突然跑來？”他開口。

“我不能來嗎？為什麼你還會在這里？什麼時候上海改名深圳了。”不答反問。

“航班改簽，你不要岔開話題好不好。”

“航班改簽需要惠子親自來通知你嗎？你才不要岔開話題。”

“多多，你在想什麼？”

“你在想什麼！”

夜里安靜，剛才的剎車聲已經將小區保安引出來，看到他們的樣子更是一臉疑。

心，但是理智告訴沒必要在這里娛樂大眾，錢多多再次后退，左手去掐右腕，迫自己鎮定。

知道自己緒有些失控，許飛也在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下午突然有急會議要出席，臨時讓書將航班改簽，他一直忙到晚上才回家取行李。

準備就緒后一開門，正看到惠子站在面前，笑著說司機已經在門外等。

沒想到會突然出現在自己公寓門口，雖然理由冠冕堂皇，但總是惹人誤會，尤其是多多。

下樓的時候他在心里措辭怎麼跟惠子商談一下相方式，還沒開口斜剌里就有車快速駛來，就在他們面前急剎車，聲音尖銳，驚險一瞬。

他的第一反應是想上前質問，沒想到在駕駛座上看到的是錢多多。

正想著呢，卻用這種方式突然出現，還有更加意想不到的況，有人先他一步奔到車邊，表急切，言辭間親有加。

這男人他有印象，電影院巧遇，機場送行，他和錢多多每次都狀甚親，但那都是他和在一起之前的事，多多從不提起，他也沒有問。沒想到竟會在自家門前再次看到他們一起出現，反應快過思考，他本能地想抓住問個清楚。

旁邊有人遲疑地走過來，小聲了一句，“許總，飛機……”

是司機老孟，在外面等了許久，時間實在不對了，最后進來怯怯提醒了一聲。

錢多多腦子里麻糾葛，手腕被指甲掐得刺痛，他們在一起不過數月，兩人從未有過爭執，這是第一次相對無語，稍稍冷靜下來，又看到司機走過來，心里已經明白況，但場面已經僵住，不知道怎麼下臺，最后出一句，“趕飛機要，你先走吧。”

司機還在旁邊等著，時間張，再也沒辦法拖下去了，許飛安靜了幾秒鐘之后沉默地點點頭，舉步就往外走。

就這樣走了？一聲再見都不說？錢多多立在原地愣住，腦子發脹，難得很，想住他，但是又犟著不想出聲。

司機已經往外走，而他腳下沉重，走出兩步又回頭，噴泉邊水粼粼，在這樣的線里垮著雙肩，剪影小，可憐的樣子。

原本是不舒服的，但突然之間心就了，不想就這樣離開，又覺得之前自己的表現實在稚，他一轉再次走了回去。

“干嗎？”腳步聲在面前停下，錢多多的眼睛卻看旁邊。

唉，個子不大，脾氣這麼大。

算了，山不就我，我來就山，許飛雙手一，先把抱住再說話，“好了，對不起。”

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錢多多原本繃得的神經一下子沒了方向，鼻酸，最后額頭一低，抵著他的肩膀輕聲吐字，“沒事，我遲些跟你解釋。”

“好。”沒時間再多說了，他又用力擁了一下，“早點回家，開車小心。”

覺得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像自己老爸，臉頰埋在他的肩窩，錢多多的聲音悶悶的，“別這樣，孟師傅會看見。”

都什麼時候了還忘不了桃新聞，許飛忍不住低聲笑，“知道了，我到了就給你電話，不許不接，否則我立刻殺回來。”

“那都半夜了，我還睡不睡？”奇跡，糟糟的心在他的笑聲里突然煙消云散，角一翹，煩惱了一個晚上的錢多多竟憋不住笑了。

“睡？你還欠我一個解釋，還敢睡覺？”知道快來不及了，但就是抱著就是不想放手，突然變回小孩子，只想抓著自己最寶貝的東西24小時都不松開。

“好了好了，快去吧。”兩個年男一會吵一會笑，再這麼下去別人一定覺得他們神經有問題，錢多多手推他，想想又補了一句，“路上小心，我等你電話。”

的確是來不及了，許飛終于松開手轉，才走出兩步又突然回過頭來，看著微笑。

“又干嗎？”錢多多仍立在原地沒，目送的時候不自地目，這時被他一回頭看了個正著，有點不好意思，說話時臉都有些漲紅。

他仍是微笑，輕輕說了三個字，“放心吧。”

鼻尖突然之間漲滿了酸的味道，克制著緒點頭一笑，回了他同樣的三個字。

“放心吧。”

司機老孟已經回到駕駛座上，他在UVL工作多年，許飛和錢多多這兩個人當然都很悉，但是素來知道做這份工作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道理，這時僅僅跟后座的惠子打了聲招呼，然后便很自覺地保持沉默，把著方向盤開始低頭算盤接下來從那條路飛車往機場趕比較保險。

車窗仍舊是開著的，住宅區附近行人稀，車廂里非常安靜，后座突然有低笑聲，他一抬頭卻看到后視鏡里的惠子面無表，聽錯了吧，他又把頭低下來。

耳邊突然聽到提問，“還來得及嗎？”

眼角掃到許飛大步走過來影，老孟立刻松了口氣，然后回答，“應該沒問題，放心吧山田小姐。”

也正看著那個方向，說話的時候角一勾，“是嗎？那就好。”

當天晚上錢多多失眠，腦子里堆著許多多，只想找個人說說話。過去遇到這種況總是撥電話給依依，但這次連依依這兩個字都不能多想，只好等著許飛的飛機落地。

算著時間撥電話，那頭一響便接起來，許飛笑，“多多，我剛下飛機，不是讓你等我打來？”

“我睡不著，心里有事。”

他在飛機上一路都想著剛才的況，這時倒聲音認真起來，“到底出什麼事了？你說給我聽。”

出什麼事了？錢多多一張，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這件事說起來復雜糾葛，但其實沒什麼資格妄加評論，想了半天才說出最簡單的幾句話，最后嘆了口氣。

說得簡單，但前因后果一聯系，許飛也明白了七八分，想起那個五與錢多多有幾分相像孩子他還很可能是見過的，不由也是一嘆，“多多，別想那麼多了，會很辛苦。”

“我知道。”抓著電話在床上翻，錢多多聲音很低，“我就是覺得自己荒謬，巧看到也就罷了，還地自己跑去，現在弄得一團糟。”

“關心朋友也很正常。”他低聲答了一句，然后又笑，“要不要聽笑話？”

又來？錢多多眼一直，然后角不住地一彎，低聲問了一句，“不要了，冷。”

“好，那你早點睡。”喜歡這樣帶著笑意的聲音，終于放心，他微笑，停頓一秒，聲音低下來，“多多，我你。”

機場嘈雜，午夜里都充滿了各種雜聲，但話筒里他的聲音仿佛就在邊，煩擾背景與邊的寂靜無聲融合在一起，很奇妙的覺。不是第一次聽這三個字，但仍覺得震，角笑著，笑完突然覺得凄涼。

一個人，想開心，費盡心思，牽腸掛肚。這樣說來，很久以前，牛振聲也是很依依的吧？但就是同一個人，數年之后便輕巧轉，立到了另一個人的邊。

是什麼改變了一切？婚姻嗎？

“多多？”沒有回答，也沒聽到掛線的聲音，許飛在那頭疑問。

“Kenny。”心里矛盾，錢多多聲音都有些異樣。

怎麼辦？害怕將來，但更怕錯過現在。

“嗯？”他邊走邊回答了一句。要出關了，惠子已經走到前前，這一路都很沉默，這里卻駐足回頭看著他。

耳邊又響起錢多多的聲音，很輕，但非常清晰，“謝謝，我也你。”

來不及回答，已經掛斷，機械的嘟嘟聲響個不停。

“Kenny？”他突然立在原地不，覺得奇怪，惠子又喚了一聲，然后愣住了。

已經快到出口，相隔數十步而已，距離并不遠，但他對的呼喚充耳不聞，仍是獨自立在原地，臉上慢慢出一個笑容，熙攘人群中閃閃發。

相隔數十步而已，距離并不遠，但突然錯覺那笑容來自于另一個世界，無盡遙遠，是窮盡全力，都無法到達的地方。

許飛離開上海的第二天，國第一部壟斷法開始正式生效。UVL進國市場已經超過十年以上，市場份額雖然沒有到達壟斷的標淮，但是在營銷渠道上一向強勢，又剛剛公布對國品牌和田的整收購方案。立刻為眾矢之的。

公司法務部的電話鈴聲整天不斷，就連市場部也到波及，很多已經擬定的項目方案都被收回來重新討論，錢多多上任不過月余，部局勢仍未完全穩定，突然面對這樣的外夾攻，覺整日都是焦頭爛額。

M&C有意參與競標收購的消息還未得到證實，對和田的收購案又到國其他同類企業以及一些政府部門的多方阻撓，一時間就連公司部都是波濤暗涌。

而許飛飛深圳之后接著就到香港，然后又與凱斯一起飛了倫敦和董事會涉，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半月，原定回上海的計劃一推再推，與聯系多是半夜，總讓覺心中酸楚。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想念一個男人了，想念他的氣味，想念他的陪伴，想念他在邊的覺，有時候半夜醒來，突然思念狂，真想跳下床就飛奔到機場，搭上最近的一班飛機飛去他邊。

竟然這樣不能控制自己，那以后的路還怎麼走？清醒過來錢多多就對自己罵，然后在黑暗中強迫自己閉上雙眼。

公司里的事讓疲于奔命，每天半夜回家也不是辦法，錢多多連續加班一個星期后決定還是盡快搬自己的公寓。

買的是酒店式服務公寓，已經裝修完畢，就連家都心地為住戶準備妥當，多多花了一個周末稍微整理了一下，第二天把爸爸媽媽載過來參觀，然后就在附近的餐廳里一起吃了頓飯。

爸爸媽媽一開始當然很難接，錢媽媽更是直接，坐進包廂后菜都沒上齊就開始念，“多多，你是不是嫌媽媽嘮叨？不想回家了？”

“不是啊。”錢多多冤，“這里離公司近，加班住嘛。太晚回家你們又睡不好，家里我的房間不要啊，還要睡的。”

“多多，這套房子什麼時候買下的？怎麼都不跟我們商量一下，錢還夠嗎？”錢爸爸比較實際，說話的時候已經開始往外掏存折。

兒早上說要帶他們來看房子，他當時就準備好了，原以為要看的是多多正準備買的公寓，沒想到到了地方已經一切就緒，害他楞到現在才想起來口袋里的這張折子。

“就是，這麼大的事都不跟家里商量，你大了，主張也多，爸爸媽媽還能把你怎麼樣？怎麼就這麼一聲不吭往外住呢？”媽媽這次沒有發怒，一句話說完竟嘆了口氣。

趕按住爸爸掏存折的手，錢多多又轉頭看媽媽，“爸，媽，我沒有要離開你們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好啦，我們明白。”舍不得兒這麼為難，爸爸拍拍老伴的肩膀，“多多大了，總是需要一點自已的空間，又不是看不到兒了，不是還要回來睡的嘛，你就別張了，兒這麼能干，要高興才對。”

錢多多大力點頭，然后抱住媽媽的另一邊胳膊撒，錢媽媽被兩面夾攻，到底也撐不住，嘆完氣又出手指兒的腦門，“遲早被你氣死，早點結婚吧，結婚我就再也不管你了，你想我心我還不樂意呢。”

不是吧？又來？

錢多多和錢爸爸很有默契地同時把頭一低，埋首在面前的飯碗里開始努力，錢媽媽長篇大論才開了個頭，看到他們倆的樣子好氣又好笑，張了張最終沒有再說下去，嘆了口氣開始喝湯。

第二天中午錢多多終于撥電話給依依，響了很久那頭才被接起來，中午時分，那邊背景里卻有音樂，好像在某個特別的空間，依依說話時微微斷續，不知是否是錢多多的心理作用，總覺得有些怪異。

那天MMK一別，依依再也沒有聯系過，又不知面對依依時該說些什麼，所以錢多多撥這個電話的時候很下了一番決心，可現在一聽到依依的聲音，又開始吐字艱難，倒是依依回答得很快。

“新的公寓？”那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是起開始走，然后背景聲安靜下來，“好啊，我正想找你聊聊，什麼時候方便？今晚？”

“史夫又不在？”錢多多口問。

依依不答反問，“要不要我來？”

錢多多心里嘆了口氣，然后看了看行事歷點頭：“好，今晚見。”

想好了今晚要和依依好好談談，但是錢多多趕慢趕仍是工作到七點以后才得以。

進大樓的時候急匆匆地往門里走，一邊手到包里去電話想撥給依依，突然背后有大燈一閃，嚇得差點跳起來，錢多多猛回頭。

后停著悉的黑大車，依依從副駕駛座上推門下來，看著笑了一下。

那車也不停留，一待依依下車就往大門外開去，錢多多眼睛不好，又只是匆匆掃過一眼，這時表疑地著那車消失的方向開口，“咦，你家司機換人了？”

“好啦，管那麼多，快帶我參觀新居。”依依不回答，拉著就往樓里走。

錢多多了送餐服務，進屋后桌上已經擺放整齊，一邊鞋一邊嘆現代生活的方便，依依已經先一步坐倒在地上的一堆靠枕里，嘆了一聲，“真舒服，多多，羨慕死我了。”

“別人說這句話也就算了，你來。我這個蝸居還不如你家的車庫大吧？羨慕你自己吧。”錢多多走過來拉，笑著搖頭。

“你喜歡？那我們換。”依依不起來，反把往下拖。

“講笑話就那麼爽快。”其實也沒什麼食，錢多多順勢坐下，小時候們倆窩在小小的臥室里一人抱一個枕頭可以聊一整天，后來年齡漸長，漸漸據地移到了餐廳和咖啡廳，現在突然重溫過往，覺得很慨，拉過拿枕讓自己便舒服一點，笑著回了一句。

“真的，我沒開玩笑。”依依突然正正地看過來，一張保養得宜的芙蓉臉，那麼多年了，歲月好像沒有在上面留下一痕跡，但此時此刻，那雙漂亮的眼睛里縱橫錯著無比復雜的緒，看得錢多多愣住。

“不要嗎？”依依笑著一訕，轉過頭不再看著，“也是，這樣千瘡百孔的生活，如果我是你，一定不想要。”

猛然驚醒過來，錢多多瞪大眼睛看著依依不說話。

“多多，牛振聲和我談過了，就在今天早上。”依依仍舊沒有回頭，靠枕在手里抱得很，手指用力，一陷在的布料里。

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錢多多沉默良久，最后輕輕把手放在的肩膀上低聲開口，“沒事的。”

依依回頭的時候牽角，好像想笑，但是很不功，“多多，我真該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看他一輩子都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

錢多多嘆氣，“他不了解我，其實我不會說，我只會勸你小心財產轉移，未雨綢繆。”

依依一笑落淚，回頭抓住的手。

事的經過和錢多多的預想的并不相同，就在今天清早，牛振聲在臥室里與依依對坐而談，他所謂的坦白最開始并沒有對依依造太大的沖擊，甚至不覺得吃驚，聽得非常平靜。

夫妻之間有一種微妙的視力，對方的心是否已有雜念，只要坦白地問問自己的覺便知道，用不著任何人的提醒。

所以當牛振聲有些艱難地說出對不起那三個字的時候，竟覺得他可憐。

其實可以理解，就算是一個天仙，不眨眼地看了那麼多年，也會膩，更何況是一個人？

但他接下來說的話，讓整個跌冰窯里，他說，“對不起，依依，你讓我說完，你也知道這些年我多想要個孩子，我沒想過要離婚再娶，今時今日我也不可能和你離婚，但是我真的想要一個孩子，懷孕了，可能是我的，我就是想讓生下來。”

“那以后呢？”一瞬間渾冷得發抖，話都說不清，咬著舌尖讓自己別再抖了，一直到滿腥味，終于吐出一句話來。

“我想過了，還是個小姑娘，不會想跟我們搶孩子的。等生下來以后我就給一筆錢送國外定居，那孩子就當我們收養的，你，我還有孩子，以后我們的家就完整了，你說好不好？”

他說的理所當然，但眼前模糊，悉的面孔在面前扭曲變形。這是牛振聲嗎？認識了十多年的男人，的丈夫，是他嗎？怎麼不認識了？

他還在那里滔滔不絕，沉默地立起來往外走，他追上來，在樓梯末端立定腳步回了一他一眼，面無表，然后手將轉角的水晶花瓶掃到了地上。

那花瓶沉重，盛滿了水，還著大捧百合，這時整個地跌碎在大理石的階梯上，水花四濺，花瓣凋零，千百片尖銳的水晶棱角折出冰冷的，和的眼神一樣。

被那巨大的響聲震住，牛振聲猛地收住腳步。

隔著四橫流的水和一地碎片，對面就是他的小妻子，他的人，他在上用了最大的熱，等長大，給婚姻，供奢華生活，他至今都不覺得自己的已經消失，他仍覺得是當年的那個小孩，愿意照顧一生一世。

但他老了，真的想要一個孩子，認識青青是在生意場上，他那時已經半醉，對說的第一句話是“你長得有點像我太太的好朋友。”原以為只是酒后一場荒唐，沒想到一個月后，對他說自己有了。

他只想等孩子出生，確定是自己的之后便收養下來，但是錢多多的出現讓他措手不及。思前想后，與其讓第三個人告訴依依，還不如自己說了，沒想到現在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自己，眼底甚至還有厭惡和抗拒，突然覺頹敗，再不想解釋，牛振聲轉便往外走。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外，然后是車子發和離開的聲音，獨自立在原地，覺自己邊一切的華麗背景全是一片廢墟。

再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待一秒鐘，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走，張阿姨追出來的時候，已經用力踩下油門，轉眼就把那悉的大宅遠遠拋到腦后。

一路疾馳到那棟大廈，筆直沖到那個僅僅到過一次的頂層辦公室，也許是的表太可怕，一路上居然沒有人阻攔，敲門的時候里面應聲而開，他正在與人談話，許是已經接到通報，表并不詫異，只是讓辦公室里目瞪口呆的其他人出去，然后帶頭離開。

耳邊只有自己丈夫離去前最后的聲音：“懷孕了，我就是想讓生下來，生下來，生下來……”

覺自己快要炸，想的并不是接下來該做些什麼，只想抓住任何一個可以傷害他的理由。這麼多年來，與寂寞同行，堅持自己的選擇，扮演好自己的角，甚至不期待自己的丈夫會永遠像最初那樣著自己，要的只是能夠維持現在的生活，食無憂地過下去，過下去，就已經心滿意足。沒想到一步一步，不知不覺，一轉眼之間，這條路已經走到山窮水盡！

最好的酒店，最好的房間，一進房就被他用力擁抱，記憶中的糖香鋪天蓋地。而用力回應，主撕扯他的服，一直到他意迷地著的名字，俯下來，最后親吻到的是瘋狂涌出的淚水。

哭了，在決心要報復自己丈夫的最后一秒鐘，在心心念念等待了多年的男人的下，在自以為這輩子唯一近似過的男人懷里，嚎啕大哭，心碎的樣子好像一個知道自己永遠都不能再回家的小孩。

一切作終止在的哭聲里，無以為繼，后來他們在寬大無邊的床上靜靜躺了許久，不說話，他也不催促，最后結束這一切的就是錢多多的來電。

“依依，你還好嗎？”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在面前沉默垂淚，錢多多一臉擔憂。

想忘記，不想重復那一切，有些話，有些事，適合爛在心底，掩蓋起來，就連自己都再不想起。

用雙手合住臉輕輕搖頭：“多多，我就是想哭一下，哭一下就好了。”

這一夜們倆誰都沒有去桌上的食，時間過得點滴漫長，依依的手機鈴聲響了又響，無于衷，錢多多也不敢去接，最后響起來的是自己的電話，遲疑了一下最后拿起來接聽，媽媽的聲音很奇怪：“多多啊，剛才依依家的司機打電話來啊，說聯系不到依依，又問我你在哪里？”

“啊？他不是知道地方？”錢多多一愣，轉眼看到依依已經走到臺上，嚇了一跳，匆匆擱下電話跟過去，順著依依的眼低頭，正看到牛振聲從車里下來，仰著頭朝上。

錢多多買的公寓在第九層，隔著這麼遠的距離，牛振聲顯得很渺小，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就是那樣立著不彈。

依依也不，錢多多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半響突然聽到問自己：“多多，我要下去嗎？”

這怎麼回答？錢多多沉默了幾秒鐘。

依依并沒有看，仍是直直盯著樓下的那一點，眼眶突然被淚水籠罩，聲音抖，“你說，我怎麼下去？”

被嚇到了，錢多多一把抓住的手，“依依，別來。”

不回答，樓下的那一點開始移，邁步往樓里走，而依依終于收回目向，慢慢用手背去眼淚，孩子氣的作，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完又一笑，臉上表奇跡般地恢復了鎮定，出被錢多多抓住的另一只手，自己往大門走去。

“依依，你……”嚇得不輕，錢多多亦步亦隨。

已經走到門邊，路過沙發的時候還不忘記提起自己的包，手放在門把手上回頭一笑，“謝謝，多多，我知道該怎麼辦。”

想問“那你要怎麼？”來不及說話，門已經被打開，依依走出去的時候背影絕然，電梯門開了，燈蒼白一片，照得依依好像雪雕一樣，想沖過去拉住，又不知道拉住自己又能做什麼，錢多多立在門口全僵，眼睜睜地看著電梯門緩緩合上，數字跳，一路往下去了。

第一次被那紅跳的數字刺痛眼睛，錢多多退步進屋里，站不住，一轉又跑到臺上。

九樓，夜沉沉，視線模糊，但仍是看到依依，正與牛振聲一同走出大樓，上車的時候牛振聲去拉門，定了定子，終于一低頭坐了進去。

從未像這一刻那樣覺無力，仿佛有一桶涼水從頭澆了下來，錢多多牙關打戰，怎麼都不了，眼睜睜看著那黑的大車消失在小區門外，最后雙肩頹然一落，慢慢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