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進化論》番外之如云

沒有預約,兩個男人直接進廉式集團總部大樓,書替他們推開門,廉云就坐在桌后,辦公室很大,因為是傍晚,引退,他的表影里看不太清楚。

接過信封,廉云將里面的照片攤在寬大的辦公桌上,照片照得不是很清楚,看上去是在不同國家抓拍的,有些還是在機場,每張照片上的焦點人只有一個,就是殷如。

一張張看下去,他始終沒有聲音,只是眉頭越皺越深,最后一張是近期拍的,在一個商場里購,穿得很寬松,但是材已經變得很明顯,再怎麼模糊都看得出這個人起碼懷孕七八個月了。

很憤怒,又覺得心酸,他皺著眉頭想抑住自己心中蓬涌出的復雜緒,可是明顯不功。

照片上這個人,至今分還是他的妻子,肚子里的孩子,無論如何都有他的一半,可是這人做了些什麼?

一個人懷著孩子世界各地悠哉游哉閑逛,一聲招呼都不打,更可恨的是,就連有了孩子都不讓他知道。

還真以為男人的作用就是一顆子嗎?

還在飛?”

那兩個男人看他表不對,互相了一眼,說話就有點小心翼翼,“沒有了,最后一張照片是在國拍的,殷小姐現在已經開始在杉磯待產,近期看來是沒有再出行的計劃。廉先生,接下來您還有什麼需要?”

需要?都這個時候了還需要他們出馬?他這個大活人難道是死的嗎?

按電話,書的聲音立刻響起來,盡職盡責。

“幫我訂去杉磯的機票,最快的一班。”

手里握著地址,廉云一下飛機就直奔那個地方。

杉磯天氣炎熱,車里雖然開著冷氣,但他到達那個市郊小鎮的時候一樣是一頭薄汗。

不想承認是因為張,但其他理由也實在找不到了。

殷如住的是一棟上下兩層的獨立宅子,門前有草坪,種著花草,夏日里郁郁蔥蔥的樣子。

下車后他站在街對面躊躇,原本已經想好到了以后就直沖進去,抓著好好問清楚為什麼要跑,可是飛了十幾個小時終于來到這里,他卻突然膽怯,不敢上前。

是傍晚,晚餐時間,小鎮上的居民應該都在家里圍桌天倫之樂,而他孤零零站在路的一端,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就在幾步之遙,他卻著那棟房子不敢邁開這第一步。

盯著那扇門看,或許是因為他的念力太強大,沒過多久,那扇門居然開了。

走出來的果然是殷如,穿著寬松的孕婦裝,一邊走一邊講電話,臉上表是微笑的,很人。

其實他第一次見到殷如的時候,廉云心里想的是——這還是人嗎?

多久以前的事了,現在想起來,居然還歷歷在目,仿佛昨天。

那時集團已經開始準備兩年在海外上市,他力排眾議,請了國際知名的咨詢管理公司來重整公司架構,提出方案的時候一干叔伯表各異,雖然礙于場面上還有其他非家族員的董事在,沒有當場翻臉,但回家之后就不一樣了,家庭會議開得如火如荼。

他那時候已經執掌大權年余,公司也在這段時間賺得盆滿缽滿,又鐵了心要把公司那些陳腐陋習做個了結,到最后還是把一切反對意見了下去。

有錢好辦事,很快麥肯錫就派人過來接洽,初步流之后,那位負責接洽的中國人拿著洋腔洋調跟他提意見,他英文其實還行,好歹在國外呆過一段時間,但真的只是呆過一段時間而已,學的雖然是金融,但授課聽課的全都是中國人,那時候才二十出頭,實在火大了直接買了張飛機票就回了國。

到家還跟目瞪口呆的父母直著脖子辯,“那都是什麼英學校啊,騙錢。還不如網絡大學買張文憑。”

他們家從祖輩開始做生意,本來也都沒什麼文化,不過到了第三代知道知識的重要,叔叔伯伯都把孩子送出去讀書,有錢,什麼國家都行,別的堂兄弟樂得,他卻覺得浪費時間。

中國人的錢很好騙是不是?要騙也是他騙他們的,哪里得到那群假洋鬼子。

后來還是在國學業的,商學院認識了一大批背景相當的國新貴,同輩里冒出頭的很多都是稱過兄道過弟的,這才覺得沒浪費時間。

不過也就是因為這個,他的形象再怎麼都只是土鱉,從來沒有被套上過歸國英,留洋俊杰的名頭。

反正他也不稀罕,現在一聽這家伙就一口英文跟他說這說那,一個心煩,他就直接提了要求,“別的沒問題,我只要過來的人能講一口流利中文就行,你們公司在亞洲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不會一個講中文的都沒有吧?”

對方當場黑線條,后來接下項目的據說是亞洲最好的工作組,他也算歪打正著。

是冬天,第一次跟工作組見面,他日程上是排好的,但是某個工地上臨時出了狀況,司機趕慢趕還是遲了很久。

會議室里氣氛有點怪,自己書臉已經相當尷尬,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跑過來介紹,“廉總您來了就好,這位殷小姐一定要經理們先開始拿數據做方案討論,大家都在等——”

“廉先生,你好。”有聲音,是聲,吐字非常簡短有力。會議桌盡頭右手邊有人站起來,穿著白騎士式樣的襯,袖口收,頭發很短,稍長的劉海整齊地掠在耳后。

“殷小姐?”

“是我,廉先生。是我要求到場的各部門經理按照約定會議時間開始討論的,一個企業需要嚴格的時間觀,沒有您到場他們便不能開始,這里還是家長制的嗎?”

呃——

除了帶來的人之外,所有人都黑線條,而殷如的手下早已習慣組長如此風姿,該干什麼干什麼,低著頭繼續忙碌,沒一個吃驚的。

他素來不喜歡強勢的人,家里所有的都是傳統而中國的,也就是說三從四德,丈夫為天。

就比如他母親,一輩子賢良淑德慣了,丈夫長年在外經商,就在家持后方,也從不參與任何生意上的事,說話都是商量的口氣。

可這個殷如徹底顛覆了他對的一貫認知,這個人雖然出生中國,但很小的時候就跟父母去了海外,長過程中待過的國家數個,發達不發達都有。

又是高中后就一個人離家求學的,獎學金拿到手,出類拔萃慣了,就職也是最好的公司,年紀輕輕事業有,說話很有威嚴,做什麼都是一陣風,干練得不得了。

第一次接之后,帶著自己的工作組正式進集團開始工作,集團分公司多,在國分布各地,飛來飛去的,隔了一段時間才帶著整理出來的初步方案回到總公司與他討論,效率出乎意料地高,而且方案辟到位,的確切中了他這個家族企業的致命點,令他立刻對這個人刮目相看。

刮目相看也沒什麼,工作是工作,個人看法是個人看法,他還是對沒有別認同。

這樣的人是嫁不出去的吧?私底下跟自己經理們吃飯的時候,都聽到他們這麼說。

正式方案是親自拿到總裁辦公室跟他單獨討論的,那時候已經快要過年,書前一天就提醒他這個時段,還不止一遍,看來的威名已經在這里遠近馳名,就連他這個資方都得服從規矩。

不會再遲到了,上一次遲到給當場來了個下馬威,這次再出問題,估計他遲些出現的結果是一室空空。

的名言,大家時間都很寶貴,不要雙重浪費。

但這天遲到的是,他在辦公室等了10分鐘之后殷如才匆匆出現,還穿著大,進門就道歉,“對不起,廉先生,我遲到了。”

他老家在河南,冬天也冷,但干爽得很,上海則不一樣,每年這個時候而且,風里夾雜著刺骨的味道,不是整天呆在辦公室的盆栽子,走進來的時候還帶著滿寒意,好象剛從什麼異常寒冷的地方趕過來。

換了別人,他最多哈哈一笑,又不是自己手下的員工,就沒必要太上綱上線,說不定還要調侃兩句。

一臉嚴肅,得他也正起來,心里有點不爽,上就不客氣了,“沒關系,這段時間是特地排出來給殷小姐的,不過沒想到不要雙重浪費的殷小姐倒是雙重標準。”

正在,黑的軍裝式雙排扣,連圍巾都是純黑的羊絨,更襯得一張臉如霜似雪,聞言抬頭筆直地看過來,他已經站起來,因為高的關系,只能微仰頭才能直視他的眼睛,略尖的下微微揚起,還沒說話就開始咳嗽。

咳嗽的時候也與眾不同,雙手一起將臉掩住,合攏的指尖就在鼻尖,大半張臉落在掌心里,在外面的眼睛卻還盯著他。

殷如雖然作風國際化,但五卻是傳統的中國式,眼睛尤其漂亮,細長眼,線條秀麗,這時近距離看過來,眼尾微微上翹,居然驚人魅

看到這個樣子突然有點懵,還想說什麼都說不下去了,他直接愣了一下。

正好桌上的電話響,他背過去接,暫時避開的眼書的聲音小心翼翼,“廉總,剛才我下樓去營業部送文件,忘記跟您報告殷小姐之前打電話過來說要遲10分鐘到,閔行分公司報給的數據有問題,說要先去核實一下再跟您談。”

閔行分公司是上海最偏遠的一個點,因為土地便宜拿下來的,都沒有怎麼好好弄過,說得好聽是分公司,其實不過是圈了塊地設了個辦事而已,路程遙遠,又有一段本不能通車,要靠走,就連他自己也只去過一次,這麼冷的天,居然自己一個人跑去了——再回腳下,果然一雙小牛皮的長靴上點點泥斑。

一陣咳嗽剛過去,殷如終于放下雙手,雙腮浮起一點紅暈,聲音還很鎮定,不過啞了一點,沙沙的跟平時氣勢差了很多,“廉先生,我可以解釋。”

“對不起是我的誤會,”他先道歉,“小李剛才說你已經打過電話給,是沒通知我你去了閔行。”

“哦”了一聲,也不再多說,直接把大下來擱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轉頭問他,“那我們現在開始?”

覺得有點歉意,所以在聽解釋方案的時候,廉云一改之前對這個人所作所為暗中挑剔的態度,聽得非常仔細。

不愧是亞洲排名第一的工作組,方案的確彩,但是聽到后來他皺眉頭,“殷小姐,如果按照這樣實施下去,我估計反彈會很大。”

就坐在他對面,這時看著他的表突然微微一笑,“我知道廉先生的顧慮。”

“哦?”這次到他直視過去。

“家族企業的好,就是核心力強,利益分歧,但數百年來,為什麼家族企業能夠真正立足于世間而不敗的例子非常稀,你知道嗎?”

“因為太過維護核心的利益,拒絕新鮮管理層,所以越來越陳腐,這就是我為什麼要請你們來的原因啊。”

“很好,”殷如站起雙手撐在臺面上,“這就是家天下的致命之,你難道沒有看到,我第一天到這個公司的時候,只要你不在,所有管理層就不敢作出任何反應,只有等你來了才開始活的樣子嗎?”

想起那天他還是有點黑線條,也不等他回答,殷如直接說下去,“廉先生,你能確保自己什麼時候都能夠及時出現嗎?你能確保自己每個細節都能事必躬親嗎?如果做不到,就要用制度代替個人支撐公司,至于這當中會損害到某些原來核心層,也就是您直系親屬的原有特權,那也是不可避免的。”

“我明白。”這個他怎麼會不清楚,“但要講究方法,不能這麼急。”

“放心。”又微笑,好像在談天氣,“相似的案例有很多,歐洲家族企業百年基,到最后也不是能夠順利接,人只要意識到不轉變便是死路,一切都可以妥協。”

冬天天暗得早,說這個話的時候,他背后的落地窗外已經夕漸落,線并不強,橙紅的,越過他的肩膀打在臉上,這麼小的一張臉,居然能夠給出這樣大的存在,令他覺奇異。

可是說完又咳嗽,還是雙掌合在臉上,這次眼睛沒有看他,低低垂著,只看到睫

不等大腦思考,他已經口而出,“什麼時候開始咳嗽的?要不要我醫生來看一下?最近太冷了,小心冒。”

這口氣好像兩個人已經認識多年,稔得厲害,咳嗽聲停了,詫異地看過來,眼充滿了問號,好像第一次認識他。

對于這個提議,殷如當然是一口拒絕。

知道這個男人對自己的看法,就像一直以來都知道生活中的其他男人對自己的看法一樣——還是不是人?就算是,這樣的人是嫁不出去的吧。

嫁不出去有什麼關系,也不稀罕。

崇拜的人是賴斯,別人送一把掃帚讓滾出國務卿辦公室,把它放在顯眼的地方提醒自己再接再厲。

男人可以居高位叱咤風云,邊也多的是巾幗不讓須眉的例子,什麼年代了,子無才便是德那一套。

這些年來各個國家跑,也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例子,但絕大部分多男人在跟約會過幾次之后便自消失,人間蒸發得飛快。

知道為什麼,哪個男人得了一個就反駁他思路有問題的伴,有一個做律師的比較直白,在第三次在面前啞口無言的時候終于憤而反擊,“殷小姐,看到過那些最終抱著一只貓孤獨終老的老太太嗎?就算是新時代了,人也要有溫良謙恭忍讓的德,你不可能這樣得意一輩子。”

那時候兩個人正在某個高檔餐廳吃飯,當場站起來,表冷淡,“這位先生,看過那些最終連一只狗都沒有的孤寡老頭嗎?新時代男人要有溫良謙恭忍讓的自覺,否則你很有潛力勝任那樣的角。”

回家后覺得自己稚,跟那種人多啰嗦什麼,可又覺得很痛快,以后更沒了跟七八糟的男人約會的興致。

而且廉云這種男人,第一次見面就在心里給他蓋了——純粹的中國傳統大男子主義兼男權至上的代表人,哪哪都跟不對盤。

就是這個不對盤的男人,自這天之后,越來越多對投來關注目,越來越多匪夷所思的提議,到后來就連自己的組員都知道,廉式總裁對他們無所不能的神力超人組長有意思,讓招架不住。

然后心里就有點怨氣,對他越來越冷淡,能不接就不接,除了必要的工作聯系,平時連最基本的客套都省了。

的冷淡,廉云完全不以為意。

他是那種中國人當中有的個直接作風強派,否則當年也不可能書讀到一半定就決定直接回國,跟家里招呼也不打一個。

沒考慮太多,他覺得殷如很值得一追。

的確不是什麼傳統的溫良子,跟他家里對的一貫標準要求也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但是跟在一起的時候,他們說什麼都可以互相通無礙,有些平時跟叔伯們都說不通的地方,也往往能一針見

這樣的人是寶吧,稀世珍寶。

反正的項目至要做大半年,他有得是時間。

兩星期后他們終于有了第一次約會。說是約會,其實更像是他無所不用極地用強耍詐得來的機會。

住的地方是集團提供的酒店式公寓,他當然知道地址,已經快到農歷年,所帶的工作小組員差不多都是外國人,大部分趁此機會在中國旅行,或者返回自己國家跟家人度假。

但據他所知,殷組長這次不會離開上海。

這是他的書從某個組員得到的消息,至于他的書怎麼辦到的,后來這丫頭又怎麼過年的時候跟那個老外一起旅行去了,他只關心結果,不在意過程。

又知會了公寓下的保安,要他們殷小姐一到酒店就打電話通知他。

算好時間開車到公寓樓下他才打電話給,那頭聲音詫異,“什麼事?”

“有一份方案想跟你討論,想趕在放假前確定,現在方便嗎?”

那頭沉,然后說,“現在是我的私人時間。”

“很急,算加班吧,額外的,計時收費也可以。”知道對工作的事認真無比,他睜著眼睛說瞎話。

還是遲疑,后來到底答應了。

保安給的信息有誤,原來并不在家,而是在公寓邊小路上的日式居酒屋一個人吃飯。

真的是一個人,居酒屋很小,冬天里沒什麼客人,他進門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的殷如。

正在喝酒,面前是黑的魚尾盆,花開富貴的刺生拼盆,三文魚緋紅厚,鯛魚油白,北極貝尖頂一抹深紅,飽滿晶瑩的魚籽散落在四周,蘿卜切得細長盤繞,雪白的一層。

殷如很大方,看到他就招手老板娘加酒和酒杯,然后接過文件支著頭仔細看,又把刺拼盤往他面前推了一下,“嘗嘗,這家不錯。”

本就是他臨時抓出來的一份文件,哪有什麼值得多看的,但仍舊一臉認真,掠在耳后的劉海松散下來,斜斜掠過眼前,他就坐在對面,一手倒酒,雙眼看的卻是低垂的前額。那雙眼堪堪被發隔開一瞬,便利落地雙指并攏隨手一掠。

他看得呆住了,那麼認真的表——他生命中任何一個人,在工作的時候跟都沒有可比

看得神就忘了手里還在進行的作,明的酒轉眼就注滿了,沿著杯沿一直溢出來,酒香四溢。

手上一涼,又是雪白的手指,仍舊雙指并攏那麼一擋,“小心。”

大概是他發呆的樣子太好笑,然后就笑了,齒如編貝,華四

也有男人對著發呆過,但在全神貫注工作狀態下,這絕對是第一回,意識到這一點,殷如突然覺得很愉快。

然后氣氛就輕松下來,聊了幾句方案,文件被推到一邊,兩個人開始閑聊。

他說為什麼過年不回家,微微笑,靈巧的手指在空中做飛翔的姿式,“爸爸媽媽在非洲第n次月旅行,不要做電燈泡是孝順兒的職責。”

“你可以自己去旅行啊。”

“坐太多次飛機了,看到機場有時候想吐,能夠安安靜靜休息幾天也不錯。”兩小瓶清酒以后,殷如話漸漸多起來。

那是很小的白瓷酒瓶和酒杯,手指細膩雪白,指尖輕輕掂著杯沿,像玩偶的道,異常可好看。

一瞬間廉云覺得自己是喜歡上了,殷如是可的,他居然覺得殷如是可的,這世界上其他男人能夠會到嗎?

“過兩天我就回河南,過年的時候所有人都會飛回去聚一聚,家里的老傳統。”

“是嗎?一定很熱鬧,有沒有舞龍舞獅?”微笑,早就聽說廉家傳統,倒是有點好奇。

“是很傳統,還有鄉里的祭祖儀式,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這句話又是口而出的,的反應和上次相同,異常詫異地看過來,眼充滿了問號,好像又是第一次認識他。

自然,殷如也沒有同意他的突發奇想,和他一起回家過年。

后來想起來,幸好沒有去,老家只有一群人小孩,男人們基本上都是一年才回去一次,而且還有一個他快要忘記的人——陳麗。

因為接手集團掌權之位之后無數工作千頭萬緒,他已經兩年沒有回家過年了,印象中陳麗就是那個整天跟在母親邊進出的安靜生,沒想到這次一回家,原本很有共同語言的父母一起出面跟他談話,要求他盡快跟陳麗婚。

這算什麼跟什麼?結婚是這麼簡單的事嗎?簡直開玩笑。

可是父母表認真,完全不是開玩笑的樣子,他說來說去就是說不通,后來沒辦法,一氣之下還沒到初三就飛回了上海。

大過年的,公司空空,哪里有人,他在上海的住所又大而空曠,連工人都回去過年了,一個人都沒有。

現在在這個城市,他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殷如。

打電話給,沒想到真的還留在上海,哪里都沒去。

直接開車到暫住的公寓,是早上,昨夜的煙花炮竹一地碎屑,碎紅對他的造訪也有點意外,但看到他手中提的一大堆年貨,又不好意思不請他進門。

公寓不是很大,但是裝潢致,非常舒適,在家里居然是非常居家的打扮,跟之前所見過的所有干練造型都截然相反,,寬袍大袖,桌上擱著淺藍的碗和勺,低頭一看還是最傳統的南方過年點心,一碗湯圓。

客人來了,也不好意思吃獨食,隨口問,“你吃了沒有?廚房里還有一點,要不要?”

當然要,他點頭非常迅速。

吃了第一口就愣了,糯米細膩,里面是正宗的薺菜餡,一個個得溜圓,上面還有尖尖的小揪,完全是手工湯圓的外貌和口,跟超市里買的速凍食品差了一天一地。

還是不敢相信,他捧著碗小心確認,“你讓阿姨做的?”

“阿姨?這時候哪里有阿姨,這地方都空了。”也在吃,聞言抬頭直接給出答案,“我自己做的。”

這次他真的是呆住了,再看就完全不同。

誰說殷如不像人,從頭到尾徹徹底底,都反復寫著人這兩個字,鑒定完畢。

外面又有炮竹聲,吵吵嚷嚷的,可他卻只覺得喜慶,而且那喜慶的聲音仿佛是從自己心里傳出來的,歡喜得要命。

一邊吃一邊看著,越看越心,然后就口而出“今天你沒什麼事吧?不如等會一起出去逛逛?上海周邊有些城市景不錯,要不我們去蘇州或者杭州?”

原本低著頭勺湯圓的,聽到這句話,殷如抬頭了過來,眼很淡,聲音也一樣,“廉總裁,恕我直言,你這是要追求我嗎?”

說得這麼直接,沒有面對這樣的人的經驗,廉云當場無語。

對殷如來說,生活中是否存在一個男人,對來說沒什麼特別意義。

所以在廉云這麼直白地提出邀約之后,也沒有寵若驚,或者異常,只是有點吃驚。

為什麼這個看上去就是傳統大男人主義的廉云會看中自己?明顯不是他會喜歡,或者適合他的那一型。兩個人一點共同點都沒有,思想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怎麼可能呢?

不過上海周邊這個提議倒是不錯,原本就打算好了趁這個難得的假期到逛逛,不過就算要去也可以自己開車,哪里用得著他陪?

人真的不能太鐵齒,太鐵齒了就會咬到鐵板。

第二天殷如開著租來的車心很好地飛馳在開往高速的大路上,開車一向小心,限速多就是多,可是半途上就聽到一聲悶響,然后車就整個往一側傾斜,側邊又正好有一輛車想切前面車道,雙方都嚇得猛踩剎車打方向,但還是車頭相

下車才發現是意外胎,對方車里也下來幾個男人,著響亮的本地口音,有人打電話有人沖過來看車頭,場面熱鬧非凡。

一句話都沒聽懂,殷如直接撥110。對各個國家的急電話還是有常識的,一看這架勢就不能善了,還是找警察比較實際。

沒想到警察來是來了,看完現場之后接了幾個電話,直接就要把車拖走,又讓所有人去警局解決問題,連也不放過。

覺得不可思議,但還是去了,到了那里就覺得不對,那輛車里的幾個男人氣焰囂張,又不停和幾個警察大聲講話,聽不懂方言,問旁邊一個中年人,那人開始不出聲,后來走到角落里低聲音對說,“小姑娘,這些人有關系的,等下你肯定要吃虧,還是快找人來幫忙吧,你一個人搞不過他們的。”

什麼意思?關系?不是第一次在國工作,對這個詞并不陌生,看這個況也覺得不對勁,但是在這個城市里只是個過客,又是大過年的,讓這當口找誰去啊?

最后終于想到,的確是有一個人可以找,廉式總裁廉云。

廉云幾乎是立馬趕到的,路上撥了幾個電話而已,等他到的時候接待警察的臉都已經一百八十度轉彎,原本被冷落在一邊沒人理睬的殷如也早就被好好安置在一個暖氣充足的休息室里熱茶伺候著。看到他抬手打了個招呼,角牽起,輕輕說了聲謝謝。

他帶了人過來,立刻就接手一切后繼事項,樂得不再心瑣事,殷如跟著他就離開了警局。

后來是和他一起去的蘇州,剛剛得到他的熱幫助,殷如也不好意思太給他臉看,坐在車廂里好歹要說幾句,他們倆的共同話題不外乎商界財經,聊到后來興起,居然轉眼就到了目的地,就連都還覺得路程異常的短。

蘇州是個小而典雅的城市,園林異常致秀麗,假山玲瓏,移步換景,轉眼就迷失了方向,又不知不覺豁然開朗,亭臺水榭,沒有一樣不是別有天。

兩個人又去觀前街找了一家最傳統的蘇式酒樓吃飯,心放松,又有景,一天下來,兩個人對彼此的悉程度向前飛躍一大步。

回程的時候高速路平緩筆直,兩邊風景單一,累了,一開始殷如還想撐著不睡,但車開過第一個收費站之后終于熬不住,迷迷糊糊就進了夢鄉。

醒來的時候發現車已經到了上海市,正行駛在延安路高架上,夜里霓虹初上,高架兩邊仿若燈海,一派繁華盛世的景象。

側了側頭,廉云正往的方向看過來,四目相,他眼里微微一亮,然后對笑了,“殷如,我的確想追求你,可以嗎?”

這個問題是提出來的,上一次他啞口無言,隔了幾十個小時終于聽到回答,才睡醒,也第一次有男人這麼直白地對說這樣的話,殷如懶腰的作做到一半就僵在那里,這次啞口無言。

也許是因為過年氣氛太好,也許是因為兩個人都是獨自待在這個城市的孤獨,也許是因為冬天快過去,春天快到了,雄和雌的荷爾蒙都開始蠢蠢,總之莫名其妙兼稀奇古怪,這次短途旅行以后,殷如開始不再排斥這個男人頻繁的出現,甚至偶爾覺得這個人的陪伴,至于追求,也算默許了。

之后他們就真的在一起,一切都發生得很自然,明明天差地別,明明沒什麼共同點值得一提,可是水到渠,彼此都樂在其中。

廉云覺得,再也沒有一個人比殷如更適合自己了,相越久,就越覺得自己選擇正確。

麗而聰慧,說話言之有,在公司經營理念上經驗富,見解獨特,高出他所有接過的所有一大截。他原本就是個雄心的男人,有邊更是熱沸騰,無數想法層出不窮地冒出來,有時候激起來,半夜都會搖醒說個不停。

殷如表現沒有那麼直接,但是兩人相,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是初次的小孩,知道自己的覺。

開始與他在一起的時,想到他便微笑,手機隨時帶著,每天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話可以聊,就算是會議間隙,空說兩句也是好的。

兩個人都很忙,但分開稍久就會想念,偶爾待在某個地方太久,他也會努力找時間飛去看,停留一個晚上也好,聊解思念的辛苦。

就算待在同一個城市里,大多數況下見面也已經是深夜,他力過人,有時候真纏得沒辦法,手頭再多的工作都被丟下,天大地大,男歡最大。

最重要的是,覺得快樂,記憶中總是那些好的片段總是漫長而無止境……以至于每次回想,都會角含笑,眼神和。

很久很久以后,被人疑問,有沒有后悔?

不,不后悔,因為快樂過。

是個奇怪的東西,相的時候就恨不能融為一,有一點時間就想與對方在一起,就算各干各的事,眼睛里能夠看到那個人的影子也是好的。

但是兩個人畢竟是不同的獨立個,共同點也有,生命里工作的時間占了大多數,其他剩余部分就只能靠邊站。

廉云的集團再怎麼龐大復雜,該做的事再怎麼千頭萬緒,這個項目還是在一年之結束了。

殷如小組的工作計劃已經排到三年后,下一個項目在韓國。

原本他們能夠在一起的時間也不多,但至是在同一個國家,但是等新的項目開始之后兩個人都慢慢意識到這樣下去是很難維持的。

有誰得了人之間的相連一個月一次都不能保證?甚至偶爾只能在飛來飛去的間隙中,匆匆在機場見個面。

最后讓兩個人同時崩潰的也是因為機場,難得有兩天假期,從韓國坐早班飛機到上海,下飛機就看到五六通未接電話,有廉云的也有自己工作組打來的,才要撥回去電話又響,的副手在那頭聲音很急,“組長,首爾這邊出了大問題,您能不能馬上趕回來?”

問了幾句果然是況,懊惱,又撥電話給廉云,廉云聲音也很急,“小如,你到了嗎?”

“剛下飛機,不過韓國那邊出了點問題,我可能要坐下一班飛機趕回去,你呢?”

“早上剛接到安徽分公司的電話,勞資糾紛鬧得有點大,我要立刻趕過去,現在也在機場。”

這麼突然?有點失,不過算了,他們兩個原本生活就是這樣,可以理解,“你是幾點的飛機?還有時間嗎?上機前我過來找你?”

那頭背景嘈雜,他好像在嘆氣,又有些煩躁,“我在虹橋機場,還有兩個小時就起飛,來不及了。”

虹橋機場——差點忘了上海是有兩個機場的,而且是在這個城市的兩極,當中差了十萬八千里。

事實而以,放在平時,是絕不會接不了的,可是接近年底,他和都是最忙的時候,這一次他們已經快有兩個月沒有見過對方,而為了這兩天的假期已經不眠不休忙了足足一個星期,突然覺很不好,直接掛了電話。

掛完跑出去車直奔虹橋機場,客人上車后臉就不好看,一路上司機都不敢吱聲,應的要求把車開得飛快,老天也幫忙,這天路上還算通暢,到達虹橋機場的時候才用了一小時多一點,簡直神速。

這時候才又撥電話給廉云,那頭是忙音,等了一下再撥,又是忙音。

干嗎哪你,沒事不停打電話,殷如瞪著屏幕有些氣,眼都是狠狠的。

再想撥電話就響了,接起來那邊劈頭就是一句,“干嗎哪你,在機場也不停打電話,我都撥不進來。”

“你在哪里?”不回答問題,直接反問。

“在浦東機場,你在哪里。”他更大聲了,仔細聽,也有些氣吁吁。

直了眼,虹橋機場大廳永遠都人聲熙攘,殷如站在一群戴著一小黃帽的老年旅行團前,握著電話,頭一低,沒聲了。

背景聲太吵了,廉云本沒意識到緒已經開始不對,還在那里大聲問,“你在哪個區啊?媽的,這機場造那麼大干嗎?還考不考慮人類極限啊。”

人類極限,確實是到極限了,努力了兩次才說出話來,殷如眼眶都憋紅了,“別找了,我不在浦東機場。”

“不在浦東機場?”他在那頭愣住,“不是說你要坐下一班飛機回韓國嗎?我在路上查過了,下一班飛機還有三四個小時才起飛呢,你不在機場跑哪里去了?”

“我在機場,在虹橋機場。”崩潰了,直接吼回去。

吼完兩邊都沒聲了,過了很久廉云才開的口,“你別,就在那兒等我,行不行?”

不行也行了,已經筋疲力盡,哪里還有力氣再跑?

廉云再趕到虹橋機場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候機大廳里,邊都是興高采烈聊天說話的旅行團和游客,大包小包的行李堆得到都是,而抱著一個小包坐在排椅末端,對比強烈,益發的楚楚可憐。

跑過去站定在前,殷如原本垂著眼睛,這時才看到他,抬頭站起,抿了抿卻沒說話。

第一眼就發現哭過了,眼眶還有些紅,漆黑的瞳仁邊約有,一將他的心都勒得劇痛。

一瞬間嘈雜的候機大廳變得真空,邊所有影像和人聲都變得模糊遙遠,眼里只剩下一個手擁抱過去,廉云生平第一次用了懇求的語氣,“小如,停下來吧,我們結婚。”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太遙遠了,可在他記憶里永遠那麼清晰,在他懷里張大了眼,然后流著淚點頭,而他覺得自己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圓滿,再也不需要更多。

然后呢?然后就是不顧家族的反對結婚,然后就是為了這段婚姻做出無數讓步,然后就是終于留在了他邊。

可是這一切的幸福都沒來得及就仿佛變了味,在家中如同困,而他卻越來越忙碌,時間流逝,兩個人從見面就忍不住想親吻對方到面對面都無話可說。

楞楞看著立在屋前的,廉云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

離開他之后,看起來過得很好,雖然已經是懷孕后期,可是看上去神清氣爽,潤,微笑起來艷人。

可是他過得不好,擺過去,走得一輕松,永遠是那個長著翅膀的完子,而他被這樣一聲不吭地獨自留在原地,仿佛拋開的只是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個過客。

分離的覺太痛苦了,結婚以后,他們爭吵過,冷戰過,做出犧牲,他也做出讓步,當再次返回工作之后,他以為這會是一個新的開始,他們最終會從婚姻的陣痛中解出來,找到一個讓彼此都滿意的相方式。

可事實證明,這一切都行不通,最后還是離開了他,斬釘截鐵,毫無回頭的意思。

可是他想念自己的妻子,他仍然,不希分開。一開始他希會意識到同樣的痛苦,可隨著時間間隔越來越長,他終于意識到殷如的決定有多麼堅決,堅決到最后他只能請專業人士來尋找的行蹤。

那頭殷如已經說完電話,這時抬起頭來,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一開始表是不敢相信,然后又盯著他不放,漂亮的眼一眨不眨。

以為自己在做夢。

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這個男人了,其實過去也有長時間分開的時候,尤其是婚前,那時候兩個人都是一天恨不能有四十八小時的時間,分分秒秒忙碌不休,有時電話里才說了一句那頭又被其他人打斷,和他都一樣,不得不擱下電話先理,短短幾句話,來去不過是,“你好嗎?我想你。”很多時候卻隔了一整天才能講完。

后來在機場哭泣,他在耳邊懇求,“停下來吧,我們結婚。”

雙方父母都表示反對,但家里作風民主,雖然不茍同的決定,也沒有非常堅決地阻止。

但是廉家完全不同。

廉云祖籍河南,家族龐大,是傳統商家的代表人,他又是執掌集團的一把手,這樣倉促決定的婚姻大事立刻在家族里鬧出了軒然大波。

廉式家大業大,祖祖輩輩又一向把持著水不落外人田的中國農民傳統原則,家族聯姻倒不太喜歡,家里男人上下一心地娶妻娶賢,男人常年在外,人全都留在家里生孩子帶孩子,回家見著了也是低眉順眼賢惠得很,看著放心,后顧無憂,從來都是相安無事。

這種和諧平衡的狀態一直延續到廉云把帶回老家,然后突然變味。

的出現簡直就是深潭里出的第一波浪,除了父母,所有直系叔伯也都趕了回來,除了過年老家從來沒這麼熱鬧過。

殷如是什麼樣的人,又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與廉云父母談五分鐘之后就明白,自己在這個家里不歡迎。

但這些并沒有放在心上,的是廉云,想要與之在一起的也是廉云,他的父母常年留在老家,叔伯在全國各地都有自己的生意,廉云生活中跟他們的集更多是在董事會里,不覺得這會對和他的生活產生什麼影響。

錯了。

傳統家庭的力量是巨大的,廉云的想法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原本對他執掌大權腹誹已久的親屬開始將矛頭指向,將的職業背景以及突然放棄工作視為對廉式的威脅。

可以理解,如果一個這樣的傳統家族,利益永遠分配不均,掌門人又突然想要迎娶一個強有力的外援,任誰都會心里有臆測。

雖然他沒有開口,但是看得出來,廉云承了巨大的力,這個男人,以格,也做不來藏頭尾的逆來順,因此決心一下,直接就去找了廉家的長輩們。

他們反應冷淡,又絕不信任的說法,直到冷笑,那要如何證明?

文件攤開在面前的時候才猛醒,這些人早已準備好這份東西,單等著自投羅網。

或者是太小看這些老一代人的利害,到底是老謀深算。

落筆的時候覺得悲哀,仿佛自己放棄的不是白紙黑字表明的那些實質利益,而是過去的所有人生。

但是當在禮堂里立在廉云邊,看著他對自己微笑,然后牽過的手的時候,又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已經別無所求。

沒有后悔,就算是婚后最寂寞的時候也沒有。

他給帶來笑容,讓覺得自己再無欠缺。老天沒有虧欠任何東西,這世上所有的快樂都有代價,愿意付出。

但是隨著時間流逝,他依舊忙碌,而卻像被生生折翼的飛鳥,困守在那棟巨大而華麗的宅子里,生活的全部容只剩下等待。

吵過鬧過,他一開始安,后來不耐,最后拂袖而去。

很多時候,獨自在晨中醒來,屋后綠草如茵,鳥鳴聲聲聲傳耳里,屋里也有人,但沒有一個是真正需要的。

傍晚的時候又在那麼多間房中緩緩走過,夕瑰麗,但無人共賞,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快瘋了。

嘗試過,也努力過,最后讓離開的是絕

和長久,是否只能選擇其一?做不到平淡對待生活中的一切改變,做不到有他沒有他都能每一天,而他也改變不了固的想法,雖然雙方都作了讓步,但事實證明,他們仍舊是兩個世界的人,兩個世界永遠都無法融合到一起。

離開的時候并不恨這個男人,只是做了自己覺得對的決定,這些日子一個人到旅行,就連媽媽的陪伴都拒絕了。

走了很多地方,想了很多,看了很多,當然也有想起他,有時候獨自立在無邊景中,邊過客無數,人人相攜相伴,也會覺得凄涼。

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決定均不后悔,因為后悔于事無補,只是徒增自己的心理負擔,既然已經邁出這一步,那就不要回頭。

忘記一個人,最好是再也不聽到關于他的任何消息,徹底斷了聯系,讓時間好好磨清自己的記憶。

可惜做不到,葉齊眉經常和聯系,隔三岔五就把廉云的近況匯報仔細,甚至連陳麗的來龍去脈都一并說了。

知道齊眉的意思,本不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人,但與實在投緣,在這件事上又意外地堅持。

剛才還在跟通話,萬里之外葉齊眉的聲音非常快樂,懷孕了,與志東最終修正果,又提起廉云,說他一直在尋找自己,最后結束通話的時候很誠懇地對說,“殷如,能不能給我一點信心?讓我相信一切崎嶇都是為了考驗,是為了讓彼此知道經歷過一切,最終還是希生命中有這個人的存在,有這個人的陪伴,讓我相信就婚姻,婚姻就幸福?”

沒有回答,但是切斷電話抬眼的一瞬間,居然又看見了他,廉云,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親。

他看上去毫未變,也是,男人的青春漫長,又不用忍生育變化的折磨,只要保養得宜,足可以從青年驕傲到老年,歷久彌新。

但是他的眼里泄緒,焦躁痛苦,看著居然張到一

覺得意外,又很神奇,眼前有幻覺,許多有他和沒有他的過去與未來平行錯,漫天鋪開,猶如兩生花。

與他在一起的時候,快樂過,寂寞過。

沒有他的時候,也會有快樂,當然也會有寂寞。

但那些是不同的。

殷如,能不能給我一點信心?讓我相信一切崎嶇都是為了考驗,為了讓彼此知道經歷過一切,最終還是希生命中有這個人的存在,有這個人的陪伴,讓我相信就婚姻,婚姻就幸福?

那些話還沒有散去,在安靜的夜中反復繚繞,突然覺得迷茫,心里覺一塊空置很久的地方突突地跳,仿佛有什麼東西竭力想掙什麼,自由地奔出來。

那個東西,是勇氣吧?

再來一次的勇氣?

又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突然覺得他的表很有意思,殷如側了側頭,微微笑了。

番外如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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