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可以重來》第十四章

田舒很早就覺得自己丈夫不對勁。

當然,手下有這麼多的生意,李兆文一直是忙碌的,但最近這段日子,他變得沒有一點時間,心卻很好,早晨出門前哼著歌打領帶,回來時給買貴重的禮,但沒有親吻,更不要說□——自從那晚的主要求之后,李兆文再也沒有與相親過。

最讓無法接的是結婚紀念日那一天,放了屋子里所有人的假,興致地親自下廚,燒了一桌的菜,獨自在家等到半夜,最后睡倒在燭晚餐前,李兆文卻在第二天早晨回到家中,驚訝地說一聲,“是昨天嗎?對不起,我忘記了,該死,書居然沒有提醒我。”

他忘記了,他竟然忘記了!

幾乎要在自己丈夫面前尖出來,但最后嚨里發出來的卻只是一聲弱的回應,“是嗎?沒關系,我知道你忙。”

是,他很忙,但他究竟在忙些什麼?

李兆文最近很快樂,皺眉的次數越來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也會哼歌,這快樂絕不是因而起的,田舒不喜歡李兆文家的任何一個,但李兆文的大嫂曾在面前說過一句讓醍醐灌頂的話,那是他們來上海的時候,李兆文與他的大哥在高爾夫球場上擊掌大笑,與他的大嫂坐在休息區遠遠看到,不自說了句。

“我很久沒看到兆文沒這麼開心了。”

他的大嫂就在旁邊冷哼了一聲,端著杯子說了句,“田舒,你記住,已婚者的快樂來自那些他沒有娶的人,兆文很久沒這麼開心,那是你的運氣。”

李兆文的大哥與大嫂常年淡漠,只有偶爾家庭聚會以及公司需要時才一同出現,就像那一次,夫妻兩個就是一起到上海參加年度商會活來的,李兆文開口邀請,大嫂給了面子作陪而已。

這些田舒是知道的,但他們夫妻倆已經有了兩個孩子,大嫂的娘家也是有錢人,與李家門當戶對,這一切都讓他們的婚姻牢不可破。

李兆文的大嫂與李家其他眷一樣,不太看得起田舒,是以在面前說起話來毫不客氣,田舒格懦弱,雖然聽出大嫂話里有刺,心里不舒服了一陣子,但那個時候聽過也就聽過了,可李兆文近來的異狀一起,立刻便想起他大嫂的那句話來,越思越想越是驚恐。

田舒不能失去自己丈夫的注意力,他是在這個家里唯一的依靠,嫁李家之前田舒是簽過婚前協議的,甚至還沒有一個孩子,需要安全,需要保障,這一切都來自于的丈夫,如果他有了另一個人,田舒無法想象!

這念頭讓瘋狂,田舒問過李兆文,委婉的,問他最近究竟在忙些什麼,李兆文很是不耐煩,說那些商場上的事,說了也不會明白。這回答讓更加不安,田舒需要一個證實,證實自己是對或是錯,看了丈夫的手機,但他的手機設了所不知的碼,萬般無奈之下,跟蹤了自己的丈夫。

第一天,他始終在公司,第二天,他去了工地,開現場會議,第三天仍是如此,就在以為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的時候,李兆文獨自開車到了沈智所工作的大樓,等待一個陌生的人下樓,并且在大樓下的影中握住的手,對方把他的手擋開,他完全不以為意,笑著替拉開車門。

田舒坐在出租車中,仿佛五雷轟頂,突然間沒了一切主張,既不敢上前質問,也無法閉上眼睛,最后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上車離去,出租車司機在街上跑了多年,什麼事兒沒見過,三兩眼就看出個大概,見失魂落魄,不但出同,還給出主意。

“這你要拍下來的呀,不拍下來怎麼做證據,我有朋友開私家偵探所的,電話要不要?保證幫你查得清清楚楚。”

司機喋喋不休,田舒充耳不聞,司機說了半天也覺得沒勁,最后耐不住了,問了句。

“你到底怎麼打算啊?還走不走?我還要做生意的。”

田舒不答,突然手拉門,拔就要往外走。

“喂,付錢啊,你還沒付錢。”司機急了,抓住不放。

田舒一把將皮夾里所有的錢掏給了他,司機還拉著,“太多了,我找你錢。”

的眼里只能看到從街角走大樓的那個人,哪里還會在意那些錢,但就是這一轉頭的時間,那穿著風的瘦長影子已經消失在大樓

“所以你就跟了進來?”沈智的臉變了,變得不自然。

田舒并沒有注意到朋友的表,“我想知道是誰。”

“知道了又怎麼樣?他們可能只是一起吃飯,你怎麼能確定他們有……有那種關系。”沈智說得有些無力。

“我看到他的表了!他對笑,他對那樣笑。”田舒聲音尖銳,

“田舒,你冷靜一點。”

“他喜歡,我知道,他喜歡!他從前也對我這麼笑過,沈智,他也對我這麼笑過。”田舒嗚咽。

沈智鼻酸,不再多說,手拍了拍田舒的肩膀,沉默地安一下。

過了一會兒沈智才再次開口,“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麼辦?”

田舒猛抬起頭來,“沈智,我得找到那個人。”

“你不覺得應該先和你老公談一談嗎?”沈智奇怪田舒的邏輯。

“我知道該怎麼做。”田舒的眼淚已經干了,眼睛還是紅的,臉頰慘白,令人目驚心的一張臉。

沈智回到公司,覺是一疲憊,從到心,沒一提得起力氣的,坐下之后定定神,其他人仍在開會,辦公室里孤清清的,這世上好像就剩下了一個。

田舒怎麼會變這樣。

仍記得同學聚會上再見田舒的第一眼,那一的耀眼芒,與今天坐在面前悲切哀怨的人,竟然是同一個人?

那些華服、寶石、名包撐起來的一切,都只是流沙上的紙橋,腳下忽而一,便統統跌墜失,得到不易,褪下的可能更讓人瘋狂,害怕這樣的田舒,更害怕自己的猜測是真的。

如果與李兆文在一起的,真的是關寧,那在這兩個人之間,該怎麼做?

沈智知道自己得找關寧談談,但電話撥過去是關寧的助理接的,說關寧在開會,沈智想著要不要發個消息給,但手指在鍵盤上徘徊了許久還是收了回來。

怎麼開口?難道直截了當地問,“你是不是跟我朋友的丈夫在一起?”

沈智坐在椅子上頭疼,桌上的電話鈴響了,手去接,那頭是個陌生的中年男人的聲音。

“我找行政部沈智聽電話。”

“你好,我就是沈智。”

“沈小姐,今天在工地有現場會議,請問你什麼時候過來?”

沈智張口結舌,“你,你是哪位?”

那邊人回答時沈智像是能看到他皺起的眉頭,“沒有人通知過你嗎?我是周曉飛,你現在是我的助理。”

沈智一手拿著話筒,一手打開桌上的文件夾,略一移才發現那下面不知何時多出一張A4的初步日程表來,日期排得麻麻,找到今天,確實有一場現場會議,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在這個時候,已經無法向電話那頭的周曉飛解釋自己仍在辦公室的原因,也沒有時間去追究究竟是誰將這張日程表放到的桌上,雖然伊麗莎白之前的所有材料中絕對不包括這張表格,但確實與田舒離開了一會兒,即使這是有人在故意作弄也無話可說。

再不愿的工作還是工作,沈智說了聲抱歉,說會盡快趕到,然后放下電話就往外趕,下樓發現天氣沉,路人各個行匆匆,烏云得低到眉睫,眼看就是一場大雨。

什麼人要倒霉,喝口涼水都塞牙,沈智總算有了切會。

工地在另一個區,出了地鐵站還有一長段距離,沈智冒著大雨車,開過的出租全亮著紅的頂燈,好不容易到一輛黑車,那司機看狼狽還嫌棄。

“當心點,不要把水弄到坐墊上。”

饒是這樣趕,等沈智奔到現場,會議已經開始了,工地是剛剛開建的,正在打樁,圍墻泥濘一片,進出全是巨大的土方車,沈智走進大門的時候躲閃不及,泥水濺了半,走進會議室時無一人不對注目,表錯愕。

“沈智?”旁邊有一中年男人開口。

“是我。”

周曉飛皺眉,向桌上其他人說話,“不好意思,這是我的助理。”說完向走過來,示意沈智跟他到外頭去。

“對不起,我遲到了,我今天早上才接到通知,下雨,出地鐵的時候沒到車。”沈智抱歉。

“早上接到通知你到現在才出現?第一次開會就遲到,我從沒見過這麼不專業的助理。”周曉飛是個面目嚴肅的中年男人,公司特聘的工程項目監理,到工地也是一西裝,說話很不客氣。

沈智還要開口,周曉飛再次打斷,“還有即使趕,也要注意一點自己的形象,你看看你的樣子。”

沈智被訓得頭都抬不起,得擰得出水那樣,現場簡陋,屋子里又沒開空調,冰冷,腳下的皮鞋像是兩艘船,就能聽見咯吱咯吱的聲音。

“對不起,下回我會注意。”無論出于什麼原因,自己確實是遲到了,沈智又一次低聲道歉。

周曉飛還想再說些什麼,沈智背后的門又被推開,風雨聲大作,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對著周曉飛打招呼。

“周先生,你們都來了。”

說話間,那人大步向沈智與周曉飛的方向走來,黑外套夾帶著雨水的寒意,走到與沈智將近并肩的時候才側頭看了一眼,就這一眼,讓他所有的作都靜止了下來。

沈智也是,其實從那個聲音耳的那一瞬開始便渾,再也無法移分毫。

不相信,一定是這混的一天,這一切的冷、、疲憊讓生了臆想,讓有了幻覺,面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包括立在邊,冰冷角掃過手背的那個男人。

不可能,怎麼會在這個地方,遇見唐毅。

“唐先生,里面已經開始了。”周曉飛回應唐毅——這個項目的設計負責人,

唐毅從錯愕稍稍回神,對周曉飛點頭,又問沈智,“你怎麼會在這里?”

“沈小姐是我的助理,怎麼,你們認識嗎?”周曉飛多看一眼沈智,不明白與唐毅是怎麼認識的。

“不。”

“是。”

兩人幾乎是同時回答了這個問題,然后沈智心中一聲

所幸唐毅電話響,中斷了這尷尬的場面,他接起來聽了,“是,我就在門口,馬上來。”

合上電話之后唐毅對周曉飛和沈智開口,“項目經理打來的,我們進去吧。”說完又看了一眼沈智半的泥濘,已經跟著周曉飛往會議室里去了,他走在最后,看著的背影,眉頭微皺,不自覺地握了手。

會議繼續,唐毅很明顯他是這次會議的主持人之一,與項目經理一起,向施工負責人、監理以及數個政府監管部門派遣專員講解工程總規劃以及分期細節,一個工程要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復雜繁瑣,圖紙被放大到屏幕上,唐毅雖然年輕,但指點間自有一種自若的神態,即使是在這簡陋的會議室里,舉手投足也讓人移不開目

沈智略覺暈眩,低頭再去看手上的材料,上面列著與工程相關的單位,負責設計的是一家著名的建筑事務所,就連這個對建筑行業不太悉的人都如雷貫耳,沈智這才想起來,從唐毅在同學會上出現直到今天,都沒有問過他在哪里工作。

已經盡自己所能,不去關心他的一切了,可命運兜兜轉轉,為什麼又把他推到的面前來。

會議容繁雜,一直持續到七點以后,沈智放在口袋中的手機震數次,都是鄧家寧打來的電話,第一個電話走出去聽了,站在會議室門外,低聲音,向丈夫解釋自己現在在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趕回去吃飯,鄧家寧說知道了,但六點之后又接連撥的手機,沈智握著電話躊躇,但看一眼坐在一邊周曉飛,思量再三都沒敢接。

工作是安立命之本,最近經濟形勢不好,已經有數個朋友傳來被裁員以及辭退的消息,沈智不敢不小心,更何況這一次伊麗莎白對的針對如此明顯,沈智還沒有找到新的工作之前,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找到理由將自己辭退了。

會議終于結束,之后當然地有飯局,沈智跟周曉飛請假,說今天能不能不去了,周曉飛看一眼上的狼狽,終于點頭同意,臨了又補了一句。

“明天一早與我聯系,還有許多材料需要你整理,下次注意點時間。”

沈智一陣郁悶,但仍是應了,然后轉就走,唐毅正與項目經理談,一轉頭正看見的推門而出,背影瘦窄,大門合起時像是被吞了進去。

沈智獨自往外走,路上仍舊在下雨,撥電話給鄧家寧,但這次卻是他不接了,料想又是在飯局上,熱鬧喧囂,本聽不見鈴聲。

鄧家寧最近越來越忙碌,沈智知道他順利升了級,又開始負責一些重要的項目,在局里的地位日漸提升,已經有人恭喜過,說鄧家寧年有為,總有一日夫貴妻榮,沈智卻不覺得,只知道,鄧家寧的迅速升遷與忙碌背后,帶來的是越來越多無法解釋的東西,比如他緒上的暴躁與易變,還有對的態度。

在沈智舅舅那場因鄧家寧而被最終化解的司之后,沈智不再提起離婚的事,鄧家寧對的態度也有了微妙的變化,沈智覺得,他的言行之中常流欠他良多的意味,但究竟在什麼地方欠他良多,鄧家寧又從不明說,以至于沈智始終覺一頭霧水。

沈智放下電話,想想自己,再想想田舒,最后又想到關寧,忽然間慨萬千。

婚姻是什麼?回當年,自己真是無知者無畏,如果還能讓再選擇一次,無論如何都不會一頭扎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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