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可以重來》第十二章 非婚之過

當我們深過之后,其他的人,最多只是可的,可能的,即使我們選擇了另一個人與之共度一生,這也是永無可改變的事實,若你不能接,那麼,再好的婚姻都解決不了這個問題,令我們分開的,非婚之過。

1

車在雨中前行,沈智渾,地上帶起的泥水,很臟,濡的了副駕駛座的皮面,濘濘的。

但車廂里很暖,他在邊沉默地開車,速度極快,沒有人說話,數分鐘后,他的右手離開方向盤,并沒有看,只是過來,抓住了一只手。

覺得燙,上的氣像要被蒸發,轉眼升騰起水霧那樣,然后才發現是自己的眼淚,漲滿了眼眶,讓整個世界都是模糊的。

“停車吧。”終于開口,聲音喑啞。

他的手仍與握在一起,從沒有這樣過,有無數的話想說,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用力收十指,怕會消失,怕自己會再也找不到邊有的實

“我不能跟你走。”用力回手,藏在自己的后去,這才抬起頭面對他,看著他因沉默抑而更加線條分明的側臉,嗓子仍是啞的,但一字一字,吐字清楚。

“即使我心里已經這樣與你離開了一千一萬次,但我不能這樣跟你走。”

“為什麼?”掌下一空,隨之而來的是整個人的空虛,他開口,呼吸沉重。

“你不明白嗎?”

“我明白,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小智,我已經回來,我要你知道,我已經回來了。”無法再將車向前駛去,他停車,面對說話。

他早該把這句話告訴他,他早該讓知道,無論時間這去多久,無論他們經歷了多改變,仍是他心上的那顆小痣,他仍為心疼,難過,他仍為的快樂與不快樂努力著,他為回來,他愿意回到邊。

他的話讓暈眩,這是這一生最的句子,無數遍幻想過這個場景,無數遍想象他握著的手,對說:“小智,我回來了。”可當這一切真正來臨;反而沒有任何的喜悅。

不,沒有麻木,只是長大了,只是能夠看到喜悅與歡欣的背后,只是不能再不顧一切地浮沙上的幸福,或者原本就是這樣的人,知道得到與失去是一對孿生子,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麼當年要讓他走?為什麼沒有留下他?并不偉大,只是膽小,怯懦,只是恐懼未來。

他仍看著。四目相對,那是黑的兩道旋渦,要將整個吞噬,沈智尋找著自己的聲音,尋找著掙扎在旋渦中即將滅頂的自己。

“不,唐毅,一切發生在我上的事,都與你無關,我們已經錯過了。”

“不可能,小智,你看看我,我在這里,你也在這里,我們只是錯了,一切的錯誤都可以被改正,我們不可能錯過。”

“你的未婚妻呢?”克制地呼吸,怕自己被空氣穿,“你的大好前程呢?唐毅,你又和其他男人有什麼兩樣?你回來了,你是怎麼回來的?你已經與在一起了,你帶給你的彩奪目的人生,現在你對我說,你已經回來了,那麼,你要把我置于何地,你要我做你的什麼人?”

他呆住,像是不能理解為什麼會在這時候說出這樣一席話來,但他隨即開口,怕會打斷那樣,“我的事業不是任何人帶給我的,沒有人會把一切給一個毫無能力的人,那些數億的工程,沒人會用它們開玩笑。”

“是,你有能力,但這世上有能力的人千上萬,為什麼人家的父親選中你?為什麼只有你穎而出?如果你沒有這樣的未婚妻,這一切可能嗎?就算可能,那也是三十年之后了,三十年!你等得起嗎?”

不間斷地說著,雙手仍深深地藏在后,攥得太,指甲深深陷進掌心中,錐心的痛。

“事不是這樣的,小智,你不能這麼看我。”他皺眉頭,肯里盡是霾。

“這一切都是事實,為什麼我不能?”咬著牙,忍著痛,反手去推門,他有些失魂落魄,但仍是一把拉住,不說話,只是拉住

冰冷雨水從打開的車門隙中撲面而來,手腕的熱滾燙,不能回頭,心里有可怕的聲音在尖

還要再說些什麼?讓走吧!他已經看到了最狼狽最可悲的場面,已經對他說出了最傷人最辱的句子。

不想他知道與鄧家寧之間的齷齪,但他知道了。他也一定不想知道王梓琳對說的一切,但也知道了。

還能怎麼樣呢?離開的男人,用一段關系換來的從泥到云的飛升,換來了年芒,而選擇的男人,與之同床共枕,生兒育的男人,用懷疑、郁、暴力,一步步滅殺了對他的所有,最后還掉進犯罪的泥淖里去。

如果可以,自己早已聾了啞了,什麼都沒有看到,也什麼都沒有聽到。

沈智手,第一次沒有功,但堅持著,一手指地出來,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指掌分開的一瞬間,清楚聽到自己中崩裂的一聲響,還有他的聲音,不知對說了些什麼。

沈智沒有聽清,也不想停留,只是攥了拳頭,在漫天雨水中,背對著他,奔向另一個方向。

沈智回到家,渾,頭發在面頰上,雨水滴落腳邊,臉慘白雙目空油,像是一個孤魂野鬼。

鑰匙和手機都沒有帶,沈智敲門,媽媽,很久都沒有人開,天已經全暗了,走廊的聲控燈亮起又暗下,漸漸明白,家里并不是沒有人,只有媽媽有用自己的方式懲罰

懲罰這個在眾目睽睽之下,在追逐自己的丈夫面前,與另一個男人一同離去的,背叛婚姻的人。

慢慢收回手,忽然又重重敲了上去,速度更快,聲音更急,門開了,最后的這一下就幾乎敲在自己母親的臉上,背對著屋里的燈,母親的臉落在影中,條條歲月刻下的渠都帶著怒氣與沉重,“走開,我沒你這樣的兒。”

安安在后奔過來,一定是看到了沈智,著手媽媽,沈母回過頭,一把抱起孩子,“別去,外婆帶著你。”說完轉過,就在沈智面前把門合上了,砰的一聲,像是砸在上。

沈智嗚咽著,低低了一聲媽,連自己都無法分辨的微弱聲音。

算了,累了,不想再解釋,不想再申辯,只是慢慢蹲下來,坐在自己家的鐵門邊上,蹲在鄧家寧曾經長跪過的地方,手抱住膝蓋,臉埋在雙膝之間,盡可能地把自己起來,進只有自己的地方。

沒有了,這世上再沒有人愿意保護,除了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樓梯響,然后是一聲驚呼,“姐!你怎麼坐在外頭!”

是沈信,他已經一個人在外頭住了一個多月,一是早已想好了,不能老是讓母親照顧自己,二也是為了支持自己的姐姐。

不是要和鄧家寧離婚嗎?他一千一萬個支持,怎麼支持,不但是神上還得有實際行,離婚是個持久戰,既然姐姐要與安安常住回來,他就得給騰出地方,讓住得名正言順,也讓自己老媽沒理由再把老姐趕回家去。

就這樣,沈智出院之后沒幾天,沈信就手腳麻利雷厲風行地找好房子搬出去了,手頭工作多,也確實忙,自住過去之后很回家來,今天難得沒有加班,想好了回家來蹭頓飯吃,沒想到一上樓就看到渾狼狽、孤零零坐在門邊上的姐姐。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直覺就是家里出事了,一步過最后幾節樓梯,奔上去就把扶起來。

“出什麼事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沈智這時候看到弟弟,就像是黑夜里看到了一團,不及開口一雙手就把他拉住了。

“媽不讓我進去。”聲音虛弱。

“為什麼?安安呢?”

“在里面。”

“是不是又為了鄧家寧的事?我跟媽說去。”沈信皺著眉頭換鑰匙。

“不,現在不要。”沈智按住他的手,略帶著哀求,“你不明白,你得聽我說。”

“好好,我聽你說。”沈智模樣凄慘,沈信也知道自己媽媽的脾氣,不知道現在進去又會怎樣的天天雷地火,想了想拉著姐姐往樓下走。

“走,到我那兒去說。”

2

沈信所租的公寓在另一個區,離他公司很近,方便上下班,簡單的一個小套,一室一廳,原來就家齊全,居然弄得很干凈,完全不像是一個單漢待的地方。

沈智渾,進屋先去浴室換服,熱水沖在上的覺竟是痛的,這才覺得渾一直繃著,水流過皮,寸寸都在慘

沈信有干凈的運和T恤,擱在洗機上了,沈智從淋浴房里出來,一邊頭發一邊手去拿,浴室小,鏡子里照出忽然靜止,與鏡中的自己面對面,手落在冰冷的玻璃上,掌心下一張暗淡無的臉。

這是嗎?

這個面蒼白、雙目無神的人,竟然是嗎?

離開唐毅的那一天,嫁給鄧家寧的那一天,還有生下安安的那一天,不是都對自己說過,這輩子,再不為所謂的傷心?再不為得不到和已失去的東西難過?

眼前錯,唐毅的臉,鄧家寧的臉,王梓琳的臉,與自己的糾纏在一起。

他說,小智,我回來了,我想你知道,我已經回來了。

他說,沈智,不就是為了錢嗎?你看我,我也是有錢人。

還有,立在面前,對說,沈智,你可知道,究竟是誰離不開誰?

玻璃上凝結著魄的霧氣,掌下冰冷堅盯著自己,許久,最后用力用手去抹,恨恨地,像是要抹去自己臉上的一切表

又怎麼呢?沈智。不過是兩個男人,不要了,我一個都不要了,從此以后,我只要自己與兒。

沒有了唐毅與鄧家寧,仍是沈智,沒有了唐毅與鄧家寧,一樣會好好地過下去,還要過得更好。

沈智作大,臺盆上地方窄小,這一下抹過,手指掃過鏡邊上掛著的小鐵架,沈信一個男孩,鐵架上總共幾樣洗臉用的東西,這一帶就掉下來一些,噼啪幾聲響。

“姐,怎麼了?”沈信在外頭問了句。

“沒什麼。”沈智低頭去撿,才撿了兩樣手就停了,地上除了男士洗面皂盒之外,還有一件亮晶晶的東西,沈智細看,竟是一枚耳墜子,樣式簡單,金線下吊著孤零零的一顆方鉆,但大得驚人,浴室中的暈黃線下也是璀璨奪目。

沈智握著那耳墜子,即使臉子里仍是一團混,也為之吃驚了。

沈信一個大男人,哪來的這樣的一枚耳墜?

正想著,外頭門響,門鈴聲,然后是手掌拍在門板上的聲音,即使在關著門的浴室里都能清晰聽見。

沈信才打開門,臉就紅了。

門外立著王梓琳,穿著件無袖高領的上裝,長長的金鏈在前層疊,長長的肚子驕傲地對他仰著,眼睛卻看著旁邊,出一只手來,掌心向上。

“拿來吧。”

“什麼?”他明知故問。

一急,這才把眼睛對上他,“什麼什麼呀?你會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麼?”話說得又快又急,四目相對之間,那晚的一切又涌而至,再無法掩飾,又偏磚頭去,耳滾燙,瞬間赤紅了一片。

沈信與王梓琳上一次見面,不過是兩天前,他同事陳立技移民,申請了好幾年,終于批下來了,高興得找上一群人出去慶祝,定的是復興路的錢柜包廂,進包廂的時候沈信還笑他,不就是出去做移民監的嗎?至于高興這樣嗎?沒想到陳立一個大男人,兩瓶酒下去,唱著唱著就哭了。

“找著外國人怎麼了?出國怎麼了?以后老子也是外國護照,以后我也是外國人,讓后悔去,讓后悔一輩子。”

旁人就跟著勸,后來這哥們兒站起來要往外去,沈信看他腳步都了,不放心,跟著去了,陳立進了廁所就開始干嘔,又吐不出東西來,憋得整張臉都青的,沈信看得可憐,又不知還能說些什麼,人勸人,兩眼淚汪汪,男人勸男人,那就只有兩兩干瞪眼的份兒,更何況沈信沒什麼經驗,不同,要勸也不知從何說起。

終于等陳立吐完了,沈信扶他回去,快到包廂的時候正遇上一個服務生從邊上一間里退出來,還跟邊人說話。

“這人都第三瓶了,真能喝。”

“失唄,一個人跑這兒來唱傷心歌,借酒澆愁,這樣的人多了去了。”

“你以前也見過這樣的?”

“見過,還有更厲害的呢,一邊哭一邊喝一邊唱,也不怕嗆死。”

兩個人邊說邊走,還一起笑起來,后來與沈信他們而過,總算收斂一點,停止談側過讓他們過,還說了句“歡迎臨,這邊請。”

沈信手里扶著人,但走過那小包間時終究沒忍住,側頭往里面看了一眼,過包廂外墻的小塊玻璃,里面果然只有一個單客,坐在寬大的沙發中間,一手拿著酒杯,另一手握著話筒,也不唱歌,只呆呆看著屏幕,包廂里燈都開著,燈的直落在上臉上,沈信是邊走邊看的,一眼之后又回頭,再看了一眼,回到包廂后仍覺得無法置信,索走出來,又確認了一遍。

怎麼可能?這個獨自在包廂里喝酒唱歌的人,竟然是王梓琳。

王梓琳不能相信,自己竟然會在沈信的車上醒來,更不能相信,竟然會在醒來之后仍去了他所住的地方,他那時所有的反應都已經模糊了,只知道在他的車上吐了,只知道他與近在咫尺的臉上出的尷尬無措又憐惜溫的表

那個表心碎,從沒有人這樣看過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富貴是一生順遂永世無憂的公主,所有人都羨慕,所有人都當再無缺憾,但是這個男人,他可憐,無措卻溫地可憐著

他知道是傷心的,至他明白,有多麼傷心。

之后便到了他的家里,浴室是白的,很小,他替放水,送進去,又在后輕輕合上門。

面前只有滿滿一缸清水,明無忘了,只覺得自己渾都是的,跌進去那樣,水潑濺出來,溫的水浸沒皮一聲尖,他又進來了,砰一聲推開門,臉上驚急。

抱住他,死死地,只想有個人在邊,無論是誰都好,只是不想一個人等著。

他被拖進水里,然后,然后記憶里剩下的就只有些零碎的片段,干太久,像一條干涸的河床,只要有一些暖流就完全地打開,抱著的雙手是溫的,在耳邊低語言聲音是溫的,親吻、、擁抱,這一切都是溫的,帶著暖意,已經太久沒有嘗到這種滋味了,已經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像一個有伴的人那樣,嘗到過這種滋味了。

被打開的那一瞬間,在朦朧中笑起來,是那種自嘲的笑,有伴的人?還能算是個有伴的人嗎?只是一個,失敗的人而已。

早晨醒來時,他就在邊睡著,年輕的男孩的側臉,睡著的時候還像個孩子,但雙手擁抱著,卻像在抱一個嬰兒。呼吸均勻,眉目安靜,有數分鐘只是睜著眼發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不知道面前為什麼會出現他,然后他睜開眼,在他面前驚跳起來,倉皇后退,子一空,轉眼滾落到地上。

他被嚇到,坐起來手來拉,又要開口說話,卻已經手腳并用地爬起來,一頭沖進浴室里,自己的服就在洗機上,皺的一團,也不顧臟污,手忙腳地套在上,浴室門被敲響,更是慌,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的倉皇,套上服后一轉頭,看到臺盆邊上自己的耳墜子,反手抓起就開門往外走。

“梓琳……”他就立在浴室門外,著上的名字,不是王小姐,而梓琳。

的回答只有兩個字。

“再見。”說完推開大門就走,料他子不可能追下來,一路急奔。

王梓琳就是這樣,倉皇逃離沈信的公寓的,跑上出租車的時候還在,捂著臉把頭直埋到自己的膝蓋之間去。

怎麼可能?喝醉了,跟人一夜,對象還是自己認識的,還是沈智的弟弟!

早已想好,這輩子再不要見與沈智有一相關的人與事,那個在眼里一無是人將打得一敗涂地,毀了的驕傲毀了的自尊,讓日日懊惱夜夜失眠,還沒有任何人可以傾訴。

說什麼?告訴的那些友,的男友被人搶了,被一個有丈夫有孩子還沒離婚的人搶了?

如果不是因為沈智,何至于跑到錢柜獨自唱悲歌借酒澆愁?又何至于到沈信,還跟他回了他的家。

天哪,沈信!

王梓琳一千一萬遍地懊惱,只盼自己能夠徹底抹掉關于這一夜的記憶,至也要徹底抹掉沈信在生活中的存在,但是天不從人愿,當打開手掌發現孤零零的那枚耳墜子之后,便知道自己這霉運走得有多徹底。

這耳墜子,是母親留下的,不能缺失了它,即使它是被丟在了最不想回去的地方,丟在了最不想見的人手里。

掙扎一天之后,王梓琳還是決定要將耳墜取回來。

在路上接到父親的電話,爸爸的聲音讓心碎,一直忍著,沒有告訴最親的人所遇到的一切,已經長大人,不想再把一切煩惱給父親,更何況這也是不可能被任何人所解決的問題,但是爸爸回來了,還要去找唐毅,說好,一瞬間熱淚盈眶。

他不是不奢任何人理解他嗎?那好,讓他自己告訴爸爸,讓他自己說,他做了些什麼!還有,讓他自己說,他還要不要結婚!

掛斷電話之后,王梓琳開車去了沈信所住的地方,奇怪自己居然會這樣清晰地記得回來的路,上樓時的心跳如擂鼓,每踏上一級臺階都想要調頭奔下,奔回停在樓下的自己的車里,遠遠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但是另一莫名的力量推,將一步步推到那扇白的鐵門前。

門開了,再沒有后悔的可能,不看他,攤開手,一鼓作氣地說出自己的來意,對他說:“拿來吧。”

3

沈信知道王梓琳說的是什麼,那天離開錢柜時留了一個心眼,特地去王梓琳所在的包廂看了一眼,正對著服務生發脾氣,看到他就搖搖晃晃站起來,居然還認得他,他的名字。

“沈信,你來得正好,替我問問他,為什麼要我現在就結賬?他什麼意思?怕我付不出錢?”

服務生看到他像是見了救星,苦著臉到他旁邊低聲音說話:“先生,你跟這位小姐認識?太好了,能不能勸先買單?已經喝三瓶芝華士了,我們經理說,萬一醉倒在包廂里不好理。”

“你在說什麼?太不像話了,以為我沒錢是嗎?”王梓琳拍桌子,人還站著,一下子沒拍到桌面,差點跌到地上去。

沈信眼疾手快地拉住,雙手并用將扶好之余還回頭替打招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朋友,我來結賬,我送回家。”

服務生如蒙大赦,立刻拿著他的信用卡和賬單出去了,沈信這才得空回頭,手上沉重,剛才還氣勢洶洶的王梓琳一酒氣,滿臉通紅,趴在他上,連眼睛都閉上了。

沈信就苦笑了,想這位大小姐膽子也夠大的,也不知了什麼刺激,一個人跑出來猛喝,也不怕被人搶。

他替付了賬,帶到自己車邊,想著該怎麼,送回家,沒想到就在他車前吐了,吐完了就流眼淚,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眼淚汪汪,想人擁抱的小那樣。

他是喜歡的,否則也不會這樣在意著,看到這樣,心里就也難過起來,又酸又,又不知能送去哪里,最后見實在狼狽,左思右想還是開車帶回了自己的住

之后發生的一切,他幾乎要以為只是自己的春夢一場,直到第二天早晨倉皇離開,他立在被拍上的門口良久都不知是真是幻,然后他在浴室的地上看到了留下的耳墜子,碩大的一顆鉆石,耀眼奪目,從水中起來時它們與的頭發纏在一起,還在不太清醒的時候,只知道用手去扯,皺著眉,用力地,是他替除了下來,怕把自己弄傷。

那時很乖,臉在他的膛上,藏在短發里白沾著水珠的耳朵,漉漉的,耳垂卻嫣紅滴。

心跳讓手指打,他摘了很久,終于功后渾都是滾燙的。

那一夜他抱著睡如嬰兒的想了一整夜,思緒繁雜,直到天亮才朦朧睡過去,沒想到等待他的卻是醒來后的倉皇逃離。

他在接下來的一天里都是心神不寧的,屢次想要撥電話給,但都是拿起手機又放下,不知自己能跟說些什麼。

無論哪一種方式的開始都好,但是一夜……這也太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更何況以王梓琳離開時的那個狀態而言,明顯是了刺激,他沒有經驗更沒有把握,究竟會做出如何的反應,思前想后,還是找邊最親的人咨詢一下心理,所以沈信今天才會一下班就往家趕,沒想到卻在家門口看到了狼狽不堪的沈智。

邊的人們哪,最近不知怎麼了,一個比一個緒差,讓沈信一個大男人,每每措手不及。

想到沈智沈信心里又是一咯噔,正想著等下沈智出來看到王梓琳他該怎麼解釋,浴室門一響,沈智已經出來了,幾步走過來,到了門前卻不了,只是盯著王梓琳的臉。

“姐,這是,這是我朋友,梓琳,這是我姐沈智……”沈信尷尬,搶著開口解釋關系,可兩個人誰都不說話,彼此盯視,目與臉都是越來越冷。

“怎麼了?”沈信原本要說的話都沒了,在兩個人當中愣怔,奇怪地,“你們認識?”

“小信,你怎麼會跟是朋友?”沈智走到弟弟前,先開口問了一句,手拉著弟弟,只是不放開。

沈智的作明顯地帶著保護意味,王梓琳雙眼微瞇,然后冷笑了,“你這是做什麼?害怕嗎?沈智,你弟弟是個年男人,你還怕他羊虎口?”

“王梓琳,你找我弟弟做什麼?我已經說了,一切都是誤會,你與唐毅的問題,請你們自行解決,不要找完我又來找我的家人。”

“姐,你們在說什麼?唐毅?關唐大哥什麼事?”沈信來回看面前這兩個人,腦中嗡嗡作響,無數念頭橫沖直撞錯無章,哪一個都讓他無法置信。

沈信知道唐毅。

那個混的夜晚之后,為了母親那一句“你也不看看,跟一起進醫院的是誰?”沈信與自己的姐姐曾有過一次深談。

那天沈智去醫院復診,他特地請假送,在路上邊開車邊問,那天和一起進醫院的到底是誰?

沈智一開始并沒有回答,到了這個時候,關于唐毅回來之后所發生的一切,沈智已經沒有了向任何人解釋的意念,只想沉默,但開口的是自己的弟弟,若他不問,當然無意多說,但他問了,也不愿對他瞞,后來還是說了。

沈信聽到唐毅這兩個字就愣了,他記得他,姐姐高中同學,大學的對象,他小時候一直他唐大哥,讀高中的時候他還點撥過他的功課,確實有用,讓他績有了質的飛躍。

但那已經是許久以前的事了,沈信大學是在外地讀的,等他畢業回到上海,姐姐已經快嫁人了,對象當然不是唐毅,是他的姐夫鄧家寧。

沈信是個男孩,大大咧咧慣了,雖然有些奇怪,但姐姐都已經要嫁給別人,與唐毅自然是分手了,至于原因,他也沒想過要多問一句,就這樣數年過去了,突然又聽到這個名字,當下吃驚。

“為什麼會和他在一起?姐,難道你和唐大哥又……”他實在忍不住,握著方向盤問了一句。

沈智把發生的一切略說了個大概,最后一句是,“就是這樣。”

沈信這段日子只知道家里什麼事都湊在一起一團,現在聽姐姐這麼一說,頓時明白過來,“所以鄧家寧和媽都以為你是和唐大哥又在一起了?”

“你呢?”

“姐,我是你弟,你不至于拿這事騙我。”沈信答得很快。

沈智當時就淚眼朦朧了,看,關鍵時刻,還是的弟弟,無論何時都全盤信任,斬釘截鐵站在這一邊。

“不過唐大哥很好啊。”沈信又接下去說,“如果你還能跟他在一起,我也支持。”

“胡說什麼!他現在已經有未婚妻了。”沈智當時就皺眉,一句話結束兩人之間的對話。

沈信在那時還可惜了一瞬,但聽過也就聽過了,今天唐毅的名字被沈智再次提起,還與面前的王梓琳聯系在一起,他怎可能不震驚,不混

是唐毅的未婚妻,小信,你不知道嗎?”不知弟弟與王梓琳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沈智直覺自己不能坐視不理。

王梓琳冷笑,“沒想到你還記得這件事,沈智,我以為你早就忘得一干二凈了。”

沈智瞪著王梓琳,還要怎樣?這人還要怎樣?不會讓任何人傷害自己的弟弟,尤其是

唐毅的未婚妻?沈信如雷轟頂,不愿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但那晚王梓琳在醫院停車場所說的話突然有了答案,一切都有了答案。

在漆黑的夜里與他相遇,并不是巧合,那個所謂的朋友,就是與他姐姐被送同一家醫院的唐毅。

的朋友死了,那句話并不是真的,只是看到唐毅與他的姐姐在一起,那只是一句氣話。

他轉頭看王梓琳,沒有在看他,只是用一雙噴著火的眼睛等著沈智,他苦笑,心跳變沉,口中發苦,自始至終都知道他是誰,在這個游戲里,被戲弄的人只有他一個。

“我知道了,王小姐,你是來拿回那只耳墜的是嗎?稍等一下,我去取給你。”沈信收回目,木然開口,聲音機械。

“在我這兒,給你,你可以走了。”沈智張開手,掌上是那團鉆石的

王梓琳抬起下,斜睨了的手一眼,“不必,你過的東西,我也不想再要了,沈信床上功夫不錯,我也不能白他一個晚上,是不是?”

說完也不拿墜子,轉就走,只留給他們一個背影,下樓走進車里,脖子一直四十五度向上仰著,漸漸覺得僵,待到關上車門確定自己不可能再被任何人看到才垮下肩膀來,還未發,雙手已經握拳砸在方向盤上,用力太大,腕子到方向盤邊緣,生疼。

4

田舒又去找了私人偵探,目的地在老式居民區里,最早的帶電梯高樓,大門前的水泥臺階已經破損斑駁,樓下沒有任何標識,要抬頭仔細看才能看到一扇靠著高架的玻璃窗上著黃底紅字——“私人承接調查、追蹤、各取證,安全高效,保證私。”與邊上各種承接翻譯、保姆介紹的廣告混雜在一起,不起眼到極點。

田舒上樓,用了不知是十幾還是幾十年電梯燈昏暗,上升時咯吱作響,有住戶一起進來,拎著裝滿了菜的塑料編織籃的老婦人用狐疑的眼這個與周遭環境格格不的陌生人,視若無睹,只是面無表地抓手中的范思哲。

老李的住鐵門閉,田舒用力按電鈴,許久里面才有應聲,問:“誰啊?”

“李先生,開門。”

門被拉開,老李隔著鐵門看,略有些吃驚,“李太太,怎麼是你?”

田舒進屋,很小的兩室戶,外頭的那間被改作接待客戶的地方,老李讓在沙發上坐了,倒茶的時候問:“李太太,你的委托不是已經都完結了?怎麼今天又想起過來。”

田舒聽到完結兩字,渾都是一,“不,事還沒完!”

“沒完?”老李走過來坐到對面,“怎麼說?”

田舒從包里出照片來攤在桌上,指著照片上的男孩問:“我要知道這孩子是怎麼回事。”

老李低頭看了一眼,照片是他拍的,調查也是他做的,他當然清楚,“這是那人的兒子啊,前夫在國外,這孩子一直是跟著的。”

“這孩子是不是跟我丈夫有什麼關系?他是不是他的私生子?”田舒手指落在照片上的關博文的臉上,用力很大,指甲鋒利邊緣幾乎要劃破的照片表面。

“沒可能吧……”老李不可思議地拿過照片來仔細看了一眼,“我查過了,李先生跟是回國以后才認識的,還是由獵頭公司介紹的,他們要是早就認識,還生過一個孩子,開始的時候怎麼可能還需要通過第三方聯系。”

“可我丈夫要這個孩子,他要這個孩子!”田舒尖

自從李兆文說出離婚這兩個字之后,就像是跌進了地獄里。日日哭泣夜夜哀求,他開始還與談條件,說他會劃兩套房子到名下,并給一筆現金,保證今后的生活,聽完幾乎要瘋了。

要房子和錢做什麼?沒有李兆文就失去了一切,是靠著這個男人才能活下來的,不能沒有他!

就這樣苦苦地糾纏著,李兆文便越發的不耐煩起來,最后竟搬到別去住,再不回來了。

以為他一定是與那個人在一起了,咬牙切齒地找上門去,卻找不到一點關寧存在的影子,只遇到狂怒的丈夫,又哭泣,求他不要離開自己,又問他那人哪一點比好?為什麼他要這麼絕

李兆文忍無可忍,最后沖口而出,“你用什麼和別人比?田舒,你看看你自己,你上還剩下些什麼!”

“剩下什麼?我完完整整站在這里,和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一模一樣,我缺了什麼?兆文,你喜新厭舊,你厭倦我了,你只是厭倦我了!”

“你都不明白我在說些什麼!”他氣極無語。

田舒拉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只是圖一時新鮮,你給住了,有什麼好?我知道是什麼樣的人,我都知道,離過婚,有個兒子,兆文,你怎麼會喜歡那種人,你怎麼會娶那種人,你不會替別人養兒子的,我知道,我知道。”翻來覆去地說話,神經質的表

“你閉,你懂什麼?我喜歡那個孩子,我想要那個孩子!”他吼出來了。

田舒無法接

這世界怎麼了?破壞婚姻的第三者輕松得到一切,就連拖油瓶都被無條件接,而這個名正言順的妻子卻可悲到就連苦苦哀求都留不住自己的丈夫。

不可能,這世上沒人會喜歡別人的兒子,尤其是傳宗接代高于一切的李家的男人,獨自倒在華麗的臥室里,對著那一疊照片——那些令發狂,又讓無法控制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可怕畫面失魂落魄,突然電火石,明白了!

只有一個原因,這孩子是李兆文的,他這樣堅決的要與離婚,是因為他!

這念頭讓驚恐萬狀,抓起照片就來到這里,只想要一個確實的答案。

老李吃驚地看了田舒一眼,已經有些不正常了。

田舒第一次到他這里來要求他調查自己丈夫的時候,他并未覺得有什麼問題。這樣的人他見得多了,一般夫妻變心鬧到要請私家偵探這一步的,多半已經不指恢復什麼了,只想找到證據方便多分點家產。

這單子做得并不費力,李兆文沒一點平常人婚外時的,與關寧之間幾乎可算得上是明正大,他跟了幾天就拍到了一大疊他們在一起的照片,一手給田舒一手拿錢,以為事就這樣了,沒想到時隔多日,田舒又來了,還說出這麼匪夷所思的一段話來。

關博文是李兆文的兒子?這也太扯了吧?是個人都看得出這孩子與他沒一點相像的地方,這位太太不是被丈夫出軌刺激得神經錯了吧?

老李想到這里,再說話就有點小心翼翼,“李太太,這怎麼說呢?親子鑒定這個事,得找專門的醫療機構,除非你能把他們倆的樣本都拿到,否則這個忙,我實在是幫不上啊。”

“你也幫不上我?”田舒雙手糾在一起,牙關咬。完了,這世上沒一個人靠得住,丈夫背叛,唯一的朋友沈智早知這一切也瞞著還能靠誰?只有自己了。

老李竟有些怕了,想想拉開屜找了張名片給,“要不這樣吧,你找他們,只要你肯出得起價錢,他們應該能幫上忙。我能幫你的也就是這些了,李太太。”

田舒走出大樓,但人仍在大樓投下的影中,沒有一照到上,低頭看著手中所抓的照片和那張名片,漸漸目冰冷。

5

關寧覺有人跟著自己,這覺已經持續了數日,懷疑自己是過度敏,畢竟所研發的只是日用食品,而不是新型武

或許是李兆文,想到那個男人,眉頭就是一皺。

拒絕再見他的那一日開始,李兆文做了許多努力來挽回他們的關系,他甚至整夜候在家樓下,就為了跟說一句話——他已經在與田舒談離婚的細節。

關寧不在乎。

不是不相信或者不接他所說的話,只是不在乎。

或許曾為他有過一瞬的心,但當發現這個男人是用已婚的份在與往的那一刻起,他于已經是個陌生人。

這世上有些話只能當做笑話來聽,已婚男人說“我會與離婚”絕對排名前十,其可信度等同于江湖醫生對絕癥病人說:“你一定會在明天便好起來。”或者審者對大眾說:“我沒有拿過他一分錢。”

關寧是個大人,做事從不瞻前顧后,工作如此,方面也一樣,開始與結束一段關系都異乎尋常地干凈利落。

還有什麼好拖的呢?之前的時間已經證實是白白浪費,難道還要學古人苦守寒窯,等一個男人離婚并且娶

不,別說是寒窯,就算是待在千平海景豪宅關寧都不愿意。

李兆文這輩子都沒有遇到過關寧這樣的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他在心里竟占不到一點分量,可正因如此,他才更是罷不能,離婚的念頭在關寧的轉離開與田舒的崩潰哀求之間變得益發堅定,他不需要一個歇斯底里與神經質的太太,這麼多年來他頭一次無比明確自己想要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想要關寧!

李兆文的堅定將田舒推到瘋狂的邊緣,傭人們害怕了,一個個辭工而去,田舒終于徹底了一個人,在空曠的大宅中整日對著那些照片,用鋒利的剪刀一張張一幅幅地剪碎那上面的關寧與孩子,剪千萬個碎片,剪碎這兩個給帶來不幸的人。

剪刀在孩子的臉上劇烈地抖,最后嗆然落地,鋒利的尖端將堅的實木地板劃破,捂著臉哭泣,因為他,就是因為他!那人用這孩子奪走了的丈夫,奪走了的一切,不不會讓他們好過的,要他們付出代價!要搶走的孩子,讓失去一切,就像失去了一切那樣!

關博文合起手里的書,從沙發上跳下來往樓梯走,關寧從筆記本電腦后抬頭住他,“你去哪里?”

關博文回頭,“媽媽,我是男生,現在要去只有男生可以進的地方,你要跟來嗎?”

周末母子下午茶時間,關寧在咖啡廳忙的報告,關博文則在對面繼續他的《基督山伯爵恩仇記》,天氣熱,關博文穿了件白的短袖T恤,前一支火箭,說完還攤攤手,不知有多可,看得關寧忍不住笑。

“小小年紀這麼啰嗦,上你的廁所去。”

最近自己的媽媽突然很張他的一舉一,關博文自小獨立慣了,很有些不適應,還跟關寧討論過這個問題,關寧也說不出為什麼,只是直覺,不想讓兒子離開自己左右,關博文就自己下結論。

功,想有人陪了吧?”

“誰功?”關寧瞪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關博文大度地不再提起,還走過來擁抱一下,“你還有我。”

這樣心,讓關寧想到便覺得為他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安靜時過得快,關寧報告做完再抬頭,天已經暗下來,“看完沒?小書蟲?回家吃飯。”

“你下廚嗎?”

“還你下廚?”

“可以點菜嗎?”

“惠賜點小費就可以。”關寧對兒子眨眨眼。

兩人收拾東西下樓,老板不在,就兩個生在看店,都很了,小菜最關博文,追著要親他,關博文不堪擾,一溜煙推門出去了,關寧就立住腳步,笑著說了句:“要收費的啊。”說完就見面對自己的小菜著落地窗外一聲尖

“那個人要干嗎!”

關寧一驚回頭,正看見自己兒子被人捂住拖進一輛車里,車門“砰”地合上,沖出去,那車卻已經加速駛離,了出來,拼盡全力想追上它,又哪里趕得上,反是自己撲跌在路上,摔得眼前一黑。

邊有驚呼聲,店里的那兩個姑娘都跑了出來,還有立時圍過來的路人。摔得渾骨骼碎,撐不起子來,都在發抖,里卻只是催促,“報警,快報警,有人綁架我的孩子。”

田舒坐在沙發上,看著在面前撥電話的兩個壯男人渾發抖,不明白事為什麼會發展到這個可怕的地步。

撥通了老李給的那張名片上的號碼,這兩個人來得很快,就在這客廳里與談了許久,最后拿著照片與錢走了,想要這個孩子,要那個人也會到失去一切的滋味,這念頭一旦升起便如火般燃燒,煎熬著,讓不顧一切。

后來這孩子便被他們帶過來了,怕他,還是被綁著手腳的。到底還小,嚇得臉雪白,但奇怪地并沒有哭鬧,從頭到尾統共對他們說了一句話。

“警察會來抓你們的。”

就這一句話,其中的一個男人就吼了回去,“滾蛋,小兔崽子,我們抓你來是問你爸要錢的,你爸要是敢報警,我們就剁了你的手指頭給他送過去。”

田舒聽到這里,立刻驚惶失措地喊起來。

“誰讓你們問他要錢的?錢我不是已經給了?你們只要把孩子留給我就可以走了,你們可以走了!”

“李太太。”那兩人看著像看一個白癡,“這是你老公的私生子吧?你要這個小孩干什麼?幫他養兒子?你看看這個地方,你老公有的是錢對吧,有錢人都摳門,你跟他離婚又能拿到多錢?我們幫你好好敲他一筆,事之后大家拿錢走路,不是更好。”

“不,誰說我要跟他離婚!我只是要這個小孩,有了孩子他就會回來的!”田舒瘋狂地起來,有人上來捂住,用了很大的力氣,手上骯臟,氣味難聞,讓險些嘔吐出來。

另一人已經撥通了電話,免提電話,李兆文的聲音傳出來,“哪位?”

“李先生,你的私生子在我們手里,還想不想要這個孩子的命?準備五百萬吧,我們等著你。”

那頭明顯是愣住了,“我沒有孩子,你打錯電話了吧。”

田舒竭力掙扎,那人一個沒有按住,被推開了手,撲過去搶電話,“不!把電話給我!”

“田舒?”李兆文悚然,“你跟誰在一起?什麼孩子?”

“李叔叔,是我。”關博文認得他的聲音,立刻也了一聲。

警察到得很快,確定孩子在別墅后就將整棟房子都包圍了起來,兩個綁架犯原本只是想趁機會撈一票,沒想到電話擱上沒多久警察就來了,速度快得就像是一路都跟在他們后頭那樣。

其中一個就慌了,看著癱在一邊的田舒與被捆住的關博文說:“怎麼辦?大哥?這要是被抓住了得判幾年?”

他媽的,點兒真背。”那被做老大的沉下臉,對著田舒狠狠罵了句,“你個臭娘們兒,給老子找的好差事。”說完一把抓起孩子就往外走,還在關博文耳朵邊上說了句,“你爸連兒子的命都不要,這麼沒人,要怪就去怪他。”

關博文被拖到窗口,關寧剛下警車,看到兒子就想撲上去,被旁邊車上下來的李兆文一把拉住,“關寧,別沖。”

關寧甩開他的手,對他怒目而視,他被看得遍生寒,竟生生后退了一步。

刑偵隊長走過來,對關寧說:“狙擊手都已經準備好,現在你們跟他談判,如果不功,我們隨時出手。”

關博文看到自己的媽媽立刻開始掙扎,老大扣住他,一手拿出刀子來,揮舞著,“誰敢過來,老子宰了他。”

雪亮,關寧驚恐得眼前發白,窗前又有人影,卻是田舒,不知從什麼地方撲出來,猛地抓住那老大拿刀的手,場面混,警察們破門而,轉眼將滾倒在地上的老大制住,另一個男人已經跑到后窗,正在往外跳,也被候在窗外的警察抓了個正著。

關寧不顧一切地奔過去抱住兒子,用力過猛,關博文被抱得悶了一聲,還想充好漢安自己媽媽一句,可到底還是個小孩,恐懼許久之后回到媽媽懷里,一張,一字未吐就已經哭出來了,號啕大哭。

田舒倒在地上,雙目空,手掌被刀鋒破,鮮流了一地,老大還在那里,“是這個人要我去搶孩子的,給錢的!我只是替做事!替做事!”

警察過來拉,李兆文看著自己的妻子,心臟沉甸甸的,裝滿了石頭那樣,被人從地上拉起來急救,他走過去,對警察說:“對不起,這是我太太。”

“是嗎?”刑偵隊長斜眼看他,對這個男人沒一點好,“是重要證人,也是嫌疑犯,得跟我們回去調查,你要一起來嗎?”

田舒沒一點聲音,兩眼直愣愣地看著前方,整個人都像是被空了,關寧已經抱著孩子走出了別墅,沒有回頭看過他們一眼。李兆文立在原地怔忡了許久,最后終于出手去,握住了田舒的肩膀。

“是,我陪一起去。”

6

沈智得知關博文被綁架一事的時候,田舒已經被拘留,綁架是刑事罪,無論關寧是否提出訴訟,都要接法律制裁,但法也說了,鑒于在最后關頭不顧救孩子的表現,法院會酌減輕對的刑罰,另外,田舒的神狀況也有待專業機構鑒定。

李兆文沒有再見關寧母子,也沒有與田舒離婚,他常去拘留所看,但不知為何卻拒絕見他,像是要把與那場噩夢聯系在一起的一切都從自己生命中完全地抹掉,其中也包括他。

不敢相信田舒竟會做出這樣的事,沈智為自己的朋友悲傷,但更多的意外與沖擊接踵而至,沒有給一點緩沖的時間,讓措手不及。

李副局長出事了。

有人寫信到市檢察院,實名投訴了環保局綠通道的問題,檢察院立了專門調查組進行調查,這調查已經暗里進行了一段時間,現在大部分證據都已經確鑿,就等著將幾個直接責任人一舉拿下。

鄧家寧首當其沖,談話是在他的辦公室進行的,調查專員并未疾言厲,相當客氣地請他配合,拿走了他電腦里的所有數據,走時還說了聲謝謝,但鄧家寧卻是冷汗浸衫,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兩都是的。

怎麼辦?他打電話給李副局長與蔡書,但電話一直不在服務區,后來終于接通了,說話的是蔡書,卻是他放心,綠通道沒問題,調查組只是走個形式,讓他安心工作。

書擱下電話之后,抬頭看坐在面前的李副局長,“這樣說可以嗎?”

“還能怎麼樣?讓他狗急跳墻?”李副局長面疲憊,整個人再不復往日儒雅風采,一日老了十年那樣,說完站起來,“我要回去安排安排,你呢?”

書沒有回答,立在原地結上下,整張臉上的表都是在一起的,掰都掰不開的沉重。

書的話并沒有給鄧家寧吃下任何定心丸,當天晚上他回到家里,從床下把所有的錢都取出來,神經質地數了一遍又一遍,紅的百元大鈔在面前凌地鋪開,永遠都數不確切,最后紙面上單調重復的數字飛舞起來,死死地將他纏住,他慘著驚醒,發現自己竟在鈔票當中睡著了,一場噩夢。

他在床上呆坐了許久,抬頭看時間,居然仍是夜里,九點都沒到。

這一天怎會如此漫長。

他將那些錢都收拾起來,找了一個皮包將它們都放進去,皮包太小放不下,他又去找了兩個黑的馬甲袋,提著出門,家邊的大賣場開到十點,這時仍是燈火通明,他走到儲箱邊上,將皮包和馬甲袋都塞了進去,箱子太小,他用力合上,一邊穿著制服的保安走過來,他又是一冷汗。

“先生,再開一個好了。”保安提醒他。

“哦,好,我再開一個。”他汗,又出一塊錢來,打開了另一個箱子。

做完這一切之后他在超市里走了一圈,停止營業的時間快到了,推著推車的人們在收銀臺前三兩排隊,老人喃喃計算著自己買了多東西,年輕夫妻與低笑談,還有帶著孩子的,趕在結賬前抓起收銀臺前放著的小包糖果逗孩子一笑。

他兩手空空如也地看著他們,覺得面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陌生而遙遠的,自己站在一個虛空的地方,腳下崩塌陷落,整個人沒一點憑靠。

他在第二天早晨照常去上班,局里每張面孔都是悉的,可每張面孔又都是陌生的,藏著他看不到的冷笑。

他惴惴不安地過了整個上午,打電話找李副局長與蔡書,卻被告知他們都已經去市里開會。

他放下電話,癱在椅子上,心里想,完了,他們一定是接調查去了,接下來就要到他。

下午他再無法在辦公室里坐下去,找了個理由就出去了,回到家邊的那個超市,在自己放錢的儲柜前走了數遍,最后走進超市買了一只超大的旅行箱,將錢都放了進去,拖著就走。

他要走,與其留在這里坐以待斃,還不如給自己找一條出路。

他拖著旅行箱走了兩步,又在街上頓住腳步。

如果他走了,沈智怎麼辦?難道就讓跟那個男人一起風流快活?

那天之后,他再沒有見過沈智,他找過,但拒絕與他再見,還在電話里說過,如果再這樣下去,那麼就會起訴到法院去,請法院判決離婚。

他想要讓全世界知道做了些什麼,想要沖到的公司去,讓敗名裂,但每當這念頭涌起,那天沈智坐在鈔票中的景就會不期然的浮現。

在威脅他,要起訴到法院去,會告發他收了這麼多的錢,鄧家寧不止一次查過與法律有關的書,知道按照手頭這個數目,自己會得到什麼樣的刑罰,那是他無法想象的結局,他每次想到這里就開始不寒而栗,這恐懼甚至讓他不敢再去找。但是現在,一切已經變得無法收拾了,他要走了,他不能把留給那個男人用,他要帶一起走。

但是沈智會跟他走嗎?他仰起頭,刺目,手里卻握了拳頭。

會的,會跟他走!只要有安安,不怕不跟著他!

沈智接到陌生的電話,那邊自稱是檢察院的工作人員,說鄧家寧今天離開環保局之后就失去聯絡,問可知道他的去向。

沈智聽到檢察院這三個字就明白過來,鄧家寧終究是出事了,為他悲哀,他終究是曾與同床共枕的男人,從沒想過他會走到這一步。

“我已經與他分居很久了。”沈智說實話。

“據我們猜測,鄧家寧很可能是想帶著贓款潛逃,他沒有跟你談起過這樣的打算嗎?”

“我剛才說了,我們已經分居很久,我早已向他正式提出離婚,他知道我不會跟他去任何地方,除非……”沈智說到這里,突然聲音阻塞,句子停頓。

“除非什麼?”對方立刻追問。

沈智為自己所猜測的可能驚,“除非他帶走孩子!”

鄧家寧從托兒所里接出安安,老師認識他,但看他拖著碩大的行李箱又有些疑,“安安爸爸,你要帶去旅行?”

“啊,是啊,帶出去玩。”他含糊應了一聲,安安不太配合,被他牽著走到門口便不愿再走了,里只說要媽媽。

鄧家寧無奈,只好將一手抱起來,才走出托兒所大門就聽到有剎車聲,一輛標著檢察院字樣的車就停在正門口,數個穿制服的人推開車門走下來,將他的去路堵住。

“鄧先生,請你跟我們回去繼續配合調查。”

他眼前一陣白閃過,突然什麼都看不清了,抱著孩子的手也不自地一松,有驚聲,然后安安被人從邊上一把接住。

他轉過頭,刺眼,是沈智,在孩子的哭聲中收手臂,一連后退了數步。

“沈智,我只是想你跟我走。”他茫然地向出手去。

又退了一步,死死抱著孩子,幾乎要把安安嵌進自己的里去,那幾個檢察院的工作人員隨即上來,將他拉進車里。

車門被合上,副駕駛座上的人對沈智說了句:“先安頓好孩子吧,接下來我們還有事需要你的配合。”

鄧家寧從坐上車后便低頭沉默,再沒有看沈智一眼,抱著兒呆立原地,直到車子在視線中完全消失,安安仍在哭,口齒不清地重復,“爸爸沒了,爸爸沒了。”

沈智看著兒,快要虛子里就有了些力氣,只抱說了句:“不要,安安還有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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