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老趙還是一唐裝，笑呵呵地迎出來，與周和任潯寒暄，看來都是他的客，兩個男人走在前頭，曼曼個頭小，被遮了個干凈，等老趙看到，又是一陣大聲笑，“曼曼又來啦，呵呵，今天想吃什麼？”

“老趙伯伯，上次的面條真好吃，我晚上做夢都夢到呢。”每次看到這位老伯伯，就不由自主想起圣誕老人，覺親切，曼曼的眼睛笑兩彎月牙。

“喜歡就好，今天老趙再一手，保證你吃得打耳都不放手。”到這樣的夸贊，老趙只覺得滿心歡喜，轉就往廚房走。

三個人在包廂坐下，任潯有些奇怪地開口，“什麼時候老趙變得這麼下廚了？以前次次來都擺架子。”

周不答反笑，眼睛看著曼曼，“知不知道你天大的面子啊？老趙最懶惰，很親自下廚的。”

“真的嗎？”曼曼張大眼，“剛才他有說今天會保證我們吃得打耳都不放手哎，好期待。”

周的手過來，修長白皙，在眼前一晃，曼曼只覺得涼風拂過，微一閃神，只聽到他說，“他說的是你，等下吃的時候，我會記得做實驗的。”

明知他是開玩笑，曼曼還是瞪了過去，與周在一起次數多了，曼曼時不時會忘記這個人是的大老板，一旁的任潯看著面前的兩人言語來去，只覺得有趣，索端起茶，邊喝邊看個痛快。

“周，不許欺負曼曼啊，這姑娘我一看就投緣，以后只要曼曼來，我一定親自下廚。”老趙洪亮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后跟著的服務生，捧著幾個小盆。

看了一眼小盆里的東西，任潯笑了，“我服啦，曼曼，老趙今天連箱底的東西都拿出來了。”

好奇地頭看，一個盆里是一些細長的小鱔魚，另一個更簡單，只是一塊雪白的豆腐，平如凝脂，煞是好看，“要做鱔魚鉆豆腐？”手指放在邊，曼曼思索著猜倒。

“這是兩道菜，淮揚菜里的鱔魚是鉆不進豆腐去的。”周低笑著開口，“老趙，別來顯擺了，知道你端出來的是好東西，還不進廚房忙活去？跟你投緣的這位妹妹，快要把腦袋都鉆進豆腐里去了。”

猜錯了，曼曼有些害，淮揚菜是一竅不通的，老趙笑呵呵地走了，任潯突然開口，“周，曼曼經常和你一起出來吃飯嗎？難道是你的——”

“不是的，我和周董剛認識一個月而已，他是我的大老板，老板啦。”曼曼急忙解釋，害怕偶像誤會跟邊這位娘娘的關系。

周看了一眼，沒有回答，端起面前的茶垂眸細品，看似云淡風清，但是細長的眼，終究泄緒，再一次，微微瞇了起來。

12

黑高腰的小姐端著盤子進來，月白的圓盤，蜿蜒盤繞著一些細長烏亮的的鱔脊，宛如嫦娥舒廣袖，香氣濃郁，另一只黑圓盅，清湯中盛著切得薄如蟬翼的豆腐片，細的圍繞，看上去鮮油潤，只覺得口水無法克制地漫出來，曼曼小小聲，“真香啊。”

老趙著手邊笑邊坐下，“周，還記不記得這兩道菜？”

“怎麼不記得，吃得我爸差點想把你也打包回去。”斜了曼曼一眼，“曼曼，口水。”

大眼睛瞪回去，任潯遞過勺子，“曼曼，這個湯很燙，吃起來要小心。”

幸福地接過勺子，曼曼臉又微微紅了，任潯跟想象中的一模一樣，溫儒雅，怪不得能夠設計出那樣秀致的園林景觀，有滿肚子的問題，想一次問個痛快，那些古典園林的問題，是怎麼解決的？怎麼才能在那樣窄小的空間里，給人豁然開朗的覺——可惜左手持著小碗，右手握著勺子，老趙已經笑瞇瞇地等著嘗第一口，當然，面前傳來的一陣陣香味也讓神魂顛倒，“曼曼先嘗嘗，他們倆個以前都吃過，不用理他們了。”

“這樣啊——”不好意思地看看左右，那就不客氣了哦。

一頓飯吃完，曼曼只覺得飽脹，走出小樓，任潯微笑擺手：“我在上海的住就在附近，想散步回去，你們先走吧。”

“啊——”曼曼微有些失，還沒機會跟他好好說幾句呢，目送他離去，回頭看到周的臉，笑容淺淡，“曼曼，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有些接不上話，以往總是自然而然地上車離開，絕大部分時間還是自覺坐到駕駛座上，現在聽到他這麼一問，曼曼愣住，隨即緩過神來，“你是不是還有事？沒關系啦，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家。”

是不是錯覺，仿佛看到周的表是微微嘆息，“沒事，突然想走一走，要不要一起來？”

曼曼微一遲疑，他便側眸一笑，聲音低低的，“這樣吧，我讓司機過來送你回去。”呼吸一頓，面前只看到幽靜的平順小路，兩側梧桐枝葉茂，暈黃的燈過樹影，投在他眼里，微微仿佛波漾，涼風拂過，樹影變幻，映得他的五明滅不定，從沒聽到過他這樣的語氣，仿佛突然生疏了，心里沒來由空落落的，原來初夏的夜晚，還是有些涼的，曼曼有些惶然，看著他的眸，猜不眼前的男人，只是覺得不該讓他一個人走開，未及思考，已經開口，“我，我也想走一走。”

他的表不置可否，聲音平淡，“好啊，一起走一下。”

街燈的微投在地下，細碎一片，梧桐后是雕花鐵欄，致繁復，過鐵欄，大片的綠，淺的老別墅掩映其間，初夏的夜晚，花香傳來，前的男人，步子緩慢，不急不徐，曼曼始終走在他后側，腳步落在他投下的影里，一下一下，這條路煞是幽靜，許久才有一輛車經過，也是瞬而遠去，短暫的亮噪聲過后，又是長久的寧靜。沒人作聲，本該覺得尷尬，可不知為何，竟覺心里有的平和。

小路曲折綿長，不知轉向何，突然嘈雜聲傳來，一抬頭，竟然已經走到盡頭，面前突然開闊，路口接著車水馬龍的寬闊大道，燈火通明，喧囂人聲撲面而來，再回頭看著來時的小路，竟好像兩個世界。

“曼曼，”周突然開口，驚得一跳。

“怎麼了？”曼曼烏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好像浸在水銀中的兩丸琉璃，黑白分明。

只是個小姑娘，再怎麼天資聰穎，其實本還未開化吧，眼里閃過一狼狽，其實自己，也只是突然醒悟，有些懊悔，還不如不明白得好，有些事，不知道的時候，最是完，一旦自知，必定連滾帶爬，想到自己前路多半坎坷，微微氣惱，可是看到晶亮的眼睛，心里忍不住慢慢下來，“我們走回去吧，車還停在老趙那里。”

心里怦怦跳，曼曼不明白這一瞬間周的心里轉了多心思，只覺得他眼神復雜，有一瞬盯得心驚跳，這一刻卻變得和帶笑，子兩側，一邊是俗世喧囂，一邊是寧靜若水，眼前的男人，微微笑著，率先轉，朝揚揚下頜，示意跟上，燈暗影接中，轟地一聲，曼曼的臉又漲得通紅，不，要，啦！不要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時候，又突然變，要是讓別人知道因為看到他會突然變天外飛仙而忍不住流鼻，一定會被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