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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回車上，曼曼難得沉默。老趙和楚承的話，在心頭盤旋纏繞，周坐到駕駛座上，也沒有像以往那樣，搶著要開車。

車廂里清涼安靜，默默地看著周，他就坐在邊，近在咫尺，又仿佛遠在天邊。娘娘，你究竟是誰？直到現在，才開始認真考慮這個問題。第一次看到他，只當他是個五清秀的公司老板之一，第二次，領略到那樣的無邊春，又同他寂寞孤獨，開始一廂愿地以為他是個不寵，被排的公子哥，后來慢慢發現，寧總和其他大老板，全都對他畢恭畢敬，自己多半是被他騙，可是到了那個時候，已經被娘娘迷得不辨東南西北，哪還會去計較，但心里仍舊自以為是地肯定著，周只是一個商人而已，直到今天，接連被兩個人提醒，仿佛當頭一棒，這才發現，對坐在邊的這個男人，好像知道很多，其實全不明白。無數個問題冒出來，真想一次問個清楚明白。

周，為什麼你這樣鎮定自若？這份方案，是從政府員手中外流的，就連盛乾那樣的大公司，都會膽戰心驚，不敢趟這趟渾水，你難道完全不當一回事嗎？

為什麼，你從來不出現在公開的場合里，公司里的人就算想見你一面，都難如登天？

為什麼你的媽媽，憂郁那樣？明明是個出富貴的大家小姐，為什麼老趙說起，語氣那麼憐憫？

為什麼從來沒有聽到你提過父親？你的爸爸，究竟是誰？竟然讓每個提到他的人，都三緘其口，小心翼翼。

無數的謎團，突然將邊的這個男人團團纏繞，這時的周，在曼曼眼中，仿佛被濃霧籠罩，無論如何都看不清楚。

覺到的注視，周突然側過臉來，對著微微一笑，“好看嗎？曼曼。”

啊——無言以對。這句話，隨便換了誰來說，一定讓人嗤之以鼻，可是面前的娘娘，笑起來，就像過云層，實在讓招架不住。

“吃飽了嗎？”車速緩慢，周語調輕松地開始和聊天。

點頭，“周，現在回公司嗎？我出來那麼久了，30597要返工，時間很趕，再不回去，他們更要來不及了。”

“不用趕了，我已經通知寧染和勞倫斯，30597我們不要了。”

驚呆，本來大家準備得熱火朝天，勢在必得的大項目，現在居然變一塊燙手的山芋，誰都不想要了。

“你在想什麼？腦門上都是問號。”他微微笑著，打方向盤，“是不是有很多問題要問我？”

您還真是神通，連我想什麼都知道。曼曼咬著，不知道從何問起。

“那是什麼地方？”他突然指著前方，開口問。

凝神看過去，“館啊，那上面有個很漂亮的餐廳，Kathleen's5。”指點著前方的建筑，明，映著館標志的鐘樓尖頂，煞是漂亮。

“走，我們去看看。”

“啊——又翹班？”黑線條，這樣下去，遲早被丹尼斯趕出設計部。

“30597都不用返工了，我想現在設計部，個個都在慶祝吧，你回去干什麼？還有，你不是有很多問題要問我？上次錯過了，今天補給你機會，讓你一次問個夠。”

說到心坎里去了，曼曼點頭。

走進館，冷氣開的充足，拼接的大理石地面，可鑒人，與外面好像兩個世界。坐電梯到樓上，面前紅木長桌，放著餐廳介紹，長桌兩邊是旋轉而上的木質樓梯，扶手雕工細，往上走，轉平臺上的餐廳，通的玻璃屋，間中栽著花樹小景，致可，吧臺外側，是開闊的臺，已經有些食客坐在那里，襯著臺外的濃郁青翠，好像是一幅畫。

兩個人在臺坐下，下面就是一個致小巧的公園，小橋流水，綠樹掩映中，可以看到稀稀落落的行人，在公園中閑散漫步。

“曼曼，想知道什麼？你現在可以問了。”俯視著面前的景，半晌之后，周終于側過臉來，微笑著率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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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無數，可是直愣愣地看著面前人的微笑，心里只是問自己，知道了答案，又怎麼樣？有關系嗎？會吃驚得掉頭就走嗎？

“很想知道，我是誰吧？”見不語，周好心地接下去，“曼曼，我并不姓周。”

猜也知道，整天周來周去的，哪有人連名帶姓就只有一個字。

“我是家里的獨子，沒有兄弟姐妹，跟你一樣。”

哦——看你這個樣子，也知道是獨苗，走出來就跟金枝玉葉似的。

“我的母親，出還不錯，紅資本家的兒，外公有點小聰明，跟共產黨關系搞得不錯，所以當年沒怎麼吃苦頭。”

說得這麼輕描淡寫，資本家還能跟共產黨關系搞得不錯，娘娘的外公一定不是尋常人。這邊曼曼在心里碎碎念，周的微笑漸漸收住，語速放緩，“還想聽下去嗎？”

點頭，當然啦，本就沒有說到重點好不好。

“我母親很早就生了我，一直不太好，在我十歲的時候，就過世了。”

雖然是第二次聽到，但是從周里說出來這句話，曼曼的心還是突然酸，抬起頭來，手過去握住他放在桌沿的手臂。他微微一震，仿佛沒有想到會突然這樣，向臺外的眼神突然收回來，專注地看了一眼。

啊——！實在難以抗拒他每每神來之筆的無邊，曼曼只覺得手心突然滾燙，好像在一塊烙鐵上。本能地想回手，可另一種力量突然冒出來，讓堅持著維持原來的姿勢，艱難開口，“其實也沒什麼，那個很多人，出生就沒有看到過媽媽——人生自古誰無死——呃——”胡言語，胡說八道，胡天胡地，到底在說什麼呀，一邊說一邊想自己，果然不是安人的料。

但是效果很好，周一陣錯愕之后，突然笑了，春暖花開，連帶曼曼都笑了起來，反手握住的手，周傾過來，臉頰一暖，好像微風拂過，周的，薄而，最后落在耳邊，“曼曼，還有一件事，關于我父親——”

“嗯？”早已經被刺激得意迷，此時的曼曼，只會傻傻地發出一個單音節。

“他的樣子，你應該很。”

答不上話來，怎麼可能？周已經夠神，他的父親，更是隔了千山萬水的人，連想象都無法想象，更不用說很了。

看著迷茫的樣子，周垂下眼簾，突然微微嘆息，“曼曼，有時候，你真得笨的。”

啊啊啊！黑線條又冒了出來，怎麼也想不到他突然講出這句話，曼曼霍地張大眼睛，狠狠瞪了過去。

“想知道嗎？今天晚上，陪我回家，一起看新聞聯播，我指給你看。”已經坐回原位，卻被的表逗樂，他手住的臉頰，呵呵笑起來。

從來沒有覺得，看一次新聞聯播會看得這樣驚心魄，一直到的主持人微笑宣布結束，曼曼仍舊維持著驚下的表，愣愣地坐在沙發上。

周走到廚房，又走回來，一杯冰水從天而降，落在的腮幫子上，凍得曼曼驚跳起來，差點將杯子里的水全都撞翻到上。

“回神了，曼曼。”

已經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曼曼只覺得腦子里一片混，接過冰水，本能地灌到里。

“慢一點，跟灌蟋蟀似的，小心嗆死。”周用指尖將杯子從手中走，笑著拍了拍曼曼的后背。

猜測過上萬種可能，也約想得到周的背景非同小可，但是事實真相還是讓曼曼震驚過度，娘娘，原來您住的不是西宮，您住的是東宮才是，一直以來，都錯了。有這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父親，怪不得您要深居簡出，無論面對什麼事都輕描淡寫。慢慢清醒過來的大腦，開始冷靜下來，最初的震驚終于過去，曼曼開始脊骨發涼，這樣的周，對來說，永遠都是遙不可及的吧？面前的微笑，好像突然變得遙遠，手心里冰涼的覺仍在，現在卻慢慢沿著的流，往各散開去。

他眼梢的那點笑意，隨著的沉默一點點褪了下去，將杯子隔到茶幾上，輕聲脆響，“現在說不要，還來得及。”

這樣的語氣，曾經聽到過。在那條小路上，他說突然很想走一走，要不要一起來？只是微一遲疑，他便側眸一笑，要讓司機來送回家。那語氣，明明是笑著的，卻仿佛突然生疏了，讓心里沒來由地空落落的，微覺得涼。那時不明白，現在才知道，不舍得放開的，其實是。

客廳里燈和，的表纖毫畢現，完完整整地展現在他眼前。現在說不要，還來得及。其實說完，就有已經有些后悔了。母親是在他十歲的時候過世的，對其他的孩子來說，十歲還是天真爛漫的時候，可對他來說，已經什麼都明白了。曾經未來的路非常簡單，娶一個面目模糊，但是路線正確的妻子，或者一個人逍遙自在，過完這一生。

還記得有一次，和肖跑到法國的酒莊喝紅酒，那時肖剛剛離婚，那家伙屬于面型人，也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難過，不過到底喝高了，難得對他說了幾句掏心掏肺的話，

“周，我現在才明白，這世上的一切，對我們都不算什麼，唯一奢侈的，不過是。”

那時他還打趣，“哥哥，我早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從來沒想過要耽誤哪個天仙人。”

“那是你沒遇到，有些事，是命里注定的。”

“別，我聽了瘆得慌，你還是繼續當你的斯文敗類我比較習慣，不要突然轉行當文藝小生。”當時的他，完全嗤之以鼻，沒想到報應來得那樣快，初夏的傍晚，那條小路幽靜綿長，始終走在他后側，腳步落在他投下的影里，一下一下，聲音輕悄，如果沒有凝神細聽，就好像他是一個人在獨自行走。但是心里明白，就在后，跟得很好，一步都沒有落下，一直都在。從沒覺到那樣的安靜平和，只是因為側多了一條小而纖細的影子，口就被一種陌生的東西填得滿滿的，這才明白肖的意思，有些事，是命里注定的。

怎麼辦？怎麼回答？他說現在不要，還來得及。不要嗎？離開好不好？他說過，和我在一起，會很辛苦。那時不明白，現在知道了，不單單是辛苦吧，那些泛黃的照片，周的媽媽，郁郁的，沒有笑的，沒有出嫁的時候，不會是那樣的吧？還沒有真正開始，的生活就已經變得跌宕起伏，如果在一起，不敢想象了。可是要離開嗎？現在不要，還來得及，還來得及。默默地注視著周的臉，就連這樣單純的傻瓜，也知道將來會有多危險，手指微微地抖了，明知道不行的，可是不舍得，不舍得。

“不舍得？”他的臉突然湊近，笑得好像百花齊放，“曼曼，大點聲，再說一遍。”

啊——！！！怎麼不知不覺說出聲音來了，這詐的男人，這樣的話怎麼也該是由他來說，太過分了。

中的大石突然落地，只覺得暢快無比，周抓住前得手腳無放的的曼曼，笑著親吻下去，前路漫漫，要做的事還有很多，不過以后有始終走在側，單是遙想，也覺得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