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長生殿》第十八章
39
走出公司,詫異地看到小李候在門外,看到,遠遠走過來。
“曼曼小姐,去薔薇園嗎?請跟我來,車停在外面。”
“你送我?”有些吃驚,對小李,已經見過幾次,所以不算陌生。但是他本就是周的私人司機,在公司都很出現,為什麼突然專程來送?
“是的,周董說了,以后曼曼小姐出行,由我負責。”
“這是他說的?”不會吧,心里有些微不安,從小不是什麼特權階級,這樣的待遇,實在太不適應了。
“我可以自己過去,很方便的。”
“曼曼小姐,請不要為難我。”他堅持,再僵持下怕被人指點,只好不愿地上了車。
小李開車,迅速而平穩。仿佛轉眼,便到達目的地。遠遠看到任潯,兩天沒見,突然覺得好親切。跑過去立到他面前,只聽任潯微笑著喚,“曼曼,你來啦。”
“任老師,我這兩天把草圖改過了,你要看看嗎?”
“不著急,我們先和工地上的負責人開會,討論一下管道布線的問題。”
答應著跟著他往前走,任潯突然回頭,“曼曼,有件事——”
“什麼?”
“你和周,你們倆個——”
“呃,我們倆個——”不知道怎麼說下去,只看到任潯的眼里,出與老趙相同的微微擔憂之。
“曼曼,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你上會發生這麼多事?”
“恩——大概知道吧,你的意思,都是因為和周在一起的關系,是嗎?可是已經解決了,真的。”
“我不清楚來龍去脈,可是曼曼,如果說這些只是個開始,你會不會害怕?”
“——”沒有回答,一時沉默。
面前的曼曼,小而致的臉,與人說話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睜大眼睛,眼里澄澈見底,讓人不由自主想親近疼。就是因為這樣的明,所以才會吸引到周吧。
他和小靜,是周年時在上海的朋友。因為父母是他母親家舊識的關系,三個人在周十歲前,玩得很是融洽歡快,小時候只覺得他比別人沉默,喜歡笑,卻不喜歡說話,那時他父親還在上海任職,調回北京之后,周與他們便聯系得了,年后再見面,好像他什麼都沒變,還是喜歡微微地笑,話很。但是他覺得到,周和從前,大不相同了。他的笑,看似很容易親近,其實隔著千山萬水,他現在的心思,誰也猜不。這樣的周,看上去風弄月,其實后掩藏著萬丈波瀾,眼前的曼曼,和他在一起,到底行不行啊?
“我都明白的。”突然再次開口,曼曼臉上,浮現一朵微笑,“放心啦,我會照顧好自己。”
有些詫異地揚起眉,真的明白嗎?
“開會啦。”指指前方。
唉!嘆氣,有些人,別人看過得驚險萬狀,卻悠閑自得得很。
會議冗長,討論管線布置,本就是復雜費時的事。好不容易結束,任潯站起來舒展子,招呼曼曼,“明天小靜要回日本了,今晚想聚一聚,你來嗎?”
“恩——周會來嗎?”
“我跟他提過,不過他沒說什麼。”一邊聊著一邊往外走,突然前方有清脆的聲。
“潯哥哥!我來接你啦。”遠遠看到小靜,白襯鉛筆,從的SUV上跳下來,不知多瀟灑,小靜出場總是那麼耀眼,曼曼幾乎沒有抬手遮擋所散發出的萬丈芒。
“小靜。”任潯快步走過去,“你跟周聯系過了嗎?他來不來?最近這家伙越來越神,經常不知所蹤。”
“誰說我經常不知所蹤,”另一個聲音傳來,周從另一邊車門下來,微笑著手,上曼曼的頭發,“晚上一起去吧,小靜明天要走了。”
“好啊。”答應得爽快,換來任潯的不滿抗議,“曼曼,你態度也變得太快了,剛才我問你,就想個半天,他一出聲,你馬上就說好。”
有點臉紅,心里小小聲,任老師,對不起啦,請你原諒我,面對娘娘,我總是有點線狀態。
小李已經把車開過來,目送他們兩個上車,任潯與小靜也坐進車里,一邊發車子,小靜突然開口,“潯哥哥,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曼曼和周在一起,就心驚跳的。”
“是不是想到小儀嬸嬸?”
“恩,你也有一樣的覺,對吧?”
40
一行人到了一家舊式別墅改造的西班牙餐廳,藏在曲折的老弄堂里,走進去,豁然開朗,整個餐廳外側全是大幅的落地玻璃,香鬢影,一派奢華。
坐進舒適的大沙發,四個人有一句每一句地閑聊。小靜吵著要開紅酒,喝到一半,突然抱著任潯的手臂,低聲,“潯哥哥,我不想回日本。”
“怎麼了?”任潯手穩住。
“回去,就要結婚了,再沒有自由。”埋首在任潯的肩窩,半是撒,半是認真。
啊——一時震驚,曼曼有些怔忡,小靜看上去,永遠是燦爛,猜也知道,從小一定是金枝玉葉長大的,怎麼喝完酒,就突然說出這樣讓人目瞪口呆的話,他們果然和是另一個世界的人,過著完全不能想象的生活。
“聽說了,山木集團的二公子,是不是?”拍著的頭,任潯輕聲安,“那個人不好嗎?”
“不要怕,老山木快不行了,集團里爭權爭得厲害,二公子這一派正于弱勢,很需要像你家那樣強有力的后援。你嫁過去,他們一定會待你如珠如寶。”周突然開口,聲音輕悄,但是字字清晰。
“如珠如寶,”小靜仍舊埋首在任潯的肩窩里,“那個人我不喜歡,再怎麼如珠如寶,我都不想嫁過去。”
“如果不喜歡,那就不要嫁。”任潯很認真地開口。
“不嫁?那潯哥哥你娶我?”
“你饒了任潯吧,山本家黑道白道都吃得開,他還想過幾年太平日子呢。”周低低笑了。
任潯也笑了,“不如讓周娶你,不要說黑白兩道,上天地都奈何不了你。”
“才不要,嫁給周,我怕自己會沒命。”小靜抬起頭,皺鼻子。
曼曼在旁邊小聲開口,“如果不喜歡,就拒絕啊。”
“曼曼,你不懂啦。”
“小靜的家庭,我是不懂,可是如果不喜歡,還要在一起,怎麼生活呢?”
“這世上不知有多人,這樣生活著,也過得很不錯。”覺得說得天真,任潯微微笑著回答。
“我不行。”曼曼忽然回頭,向周看去,他坐在沙發中,姿態閑散,正盯著看,倆人目相遇,只是微微一笑。
小靜哇哇起來,“潯哥哥,你看看他們兩個,我這麼傷心,他們連一句安都沒有,還在我們面前眉來眼去,太過分啦。”
“別理,任潯。山木家的二公子對一見鐘,追得死心塌地,就差沒有跑到家門口以死明志了,替心,沒必要。”周大笑起來。
“原來你這次回國,是吊人家胃口來的啊。”任潯松了一口氣,手去的鼻子。
“那個人無趣得很。再說他喜歡我,不過是因為還沒追到我而已。”
“我看正好,人不能過得太有趣,山木家的二公子是庶出,在家族里的地位都是靠自己努力得來的,這樣的人會懂得珍惜自己擁有的東西,他喜歡你,不會錯的,小靜以后會明白。”
靜靜坐在一邊,因為他們所說的話題離自己非常遙遠,所以不想。小時候喜歡上鄰家姐姐的畫書,里面有如畫景,人漂亮得讓不忍心翻頁,借回家里,一晚上看了好多遍,知道是要還的,所以特別珍惜。爸爸疼,費盡心思找到一本一一樣,放到枕邊,乍見的時候驚喜無限,可是翻過數次,便丟在一邊,再也想不起。那時候已經明白,人最珍的,都是些沒得到和已失去的東西。可是剛才與周四目相對,微微一笑間,只覺得心神舒暢,一切圓滿,現在聽到任潯這樣絮絮而談,突然無比贊同,人最該珍惜的,不是沒得到和已失去的東西,而是你已經擁有的,手指好像有意識,索著靠近溫熱的另一邊,面前桌上,雪白的桌巾長垂,看不見周的手在那里。突然一熱,手已經落到他暖暖的指掌間,抬眼看到周的臉,微笑間意萌,眼里盡是風清月朗。
走出餐廳天已晚,跟小靜和任潯告別,小李把車開到面前。詫異地看了一眼周,還以為小李早就回家了,一般到了晚上,周都會自己把送回家。
“別發呆,快上車吧。”周輕輕推。
“我吃得好飽,不想坐車。”
“那我們走回家?”
“呃,開玩笑的吧,好遠的。”
“走吧。”他興致頗高,對小李待了幾句。回牽著往前走去。
小李開車,在后幾步之遙慢慢跟著。
“周,不要讓小李接送我好不好?我會不習慣。”
“怎麼會?小李開車很穩的,你暈車啊。”
什麼回答?真是同鴨講,曼曼黑線條。“我怕公司里的人,看到不太好。我跟你——”
“你跟我,怎麼?曼曼,我們還什麼都沒做呢,你這樣說,人家才會誤會。”他看著壞笑。唉,以前怎麼會覺得這個男人難以捉。其實他就是喜歡對著使壞,逗弄,看到臉紅害,說不出話來,那便是他的一大。真是壞心眼啊——
“不跟你說了,我認輸。”舉手投降。
“呵呵,”他笑,“反正已經誤會了,要不我們把該做的事都做了吧?”
“周!”手推他,卻被他一把抓住,“上車吧,小李開回別墅,回去一起看碟。”
“不要啦,老是好晚回家,爸爸媽媽會擔心的。”里這麼說著,人卻已經被他拉向車子。坐進車里,小李好像松了口氣,踩油門加速。車頭往前直沖出去,快得仿佛就地起飛。
握著門側的把手,曼曼目瞪口呆,小李怎麼了?突然化暴走族,好可怕。但是順著周的眼看過去,只見車后有幾輛車僅僅跟著,連車窗都是全黑的,過去好像融在夜里。
“周——”低聲出來,曼曼抓住周的手,一時驚惶。
他微微皺眉,突然開口,“小李,停車。”
“可是周董,剛才他們就一直跟在后面,我怕——”
“有什麼好怕的,跟你都能跟得這麼,還會有誰?”
小李不語,順從地把車在路邊停下。周開門下車,手心一,回頭看到曼曼不安的小臉。
長手去,著的臉頰微微笑,“怎麼了?”
“我跟你一起去。”
“用不著,我去去就來。”
輕輕回手,周轉頭下車,輕輕合上車門。小李立刻下車,想要跟上去,也被他阻止,只能立在車外,遠遠著。手心變得空落落的,曼曼趴在窗前,努力地盯著周看。幾個男人從那些車里下來,看到周,很恭敬地彎腰。立在那里與周低聲談,眼有意無意地向這里過來,盡是探究。
只是短短幾句話的時間,卻好像過了很久,周終于轉向走來,車門輕響,他坐進車里,接著開口,“曼曼,我今天晚上,要回北京。”
“啊?”之前完全沒有聽他提過,這麼突兀,曼曼一時愣住了。
起飛的時間是在半夜,小李提議,“曼曼小姐,我先送你回家,時間很寬裕。”
窗外的沉沉夜,心里知道這是最好的安排。爸爸媽媽在家里,一定等急了,可是側臉看到周,就坐在的邊,車里沒有開燈,不知為什麼,只覺得他陷在黑暗里,遙遠而孤獨。要回北京去,為什麼?自從知道周的背景,說不害怕,那是騙鬼的。不是傻瓜,知道那些富貴榮華的背后,掩藏著多驚濤駭浪。那天他說,跟他在一起,會很辛苦,他還說,現在說不要,還來得及。其實是來不及了,對自己所喜歡的東西,總是一意孤行,來不及了,已經把心都放下去,哪里還收得回來?
“沒關系,”突然微笑,把手放到周的掌心里,“我送你,看你上飛機啊。”
到機場還早,小李借口走開了,不知道為什麼,臨走前居然沖激地笑。車里只剩下他們兩個,聽說完那句話以后,周一直沒有出聲,這時卻突然俯過來,在耳邊低語,“曼曼。”
“嗯?”
他卻不語了,手圈住,下擱在的頭頂上,這姿勢,親昵曖昧,如果有人路過,一定覺得他們是一對難舍難分的吧。
沉默良久,只聽他低聲問了一句,“不害怕嗎?”
心里突然酸;)痛,為什麼這麼問?不害怕,因為聽得到他心里的聲音,不想孤單,不想一個人。沒關系,現在有了,會好好守在這里,哪里都不去。從他懷里抬起頭,曼曼張大眼睛微笑,“不害怕,我是宇宙無敵的超級曼曼,什麼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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