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記》第十二章 轉

終于守不住心防,日月流逝,在點滴中漸漸上這個男人,一旦沉淪,就從此要忍一切的錐心刺骨。

還沒來得及回答,顧正榮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站起來一邊接聽一邊往候機口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小萌,你一起來。"

"我,我能不能在這里等?"凌小萌還是有心理障礙,想退

電話還在他耳邊,沒有再堅持,顧正榮繼續往前走,聽了兩句表就變了,眉頭鎖,一條

凌小萌雖然沒有跟上,但這個時候離他并不遠,顧正榮的表看得很清楚,這時只覺得悚然一驚。

顧正榮為人世都很沉穩,看到他臉上變,竟然一個電話就能讓他反應如此強烈,凌小萌當場呆住。

再想上前問,卻只見顧正榮匆匆邁步往前,目標明確,順著那方向看過去,悉的一大一小兩個人影已經從客流中往他的方向走過來。別人都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雅思敏卻只是斜背了一個隨的小包,手里地抱著麥克,步子邁得很大,看到顧正榮幾乎要跑起來。

他們在出口的地方會合,顧正榮先把麥克接過來,然后低頭與雙手一得空閑便抱住他胳膊的雅思敏輕聲說話。

機場里人來人往,他們三個在一起的樣子除了凌小萌再沒有人注目,可是卻覺得所有喧囂瞬間都離遠去,耳邊嗡嗡作響,仔細聽卻是一片虛無。自己仿佛待在一個虛幻的世界里,邊瞬息萬變都是空,只有顧正榮能牽一切,就連他低頭說話間眉梢的微都仿佛能夠掀起一陣狂風。

到冰涼的鐵制椅邊,凌小萌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不自覺地后退。后有長椅阻攔,退無可退,差點跌坐下去。

空中有聲音嘲笑自己,仔細聽居然是自己的聲音,凌小萌覺得自己很可笑,這樣的反應是什麼?妒忌嗎?

兩年的心理建設,都抵不過這兩天的淪陷速度。有什麼資格妒忌?只是因為顧正榮的幾句話、幾個作?

凌小萌一邊吸氣,一邊跟自己說,別這樣,別這樣,可是心卻寸寸都是在著的,實在抵擋不住,轉就往大門走去。

才走了兩步手機就響了起來,掌心又握得太膩膩的好像下一秒手機就會手而出。

是顧正榮的電話,但是卻不知從哪里來的勇氣,居然生平頭一次不想接。步子越來越大,跑到門口的時候看到外面又開始大雨傾盆,雨水太了,燈下白霧蒙蒙的覺,出去天地都仿佛隔著一層紗。

鈴聲斷了又響起,知道自己應該接電話,也知道顧正榮一定有話對說,說說白鶴報恩,說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可是覺得恐懼,這個時候又不想聽了。

白鶴報恩又有什麼關系?不是他的孩子又有什麼關系?那仍舊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他們是他要全心照顧的人,而他是他們的天,是他們可以完全信賴和依賴的對象。

雅思敏臉上的張皇失措看得懂,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當雅思敏跑到顧正榮邊抓住他的手臂時,臉上的表很明顯地安心了許多。

凌小萌想起自己也曾有過這樣的時刻,彷徨無依,覺整個世界都沒有一個能夠讓自己安的角落,周圍的人目刺骨,唯一能夠抓住的只有眼前他出的一只手。

抓住了,然后如他所愿陪伴在他邊,之后的每一天,都在著這個男人所帶來的安全與依靠。這一切說來容易,但是誰都知道這只是林間的崎嶇小道,只是死路一條而已。

居然可笑地以為,只要自己夠清醒,這便是一場公平易,自己不會上他,最后的最后還能夠如最初那樣,帶著完整的自己安靜離開。

人滴水之恩,必當涌泉相報。留在顧正榮邊是自己的選擇,他從來沒有說過要離開,而也就這樣一日日蒙蔽自己直到今天。

太貪心,顧正榮已經給了自己這麼多,竟然還想有所求,還想要更多。不想承認也要承認,剛才那一瞬間,心中丑惡的念頭萬分張狂,想把他拉回自己邊,想獨占這個男人的溫與照顧。居然開始有拒絕一切點滴分的念頭,不想讓他看著別人,不想讓他的任何一寸皮被別人抱住,就算那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和孩子。

又憑什麼?

的思緒飄揚而過,凌小萌最后對自己冷笑,然后在心里總結——

果然是人心不足,自古亦然!

候機樓出口停著當天的最后一班機場士,行李已經裝好,排隊的人不多,此時正陸續往上走。

凌小萌只想著離開,也走上車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坐的位置靠窗,眼睛一直著外面下個不停的瓢潑大雨,邊有人在抱怨天氣,還有人慶幸剛才飛機降落的時候沒有下得這麼大。

手機響了兩次就不再有靜了,看了一眼屏幕然后關機,側頭抵在玻璃上讓冰涼的溫度清醒自己的腦子。

車里冷氣充足,轉眼玻璃就蒙上了一層白霧,什麼都看不清了,用手指去抹,抹了幾下就有一小塊明出現,但是車已經行在機場環線上,外面燈火遙遠,看不清什麼,只有玻璃上清楚地映出的的臉。

這樣的表——

悄無聲息地嗚咽了一聲,然后用手捂住臉,不想再看了。

回到市區已經接近半夜,凌小萌走進公寓大樓的時候有片刻躊躇,先四下看了一下有沒有悉的車子,又仰頭仔細看了那個臺一會兒,里面當然是一片漆黑,但反而覺得放心了一點兒。

一路上想了很多,對自己說,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這麼自欺欺人下去了。從來都不是,那世間眾生都視為恩賜的極樂對來說猶如毒酒,飲鴆止而已。

所有的一切都要用百倍的痛苦去償還,更何況現在所擁有的還是從別人那里來的。自己的百倍痛苦只是自作自,現在還要加上其他人的,真是碎骨都不足以償還。

上樓開門進去整理東西,幸好的東西一向都收得好,也不多,加起來也不過是簡單的兩個小包。離開的時候,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兩年的地方,室,就如同剛來的那天一樣素凈。

想起昨晚的念頭,又覺得自己可笑。這樣才是最好的,就是應該怎樣來,然后怎樣去。一切維持原樣,不要弄了鏡花水月。

剛要關上門,公寓里的電話突然響起,一片寂靜中耳驚心,凌小萌駐足聽著,許多遍之后鈴聲戛然而止,開始后退,然后輕輕關門。

門還沒有完全關上鈴聲又響了,這次真的有不被接聽不罷休的架勢,凌小萌的手在門的把手上收,門已經被帶到最后一條,但鈴聲還在繼續,開始咬牙,然后用最后一點兒力氣把門完全帶上了。

轉頭就往電梯走,電梯到一樓,門開外面有人氣吁吁地往里跑,看到立刻一把抓住,把嚇得差點兒尖起來。

凌小萌定神之后才發現抓住自己的竟然是蘇凝,手指抖抖地指著氣,"小,小萌,總算找到你了。"

"蘇凝,你怎麼會來?"在不可能的地方看到不可能出現的人,凌小萌呆了。

"我家老板告訴我地址,我立刻趕過來找你。這是你家嗎?你大包小包的這是要去哪里?"

"你老板?你老板怎麼知道我住在這里?"追問到一半凌小萌又說不下去了。

這就是顧正榮要告訴的第二件事吧?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從天而降的好運?早就應該猜到了。

"你先回答我好不好?"蘇凝把從電梯里拉出來繼續問。

看了一眼已經關上的電梯門,凌小萌的聲音很緩,"沒什麼啦,我本來是住在這里的,不過現在正要搬家。"

"啊?這麼晚你搬家?這里是你一個人住?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吧,"蘇凝仰了一下上方,"是不是?如果有人欺負你,我替你出頭。"說完就開始握拳頭,表厲害得很。

凌小萌哭笑不得,不過心里突然暖暖的,忍不住拉住蘇凝的手,"沒有啦,上面沒人,是我自己突然決定要搬家的。"

"那你搬去哪里?"其實蘇凝自己至今也是一頭霧水,半夜接到老總的奪命連環call,丟給一個地址就讓立刻飛撲過來,如果看到凌小萌,無論如何都不能放走

蘇凝嚇得還以為出了什麼驚天大事,趕過來又覺得不對,凌小萌這樣子完全就是一個臨時決定離家出走的負氣小人嘛,哪里有什麼大事發生?

也有已婚或者未婚與男友同居的朋友發生過這種況,看來凌小萌本不愿意多說。蘇凝又低頭看表,這個點兒了在這里浪費時間也不是辦法,當機立斷,"你現在打算去哪里?"

凌小萌想了一下,"去酒店,明天再找房子租下。"

蘇凝瞪,還說不是吵架,半夜去酒店的只有吵架吵輸的弱勢方好不好?否則誰放著好好的家里不待,半夜三更提著行李要搬家的?

算了算了,誰讓凌小萌現在是的寶呢?蘇凝手接過的行李包往外走,"這樣吧,這個時候你再去找酒店也不方便,我一個人住,家里有兩間房,你先到我家睡,其他的事明天再說。"

蘇凝說著又仰了一下上方,眼睛里充滿了好奇。

究竟是誰啊?還能第一時間差使那位平素架子大得很的老總同志,別告訴那上面就是昨天才見過的那位人……凌小萌給帶來的"驚喜"已經夠多了,再這麼下去都要覺驚恐了。

蘇凝住在東區,很小的兩室公寓,里面布置得很可,跟在外面風風火火的樣子完全不符。

雖然可,但是開門就見到草莓狀的抱枕到出現,HelloKitty玩滿地飛,第一腳就差點兒踩到一個小福娃,這樣的屋子還是讓凌小萌嚇了一跳。

彎腰把那只綠的福娃撿起來,蘇凝嘿嘿地笑著,"不好意思啊,沒準備你會來,所以都沒有收拾。"

撿完那個福娃又往里走,一路走一路收拾,蘇凝收拾東西的方式很有意思,左手拿一個右手拿一個,第三個騰不出空手了就把之前拿的往旁邊一堆,然后繼續拿。

這不是跟沒有收拾一樣嗎?凌小萌在后看得一臉黑線了。

凌小萌默默地在后面跟著收拾,蘇凝在小小的客廳里繞了一圈回頭,突然呆住了。

把最后一個抱枕整整齊齊地碼在沙發一角,凌小萌站在沙發邊拍拍手,"好了。"

蘇凝了,跑過去握住凌小萌的手,"小萌,你好神奇哦!你一來我家就大變樣了。"

雖然凌晨都過了,但是蘇凝仍舊很神,死活拖著聊天。凌小萌原本心事重重,但真的要睡也實在睡不著,所以最后還是拗不過蘇凝,兩個人在沙發上一人抱著一個草莓抱枕絮絮叨叨。

"小萌,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蘇凝繼續握住凌小萌的手,語氣很誠懇。

凌小萌最不擅長回答這樣的問題,只能無語。

"喂,難道你不相信我?好吧,我這麼問,你覺得我對你怎麼樣?"

"你對我……"想起某日蘇凝先后兩次把丟下不管的行為,凌小萌想說實話,但是下一秒蘇凝兩眼亮地看過來,看得咽了一口口水,"還不錯啦。"

"只是還不錯啊!"蘇凝仍舊不滿意,了起來。

雖然心事重重,但凌小萌還是被弄得笑了一下,覺得蘇凝真的很像自己當年的同桌,就是自己最羨慕最喜歡的那種格。

人真是很奇怪的,心里再怎麼翻江倒海,只要有朋友在自己面前東拉西扯,無論如何都能夠一問一答下去,表面還特別正常。

凌小萌就在這一刻開始謝蘇凝,如果沒有,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已經胡思想到什麼地步去了,所以回答的時候也不知不覺地誠懇起來,"沒有啦,你對我很好,我在上海都沒什麼朋友,你算第一個。"

"真的?"蘇凝聽完這話一下愣住了,不會吧,朋友這種東西,隨手抓來一大把,怎麼這個凌小萌方方面面都那麼特別,到底是怎麼活到今天的?

愣完又覺得起來,蘇凝用力拍了拍凌小萌的肩膀,"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們來講心里話——小萌啊,我很羨慕你你知道嗎?"

"啊?你羨慕我?"凌小萌反問。

"當然羨慕你。我跟你說良心話啊,設計師那麼多,有才華的也不,可是你以為誰都有機會能參展的啊?參展也就算了,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們視覺中國接下來力捧的宣傳對象啊?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機會,你還'啊'?"

答不上來,凌小萌繼續"啊"。

蘇凝眉彎彎,用手肘支了一下,"來,既然是朋友,告訴我你背后到底是哪個通天的人在撐腰?我很好奇哦。"說完又舉起三手指發誓,"我保證不告訴別人,怎麼樣?"

凌小萌眼前有幻象,是人群里顧正榮淡淡微笑的臉,還有月下冰涼的手指,纏綿在一起,總是被,他也總是舉止堅定。

年時,總覺得董亦磊就是自己的天空,后來發現那樣的想法有多麼可笑。可是顧正榮,雖然從來都拒絕承認,但是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默默地撐起了的整個世界。

的世界多麼小,可是在他手中卻慢慢變得大而寬廣,以為自己是立在他影中的一枚無足輕重的小棋子,可事實上他雙手把捧到可以到達的最高

付出與得到如此不平等,這已經不是什麼公平易,這也不是能夠用所謂的順他心意地生活下去就能夠償還得了的。而最可怕的結果接踵而來,終于守不住心防,日月流逝,在點滴中漸漸上這個男人,一旦沉淪,就從此要忍一切的錐心刺骨。

不要!寧愿自己還是那個埋頭在自己角落中的凌小萌,為了自己的夢想小心翼翼地付出努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他的安排下被推到巨浪頂端,然后在浪尖茫然四顧,不知自己該如何回到自己所眷的平靜港灣。

等來等去沒等到回答,蘇凝的手機倒是響了,一接聽立刻匯報,"對對,我找到了。沒告訴你?老板,這麼晚了我打電話給你不太好吧?"

接完電話,蘇凝松了口氣,然后繼續把頭湊過來問:"你看看,我們老板半夜三更就惦記著你了。他可是出了名的冷,過去我加班加到上吐下瀉,他都沒有給過我一個關的眼神哦。"

凌小萌還沉浸在幻象中走不出來,覺得自己嚨酸痛,不敢張口,唯恐說出來的話會讓自己終生后悔。

蘇凝的手機又響了,這次一邊接一邊嘀咕,聲音都恨恨的,"這麼晚了還拼命找我,這也太資本家了吧。"

不過看來資本家的教育工作做得很好,蘇凝里雖然這麼說手上卻仍舊飛快地接了手機,不過只"喂"了一聲就無語了。

"小萌,這個電話是找你的。"蘇凝捂著手機話筒看過來,表很奇怪。

"誰?"凌小萌口問出來。

蘇凝維持著剛才那個奇怪的表,這時候又慢慢變得有些了悟,好像想說些什麼,但是最終沒有說出口,只是報了名字,"顧正榮啊。"

默然半晌,凌小萌慢慢把頭側過去看旁邊,眼睛張得很大,好像用力想要撐住什麼。

手機那頭也沉默,最后還是蘇凝忍不了這種氣氛,開口回話:"不好意思啊,小萌現在好像不想聽電話。"

說完兩邊繼續沉默,氣氛抑,十幾秒鐘之后電話突然斷了。蘇凝長出一口氣,趕快把手機關掉,想想還是不放心,抖手就把手機塞到包里去。

做完這一切,蘇凝又看了看凌小萌的表,接著開始咬,皺眉,最后雙手用力握住凌小萌的肩膀正開口,"我了解了,小萌,我支持你!"

了解了?支持?肩膀上力道重的,凌小萌看著蘇凝臉上的表一呆。想問了解了什麼,但又覺得到了這個時候,無論蘇凝在想些什麼,都已經沒有了解釋的必要,張了張,最終還是選擇沉默。

電話是顧正榮自己按斷的,這個時候他正站在套房的盥洗室里,一只手撐在大理石的臺面上,另一只手放下電話就去按口。

套房豪華,就算是一個盥洗室也不是簡單的全封閉空間,寬大無邊的按浴缸外側就是正面的弧形玻璃幕墻,雖然外面是大雨傾盆,但隔音效果很好,里面仍舊安靜,但一眼出去夜如鉛般濃重,氣極低。

那種悉的無力又來了,他覺得自己好像站在一個垂直墜落的封電梯艙里,心臟突然被一大力揪起,高高懸在半空,無論如何都落不到實

不是不想繼續等凌小萌接電話,是他不能,覺很不好,他唯恐那頭就算有回音自己也說不出話來。

不過已經知道現在在哪里,接下來一切都可以慢慢來。無力隨著深呼吸慢慢消失,他最后鎮定了一下,手拿起手機,然后轉往外走。

他的手剛到門把手,外面就有輕輕的敲門聲,雅思敏的聲音,"正榮?"

"我來了。"他推門出去,手攬了一下的肩膀,麥克也在旁邊,一只手被媽媽攥在掌心里,神很困頓。

顧正榮低頭看了看表,"都這個時候了,麥克困了吧?雅思敏,要不你讓他先去臥室睡一會兒。"

"不行,麥克要待在我邊。"雅思敏立刻搖頭,蹲下來就把麥克抱在懷里。

"好啦,我在呢,別擔心。"的頭發,就像小時候常做的那樣,顧正榮向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才開口問,"甲斐呢?"

"在客廳。"聽到這個名字雅思敏的表就有點兒僵,手里把麥克抱得更

"我去見他,你要一起嗎?"

"嗯,我跟你一起。"雅思敏想了想又搖頭,"不,我跟麥克在一起。"

顧正榮的年齡比這個名義上的妹妹大了很多,從小習慣了疼照顧,這個時候更是從心底憐惜起來,低頭和麥克的臉頰,然后指指旁邊的臥室門,"這樣吧,你和麥克一起去休息,我跟他們談。"

后有腳步聲,然后兩個穿著正式的男人出現在走廊盡頭,"顧先生,我們先生在等您,太太還有小爺能一起過來嗎?"

"我太太和孩子都累了,讓他們先休息吧,請甲斐先生稍等,我馬上過來。"

麥克已經困得頭都垂了下來,他手去抱,孩子在耳邊嘟囔,說的都是瑞典語,"爸爸,我要回家睡覺,什麼時候回家?"

顧正榮心里一,親了親他的小臉蛋然后才回答:"乖,跟媽媽在這里休息一會兒,醒了爸爸就帶你們回家去。"

那兩個人站在不遠看著他的作,都是面無表

安頓好一大一小,顧正榮才轉往客廳走。這是這個酒店里最好的套房之一,是公司專門用來接待國公司總裁級以上貴賓的。客廳裝飾奢華,歐式沙發寬大無邊,一個面容威嚴的老人坐在正當中,材并不怎麼高大,但是氣勢強后還站著幾個男人,全都了他的背景。

"甲斐先生,讓您久等了。"顧正榮用流利的日語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孩子呢?我想再看看他。"沒有正面回答顧正榮,甲斐開口第一句話就問孩子。

"雅思敏和麥克經過長途飛行太疲累,我已經讓他們先休息了。"顧正榮在他對面坐下,神態自如地了一眼臥室門。

"顧先生,你是聰明人,平立過世后找到一個繼承人已經了我這些年的唯一心愿,我想不用我再多說什麼了吧?"

"甲斐先生,我對令郎英年早逝憾,但我想這是您家族的私事,現在與我談論這些不太好吧?"

"顧先生,中國人有一句話無事不登三寶殿。雖然這里環境不錯,但我也不至于無聊到特地跑來看風景的地步。"

顧正榮看了一眼他后,笑著點頭,"我清楚。甲斐先生能夠大駕臨是我們的榮幸,過去雅思敏在日本曾經到甲斐先生的照顧,這次既然甲斐先生到了上海,那就讓我趁此機會好好招待一下您。"

甲斐冷笑,"不敢當,那時候顧小姐和平立兩相悅,我也很看好他們,把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是應該的。"

"是嗎?"顧正榮微笑,然后手替他倒茶,"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已經是顧太太了。"

"顧太太?據我所知,你們舉行婚禮后在一起的時間不到一年,之后你常駐中國,雅思敏更是常年待在瑞典,那孩子連中國話都不會說。"

"是,這點我也覺得很抱歉,雅思敏為我的太太后相當支持我的事業,我一直都很。"

"真的是你的太太嗎?或者我要這麼說,那孩子真的是你的嗎?"

"甲斐先生,"顧正榮神一凜,"我一向尊敬您,但是這樣的話從您里說出來,恐怕不太妥當吧?"

"不妥當?我在機場第一眼看到那個孩子的時候就覺得事有蹊蹺。當年的事我可以不管,但如果那孩子是我們甲斐家的脈,那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的。"

"您真是會說笑。"顧正榮當著他的面垂下眼看表,送客姿態很明顯,"這世上竟然有人跑到一個孩子的父親面前說他的兒子是別人的骨,您覺得我會對這樣的侮辱無于衷嗎?"

"哼,那孩子本就是兒時平立的翻版。現在醫學發達,驗證孩子緣的途徑多得很,你別以為我會被你的虛張聲勢騙過去。"

"甲斐先生,我諒你的喪子之痛,也諒你急于想找到繼承事業的脈,但如果因此就胡去猜疑別人家的孩子,這就令人無法理解了。"

"無法理解?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驗證給你看。"

這句話已經很有攻擊,但顧正榮并沒有變,只是回報了一聲冷笑,"甲斐先生,這里不是日本,容不得你隨心所。"

那些站在甲斐后的男人臉都變了,倒是甲斐不怒反笑起來,"說得好啊,顧先生,這里不是日本,這里是中國,但是你也不要忘了,你面前站著的是誰?"

"我怎麼會不知道?您是甲斐太平衛先生,如雷貫耳。"顧正榮面不改,回答的聲音也很平靜。

外面有人敲門,"顧先生,香檳送過來了,我們想問一下還有什麼需要嗎?"

客廳里沉默了一下,然后甲斐率先站起來,"顧先生,我看這樣也不可能有什麼結果,我們另找時間正式談一下如何?"

"甲斐先生,香檳已經來了,您不喝一點兒嗎?"顧正榮沒有直接回答,又開始微笑。

甲斐冷笑,然后帶著所有人干脆地走了,門口推著餐車的酒店侍應向客人彎腰致意,然后等他們全部消失之后才推著車進來。

這個酒店套房是公司長期定下的,行政樓層,顧正榮來去次數很多,侍應對他也很悉,此刻走進套房之后輕聲問了一句:"顧先生,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顧正榮微笑,然后付給他小費,"我要休息了,你先去吧。"

侍應退了出去,套房里終于安靜下來,他往后退了兩步,然后坐在自己剛才所坐的地方深呼吸。

臥室門開了,雅思敏輕輕地走出來,走到他邊抱住他的手臂,然后把額頭抵上來。

的惶恐很直接地過皮傳了過來,雖然已經累得不想彈,但顧正榮還是手將,低頭安,"沒事的,我保證。"

"哥哥。"不安了一整天,到這個時候仍舊不能完全松懈下來,雅思敏嗚咽了。

不知道多久沒有聽到這樣稱呼自己了,顧正榮瞬間覺自己回到了許多年前,那個雪白的小孩總是搖搖擺擺地跟在自己后,一旦了委屈就撲過來抱住他哥哥。

"我不想讓麥克跟他們走,那個家已經害死了平立,我不想讓麥克也跟他的爸爸一樣。"

"我明白,你放心,不會的,麥克一定不會走那條路。"顧正榮低聲安,手機在自己的口袋里,這個時候好像是一塊沉重的異硌在皮上,他手拿出來放到一邊,又垂眼看了一會兒,心里想著凌小萌這時已經睡了吧。

緒已經稍稍平穩,順著他的目看過去,雅思敏面歉意,"怎麼辦?這次回來是為了解釋清楚的,可我真的沒想到會那麼巧,在飛機上會遇到甲斐,又讓他看到了麥克,現在弄這樣……"

"不急,一樣一樣來好了,小萌的事我會理。"顧正榮收回目,向出一個微笑,"這些年我一直托日本的朋友關注甲斐會的向,太平衛已經老了,又沒有繼承人,他的幾個侄子都不是省油的燈,我看他自顧不暇,不會在這里逗留太久的。"

"萬一他是把麥克搶走呢?"又回頭去臥室門,雅思敏雙手抱得更

顧正榮覺得悶,吸氣的時候用了些力氣,然后輕輕攏了攏手臂,"不用怕,這是在中國,你和麥克就在我邊待一段時間,我會理的。"

雅思敏的眼睛一直是潤的,這時候又有淚浮上來,"對不起,正榮,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是把事搞得一團糟,現在把你的生活也弄了,其實你本就不該被牽扯進來的。"

顧正榮微微皺眉,"想什麼?爸爸媽媽都不在了,我不照顧你誰照顧你?去睡吧,養足神,早上我送你們回家。"

雅思敏進房睡了,套房中有客臥,顧正榮最終得空躺下來休息。

甲斐的出現,讓這些年原本已經漸漸平息的過往再次喧囂而起。他閉著眼睛思索,慢慢迷糊起來,眼前漆黑一片,遠朦朧的影里有著悉的景象,再往前仔細看,看到的是自己。

也不是現在的自己,樣子很小,看上去很陌生,他有些奇怪地思索原因,后來終于想起那個樣子的他應該只有八歲,剛剛才被送到舅父家寄養,很笑,站在影中非常沉默的樣子,與現在自然是天差地別。

他在心中苦笑,不是都忘了嗎,怎麼還記得?還記得那麼清楚。

年時親生父母就在一次車禍中雙雙喪生,他被親戚們轉手了一圈,最后才被送到舅父家寄養。

寄養的生活并不好,舅母眼神刻薄,表兄更是視他如家中異。而從知道父母雙亡的那一秒起他就已過了懵懂,心里也明白自己的境,每天都是沉默地埋頭于學習。

在學校比較幸福,老師視他為天賦異稟,極力推薦他連續跳了兩級,八歲時他已經和十二歲的表兄同班就讀,這更添加了表兄的憤怒,每日帶著朋友欺辱他,更將他恨骨髓。

控制不住回憶,眼前又看到時的自己站在客廳外默默聽著老師與舅父舅母商談他初中學的問題,舅母聲音鄙夷,"不行,憑什麼我兒子只能就近學,那個在我們家白吃白喝這麼久的小東西卻能讀那麼好的學校?"

"那家學校指名要求正榮學。我知道他是寄養的孩子,所以學校已經為他申請減免學費了,正榮是個天才,請您不要耽誤孩子的前途啊。"

"不行,跳級是你們學校的主張我不管,現在居然還要我付額外的學費?跑那麼遠送他去上學,又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你心好,要不你把他帶回去自己養!"

男孩在門外默不作聲地聽完,然后轉用最快的速度背起書包就往外跑。

他知道他要跑去哪里,去孤兒院好了,至能夠繼續讀書。

時的自己跑得急,差點兒撞上一輛緩緩停下的車子。車里有人下來,一對夫妻面容和善,那位太太還蹲下來扶他,聲音低而且,"小弟弟,你沒事吧?"

他微微笑了,沒事了,那是他后來的養父母,顧家數代單傳,親生父母和他們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之前從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但是他的養父母結婚多年卻沒有一兒半,意外得知他的況后執意回國尋找,然后領養了他。

那次出走結束在門前,養父母是怎樣跟舅父舅母涉的他一無所知,只是自己的生活從此改變。當天他就和養父母一起回了家,沒過多久又跟著他們一起去了瑞典,而過去的生活與自己再不相關,仿佛只是年時的一場噩夢而已。

他后來的生活過得完,一年后早已被宣告不可能生育的養母居然喜得一,中年得,顧家夫妻自然是歡喜非常。

他也很高興,雅思敏比自己小那麼多,生得,他對這個妹妹一直是珍無比。

顧家夫妻雖然對做生意不是很擅長,但好在家底厚,他們也很做冒險投資,一直以來日子都過得安穩,而他年后也從未想過要繼承他們的財產,很早就離開家庭獨自工作與生活。

雅思敏小時候活潑開朗,不知為何到了后來卻開始叛逆,上釘釘,煙酒不離,又喜歡午夜飆車,邊什麼鬼樣子的朋友都有,全都是一群不知所謂的年輕人。

養父母已經年邁,從小寵慣了兒,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束手無策,他都不記得有多次去警局替擔保,帶回家,漸漸對這個妹妹有些絕

但是更大的變故還在后頭,雅思敏在一次朋友聚會中認識了甲斐平立,兩個人迅速墜河。

甲斐會是日本黑道代表之一,甲斐平立是現任會長甲斐太平衛的獨子,這樣的背景,養父母當然不可能同意他們的往,只是沒想到雅思敏年氣盛,又為瘋狂,最后竟跟著甲斐平立去了日本。

他立刻去日本尋找,但是甲斐會勢力很大,他屢次無功而返。后來甲斐平立在一次幫會暗戰中被另一個幫派挾持用以威脅太平衛,相持間不幸亡,差點連雅思敏都命不保,最后在一次械斗中被警方收容。

那時他已年近三十,正準備到中國任職,由于工作的關系,世界各地朋友很多,包括日本警方的高層也有幾個相的朋友,他們第一時間通知他雅思敏的況,他又一次飛到日本,看到雅思敏的時候仍舊驚魂未定,神狀態極差,上到傷的痕跡。

心痛之余,他立刻申請了國際保護,然后在警方護送下帶著雅思敏回國。回國后發現雅思敏已經懷孕,而日本傳來的消息,甲斐太平衛痛失獨子,這個時候仍舊在尋找兒子臨死前帶在邊的所有人。

雅思敏執意想要孩子,而他也知道如果被甲斐會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絕無好事,因此當機立斷與養父母解除了收養關系,然后與舉行婚禮。

接著他就把雅思敏帶到中國,八個月后麥克出生,前兩年雅思敏仍舊留在他邊,后來日本方面有消息傳來,甲斐已經漸漸放棄關注雅思敏的向,而養父母年老多病,雅思敏心急之下最后還是帶著孩子回到瑞典與父母生活,一直陪伴在他們邊直到父母過世。

關于自己過去的思緒慢慢飄遠了,那個孩子早已在影中消失無蹤。而后前方有淡淡的背影出現,不自覺地跟上去,那個背影細而且窄,步子很輕盈,覺太悉了,不用細看都知道,那是凌小萌。

他又苦笑了,才分開幾個小時而已,居然已經從現實世界中徘徊到他的夢里,可見自己的執念有多麼可怕。

這一切,凌小萌知道了會有什麼反應?想起小心翼翼按門鈴的樣子,他想微笑,又嘆息。

初識凌小萌的時候,他本沒有讓知道一切的打算,是那樣謹小慎微的一個孩子,對毫無期待,又對一切可能的意外避如蛇蝎。讓知道又如何?一切都不可能改變,無謂得很。

彼時他覺得人與人之間聚散不定,而他后關系復雜,方方面面都要照顧到,能夠相互陪伴一程已經很好,何必要執著太多?

開始的時候,他甚至覺得他們相的方式很好,省卻了無聊的追逐游戲,一切公平往來,得到他的細心照顧,他的安靜乖順。

只是時間流逝,一切原以為的完,到后來竟然都了缺憾。

原以為不求很好,到后來卻是他不了永遠的置事外;原以為安靜被很好,到后來卻是他再也不能忍把自己當做一個隨時可以丟棄的過客。

他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別人都能夠清楚說出瞬間,但他卻從來都沒有辦法尋找到。而凌小萌是那樣安靜的一個子,如水一般靜靜流淌在他邊,有時候不仔細看幾乎注意不到。

但是他忽略了水的力量,日久天長,滴水穿石,等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放不下的那個時刻,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時間帶來改變,改變帶來缺憾,缺憾又帶來執念,這執念折磨著他,令他的心越來越難熬。他也知道這世上所有的東西,越是得到就越是得不到,但那又如何?他,傾力付出,又怎會一無所求?

眼前的影子淡了,黑暗漸漸又籠罩了一切,顧正榮這一晚在半睡半醒間想了很多,他有些詫異凌小萌在機場的匆忙逃離,更詫異居然第一次拒絕他的聯系,甚至斷然出走。害得他半夜三更只能拜托自己的老朋友,然后跑斷了他那位老朋友手下金牌策劃的

凌小萌這一次消失得真是決絕,和過去優寡斷的形象完全不符。在機場他還顧慮著甲斐一行人,那時那刻雖然看到,但并沒有出聲阻止,后來一切事紛繁錯雜,又有些心急,哪里有時間細想。

現在一切都暫時安靜下來,回頭再想今天的表現,他忍不住想嘆息。

可是奇妙又矛盾的事發生了,他從來想到都是原本微笑,然后嘆息,但這一次,他居然是原本嘆息,然后開始微笑起來。

一直被蘇凝抓著聊到凌晨兩點,凌小萌才得以把自己放平在床上休息。其實又哪里睡得著?在陌生的房間里睜著眼睛看天花板,客房里是一張雙人床,最后發現自己習慣地蜷著子,仍舊留出了很大的一塊空間。

已經用不著了——房間里寂靜一片,又努力想了一下,然后對自己輕聲說:"不后悔,我不后悔。"

可是聲音漸漸低下去,然后把臉埋進枕頭里,枕套干燥,但眼下冷,瞬間濡一片。

是很難熬,不過不要在心里對自己重復,和失去的痛苦相比,放棄不算什麼。

第二天早晨蘇凝是在食香味中醒來的,走到廚房發現凌小萌已經在里面忙碌,小小的桌上有粥有煎蛋,看到走過來凌小萌臉上有笑,“吃早飯吧,我看到冰箱里東西不多,隨便做了一點。”

蘇凝看了看桌上的東西,然后雙手合十地看過來,看得凌小萌一哆嗦,“怎麼了?你不喜歡?”

“小萌,你是不是改過名字?”蘇凝一把抓住的手,語氣熱烈。

“改名字?沒有啊。”

“不對,一定有,你以前田螺姑娘對吧?”蘇凝滿臉笑,“要不就是我以前不知不覺做了很多好事,老天都看在眼里,派你來白鶴報恩的。”

白鶴報恩?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又被一句話全盤顛覆,凌小萌低頭匆匆去捧碗,沿著碗邊就是一口,好像要把整張臉都埋進去。

吃完們一起出門,蘇凝在車里問,“小萌,你接下來做什麼?”

“我要去公司一趟,收拾一下東西。”

雖然昨晚凌小萌沒有詳細說些什麼,但是蘇凝在社會上爬滾打,見人見事太多,半夜又接了顧正榮那麼突然的一個電話,前因后果隨便扯一扯,對凌小萌的境自認了解了一個八九不離十。

世間艱險,一個普通人想要有就實在是千難萬難的事,凌小萌這樣的例子不是沒有見過,這時聽完的話,蘇凝又震了,“小萌,你是要辭職嗎?”

難得,凌小萌臉上出很堅定的神,“嗯,我要辭職,不過展會還是會參加的,你放心。”

凌小萌這樣的例子見得多了,可是這麼決絕地在一切都還沒有結果的時候就要離開背后的男人,真的是第一次看到。無論凌小萌過去是因為什麼跟那個男人在一起的,這一瞬間蘇凝覺得好堅強,了,蘇凝推門下車抓住的手,“好,你放心,我一定全力幫你把展會搞好,小萌,我保證你很快就會橫空出世,一切都會好的,沒問題!”

蘇凝手勁好大,凌小萌雖然已經在昨晚立定心意,但一切來得倉促,到底還有些忐忑,這時被一抓,原本還有些虛飄飄的心里突然一暖,不自看著蘇凝微笑起來。

急著去上班,蘇凝開車先走,左手從車窗里出來朝后面招手再見,后視鏡里看到凌小萌站在原地安靜地看著自己離開。

那個小小的影越來越遠,一直到看不見之后蘇凝又在車里抿著下決心,心里想著這次無論如何要盡自己一切所能把凌小萌幫到底,不為別的,就是為了給人爭口氣!

開到了公司蘇凝還沒坐下口氣就被老板一個電話急召進辦公室里,其實一路上就已經考慮過老板可能的反應,畢竟昨天晚上的事件這位先生也參與其中,他和顧正榮的關系絕對非比尋常。

沒關系,敲門之前已經打好腹稿,如果老板這時候又說不給凌小萌參展,絕對要把他的念頭在開口之前就打到九霄云外去。

這麼想好推門進去的架勢就很有氣勢,里面兩個男人正在說話,看到的樣子都是一愣。

三個人打了個照面,蘇凝在悉的地方看到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一下子就呆了,全忘了自己剛才極力保持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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