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會前一天晚上，凌小萌在會展中心做最后的準備，裴家齊和蘇凝一直都在。

凌小萌明顯非常張，全部確定完畢之后還在自己的展臺中央站了很久，手指挲著“擁抱”的椅背，反反復復。蘇凝看的好笑，走過去拍的手，“好啦，我確定你明天一定是萬眾的焦點，所以放心回家睡一覺，明早別開車了，我去接你。”凌小萌被一拍驚醒，抓住的手眼睛瞪得好大。

“怎麼了？”

“八點了？為什麼八點了？剛才我看到還是四點半。”瞪著蘇凝手上的表慘，凌小萌拖音裊裊。

蘇凝捂住額頭做不了狀，“小萌啊，是你一走進這里就忘記時間的好不好？我們倆可是站得腳都斷了，要慘也不到你。”裴家齊也走過來，“怎麼了？有急事？”

凌小萌難得的干脆，合掌對他倆說了聲對不起，然后抓起包就往外飄，屆時都是半途傳來的，“我要去醫院，先走了阿。”“喂，你等等，醫院有不會跑掉——”蘇凝一下沒拉住，回頭看了一眼裴加齊，后者還在穆松凌小萌的背影，收回目的時候接到的眼神，聳聳肩，笑了一下。蘇凝跺腳拉著他也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還抱怨，“枉我那麼看好你，給你們創造那麼多的機會，你怎麼就讓這麼跑了阿。”裴加齊難得嘆了口氣，“小萌——”

“小萌怎麼啦？”

“逃的快。”

這話說得——蘇凝站在那里翻白眼。

趕到醫院的時候，病房里空的，凌小萌大驚，奔到醫生辦公室抓住醫生大氣，“醫生，醫生——”

眼睛片亮晶晶的醫生還是那麼酷，直接吐出三個字，“出院了。”

“阿？為什麼出院？昨天不是還在檢查，今天怎麼能出院啊？”

“病人強烈要求出院，難道我還要綁著他？”

這麼不負責任的回答，凌小萌火了，可惜天生講話調子，又拖音，最后吐出來的句子還是氣勢不足，“那要是再出事怎麼辦？”“放心，死不了的，養著就行。”

死不了就行？凌小萌站在那里倒氣。

皺起眉頭的樣子很有趣，傍邊的小護士們都樂了，就連酷酷的醫生最后都忍不住笑著，補了一句，“對，當豬養吧。”說完從屜里拿了個信封給，“喏，他讓我給你的。”穆松出去的時候小護士們夢幻了，雙手合十眼紅心，“回去找他的，對不對?顧先生真是有心，帥哦——“醫生埋頭看病歷，聲音涼涼的，“麻煩看看邊，世上不是只有那一個帥哥好不好？”

噓，大家作鳥散，給出無聲的抗議。

凌小萌在出租車上打開那個信封，里面只有一把鑰匙，還有一張紙條，紙條上短短兩個字，是個問句，“回家？”把鑰匙抓在手里，反復看著那兩個字不說話，最后角彎彎地笑了，眼里卻一片。

真的不一樣了啊，這次顧正榮說得不是”你要和我在一起嗎？”

這次他要給的，是一個家。

睽違已久的覺回來了，過去被所拋棄的很多東西也回來了。

突然不想再，不想再逃，這一次有了選擇，可以自己選擇留下來，信任他，被他信任，他，也被他所。心中的快樂好像一個蓋滿灰的火山口，還以為再也不會活過來，突然卻涌出了火熱的巖漿，而覺得自己像黃油，遇熱一下就溶化了。”小姐，你到底去哪里？”出租車司機等不及了，回頭問。

凌小萌抬頭報了個地址，報完就安靜了，徑自低頭看手里東西。

上來的這位小姐先是什麼話都不說，現在又紅著眼睛角彎彎，讓人覺得詭異，司機不敢多問，埋頭專心開車，一路上連個聲音都沒有。凌小萌推門小車，一點兒都沒有遲疑，舉步就往悉的大樓里走，進門的碼爛于心。來回一折騰已經很晚了，樓下大廳空寂無人，電梯門上照出凌小萌的樣子，還是最簡單的T恤工裝，眼里卻好像有著掩不住的愉快，縷縷地從彎彎的巖礁漫出來。上樓后，習慣地邊走邊把手進包里去，包大，了許久才出鑰匙來，開門前抬頭往右側看，仿佛看到顧正榮微笑的臉，就站在一旁看著。開門里面有燈，餐廳燈，顧正榮正坐在桌邊看文件，文件夾在諾大的黑餐桌上四都是，聽到響他抬頭看著，眼里有笑意，“你回來了？那麼晚。”他語氣很平常，其實門響之前一直在張，滿桌的文件沒有看進去一頁。

顧正榮爬了了，直到留下有多難，怕只是因為害怕他死掉才回來，怕最后有逃跑。凌小萌太會跑了，等自己領悟，等心甘愿，他都等了那麼多年，這回要是再跑，他老了，真是不起折騰。所以這一次，他讓自己選擇，過去總是他給接，他命令服從，他強迫逃跑，這一次，他希做決定的是凌小萌自己，愿意回來的也是凌小萌自己。那頭隔了幾秒鐘才有回答，“嗯，我回來了。”

說完看到他的笑容，其實很開心，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鼻子發酸，凌小萌趕快低頭鞋掩飾一下。

眼前一切跟走得那天一模一樣，在鞋柜上看到POLO的車匙，旁邊還放著他的。看到顧正榮還看著自己，趕快回頭，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想踮腳跳一跳的傻念頭。懶得穿拖鞋，凌小萌赤腳走到廚房看了看，冰箱里居然是滿滿的，按照老習慣煮粥定時，然后繼續忙碌，忙著忙著又有克制不住想看一眼的念頭，忍了一會兒忍不住，一回頭，居然看到他就站在廚房門口。嚇了一跳，凌小萌按住心口，“干嗎？”

沒干嗎，他就是很愉快，看到影晃，覺得這屋子里暖洋洋的，看不到有點失落，不自覺就走了過來。

“你在干嗎，弄那麼多。”

“給你吃，醫生說要把你當誅養。”照實轉述。

他哈哈大笑，有那麼安心，一瞬間，凌小萌的膽小突然然無存，地震海嘯都不怕，踮腳就親了上去，過他的臉頰，然后腰上一，回報是一個深長的吻。齒相依，舌尖糾纏，吻得時間太長了，耳邊還有模糊的問句，短短的，就幾個字。

凌小萌氣吁吁，分開后眼睛潤潤地看著他，也不回答，好像要哭的樣子。

唉，又要哭了麼？顧正榮想嘆氣。

但是最終的反應是笑了，眼角彎起來，很快樂的樣子，臉紅了，說話聲音很輕，蚊子一樣嗡嗡嗡。

“什麼？”他當然沒聽清。

凌小萌鼓起勇氣再說一遍，他的回答也簡單，笑著一把就把抱了起來，廚房里頓時充滿笑聲和凌小萌猝不及防的笑聲尖，鬧哄哄的。第二天造，凌小萌以再習慣不過的睡姿醒來，整個人都趴在顧正榮的后背上，右手被他抓著收在前，掌心下就是他的口，撲通撲通的心跳。醒得早了，鬧鈴還沒響，覺得好，靜靜地著他的子不。

三十層，鳥聲都沒有，安靜得呼吸連綿起伏，全世界都離得很遠，一切圓滿又安心。

鬧鈴終于響了，然后是顧正榮的聲音：“不是要參加展會嗎？還睡？是不是又想逃走？”

逃走？

凌小萌難得笑出聲，夢想在這里，他也在這里，這一次，還會逃到哪里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