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沒有吃過的頂級的好東西，藏在一條熱鬧的彎曲小路里。寬闊的大道一轉，突然人聲熙攘，道路兩邊盡是熱鬧的小店，蒸籠冒出團團熱氣，下湯圓的大鍋白霧騰騰，冬日車里暖氣充足，開的是外循環風，這時糖炒栗子的甜香，串燒牛羊的鮮膩，還有各種各樣不知名食的好聞味道，一陣陣撲鼻而來，車兩側騎著自行車的，行走的人們肩踵，對車子本就是視若無睹，很多時候幾乎是著車而過，可能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孔易仁一時愣了，車速陡緩。

第一次看到他有點吃驚的樣子，靜言忍不住笑，“孔先生，就在前面，你路邊停一下行嗎？”

“到了？”他往車窗外去。路邊已經停了長長的一排車子，其中不乏難得一見的好車。目越過那些車，人流最集的地方，排著冗長的隊伍，穿著隨便的中老年人，手里提著各式的鍋子；剛從寫字樓趕來的白領，一中規中矩的上班服飾，久等中有些不耐；學生裝的年，旁若無人地在隊伍中嘰嘰喳喳；還有一些服飾及其講究的男，耐心地在排在隊伍中間，不時還和車里等待的同伴點頭微笑，場面蔚為壯觀。第一次看到這麼復雜的排隊組合，孔易仁出乎意料，不由開口提問，“他們在等什麼？”

“在等你一定沒有吃過的頂級的好東西啊，等一下。”靜言手推門。

“車還沒停穩，別急，”他阻止，“要等很久嗎？”

“不用，剛才我撥電話給吳叔叔，他已經把我們的份事先留好了。否則這樣一鋪一鋪要等到什麼時候去？”

原來剛才打的那通外星語言一般的電話，是撥給這里老板的，“你認識這里的老板？”

“嗯，吳叔叔是我爸爸以前的老朋友，我小時候經常和爸爸到這里吃東西。”急著下車。

“等我把車停好一起去。”孔易仁再次阻止。

“那里面很小很簡單，又有點，”靜言解釋，“孔先生一定不習慣的，我去拿過來我們在車里吃好了。”

沒有回答，他徑自將車練地著路邊停下，然后轉過臉微笑，“是嗎？我突然很想見識一下，可不可以？”

很小很簡單，又有點——這樣的形容，實在是太恭維這個小到迷你，到驚人的小店鋪了。老板是個黑胖的中年男人，看到靜言，已經是滿臉歡喜，再看到邊的孔易仁，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哦哦，小靜啊，這麼不久不來老吳這里，我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呢。”

“怎麼會啊，再怎麼樣都不可能忘記吳叔叔的生煎包啊，我可是做夢都在想。”靜言笑著回答，然后手介紹，“這是我的朋友孔先生。”

“你好。”孔易仁微笑著與他握手，老吳雖然只是開一個小食鋪，但卻是上海一流食家極力推崇的老字號，口口相傳，平素也見慣了慕名前來的達貴人，這時初一照面，就知道孔易仁絕非泛泛，一邊握手，一邊眼睛已經往靜言那里瞥過去，眼里滿是夸贊的笑意。

有點不好意思，靜言又開口，“沒有地方坐哎。”

“呵呵，小靜來了，怎麼會沒地方坐。”大笑聲，然后老吳拿出一張桌子，是在角落找到一個空位放下來，“過來坐吧，我讓你嬸嬸給你做兩份雙檔，配生煎一起吃。”

“那麼好！”靜言眼睛突然閃亮，看得老吳又是一陣大笑。

黝黑的鐵盤，被鐵鉗夾著在旺盛的爐火上旋轉，木制的蓋子，被油水常年浸潤，著錚亮的油。突然掀開，只看到雪白的一個個圓形生煎，在亮黃的油水中滋滋作響，老吳手勢練地一揚一灑，翠綠的蔥花和黑的芝麻均勻鋪滿，立時店堂外異香撲鼻，所有人都忍不住鼻子，出幸福夢幻的表來。

“來啦！”同樣胖嘟嘟的吳家嬸嬸，笑瞇瞇地端著兩個盤子過來，回頭又小心翼翼捧過來兩只大碗，湯水清淡，里面是白飽滿的百葉包，還有澄黃亮的面筋，漂亮，香味撲鼻，還沒有吃，就讓人食指大。

“謝謝吳嬸嬸，”靜言早已經一手拿勺，一手持筷準備好了。

來回打量坐在桌邊的靜言和孔易仁，吳家嬸嬸出和丈夫相同的心滿意足神來，里只是催促，“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好久沒有吃到這魂牽夢縈的人間味了，靜言不等催促，就要下筷。突然想起邊的孔易仁，抬起頭來，只看到他微笑著看著自己，眼角笑紋細，舒展開來，無盡和。

被這樣溫寵的眼神包圍住，靜言一時難以把持，差點跌落手中的勺子。強自鎮定，是著自己開口，“看什麼？快吃啊。”

“放心，從來沒有吃過的頂級的好東西，我一定會好好品嘗的。”爽快回答，他在那里眼角彎起，笑得開懷。

雪白的面皮，蒙著一層薄薄的油，咬下去，蔥花和芝麻的香味，先在里綻開，咬開的小口里有升騰的熱氣，伴著餡的水淋漓，鮮異常，底下焦黃香脆，跟上面的多形鮮明對比，小小的一個生煎包，居然能夠帶來這麼多重的味，讓吃遍天下食的孔易仁也不自流出夸贊的眼神。

“好吃吧。”小小得意，靜言看著他的表，瞇起眼睛笑了。

“很好吃，”他笑。

“這就好，孔先生一定是什麼好東西都嘗過，我還怕你會不習慣這麼平民的小吃。”

“我易仁吧，”他筷子用得練，坐在這嘈雜擁的小店里，也吃得安定自然，“我只是一個商人，沒你想得那麼講究，再說，食還分什麼平民和貴族？”

只是一個商人？孔先生，你實在太謙虛了——心里碎碎念，靜言忍不住反駁，“怎麼可能不分？一盎司頂級松比黃金還貴，最好的鱘魚魚子醬跟珍珠有得一拼，我打賭這里好多人從來沒吃過那些東西。”

“靜言喜歡那些？”他停住筷子。

“松？”皺起鼻子，“拜托，豬鼻子拱出來的，而且很臭，我是傳統的中國人好不好，吃不慣。”

的表趣致，孔易仁忍不住大笑起來，好久沒有這麼開心的覺，不自手，寵地過的頭發。

他手心里的熱氣，輕輕拂過發梢，靜言的心，突然得一塌糊涂，害怕自己會臉紅，趕快沒話找話說，“我說錯了嗎？”

“沒有，你說得很對。”

“只是個人喜好，但是如果沒有足夠的錢，那就連比較的機會都沒有。當然，對孔先生來說，應該沒有什麼味的是負擔不起的吧。”

“我易仁，”他又強調了一遍，“事實是，錢能夠帶來的快樂，總是很短暫無謂，最想要的東西，再多的錢都買不到。”

“比如說？”是什麼無價之寶，連你都買不起？心中補充，認真地看著他。

“很多，”他微笑著看過來，“買不到永遠健康，買不到青春，買不到事事順遂——”

“你失敗過？”懷疑，這世界上，有些人終生忙碌，一事無，有些人卻出生便一呼百應，一帆風順，面前的孔易仁，絕對屬于后者。

“靜言知道啊。”

一愣，突然回神，張口就說，“我知道，輸給上帝嘛，非戰之罪。”

他又笑起來，“也買不到希音一夜之間明白事理——”

突然想到數次與孔大小姐見面的場景，靜言一時沒忍住，也笑起來。

他再次開口，聲音低下來，眼里溫含笑，“還有這樣的時刻，也是買不到的。”

是因為這店鋪太小太擁？還是因為面前湯水食升騰的熱氣？靜言突然手心滾燙，轟然一聲，不看也知道，自己的臉一定變得通紅，額頭上都冒出細的汗珠。厚厚的大突然悶熱難當，手下來，擱在膝上繼續吃。

店堂里突然安靜了一瞬，抬起頭來，正看到四面八方注目的眼神，這時紛紛轉了回去，嘈雜聲重新繼續，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孔易仁的眼睛，正對著自己，這時微閃，只是不語，

“我，我吃飽了。”生平第一次，被看得連最的生煎都放棄了，靜言哀怨地低下頭。

“好，我們走吧。”他立刻應答，立起來，拿過的大，“可以嗎？”

“謝謝。”把手進去，掩上大，來不及跟忙碌不堪的吳叔吳嬸好好道別，靜言一低頭，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