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未央(靜在不言中)》第九章

“周承鍇,我爸爸剛剛飛走你就跑到這里來找,你,你實在太過分了!”孔希音聲音前所未有地尖銳刺耳。

謝天謝地,終于第一次把矛頭指向周承鍇。靜言忍不住出贊同的眼神。

“你跟蹤我?”周承鍇不答反問,臉郁。

“我——”可能是很跟人有過口舌之爭,孔希音被一句話噎住。

心里嘆氣,再也不想多看這對新婚夫妻一秒鐘,靜言拉開車門就要坐進去。可惜,天不遂人愿,后有充滿怒氣的聲響起來,“華靜言,你不要走!”

手腕一,再次被人一把抓住,什麼意思?是不是今天大家都要拿的手臂開刀?背對他們,靜言咬牙暗忍,克制地回頭開口,“孔小姐,你們接下來應該要解決家事了,我一個外人,還是不要參與其中的比較好。”

“你放開。”孔希音還沒有開口,周承鍇的聲音已經了進來,他出手,將柳眉倒豎的新婚夫人一把抓了回去,“孔希音,你現在不是應該和你爸爸一起坐在飛機艙里?為什麼要跟著我跑到這里來!”

手背一痛,是孔希音修剪完的指甲,用力過猛劃開的數道痕,本能地掩住,抬頭看到周承鍇眼里,突然閃過危險的芒。

不妙,靜言開始考慮用什麼辦法能夠讓自己全而退。

“周承鍇,你放開我!”用力掙扎,奈何一個小姐,怎麼抵擋一個憤怒的男人的力量,孔希音的目掃過來,只是恨恨,回頭瞪視自己的丈夫,四目相,突然之間淚水奔涌而出,放棄掙扎,委屈地放聲大哭起來。

從第一次出現到剛才,孔大小姐都是趾高氣昂,傲氣沖天的樣子,從來沒想到會像個小孩一樣在這樣一個地方嚎啕大哭,一時之間,靜言和周承鍇都愣住了。

的地下車庫里,只聽到孔希音哭泣中斷斷續續的聲音,“周承鍇,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怎麼會一個人留下來?都是你不好,都是你!”

“你一個人留下來?”被的樣子震驚,周承鍇開口反問,“孔希音,我們結婚前不是就有過協議,婚后絕不干涉對方生活,你現在——”

“可是那時候我不知道,我會,我會喜歡上你啊。我也沒辦法,你越是不理我,我就越是想留住你,結婚那天,你在角落里打電話給,你以為沒人聽到嗎?告訴你,我聽到了!我聽到了!”淚眼滂沱中,孔希音幾乎是自暴自棄地出了這句話。

崩潰的樣子,讓他說不出話來,手上力道不自覺松了,卻沒有退開,反而一把抱住了他,滿是眼淚的臉用力進他懷里,“對,我跟蹤你,我就是想知道,你會不會來找,我們不是夫妻嗎?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為什麼?!我要瘋了,我都要瘋了!”

周承鍇這一生,都沒有這麼狼狽過,被一個嚎啕大哭的人,死死抓住。雙手不知往哪里放好,不知應該推開,還是安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出乎意料之外,錯愕地低頭瞪著口哭得肩膀聳的孔希音,他居然手足無措。

趁此機會,靜言已經迅速地坐進駕駛座,發車子,這個時候,地下車庫只有偶爾的一兩個車主經過。這是上海最頂級的辦公樓之一,活著所謂的各界英人,雖然孔希音的哭聲讓人驚疑,但是居然沒有一個人駐足觀看,眼掃過,雖然有些詫異好奇,但表面上都是表淡漠,直接取車離開。

快走吧,這麼大好的機會,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心里催促自己,腳下也已經踏下油門,但倉促之中,還是難以克制地側頭過去。

的燈下,那兩個人在一起,一晃而過中,仿佛看到周承鍇的手,終于輕輕垂落下去。心里說不出是怎樣復雜的滋味,無數緒混雜在一起,化作一強勁的力道,一直涌到鼻端,嗆得鼻梁刺痛,雙眼模糊。

那些哭,讓對孔希音完全改觀。這麼多年,的世界里,早已習慣表緒是可恥的,誰要是先一步表自己的,那簡直就是把自己赤地五花大綁送到別人面前任人宰割。但是剛才,孔希音在面前做到了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勇氣做到的事,或許那才是真正的勇敢,相比之下,和那些所謂的英簡直虛偽得可笑。

承鍇,或許孔希音,才是真正著你的吧?而我,在過去的那段時間里心心念念計較著每一分尊嚴和得失,計較著每一次付出的多寡,計較著最最細微之的公平不公平,這樣的我,真的有真正過嗎?

車子已經駛出地下車庫,沒有打開音樂,車廂里寂靜一片。突然覺得這車里寂寞得可怕,手按下車窗,街道嘈雜的聲音和清冷的空氣一同漫進來,眼角的熱開始慢慢退去。手到側座的包里,無意識地索,最后指尖終于到自己想找的東西,取出來握在手中,想要撥號,卻呆住了。

把車猛地靠到路邊,后喇叭聲四起,卻只是不理。合上車窗,四周安靜下來,沒有理由,也不想解釋,只是突然不想一個人,突然想有人陪自己說幾句話,從來沒有這樣寂寞孤獨過,可是手機里百上千的號碼,可以打給誰?

好聽而微微卷舌的聲音,慢慢在耳邊浮起,我會盡快回來,靜言不用擔心。是嗎?現在那個人,應該飛在幾萬英尺的高空中,離自己無盡遙遠吧?無意識地按鍵,屏幕微亮,最后的那個電話,是他打來的,一長串沒有溫度沒有生命的數字,這時卻在眼前無比的溫暖。明知現在不可能有人接聽,明知撥過去只可能讓自己失,可是心里酸痛楚,突然無法克制自己的手指,忍不住慢慢地按下去,慢慢放到耳邊。

鈴聲響起,一聲,兩聲,三聲,苦笑,看吧靜言,今天太刺激了,現在連你都瘋了。

正要按斷,突然有接通的聲音,低而好聽的聲音,在那頭響起,“對不起,我現在不能接電話,請留言,下飛機以后,我會與你聯系。”

冰冷的手心突然溫暖熱,一直蔓延開來,漸漸整個都變得暖熱。沒有說話,輕輕合上電話,轉方向盤,車子輕巧地匯滾滾車流中,轉眼消失了。

日子還是照常過,每天早晨被同樣的音樂聲醒,準點踏進靜悄悄的中心大門,晚上伴著繁華夜景開車回家,隨手丟下的車鑰匙在瓷盤里叮當作響。規律而循環反復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眼一個星期過去了。

以近冬至,這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節,日短夜長,難得準時下班,空把車子送到4S店保養,往來多次,接待也是相的,見到一臉笑,“華小姐,工人都下班了,這麼晚弄不完啊。”

小小皺眉,“那什麼時候才能取?”

“最快也要明天了,我給你加急,明天中午之前如何?”

“也好,我明天過來取吧,如果太晚——”

“我知道,如果太晚,我會把鑰匙留給值班的接待。”小姐出了然的笑容。

抱歉地微笑了一下,“麻煩了。”靜言轉頭走出門車。

馬路上車流如梭,空氣清冷寒涼,呼出的氣息化作一團團白霧,在面前散開。這個時段,很難到車,一向畏寒,平素上班又都是這個地下車庫直達另一個,這時獨自立在冷風里,難免有些瑟

許久都等不到車,雙手進大口袋里,放棄自己站的地方,往路口走去。街邊有書報亭,花花綠綠的雜志報紙一直擺到街沿上,稍稍駐足,很久都沒有看時尚雜志了,或者買一本帶回家,今天睡覺前暫時放棄那些厚厚的財經版塊。眼睛過去,鋪天蓋地的頭像,一個個笑得仿佛是一個人。突然沒了興致,掉過頭,正好看到一輛亮著頂燈的空車,手攔下,低頭坐了進去。

車子一頓便離開,報亭里突然有驚訝的小聲音,“喂,你看到剛才那個人了伐?”

“干嗎?”

“那件大來,”然后是索翻找的聲音,“諾諾,快點看,跟這張圖片上的一模一樣哎。”

“這有撒奇怪的,人家有錢人買得起呀。”

“好,這又不是服裝雜志。”

“收起來收起來,有撒好多看,儂看這種麼事最起勁,剛剛到就來撒不及翻來翻去。”

“哦喲,撒技,拍得臉都看不清楚,不過真的一模一樣,說不定就是。”小聲嘟噥,終于收起雜志,平靜下來。

一早下樓,昨晚好的出租車已經靜靜等候在那里,天氣冷,皮手套里十指冰涼,靜言報地址,然后下手套雙手取暖。

幾乎是半跑進中心大樓的,終于回到溫暖的空氣里,長出了一口氣。開始謝發明空調的人,偉大的發明,某些人類的救星,當之無愧。

前臺麗莎已經立在那里收拾東西,走過去,卻沒有聽到和往常一樣神十足的早安聲,抬頭過去,突然發現臉上出一種奇怪的表,愣愣地看著自己。

“怎麼了?”不自覺地臉,早上出門沒來得及仔細照鏡子,難道出了什麼問題?

“沒,沒什麼。”麗莎不好意思地對笑,然后低下頭,“是我在發呆啦。”

“哦,”沒有多做停留,靜言繼續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上午跟一位剛過完圣誕假期的國客戶討論他的新一年人力資源方案,時間一晃而過,拒絕了他的午餐邀請,送走那位客戶,抬頭已經快要一點。整理桌子,對著敞開的門外輕聲喚,“文茱,你吃飯了嗎?能不能幫我帶一份?”

午休時間,文茱正在翻桌上一份花花綠綠的雜志,這時突然回過頭來,聲音變得有些怪異,“靜言,你有空嗎?快過來看看這個。”又是什麼?靜言放下手里的東西走過去,文茱最喜歡看八卦娛樂版,每次看到所喜歡的花邊新聞,都會大呼小地找人一起分,低下頭,攤開的頁面上標題醒目,“孔氏家族上海低調現,神伴酒店親昵相擁”。旁邊還配有照片,照片下是連篇累牘,洋洋灑灑,不用看就知道,全是極盡渲染之能事的八卦文字。

那標題巨大醒目,一眼掃過,目驚心,再看照片,分明就是那天在四季酒店,自己被日本客撞倒在孔易仁懷里的那一幕。四季酒店富麗典雅的大堂里,孔易仁側臉眉頭微皺,手中托著穿墨綠束腰大的自己,角度很偏,的臉被孔易仁的肩頭遮擋,倉促的關系,兩個人的廓都有些模糊,但手法專業,表抓得極準。孔易仁那一臉的擔憂,躍然紙上。

“靜言——”文茱遲疑的聲音將驚醒,抬起頭來,靜言笑了一下,“文茱,你對孔家興趣嗎?”

“啊?”沒想到面不改地說出這句話來,文茱一時愣住。

“你到底吃飯了沒有?”不再注意那本攤開的雜志,靜言輕推的肩膀。

“還,還沒有,我在等你啊。”雖然照片上的廓都像極了靜言,但現在看到若無其事的樣子,原本的肯定全都變遲疑,也是,靜言怎麼可能跟孔易仁在一起出現?一定是那件一模一樣的大惹的禍,這麼想著,文茱推開雜志,小聲嘟噥,“靜言,你那件大跟照片上的一樣哎。真奇怪。”

“是嗎?”再瞥了一眼那張照片,靜言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笑了,“有什麼奇怪的,這又不是什麼頂級的限量奢侈品。”

下班后車來到4S店,夜已經暗沉,下車時一陣冷風凜冽,將包往肩上提了一下,靜言雙手口袋中,凍得小小吸了一口氣。

街邊那間小小的書報亭,仍舊亮著燈,匆匆走過去,低聲開口,“老板,請給我拿那本雜志。”

值班的是一個陌生的小伙子,穿著4S店統一的制服,這時正在空的大廳里一個人對著電腦屏幕埋頭打著些什麼。走上前對他報出車號,他立刻拉開屜取鑰匙給,一邊拿鑰匙一邊笑著說,“原來你就是華小姐。”

老是拖到這麼晚才出現,大概早已經被列特別客戶榜之一了吧?心里這麼想著,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舒服,靜言只是微微一笑,接過鑰匙轉離開。

捧著雜志坐進車里,天氣太冷,發以后,并不急著開車,坐在輕輕的發機轟鳴聲里,手打開頂燈,將雜志翻開。

悉的頁面,中午匆匆一瞥而過,皺起眉頭,心里想著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如果不是自己的臉恰巧被遮住,恐怕現在平靜的生活已經被攪得一塌糊涂。可是小小的憂心過后,忍不住仔細看照片。那上面的自己,被孔易仁的雙手牢牢托住,微折著腰,兩件大的下擺在一起,他眉頭微微皺起,臉上有擔憂的神。啪地合起雜志,靜言關燈,踩油門,臉上表平靜,但是微微彎起的角最終泄緒,生平第一次登上八卦雜志的頁,的反應,當然是憂心忡忡,可是心深,居然還有一愉悅快樂,真是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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