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早開車離開中心，周五的街頭，早早便車流滾滾，趕到家里急著換服，抬頭看掛鐘，分針剛好跳到準點。

一邊扣著大的扣子一邊走到窗邊往下看，悉的車子，正緩緩從車道盡頭開過來。轉頭往外走，在門口習慣地手往瓷盤里去拿鑰匙，突然自己笑起來，叮當一聲，又放下了。

匆匆從大樓里走出來，靜言的步子稍有點急，長大下擺飄起，出細巧的腳踝。

走到近前，就看到帽沿下的眼睛里，晶亮有笑意，“孔先生真準時，今天要麻煩你做司機啦。”

“能夠為華小姐開車，榮幸之至。”他一本正經地回答，轉為打開車門，手邀請。

忍不住笑，車門合上的聲音，他也坐進來，看到角翹起，也笑了，“靜言，派對幾點開始？”

“9點。”

“還早啊。”他看了一眼時間。

“我有任務，要先去一次超市買食材。”

“食材？你要下廚？”他聲音里興味濃厚。

“嗯。”突然有點不好意思，靜言別過頭，“只是很簡單的意大利面而已，就是習慣了，每年他們都吵著要吃。”

“那麼好，”他發車子，眼睛看著前方，眼角微彎，笑意漫出來，“我也很期待啊。”

一路開到古北，年關將至，家樂福里一派沸沸揚揚的熱鬧景象，還沒從車上下來，就已經覺到人的暖氣從敞開的大門里涌出來。

歡快喜慶的賀年歌曲回在每一個角落，所有購車都堆得花團錦簇的滿，收費通道全開，采購完畢的人流個個大收似的，蜿蜒排列，謂為壯觀。

“嚇一跳吧？”靜言門路，一直往食品區走過去。

“不會，”他就走在邊，側臉微笑，“在國外圣誕搶購的時候，也差不多。”

人如水，不時錯避讓，心里還在念，他這樣的人，需要親自買什麼禮嗎？突然腰里一，子被他輕輕攬過去，“小心。”

避過一輛購車，抬頭想說謝謝，但是手心一暖，已經被他牽起來，“別走散了。”

愣怔著他的背影，其實從小就希有人牽著自己的手，再如何擁人流，都不擔心會走失，現在突然愿真，本應喜悅，但竟然鼻梁發酸。

食品區已經出現在面前，當先的冷凍柜冒著涼氣，“要買些什麼？”他的聲音傳過來。

一瞬間的緒波已經過去，回神回答，“要買意大利面啊，還有一些配料。”

“嗯，這些嗎？”面前是一整排包裝的進口食料。

仔細分辨，靜言小聲解釋，“要細面，杜蘭小麥。”

“有什麼分別嗎？”他也幫著一起看。

“當然了，”自己的拿手面食，靜言說得流暢，“杜蘭小麥是最質的品種，這樣的面條才耐煮，吃起來爽，啊，那一種。”一邊說一邊踮起腳來，手去取頂層的面條。

“我來，”他手。

“不是，”開口指點著，“旁邊，對，就是那個。”

他輕松地取下來，低頭微笑，“沒錯吧？”

“嗯。”低聲回答。超市里人流如，耳朵里都是熙攘人聲和音樂，頂燈亮如白晝，邊一片嘈雜忙碌，但抬起頭，只看到他微笑里溫和寵，心里突然歡欣快樂，角忍不住想翹起，拼盡全力氣控制自己的臉部的線條，心里開始念自己，矜持，靜言，你可千萬要爭氣，不要在這里傻笑啊。

方從云的家在古北邊緣，獨棟的小別墅，車開進小區，在別墅邊的車道上停下。剛才買東西耽誤了一點時間，靜言提著手里的東西率先推門下車，過落地窗，只看到里面已經布置妥當，胖胖的方從云正立在門口給紅的中式燈籠點蠟燭，回頭看到提著食材的靜言，大聲招呼，“靜言，你總算來了，快快，小瓏已經把廚房給你準備好了。”

“學長。”剛開口，就看到方從云的眼睛突然睜大，只是看著后，一聲驚嘆，“靜言啊，什麼時候換了這麼贊的車子？”

“哦，那是——”想解釋，后已經傳來車門合上的聲音，回頭看到孔易仁繞過車頭，一直走到自己邊，對著方從云微笑出手，“方先生，你好，我是孔易仁。”

本能地與他握手，說來也是多年商場打滾的方從云，這一刻居然張著說不出話來。后悔沒有帶相機拍下方從云這一刻采絕倫的表，靜言心里小小跺腳。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學長，“你們聊，我先進屋了。”

“啊？哦，孔先生你好。”總算回過神來，方從云開始恢復正常，“歡迎歡迎，先進屋吧。”

“要我幫忙嗎？”孔易仁指著他手中的燈籠。

“啊？”

“讓我點一下。”突然覺得有趣，靜言放下東西，拿過打火機。

燈籠隨即也被接過去，方從云看了一眼自己的兩手空空，“這樣啊，那你們點一下，我馬上回來。”

轉頭跑進別墅，他噔噔噔沖進廚房，方太太小瓏正在將小點心裝盤，看到自己老公的樣子，有點吃驚，“怎麼了？”

“老婆，”方從云氣吁吁，“別裝了，快出來看看。”

“看什麼東西啊？”奇怪地放下手里的東西，“那麼稀奇。”

手攬住妻的肩膀，方從云臉上開始笑瞇瞇，“嗯，捕鯨船看過沒有？稀奇得很哪。”燈籠被點亮，寒風里暈紅的。看著他抬頭掛上去，靜言忍不住小聲贊，“真漂亮。”

低頭就看到仰起的臉，為了派對，今天特地戴了一頂絨絨的報帽，帽沿下杏眼圓圓，燈輝映，璀璨晶亮。突然很想疼這樣的靜言，忍不住手上的臉，微笑的聲音，“那麼喜歡嗎？問問方先生哪里買的，我們也買一些掛。”

突然低下頭，燈籠只有暈紅的微，夜里看不清表，但是手心里一點點燙了，然后是小小的聲音，“我們，我們進去吧。”

別墅里暖意融融，靜言一向畏寒，今天又穿著平底的裝飾簡單絨蝴蝶結的黑羊皮鞋子，鞋底服，這時踩在地暖上，滿足地吸了口氣，然后手下大。

耳邊聽到小聲驚嘆，“靜言，今天帥哦。”匆匆走到客廳的方太太小瓏，來不及關心左右，先小聲贊。

靜言大下穿著及膝的馬，黑長裹小，線條優。帥氣的吊帶在背后叉，別致的咬扣鑲嵌碎鉆，宮廷式的黑襯，前蕾繁復，袖口卻利落上翻，袖扣晶亮，團起的兩只銀小貓。

靜言輕聲笑起來，“學姐，你也很贊啦。”

“嗯，很贊，吊帶裝的充氣皮球，能不贊嗎？”

果然，這兩個人能夠為夫妻，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心里笑，靜言手介紹，“這是我的學姐，方太太小瓏，這是孔易仁。”

學妹，你實在是贊哦。終于明白自己老公為什麼會有剛才的表現，小瓏一邊握手，一邊對靜言拋眼神。

夜沉下去，參加派對的老朋友們不斷涌進別墅，客廳里充斥著久別的寒暄聲，熱鬧的音樂聲，還有不時發的笑聲，氣氛開始熱烈起來。

廚房里燈暈黃，門雖然合著，聲浪還是一陣陣傳過來，靜言在料理臺前低頭忙碌，滿室熱燙番茄醬的味道，混著蔥頭蒜蓉的香，切開的番茄已經煮到濃稠，仔細看著火候，側臉看了一下旁邊銀的鍋子，小聲指揮，“加勺鹽。”

“嗯？”聲音太輕，他沒有聽清。

“放一小匙鹽，面條會更Q一點，否則咬到里頭時就會覺得沒有味道。”愉快地解釋給他聽。

細長的面條在滾沸的水里汆燙，他斟酌著先加一小匙的鹽，低聲問，“可以嗎？”

“很好。”心里愉快，笑得眉眼彎起，“等下再拌一點橄欖油，放到冰箱里就行。”

回頭給番茄醬調味，門口突然輕響，音樂聲大起來，一個人跑進來打開冰箱找酒，頭還在冰箱里，聲音傳出來，“紅酒，紅酒。哦，靜言，意大利面快點啦，我們都在等。”

“馬上就好。”小聲應。

那人抓著酒瓶就要往外，眼角看到孔易仁，隨口招呼，“有新人啊，你好。”

“你好。”微笑回應，門已經在他后合上了。

“不好意思，查理以前就急子，現在做了投行，跑起來更是一陣風。”有點不好意思，靜言替他解釋。

來不及回答，門又被地推開，查理握著紅酒瓶立在門口，努力地看著孔易仁，“老兄，你知不知道自己長得很像一個人。”

“是嗎？”他微微笑。

外面有催促的聲音，查理揮揮手，回跑了出去。

“他認出你。”靜言繼續調味，陳述事實。

“沒關系。”他也低頭繼續忙碌手里的面條，好像那是什麼非常重要的頭等大事。

沒理由的，就是開心得不行，靜言一邊小心調味，一邊咪咪笑，然后拿過一只長勺挑了一點，不急著自己嘗，先遞到他邊，“嘗嘗看，味道好不好？”

濃郁鮮的味道，從舌尖一直落到心口上，等不及開口稱贊，突然有的手指過角，耳邊是笑意濃厚的聲音，“這里都會吃到啊。”

那手指上還有食溫暖的香味，眼前只剩下眼里的晶瑩笑意，手捉住不安份的手指，心里突然意盈滿，另一手將摟進懷里，忍不住親吻下去。

門又開了，伴著恍然的驚詫語氣，“老兄，你不會就是那個孔——”

沒人回應，可憐的查理被一只胖乎乎卻非常有勁的手用力拖了出去，門外傳來驚呼聲，方家的賀年派對，從來沒有這麼彩過。一晚上暢快盡興，走出別墅的時候，已過凌晨兩點，別墅外空氣清冷，眼前仿佛還有香檳泡沫在快樂升騰，其實腦子完全清醒，但踏出的每一步都好像是云間漫步，飄飄然的快連綿不斷地涌上來。

回頭別墅，那兩盞紅的燈籠還在風中搖曳，遠是古北的連綿高樓，靜夜里仍然點點晶，“好漂亮的夜景。”小聲贊嘆。

立足遠眺，他點頭，“很不錯，不過昨晚我看到的更好一些。”

沒有回答，低頭看到笑嘻嘻的臉，“靜言？”

是不是醉了？怎麼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搖搖頭，回神，“你在哪里看的？”

“公寓里，一個老朋友在江邊做了個項目，覺得不錯就投資了一點，這次回來剛好用到。”他輕聲解釋。

“不是住在四季酒店嗎？”不要怪忘不掉，那地方實在是印象深刻啊。

“之前還需要簡單布置一下，前兩天才弄妥。”耐心回答，他微笑，“昨晚醒來，很震撼，的確是無邊夜景，上海名不虛傳。”

邊又安靜下來，車道兩邊都是造型別致的路燈，淡淡燈下，只看到靜言臉頰上嫣然的一抹紅。

低聲笑起來，“靜言，你醉了。”端上意大利面以后，就一直笑瞇瞇地在他邊小口小口啜著香檳，不斷有人來和他聊上幾句，也沒仔細注意究竟喝了幾杯，現在看來，多半是過頭了。

“哪有，幾杯香檳而已。”張大眼睛瞪他，靜言手去拉車門，用行證明自己的完全清醒。

說自己沒醉的這位小姐，手去拉的是一輛完全陌生的車子。

“靜言，這邊。”克制著聲音里的笑意，他一手把攬。

子落進溫暖的臂膀里，悉的香味，突然讓渾發。然后自己被妥當地安置到正確的車里，他合上門，坐到駕駛座上。

丟臉啊，臉更紅了，靜言，“太暗了，我才會看錯。”

“是，太暗了。”他從善如流地回答，眼里笑意盎然，然后向側過來。

“啊？”突然臉頰熱辣滾燙，不由自主小聲。

“安全帶。”好聽的聲音過耳邊，然后是安全帶落鎖的咔嗒聲。

再次唾棄自己今天的烏龍表現，靜言無力地低下頭，耳邊輕輕一暖，那聲音又響起來，“靜言。”

“嗯？”

溫暖的手指過臉頰，然后是他的，早已不是青無知的懵懂，可是再一次齒相，妙的覺居然排山倒海般席卷而來，讓瞬間崩潰，雙手無意識地纏繞過去，手指下他的發服。氣息紊，終于稍稍分開，眼前只看到他深褐的瞳仁，在幽暗的車廂中微閃。

心中迷，他額頭抵著自己的，聲音極低，卻好像有魔力，一直鉆到心底最的地方去，“靜言。”

“嗯？”意識開始如韁野馬，自由奔騰，完全不自己的控制，腦海無數掙扎，會不會太快？會不會后悔？會不會和上一次一樣，開頭越是妙，將來就越是黑暗痛苦？可是不由己，眼前只有他，仿佛無限溫暖的一束，而就是那只小小飛蛾，明知前途叵測，明知可能碎骨，卻不由己，飛蛾撲火。

車廂里突然有自己的聲音，低如蚊吶，“我也想看。”

“什麼？”他聲音低啞。

很想阻止自己，很想讓自己閉，可是聲音仍在繼續，仿佛極遙遠未知的時刻就已經確定無疑，一切順理章，“那樣的夜景，我也想看。”

臉頰上手指一，他又一次吻上來，閉起眼睛，黑暗中突然煙花綻放，極致絢爛，漫天地散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