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殿里鼓聲激，人人都是全神貫注在殿中對峙的季風與墨國斗士上，鼓聲如龍虎嘯，我聲音撐死了都不如一只被踩到腳的貓，這樣一倒，驚的只有我邊的小侄子天恒。

天恒竟然不出聲，只出手妄圖接住我，皇長孫時年三歲，再怎麼天生神力都不可能完這樣高難度的任務，其結果當然是與我一起跌了下去，生生做了個小墊。

本宮雖然是存心鬧場，但對自家侄子總是心疼的，電火石間又無法收勢，心里大是懊惱，不想斜刺里突然有人騰而來，一眨眼我的便被人接住，我雖閉雙眼，但這樣悉的懷抱是絕不會認錯的，當下心里一松，卻聽倒邊哐啷哐啷一團。多半是有人弄翻了桌案，杯盤酒觴傾倒狼藉。

這樣一鬧，鼓聲自然是止歇了，季風難得將我抱得死，我臉頰被迫在他的口上，閉著眼時聽覺靈敏，一片嘈雜聲中，連他的心跳震都清晰可辨。

我知他輕功卓絕，這點距離一躍而至，本不在話下，卻沒想到他的心跳竟會快這樣，轉念恍然大悟，一定是之前與那墨國斗士對峙時心理力太大，張了，一念至此不由憐惜起來，手指攏在袖子里，想反正也無人得見，忍不住慢慢移，最后輕輕地按在他的心口上。

他沒說話，也沒，但一定是覺到我的，抱著我的雙手慢慢緩了一些，不再那樣大力。

耳邊又傳來許多腳步聲，然后父皇的聲音在上方響起，"平安，你怎麼了？"

我做戲做足全套，掙扎許久才把眼睛睜開，又著口作奄奄一息狀，聲音微弱，"父皇，兒忽然不適，掃了父皇的興致了。"說話間又用眼角余去看四周，看到天恒被皇兄抱在懷里，張大眼睛瞪著我。

唉，本宮莫不是在這孩子心里投下年影了？罪過罪過。

"既然不適，那就先回去歇著吧，傳醫即時診治，晚些父皇再來看你。"父皇聲音平靜，聽上去并未怒，殿上燈火耀眼，我仰著臉只覺得刺目，只好半閉著，自然也看不清他在珠簾影中的表。

但是父皇既然開口，那本宮與季風便可離開這個地方了，我臉上蹙眉，心里卻甚是歡喜，只是這十幾年來頭回對父兄撒謊，約總有些疚。

醫仿佛眨眼便到，立在殿外候著，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抱了出去，這巍巍太和殿，本宮大概是頭一個走著進來卻被抱著出去的皇家，也不知其他人會用怎樣的眼看我，更不知以后還會不會有機會參與夜宴。

但本宮此時此刻卻懶得多想，也不想再看任何人，脖子一側，索埋頭在季風懷里，假裝自己不存在。

嬤嬤和侍都已經跪在殿門口，一個個臉慘白，本宮出得大殿以后看到們的表，忍不住再次閉了閉眼睛。

此次都是如此，明明是本宮抱恙但們的表卻總能痛苦到更勝一籌，實在難以理解。

鸞車已經備好，就在白玉階下等著，我這一大隊人馬正要開拔，后突然傳來前太監的聲音，尖聲細氣，直刺耳。

"皇上有旨，平安公主先行回宮，侍衛季風進殿繼續角斗。"

我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頭就想喝斥他胡言語，卻不料腰間一麻，子就了，季風將我放進鸞車里，他轉便要走。我急得要發瘋，卻說不出話來，也不能，只好拿眼睛瞪他，他一直都面無表，只在轉前終于看了我一眼，紗簾垂落，其他人都在外面趴著等待本宮起駕，他有半個子在紗簾，也不說話，只出手來，輕輕了一下我的發頂。

第12章

鸞車起駕，我靠在那里面只是彈不得，就聽到兩邊腳步聲，還有偶爾傳來的一聲聲"公主千歲"。

我這一路心急如焚，又不能出聲讓這些該死的奴才停下回轉，想著大殿上不知發生了怎樣的況，腦子里一片混。

漸漸四下清靜，想是已經接近我所住的院子，本宮小時候醫就曾說過我這個子需靜養調理，不堪吵鬧，所以父皇給我安排的院落偏安花園一角，除了我邊的這些人之外，有人跡。

我正想著等一下醫會如何定論本宮這一次的莫名昏厥，鸞車突然一震，憑空墜了下去，我心臟一，卻另有大力逆向而上，將鸞車穩穩托住，落地無聲。

紗簾被人掀開，一張陌生的臉探進來，我雙眼瞪到極致，與他對了個正眼，是個男人，穿著太監的服飾，五平庸，一雙眼卻靈活無比，看著我齜牙一笑，只說，"你已經醒了？"

"小津，把弄出來。"外面又有聲音，冷意十足，他回過頭去說話。

"大哥，是醒著的。"

鸞車一，然后紗簾被一把掠開，一張悉的臉出現在我面前，正是多年來時常在我面前晃悠的老醫，我這一驚非同小可，眼珠都快瞪了出來，他卻全不在意，手過來在我上疾點了兩下，運指如風。

我倒吸一口冷氣，老醫最是拘禮，多年來就連診脈都是帳外懸的，跟我說話時趴在地上五投地，頭都不敢抬，今日竟這樣大逆不道地犯上作，立時把本宮氣得氣倒流，可恨自己彈不得，惱之下眼里幾乎要噴出火來。

"是被人點了，就這樣帶走吧。"老醫說話，聲音卻不是想象中的蒼老，竟與之前我所聽到的那個冰冷男聲重疊。

那小太監立時應了，手來拖我，作很，我又瞪他，想一聲大膽奴才，再給他一掌，但全上下不聽自己使喚，轉眼已被他拖了出去。

我重重地落在地上，痛得眼淚都出來了，花園里沒有燈，但是月明亮，目所及之，嬤嬤與所有侍侍衛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個個無聲無息。

再怎麼養在深閨，到這個時候我也明白了自己的境。父皇登基時樹敵眾多，宮里雖然戒備森嚴，但總有臣賊子前赴后繼地進來找死，皇兄曾給我描述過幾個不長眼來行刺于他的刺客的下場，不外乎千刀萬剮剁泥之類，還是趁著我吃餃子的時候說的，弄得本宮一口餃子吐在小侄兒碗里，雙雙惡心得要死。

皇兄貴為太子，眾矢之的，被賊惦記著也不算什麼稀奇事，但本宮深居簡出，皇城大門都沒有出過，民間許多人甚至不知道皇家有平安這個公主，不明白這兩個不長眼的賊子為什麼會找上我。

找上我也就算了，偏偏還選在季風不在的時候，自從季風為我的命侍之后，這數月我們倆形影不離，不想今日只是莫名地分開片刻，本宮就被這兩個逆賊拿了，可恨至極。

地上冰冷，我惱到極點，心如火燎，也不覺得涼。鸞車停在在濃蔭遮蔽之，四下一片寂靜，遠忽然又有腳步聲傳來，我抬眼去看，卻是兩個小太監抬著一定青黑轎走了過來。

鸞車翻倒，我邊侍躺了一地，這景只要有人看到，必定驚大侍衛，我心里一喜，還未及分辨那頂轎子究竟是何來歷，那個將我拖下鸞車的小太監便迎了上去，拍著那先頭的太監笑道。

"怎麼才來，等你們哪。"

原來如今臣賊子都是有團伙的，我兩眼一翻，徹底頹了。

第13章

我被塞轎中，座位中空，下方空間窄小，那小太監作魯，是把我的頭按下去，我苦于彈不得，只能一路用眼神殺死他，他蓋上座椅前看著我笑了，說，"這狗皇帝生的兒，眼睛倒大。"

我氣得七竅生煙，牙齒都抖了，只想給這廝一個狠狠掌，這念頭剛一升起，被他反折在背后的手指便微微，我心忽喜，想莫不是季風剛才所點的道開始失效？但眼前一黑，他已經反手將座椅蓋下，轎子微，想也是那個扮豬吃老虎的老醫坐了進來。

座椅下閉無，一風都不進來，那死奴才又將我的擺極其不舒服的姿勢，再想到頭頂上竟然坐著那個老頭子的屁，我不咬牙切齒。

但小不忍則大謀，我現在渾上下能的只有手指而已，舌頭雖有了些知覺，但覺得麻木，也不知竭盡全力能夠出多大的聲音來，況且轎子起，兩邊一片寂靜，我待的地方說得好聽是世外桃源，說得不好聽就是開滿了花的荒郊僻野，就算出聲來，估計能夠驚的也只有這幫臣賊子，平白辱。

這麼一想，我便安靜下來，在黑暗里攏著肩膀，團著子，慢慢閉上眼睛，仔細去聽轎外的靜，順便想想季風。

真奇怪，他的臉在黑暗中反而更加清晰，最平常的樣子，默默立在我側，頭發長了，很簡單地束在一起，烏黑，就在我手邊。

鼻酸了，我在黑暗里咬牙忍著，連呼吸都不敢放開。

三百二十七啊，三百二十七，本宮要平安，平平安安的，絕對不能死。

轎子一路搖晃，顛顛地往前移，我所的環境太過惡劣，姿勢也差，折著子悶氣短，到后來幾暈厥，只好用力咬著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

里漸漸有了腥味，但疼痛卻一次比一次麻木，我開始昏昏沉沉，但耳邊突然傳來人聲，立時讓本宮激起來。

轎子停頓，有人說話，"你們是哪個宮里出來的？過來驗進出皇城的手令。"

原來已經到了宮門口了，我大喜，已經恢復知覺的舌尖慢慢過牙齒，腥味讓我更加清醒，用盡全力深深吸氣，我抬頭，張口就想大。

但是頭頂突然有一大力下，仿佛千斤蓋頂，我呼吸一滯，立時失去了意識，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次睜開眼費了我許多努力，眼皮沉重，冰冷，整個人都好像是被浸沒在水中，一點暖意都沒有。

終于能夠視之后我的第一反應是然大怒，側荒涼一片，土黃破碎帷幕垂落，我被丟在滿是塵土的桌案上，上方正是一角破碎屋頂，雨水筆直漸落在我上，渾。

再看那兩些賊子，居然全都圍在干燥烤火，我立時拍案，手一，還未來得及舉起便有人過來了，面目完全陌生，但雙眼滴溜，正是那個長了一雙賊眼的小太監。

我手舉到一半，這時正好往他臉上扇過去，他連頭都沒偏，鬼一樣往后飄了一步，笑了。

"哦喲，這小家伙兇的啊。"

我開口，聲音啞了，自己都聽得不堪耳，不過到底是說出話來了。

我說，"狗賊，本宮定將你千刀萬剮剁泥下餃子給宮里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