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第50——52章

第50章

我在慶城三年,大部分時間都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那座云霧繚繞的山頂上,所有心思都花在如何讓自己輕功有然后能夠自行離開上,功修為方面,可說極差。

事實上如果不是慶城派的所有輕功法都需要一定的力打底做支持,我很可能連最簡單的打坐都放棄。

話雖如此,三年下來,雖然我自己仍是個半吊子,但其他人的功修為是否深厚我還是清楚明白的。

我的真氣一進他的便發現有兩的真氣洶涌澎湃,力道兇猛,其中有一是我非常悉的,與我所習相同,當然就是我們慶城派的純力。

慶城功說的好聽是綿里藏針,說的不好聽就是笑里藏刀,一開始文德要教我我還瞧不起,覺得這樣溫吞吞的幾個作怎麼會有用?但他最后將手印落在我側的一塊大石上,作行云流水,隨意得好像隨手擱下了一杯茶,那大石紋,我正在心里笑他,不曾想它突然裂開無數條細,最后“轟然”一聲,在我面前碎尸萬段。

當時我的反應必定是目瞪口呆,讓清冷慣了的文德都走過來,拍了拍我的后腦勺讓我回神,他手掌一落我便如驚弓之鳥般跳到老遠,那天晚上都沒敢睡,捧著自己的腦袋擔心良久。

而他力卻與文德表面無風無浪實際剛強至猛的力完全不同,仿佛是一片海,漩渦一般,將所有能夠接到的東西完全吞噬。

按照常理,能練這樣詭異的功心法原該沒有傷的可能,但文德的力太過剛猛,進之后竟然無法被融合,直接在他橫沖直撞,讓他不得其利,反其害。

他們兩大高手的力在那兒斗法,我這點微末真氣哪里夠得上資格,一進去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更可怕的是,我真氣進時,那兩原本纏斗不休的力仿佛同時覷到一條隙,竟然一同向我涌了過來,巨浪一般,猛地向我拍了過來。

我再怎麼不懂也知道自己是決計無法與這樣強大的兩力量相抗衡的,倉促間兩眼一閉,直接等死,沒想到手心突然一空,變化來得太過突然,我一聲“啊”還沒出口,卻被氣浪波及,差點栽下床去。

一只手過來,拎貓拎狗那樣把我拎回床上,我回頭,看到他蹙眉的臉,影中看我好像在看這世上最莫名的東西。

然后他說話了,就四個字,教訓我,“別來找死。”

說完扔我在旁邊,維持著之前的盤打坐姿勢,閉上眼,再不看我,獨自開始運功。

我在旁邊發愣,又不敢再,擔心到咬手指,但看他臉竟是漸漸好起來了,雖然仍是不太明白,但心里到底安了許多。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來當時他真氣沖撞,尋不到一個間隙引出,而我誤打誤撞,竟然幫上了忙,三腳貓也能助絕世高手一臂之力,讓我后來為之得意了不知多年。

他這一次的運功并沒有花去太多時間,氣運一周天,片刻之后便睜開眼睛,筆直向我,我們目在黑暗中相,我又激了,小聲開口喚他,“季風。”

他的眼睛微不可見地瞇了一下,也不答,過手拈起我掛在脖子上的一塊小木牌看了一眼。

那是慶城山上的奇怪規矩,個個師兄姐都有,我也不例外,上面刻著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慶城平安。

他看完抬起眼來,仍是那把嘶啞的聲音,對著我重復了他的名字,“莫離。”幽暗中令人失魂的一雙眼。

我還想再說些什麼,忽然覺得有末飄落上,低頭看到竟然是我的木牌,轉眼間在他手中灰飛煙滅。

我再不出聲,只咽了口口水,乖順地點了點頭。

算了,他他什麼我就什麼好了,只要我心里明白就好了,他能不能明白回來,來日方長。

他好像是滿意了,不再多說一個字,翻下床,反手將頭發束起,作利落,又拉了拉藏在床邊的繩,一會門外有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小姑娘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尊上,圓月來了。”

“進來。”

進來的果然是圓月那個圓頭圓腦的小丫頭,一貫的羅嗦,一邊點燈一邊看我一邊嘰哩咕嚕。

“尊上,我給青風上過藥了,他上好大的青啊,我問他有沒有傷,他死不承認,還有左使大人在偏廳花廊喝酒,讓我跟您說,他今晚等您一起賞月,還有這位姑娘要不要服?這兒還有幾件紅姐姐留下的袍子,不過好像有點大啊。”

“拿來吧。”說了這麼一大堆,最后得到的回應是三個字,我同地看了一眼,沒想到看我的眼卻是更加同,我低頭看一眼自己一殘破抱著被子的凄慘模樣,大概明白了的意思,當場閉上眼睛,放棄解釋,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同時又下了另一個決心,現在不著急,但是等我想到辦法讓他恢復對我的記憶之后,一定要他對我負責!

第51章

莫離離開,約是去赴那個烹酒賞月的約會去了,圓月去而復返,手里捧著兩套服,都是紅的,我抖開看了,果然是大,擺落在地上,紅的一彎弧。

圓月過來幫我穿,我多年沒過別人的伺候了,一時居然覺得有些不適應,轉都有些僵

圓月依舊聒噪,邊收拾帶子邊嘰哩咕嚕說話,語速又快,聲音又低,我大概聽明白幾句,意思是說青風傷是因為我吧,還有說我沒什麼材,這服穿上怎麼都沒有姐姐好看之類。

我低頭看看自己紅下的一馬平川,想像著這件服之前主人的樣子,突然想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小月亮,莫離和這個紅,有沒有,有沒有……”

圓月的嘰哩咕嚕突然被打斷,驚恐地看了我一眼,連話都不說了,快手快腳替我穿完,轉就走,就好象背后有鬼在追。

我急了,,“喂,你別走呀。”

完全不理,門都已經推開了。

我跺腳追上去,“好啦,我不問就是了,可是我還著呢,有沒有東西吃?”

開玩笑,我大概已經有一整天粒米未進了,之前還耗費了我僅有的一點點真氣,再不吃東西路都沒法走了。

擺長,我又得頭昏眼花,第一步邁出去就絆倒了,不過三年苦功豈是白下的?我在千鈞一發之際艱難地扭躍起,不曾想眼前一黑,卻是有人迎面走過來,半空中一手,直接將我抓住,手指扣在我的肩上,我的臉撞進他的膛,半聲慘都是悶悶的。

我掙扎著抬頭,看到莫離,屋里燈明亮,他低著頭,仍是那個拎貓拎狗的姿勢,將我放到離他一尺開外,然后看了我一眼,又一眼。

他這樣看我,饒是我這樣堅忍不拔的神經也臉紅了,低了頭,耳邊上微微的燙。

了?”他開口。

看來他本沒走遠,不知之前我的八卦話是否也被他聽去了,想到這里我心里立時有些了,也不該多說,只點頭,非常誠懇。

“好,走吧。”他一轉往外走。

“去哪里?”我努力跟上,服拖地,走得很艱難。

“吃東西。”他言簡意賅,回廊漫長,他走得很快,我跟得辛苦,遙遙見盡頭一片水,平臺臨水而建,花架茂盛,枝蔓相接,有人獨坐其下上自酌自飲,長發披垂,襯著一明月,飄飄仙的樣子,正是聞素。

我略覺不解,不知道莫離為何要把我帶來這里,但是他腳步一停,回過頭來,我收勢不急,差一點又要撞上他,不及說話已是驚楞,因為腰里一,竟是他低下頭來,手替我整理了一下帶,將過長的下擺稍稍束了一些上去。

我在這一瞬間突然想起當年季風閉著眼睛替我系上帶的景,心中不自地酸,而他半闔著眼,月如水銀瀉地,他睫下的暗影微微地,晃得我一陣一陣地暈眩。

他替我整理好帶之后帶著我繼續往前,牽我的手,我的袖子太長,手指攏在那里面,他還撥開一點,準地找到了它們。

我手上被他的地方自行升溫,燙得發抖,臉頰也是,怕丟丑,頭都不敢太,幾步之后才終于鼓足勇氣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本沒有看我,平靜無波的一個側臉。

聞素卻是看到了我們,擱下酒杯,緩緩立起來,目落在我們上,這樣一個一風流的人臉上出如此哀怨的表,簡直讓我不忍卒睹。

桌上果然溫著酒,酒香醇厚四溢,還有幾碟小菜,旁邊竹筒青綠,走進聞到粥米香,我得頭昏眼花,原該不顧一切撲上去一頓猛吃,但是這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氛如此濃烈,我顧不上自己的肚子,不自地在心中哀了一聲,轉頭看他,眼神也哀怨起來。

三年哪,他邊究竟還有多我所不知道的事在等著我?想想慶城山上冷冷清清的日夜,我脆弱的心哪,嚴重不平衡了。

第52章

這天晚上我喝了許多酒,原來是,該大吃大喝,但真的坐到桌邊又覺得

桌上有紅泥火爐溫著的酒壺,聞素烹酒,一雙細白修長的手起落自如,端的是賞心悅目,溫酒斟小杯,莫離卻端到我的面前,手指按在杯沿,半側著子看我,眉眼溫和。

我不知他為何突然對我這樣好起來,但這樣的一眼,我已不知推拒,頭更是干,火燒著那樣,接過來就喝了,酒有些燙,我又多年沒有喝過了,一下就抿,他回過頭,對著聞素忽然地一笑,說。

“看。”

短短兩個字,居然如此纏綿繞梁。聞素原本晦暗的臉立時變得更加慘淡,兩個人的眼在桌子上方相,他啞了聲音,只說了一句。

“我明白了。”

我聽不懂這句話,但是莫離卻只是一點頭,然后即時離席而起,聞素也站起來,兩人對視一瞬,莫離再笑。

“左使仍是有話要傳?”

聞素注目在我臉上,沉默半晌,我被他看得渾,忍不住向莫離,卻見他一個人端起酒杯來,角一抹微涼的笑。

“教主之意未到,右使卻先得一步,如此神乎其技,聞素拜服。”聞素看了我許久,眼里終于出恨絕的神來,而后很慢地退了一步,只做了個請的姿勢。

莫離牽起我的手轉往來時路走,我剛把杯里剩下的酒都咽了下去,那酒是真正的涼州梨花白,甜香口,醇厚綿長,很上頭,我腳下虛浮,但他走得快,牽住我的手被覆下來的袍袖攏著,手指用了力,讓我不得作聲,只有跟從。

我并不想掙扎,只是回了一眼,看到聞素仍站在那里,月下孤單的一條影,冷目遙遙地過來,讓我肚里那一溫酒暖意全然消散。

我回過頭,專心走路,手仍在莫離的袍袖之下,十指相連,一切風平浪靜都是暗里的糾纏。

我們就這樣一路出了院子,青風圓月候在外面,青風看上去仍是起萎靡,但行無礙,看來文德并沒有下狠手。

青風看到莫離牽著我出來,表很奇怪,與圓月對了個眼神,然后在眉弄眼的提示下震驚了,我看他那小模樣,要不是莫離仍牽著我,估計撲上來的心思都有。

“尊上,我們現在是……”

“回教。”他言簡意賅。

青風聽話至極,最后瞪了我一眼,得令就走,不多時便牽了馬車來,黑車黑馬,一盞氣死風羊皮燈掛在車前,照出油亮木,黑夜里仿佛閃著

看來這些人習慣了隨時上路,圓月扎著手,很是舍不得地看著青風,然后還嘀哩咕嚕,“紅姐姐還沒回來,尊上不等?”

“等回來,招呼好左使大人,左使難得駕臨定海,紅不在,你還不好好伺候,跟著我做什麼?”莫離上車,帶著我,我還穿著那紅服,擺寬大,蹬車的時候掛到一角車,他一提之間,“嘶”一聲裂帛。

車子趁著夜向前,車廂寬大舒適,當然比不上當年墨國迎娶我時所備的皇家車輦,但也致,兩個人坐在里面全不覺拘束,還有吃的東西,我慘了,也顧不上服破損,吃了再說。

車簾放下,沒有,莫離安靜無語,閉目養神,外面漸漸下起雨來,下顛簸,有泥土的腥氣,像是進了山里。

我吃了一會便停下,黑暗里待得久了,目變得清晰,眼前是他的側臉,秀的一管鼻梁,而他沉默如昔,像是一切從未變過。

說話的是我,慢慢的,總覺得會后悔那樣慢,但還是說出來了。

我說,“我們在逃命?”

他突然睜眼,黑暗里一閃,那是一線殺機,然后目對上我的,那殺機忽而一旋,沒在他的瞳仁里。

他也說話了,,聲音卻直我耳,比最初時更加暗啞。

他說,“不要激我,這一路再如何艱險,我總是要把你帶回去的。”

看來我的猜測是真,我所種的那只小蟲竟是他所在的教所需的要,他無意之間得了我,不惜與文德一戰,又正巧聞素趕來,或許就是來傳達與此相關的教令,沒想到他已經先一步將我帶回。

他們在花廳里寥寥數語,我若還是當年的平安,或許看不出端倪,但慶城三年,我對他們之間的對峙當然有所察覺,他利用我令聞素心思不穩,看不出他才了重傷,自愿放手讓他離去,現在又夙夜啟程,竟是要將我直接帶回教中。

莫離與聞素并稱左右二使,當然是一教中人,但他卻如此防著他,看來這圣火教,也不是什麼萬眾齊心的地方。

慶城是當今天下盟主所在之地,本派護短,文德困之后必會追蹤我的行蹤,而他又要防著自己教中兄弟半路將我劫走,既然如此,一路之兇險,難以想象。

車廂里仍舊無聲無,我們相對坐著,耳邊只有轆轆車從泥濘地上碾過的聲音,伴著淅瀝雨聲,就連青風都沒有一聲響,這世界一瞬間竟好像只剩下我與他。

我腦里思翻滾,萬千頭緒,最后忽然心里一空,只想笑了,出手去,在他翻掌之前按在他的手背上,他凝目,我卻已經低下頭去,將臉伏在他的膝蓋上,很安靜地回答他。

“好的,我跟你一起。”

毫不,我不再多費腦筋想那些煩惱之事,反覺得安定滿足,車聲單調重復,搖晃間漸漸竟有了些睡意,我最后就這麼睡了,臉還埋在他的膝蓋上,手下合著他的手,渾舒懶,雛一樣溫暖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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