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第62——64章

第62章

我這一暈不知過去多久,要想醒來,只是眼皮沉重無法睜開,子輕飄飄的,之前的無力已經消失,一熱氣從手腕徐徐流,在我經脈間游走,讓我周都是暖意融融的。

我手腕一,那熱氣立時消失,我一驚睜眼,屋里已經微有天,床前朦朧一團影,低頭看著我。

著他,眼前萬千迷離,一聲季風哽在頭,只愿歲月靜(19lou)止,此刻恒長,這世上只有我與他凝止在此,再沒有一個人一件事來打擾我們。

他的臉背對晨影中模糊一片,我向他出手去,他卻毫無反應,仍是負著手,嘶啞低沉的聲音。

“醒了就起來,你昨晚真氣逆轉,失了神智,我已運功整理過你的紊經脈,現在你該清醒了。”

我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仿佛從天堂跌回地獄。

是了,他不是季風,他是莫離,他渡我真氣,不過是以為我瘋了。

我終于憶起昨晚他所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個冷冷的問句,問我,“你瘋了?”

我頹然低下頭,但隨即又振作起來。

他記不起我又如何?的反應騙不了人,昨晚發生的那一幕與我皇兄所說的毫無二致,他忘了我,變了子,了另一個人,但我面前所立的仍是他,季風還在,只是在這里某個地方沉睡著,總有一天,他會醒過來。

總有一天,他會回到我邊。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那里仍有暖意,我想象著他整夜在我邊握著我手的樣子,心中忽地溫如水。

即便他變得那樣厲害,對我,總是好的。

力氣又回來了,我抬頭,雙眼亮亮地看著他,他眉頭一皺,一轉便出去了,我住他,門外卻又有人走了進來,還是那個一的小未,冷冰冰地看著我,毫不客氣地說了聲。

“小姐請起了,今日事多,耽誤不得。”

我哀怨地著打開的大門,嘆口氣。

季風吶,雖然我使子,讓你吃了許多苦,可這樣的現世報,也來得太猛烈了些吧。

我穿上服,小未過來給我梳頭,鐘聲又起,一聲過一聲,我被抓住頭發,銅鏡里照出我們倆人的臉,民間的東西,總不及時所習慣的皇家用,這銅鏡雖已是上品,但那里面的兩張臉仍有些面目模糊。

“鐘又響了,你不去嗎?”我覷

“小姐要披頭散發地立在先生邊嗎?”冷冷地看我一眼,從鏡前的梳妝匣中出一支金簪子來。

簪子鋒利,銅鏡中芒一閃,我忽地看不清的眼神,背后寒氣頓生。

頭皮一涼,那支簪子已經穩穩盤好的發髻里,我一回頭,看到已把臉撇了過去,不多看我一眼那樣。

我奇怪,雖然昨日對我也不算客氣,但也沒到連看都不想看到我的地步,這一夜之間,是怎麼了?

我想了想,人在屋檐下,還是委婉一些,“小未,是不是昨晚嚇到你了?”

盯著我,半晌不說話。

我嘆口氣,這莊里的人個個古怪,還是我對他們的理解能力期待太高了,天已大亮,時間不多,我決定直來直去,不跟繞彎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想不通?有話想問我?”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睜大了,直出匪夷所思的眼神來。

“你……果然不知恥。”

嘎?

我愣住,然后耐不住跳了起來,瞪著大聲,“你說誰不知恥!”

“自然是你,迷先生,又引來那些江湖中人,將先生與我莊置于險地,總之,總之昨晚我都看到了。”

昨晚?我迷他?不是他在刑訊我嗎?

小未仍未盡興,接著說下去,“你可知先生渡了你一夜真氣,護你心脈,防你失心瘋,大戰在即,我看你如此古怪,多半另有圖謀,是不是?我猜得不錯吧?”

這小未,再一次把興高采烈瞎猜的本事展示到淋漓盡致,我聽得目瞪口呆,正要反駁回去,門響,青風的臉出來。

“小未姐姐,大家都已經準備好了,尊上正問呢。”

小未點頭,青風看了我一眼,手進懷里一掏,就是叮當一聲響。

我對這聲音已經很悉了,并且過敏,未及思考就是縱一躍,眼看就要跳到屋外去,不曾想眼前白一閃,腰間已被白帶纏住,再想閃,腳上沉重,雙足已經被鐵鏈拴住了。

“走吧。”青風賊態兮兮地笑了一下,心滿意足。

小未就在我后,我憤憤不滿地回頭,正對上那張冷冰冰的臉,黑白分明的一雙眼,清清楚楚寫著的心中所想。

我沒法不切齒。

人……真當我是狐貍來的吧?

我被小未與青風帶到大廳,莊里眾人早已在廳外列隊,自是人人肅穆,個個勁裝,等候莫離發布指令,我雙足被鎖,沒法施展輕功,走間不免艱難,一路叮當作響,樣子也不太好看,許久未曾走得這麼狼狽,倒讓我想起許多往事。

子差,走路微跛,是以總喜歡別人抱著,但衛妙手回春,刀去除了我的寒氣,又說我這微跛的病是因為有一路經脈先天淤塞造的,囑我好好學習慶城功心法,有朝一日打通任督二脈,自然一路通路路通,什麼病都沒有了。

我當時聽得云里霧里,心想這任督二脈又不是下水管道,有這麼好打通嗎?不曾想文德授我輕功之時嫌棄我的先天條件至差,就在那慶城峰頂,用他自的功力,是將我那條所謂的淤塞經脈打通了。

我當時質仍弱,又初習武功,哪里承得住他那樣洶涌澎湃的力,難得死去活來,暈倒數次,待他完事,整個人都癱了下來,比跳樓還慘。

我記得那日他下山時對我說了一句,“平安,以后這世上的路,都要靠你自己去走了。”

我那時渾碎,哪里還有神細想,再后來回想當日,師父果然是師父,一語讖。

不知文德現在如何了,他昨日獨自莊救我,卻被莫離機關所傷,我想到這里,不由愧疚,兩眼只是往莊外去,突然臉上一寒,卻是有人從廳緩步而出,走過我邊時,烏黑雙目掃過我,雖只是一瞬,但也讓我覺得霜雪相

我默默低頭,果然,絕世高手都是有共同點的,莫離與師父,在某些方面,確實是有些像的啊。

非離莊建在山中,天水坪卻是在那山頂之上,只有一條小路通往峰頂,大隊人馬上路,我走得吃力,漸漸落在后頭,最后連莫離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青風那小聒噪還不停催我,我正煩他,不曾想前頭有人傳莫離的命令過來,要青風即刻背著我跟上。

青風“嘎?”了一聲,臉上表彩,讓愁思萬千的我都差一點笑出聲來。

小未并未跟出莊來,青風沒人可訴苦,只得不不愿地將我背了起來,他個子雖小,但到底常年習武,腳下扎實,后勁充足,跟上隊伍全無問題。

我伏在青風背上,眼前便是莫離的背影,青不離左右。只是老大一路沉默,莊眾人也沒一個敢開口的,所有人靜靜向前,山谷中只聞起落的腳步聲。

道路狹窄,兩側蒼松如浪,最后上得峰頂,突然間眼前開闊,盡頭高崖陡峭,下面便是湍急長河,果然天高水險,險峻至極,不負天水坪這個名字。

“到了,你可以下來了吧。”青風沒好氣地說話,雙手松開,把背一直,我也沒想過要整日待在他背上,當下落地。

午時三刻,兩方人馬都已經到齊,刺目,我眺一眼,果然,除了文德平之外,那些在定海見過的江湖人幾乎是傾巢而出,團團圍在文德周圍,尤其是那位金小姐,頭上仍簪著一朵白花,就站在我師父邊,亦步亦趨。

我看文德氣尚好,再看邊又走出一人來,對我這邊翹首,再與平低聲說了兩句話,兩張臉一無二致,不是衛又是誰?

我之前吊了一整夜的心便放下許多,原來衛也來了,那師父所中的瘴氣之毒應該已無大礙了吧?

衛雖然羅嗦,但醫真是一等一的好,從來沒讓人失過。我再看他一眼,他一定是看到了我,臉上卻并無一笑意,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竟像是對我皺了皺眉頭。

我嘆口氣,哀怨地看了立在我前頭的莫離一眼。

老大,看來昨天你在堂上演的那場戲,效果卓著吶。

我百口莫辯,索不再看衛,把目轉到那邊其他人上,除了那些在定海見過的江湖人士之外,文德側另有些服飾統一的,倒是列隊整齊,各自聚一塊,其中最扎眼的便是一群著紫金的人,個個面目奇特,不似中原人士,高鼻深目,倒像是從西域來的。

帶著面的青就立在我邊,我想他該是悉江湖事的,立刻不恥下問。

“青,那些穿著紫金衫的人是哪兒來的?不像是中原人啊。”

低聲答我,不不慢地,“這紫金衫是江南雷家的標志,小姐不是已見識過他們霹靂彈的厲害了?”

我大吃一驚,再回頭看那些人,“江南雷家?江南怎麼會出這樣的樣貌?”

很有耐心,“這雷家是百年前從西方而來,傳說是某國皇族之后,國破遭人追殺,不得已遠渡重洋,避我國,這些人外貌奇特,擅制犀利火,又以火作為易謀求中原武林的庇護,數代之后便融江湖,自一派。”

我聽得津津有味,點頭說了聲“哦”,教了,再問一聲,“那麼他們旁邊那群灰的呢?”

“那是眉山派,灰眉趙勝,就是立在最前頭的那個,名招式十字連環鎖,武也奇巧,是一把帶著鎖鏈的鐮刀,百步之外可取人命。”

我越聽越有趣,再問幾個,青一一說了,最后補了一句,“平安,你不是文先生的關門弟子嗎?這些門派便是你師父所領之三莊九派中的人,難不你一個不識?”

嘎?原來都是我同盟之人……

青風似笑非笑,我撇過臉,默了。

原來他說這麼多,就是為了諷刺我來著,費這麼大勁,累不累啊?

第63章

這邊人才站定,那頭已有數人出來陣,直指莫離。

“惡徒,金幫主英魂不遠,我等今日便要替天行道,鏟除你們這干為害武林的妖人。”

莫離冷笑一聲,只對文德說話。

“文德,在下誠邀一戰,難不有人越皰代俎,替你上場?”

那些人見莫離對他們毫無反應,個個火冒三丈,有人跳將出來,“盟主尊號豈是由你隨意得的?盟主厚道,還與你相約一戰,其實對付你們這種歪門邪道何須講道義,就該沖你這妖邪莊中將你們一舉擒了,鐵兄你說可是?”

跳出來那人長相獷,聲若洪鐘,邊有個穿紅袍的應了一聲,聲音更大,平地一聲雷那樣。

“說的是!按我老鐵家的意思,那日就該一路炸進去,兄弟們也好殺個痛快。”

旁邊穿著紫金衫的面不快,其中有個年青的測測地跟了一句,“兩位先生可是覺得,雷家的霹靂彈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廉價之?”

他們這是……陣前翻臉?

我看得一楞,邊眾人已有約的笑聲。

平定是聽不下去了,子一,但那邊白一起,卻是文德分眾而出,步子不見如何大,但走過之周邊自然安靜,待他走到陣前,袍袖一斂,仿佛玉山巍峨,就連我這邊都不自靜默下來。

果然,高手出場,講究的都是一個氣場。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老大見面,再如何劍拔弩張,都不得要聊上幾句,還要文縐縐的,你來我去走個過場,做戲都要做足全套,這才敬業。我再看一眼之前那些個大聲囂的人,略帶鄙視。

見面拔刀的全是小嘍啰才干的事,何其丟份。

文德對莫離說話,“右使相約一戰,乃文某之幸,何須假借他人。”

莫離也是緩步而出,與他面對面立了,拱拱手,“文先生客氣,在下偏居此地,難得有貴客駕臨,原該請諸位莊接待,只是諸位來得倉促,敝莊準備不及,此地簡陋,委屈各位了。”

“哪里。”文德比他還客氣,“貴莊機關無數,易進難出,右使能出莊一戰,相約此地,文某先行謝過,承了。”

我聽得明白,那莊子里的機關厲害,昨日連文德都差點逃不,這些人又怎知莫離愿意出莊,是給了他們多大的面子。

我再看莫離一眼,有些想不通,大敵當前,為何他會如此篤定,接著又低頭鄙視自己。

完了,我才跟著他數日,已經完全敵我不分,都不知該為哪邊心了,這樣下去,遲早被他們搞得神志不清。

文德繼續開口,“久聞右使大名,今日得機會一戰,不甚榮幸,只是文某盟下兄弟所托,有一事必先查明清楚,還請右使配合。”

莫離一笑,只是面猙獰,下也讓人心生恐懼,“文先生說的可是定海金家的事?”

“正是。”文德點頭,又了一聲衛,“衛,你可否將況與右使說明一二。”

衛走上前來,后還跟著數人,腳步沉重,抬著烏黑的一樣東西,放在地上嘭一聲響,我定睛一看,背后不自一寒,原來是一棺材。

有人將棺材蓋打開,一腐臭之氣立時涌出,周邊人人掩鼻,衛卻面不改地蹲下子,翻轉棺

“這尸是在金老幫主遇害時一同發現的,當時金老幫主正在船上巡視漕運水道,倉促遇襲,整船一十五人無一幸免,每個人背后都有這樣的掌印。”

“烈火印。”我聽邊有人低聲驚呼,雖然惡臭難當,但好奇心起,忍不住用袖掩住口鼻探頭看了一眼,那死人后背焦黑,一個火焰狀的印痕,與我在青風掌中所見的一一樣。

“什麼是烈火印?”青早已走開,我只好問青風。

青風白我一眼,“你沒見過嗎?此乃我教印記,笨。”

我自忽略他所說的最后一字,再問,“我在你手上見過,可青他們沒有啊。”

青風小臉微紅,“青大人級別這麼高,印記自然不會在手上顯現出來。”

不在手上?那在哪里?難不級別越高印記位置越蔽?我想到這里,再次不自地幻想了一下印在莫離上某的這個印記,然后,臉也紅了……

已走上前去,低頭仔細看了一眼那尸,然后說話,“不錯,此乃我教烈火印,如此功力,需我教副堂主之上才可擊出。”

“果然是你們做的!”一聲尖從文德后發出來,我不自想掩耳朵,抬頭去看,果然是那位金小姐。

不曾想一別多日,金小姐的魔音貫耳仍是如此厲害。

振袖而起,“且慢,請各位稍安勿躁,讓在下做個試驗給大家看。”

“盟主,他們都親口認了還等什麼?讓我們殺上去便是了。”那頭一陣,文德略揚眉,“諸位,此事重大,需查驗清楚,如有人擾現場,按盟規置。”

他話音未落,平已經走了出來,手中持著玄鐵令牌,黑森森的冒寒氣。

我立刻想起三年前在那地下石室中,群之時,平飛出這令牌瞬間擊瞎了某個人的眼睛,那慘狀仍在眼前。

果然,這令牌一出,那些人便安靜許多,青也不耽擱時間,即在眾目睽睽下飛躍出,掌心一翻,印在一株大樹之上,轟然一聲響,那壯樹干上赫然留下一個焦黑掌印,清晰的一朵火焰。

“青大人好厲害。”青風在旁邊拍手,我覷他一眼,心里說話,羨慕吧?那是因為你做不到吧?

“就是這印跡。”衛點頭。

走回棺木邊,忽然探手懷,那幾個抬棺材的人都是練家子,知道厲害,之前看他形單薄,言語斯文,臉上都不太把他當回事,這時再看他,眼自然不同,多了許多的忌憚之,現在他手一,除衛之外的其他人竟不約而同后退了一步,紛紛舉手防備。

只一笑,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來,我踮腳看過去,竟又是一朵火焰,下頭帶著細長鐵桿。

“烈火印乃我教對犯教規者所用的罰之刑,副堂主之上方可用,被擊中者皮焦爛,即便留得命,也需終攜此印記而活。但此印甚易仿制,只需用火焰狀烙鐵燙上也可令留下如此烙印,此地若有火爐,在下現在便可在樹上做一個同樣的印記出來。”

我看著青侃侃而談,不自咽了口口水,問青風,“他……他怎麼會隨帶著這東西?”

青風又白我一眼,“青大人是從刑堂出來的,別說烙印,剝皮都會。”

……

我想起青下那張斯斯文文的臉,古話果然有道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再看他一眼,默默地寒了一下子。

“要什麼火爐?不必如此麻煩。”紅的聲音響起,伴著一聲笑飄過來,又對著莫離請示了一聲,“尊上,可否?”

莫離點頭,紅雙手合住那鐵質火焰,不多時鐵火焰便出紅,竟有青煙裊裊,再足下一點到了那顆大樹邊,揮手將那鐵火焰按下,轉眼樹皮裂,焦味撲鼻,轉眼青的掌印邊已多了一枚一一樣的烈火印。

這一手功夫得漂亮,飄然而回時我邊已有許多喝彩聲響起,我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前幾日我還當是個漂亮無腦的人形花瓶,現在看來,還是人家厚道,沒一掌把我這個有眼不識泰山的打焦炭。

文德后一片死靜,那幾個聲音最大的家伙都是臉發沉,青手按住那尸上的印記緩緩道,“各位,如此人是被我教副堂主之上的人掌擊而死,那必定五臟六費俱都碎裂,先生,你可曾打開他們的尸看過?”

衛沉聲答他,“這些尸俱是金幫幫眾,借用此一已是對死者的大不敬,未經其同門以及家人首肯,在下豈能再行破壞他們的?”

那邊金家人起來,“誰敢辱我教幫眾?”

衛看了文德一眼,言又止,文德略一點頭,“先生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只要是清楚事實,不必有所顧忌。”

衛便又將那尸翻了過來,“恕在下直言,各位請看,若是五臟六肺俱碎,那此人必有的狀況,死后紫脹鼓起,嚴重者可致五,但船上已死的一十五人全無此癥狀,應該可以排除是由力掌擊致死的可能。”

衛話音剛落地,那邊便鼓噪起來,更有人指著他罵。

“你這小子到底是哪邊的人?滿口胡言,他們明明是被一掌拍死的。”

金小姐搖搖擺擺走到前面,只對著文德說話。

“文盟主,父親出事那日,河道上還有我幫其他船只,聽得慘聲便趕到現場,只見數道黑影飛而去,周邊并無船只接應,更無可供燒熱烙鐵之。”

莫離忽然開口,“漕運河道寬闊,既無船只接應,請問那數道黑影是否踏水而去?”

莫離面猙獰,聲音又嘶啞難當,這一開口,金小姐竟不敢直視,目回避,后就有個年輕人走出來,聽那口氣也是金家之人。

“盟主,可否容在下替我家小姐說幾句話。”

第64章

文德點頭,那人就走上前來,一張長方臉,雖不俊,倒也五端正。

“在下金堂金正,老幫主遭襲那日,在下正在周邊船上,是第一批趕到現場的人之一。那日老幫主正巡視漕運河道錢塘至平湖段,此段屬運河航線中最為復雜狹窄之,水流湍急,河道卻并不寬闊,老幫主的船所停之,河道大約只有五十丈寬。”

這人說話條理分明,我多看他一眼,替金堂高興。

原來這金堂里也不全是草包,萬幸萬幸。

莫離微點頭,“那船可是沿河岸行駛?”

“非也,老幫主的船大,吃水深,河道狹窄,若靠向岸邊則極易擱淺,因此當日那船是沿河道中線行進的。”

“即是沿中線行進,左右離河岸該有二十丈寬,青,你能否不借外力提氣踏水二十丈之遙?”

之前已在眾人面前過一手,從場中飛至那株倒霉的大樹前,距離雖遙遠,但來回也不過十丈左右,已屬厲害非常,現在聽到莫離這樣一問,立刻攏著袖子彎腰,“屬下不才,不能。”

“列位呢?”莫離抬眼,目一掃,全場盡落眼底。

那頭眾人沉默不語,我其他功夫不行,但三年苦練,輕功還是尚可的,但不借外力踏水二十丈,那已是神乎其技的功夫,即便是拽得要死的平都做不到,我更是萬萬不能的。

莫離又是一笑,對著文德,“文先生,據在下所知,若論輕功夫,天下法中無出慶城縱云其右,二十丈之遙,對旁人可能匪夷所思,但對文先生及座下得意弟子來說,自是輕而易舉。現有人單憑烈火印便判定金老幫主乃我教教徒所殺,那在下可否推斷,那些踏水而去的黑影,全屬慶城門下?”

我聽得愣住,尤其是那句,“但對文先生及座下得意弟子來說,自是輕而易舉……”

好吧,我知我算不上師父的得意弟子,但也不用在我在場的時候這樣大喇喇地昭告天下吧?傷自尊吶。

莫離聲音不高,但卻字字鉆聽者耳中,天水坪上嘩然聲四起,說什麼的都有,待我從愧中回神,只見眾人臉上表各異,真是彩紛呈,立在我邊的青風更是激的兩頰紅,兩只眼睛對著莫離的方向,滿滿的盲目崇拜。

平的聲音在一片嘈雜中響起,“右使說得不錯,但金老幫主過世之后即有人飛鴿傳書將此消息送至慶城山,盟主再廣發武林令我等集結與定海。慶城偏遠,雖日夜兼程,也需耗時三日才至定海,盟主一路行來,沿途各派據可作證,三日往返慶城與定海之間,莫說是縱云之,即便是騰云駕霧也需費些功夫。”

平說得有理,那頭更有人跳出來大,“可惡邪教,竟敢誣傷盟主清譽。”

另有人比他聲音更大,“跟他們廢話這麼多干什麼?妖魔邪道,人人得而誅之,直接殺過去就是了。”

我忽然想起自己也算是三莊九派中人,當下汗

師父啊,怎麼您手下盡是這樣的人,平安雖不才,也覺得有些丟臉吶……

平臉一沉,大概是甚惱有人在他說話時喧嘩,再開口便添了些力,聲音一起,四周人頓覺耳一震,不由自主收了聲音,場上立時安靜下來。

“還有一事,我盟當向右使查證。金堂常年掌管江浙漕運,但近年來各派相聚,金老幫主常有提起河道遭人破壞,并有不明人攔河劫持過往船只事件發生,日前幫眾聯手伏擊,抓獲數人,已驗明正,確是貴教中人。”

平話音剛落,后頭即有人推出一個被五花大綁的黑人來,那人被揍得鼻青臉腫,原來五都看不清,雙膝之下皮翻起,像是泡在水中過久,都已腐爛,其狀慘不忍睹。

有人上前,提起他的右手,翻過掌來,果然有一火焰印記,非墨非烙,深深印在皮之中,倒像是天生便有的。

青風在我邊倒吸一口冷氣,咬牙切齒地說,“好惡毒。”

我看著也覺難過,但想想青之前所拿出來的鐵質刑,用在人上,想也好不到哪里去,看來這江湖上一旦刑訊起來,哪分什麼白道黑道,只管往狠里下手就是了。

莫離目掃過那人掌心,忽地開口,“青風。”

青風應了一聲立刻奔過去,立在陣前,看著莫離眼行事。

“給三莊九派的諸位朋友看看你的印記。”

青風聽令,翻掌攤開手心,示出他的火焰印來,還解釋,“我教各堂口印記不同,本莊直屬尊上,屬下全賜五焰教印,此人掌中印記僅有三焰,當屬別堂。”

那邊有人聽不下去了,還是之前那個說起話來平地一聲雷的大漢,“這算什麼東西,一個教里的還分三三五五,忒地讓人看不過眼。”

莫離聲音淡然,“貴盟卻是齊心,來去不分彼此,讓在下很是佩服。”

這句話說出來,就連那棺材里的死人都知道語帶諷刺,那頭人人橫眉立目,文德卻并不怒,只反問了一句,“既然右使已驗過此人確是貴教教眾,可否請右使對貴教之前劫掠漕運河道之事解釋一二?”

莫離再看那人一眼,目轉瞬收回。

“此人非我屬下,又與我莊何干?文先生找錯人了。”說完拂袖轉,聲音冷冷地落在后,“既是我教中人,無論分屬哪個堂口,自當知道落敗之后該如何自,如此被辱于人前,已算不上本教兄弟。”

那人手腳被縛,推場中后一直默默無聲,這時聽完莫離這一句話,突然渾,抬起頭來,面上污難辨,對著莫離離去的方向,只是頭嗬嗬作響。

一聲“不好。”立刻向他奔了過去,眾人一驚注目,卻已是搶救不及,那人目眥裂,口角流,竟是當場咬舌自盡了。

青風臉鐵青地隨莫離走了回來,場面慘烈,一時間兩邊眾人皆默默無語。

自午時三刻起,轉眼已過去大半個時辰,兩隊人馬還未有一人出過手,場上卻已經有了兩,金堂慘案卻仍舊迷霧重重。

我看得心中難過,又是刺目非常,不由自主想合眼,才一個恍神,忽聽我師父文德的聲音再次響起。

“雖然此人非右使屬下,但他既是圣火教中人,我方自然要替金堂向圣火教討一個公道,此事誰人主張,與金老幫主被殺一案又是否有所關聯,還請右使給出一個明確的回答,右使在圣火教中居高位,如你也不能給出解釋,我等又能向誰去討教?”

我師父平素說話簡短,難得這樣侃侃而談,聲音清越,一氣呵,莫離立定腳步,轉面對他,忽地振袖,朗聲回應了一句。

“文先生說出此話,可是要向我教宣戰?”

他這樣一個轉,氣勢如山岳拔起,霸氣縱橫,我猛地一震,后已經傳來圣火教眾的如雷喊聲,百余人振臂一呼,其聲如雷,轟然在這天水坪上炸開來,那頭三莊九派的人當即舉起武,嚴陣以待,天際暗云涌,兩邊一即發,眼看就要火并起來。

我自出宮以后,也算是上過戰場,見過兩軍對壘,但那時家國破碎,蒼茫無措,只覺那戰火是從我上燒過去的,一同死了也好,反不覺驚惶,但此時數百武林人士之間,張張面孔凌厲狠絕,手中武鋒芒映日,煞氣奔涌,再看莫離,雖然面覆面,但出的目卻是肅殺無比,而我師父文德,寬袍隨風鼓脹,就是在那十佳樓里,與莫離半空中對掌之前的樣。

我驚恐,一聲不要,就要往他們倆人那里奔去,忘了腳下還纏著金索,雙足奔開那鏈子便撐到極致,錚的一聲響,原本奔過去的姿勢就了飛撲過去,眼看就要撞到他們上。

眼前白黑影同時閃過,風聲近,我不自閉上眼睛,忽然腰間被兩道力量拉扯,再睜眼,果然,黑長鞭與白袍袖在我腰間糾纏在一起,那兩人空余的另一只手已在空中相合,聲如悶雷,我心里慘

師父,莫離,我是來阻止你們的,拜托,你們可否不要讓我每次出場都出得這麼適得其反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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