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之珠》第16節

16

云珠鉆進他懷里,問:"我今天很雷人吧?"

"什麼雷人?"

"還不雷人?這下你有笑話講了。"

"什麼笑話?"

"我的笑話啊。吃西餐吃到拉肚子。"

"那是西餐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再說,誰沒拉過肚子?"

"你也拉過?"

"當然了,小時候拉子里的事都有過。"

"真的?講我聽聽。"

他隨口說了個小時候的糗事,聽得咯咯笑:"想不到你也有這麼雷人的糗事!今天算我幸運哈,沒聽你的走太遠,不然就要拉子里了。"兩個人都笑起來。

出一只手,順著的T恤下面:"讓我檢查一下,看有沒有拉到子里。哇,本沒有穿子啊?"

"你沒借給我,我拿什麼穿?"

"你沒問我借嘛。"

"我你找件T恤,那不就是問你借了嗎?"

"但你沒我找條啊。"

"那還用我說?想也能想到嘛。"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呢?"

"你故意不借我的。"

"你故意不問我借的。"

"你故意不借我的。"

他不跟辯了,只溫

警告說:"今后不許你說-拉肚子-幾個字。"

"好,不說。我說-拉稀。"

"不行,更難聽了!連-拉-也不許說。"

"好,不說。"

"那你怎麼說-拉關系-呢?"

"我說-搞關系。"

咯咯笑:"也不許你說-西餐。"

"好,不說。我說西式飯菜。"

"連-西-都不許說。"

"好,不說。"

"那你怎麼說-太向西邊落去-呢?"

"我說-太國那邊落去。"

笑得更厲害了:"你太好玩了!"

"你還沒玩我呢,就知道我好玩不好玩?"

他拉起的手,教"玩"他。兩個人的呼吸都急促起來,他吻住,去的T恤。開始很配合,但到一半,突然掙了他的,問:"有TT沒有?"

"什麼TT?"

"你連TT都不知道?"

他猜到了TT的意思,但有點兒不悅:"你不是說我老土嗎?老土當然有很多東西都不知道,不能跟你們老洋比,你們什麼都知道。"

似乎沒聽出他話里的諷刺,只問:"怎麼連TT都沒備一個?"

"我沒事備那玩意兒干嗎?"

"你沒朋友嗎?"

"沒有。"

"從來沒有過?"

"很久都沒有了,有的時候也不用那玩意兒。"

"就那麼打真軍?"

"打真軍"這個詞他還是從網站上看來的,現在從里說出來,聽得他皮疙瘩起了一

問:"你跟打真軍,不怕得病?"

他本來想為自己辯護幾句,但想到小羅之前的臟和之后的臟,便啞口無言了。

教訓他:"你真的是太老土了,人家外國人都用這個的,連夫妻之間都用,這不是為了避孕,主要是為了安全和健康。"

他幾乎能聽見自己里退的聲音。

堅定地推他:"去買TT吧。"

"到哪兒去買?"

"學校沒小賣部?"

"這麼晚了,小賣部還沒關門?"

"你們學校沒賣TT的自售貨機?"

這個他還真不知道:"沒聽說過。"

拉開他的手:"沒TT就算了。"

兩個人沉默著躺了一會兒,說:"去那邊床上睡吧,這樣在一起,睡不好的。"他只好回到老蔡床上。

那一夜,真是無限的漫長。他是一點兒睡意都沒有,但云珠很快就睡著了,發出均勻的呼吸聲,聲聲都像貓爪子一樣,撓得他心里又又疼。第二天一大早,云珠就起了床,到洗手間去了一趟,大概是去梳洗,然后回到房間,換上自己的,就躡手躡腳地走了。他一直都醒著,時不時睜眼看在干什麼,但他沒說話,裝睡著了,避免尷尬。

那幾天,他一直都在想云珠的事,好像太太世故了,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經歷過,連TT的事都那麼老練,可見絕不是第一次。這一點讓他心里很不舒服,忍不住要去猜想跟誰做過,是跟一個人,還是跟多個人;是一次,還是多次;是因為,還是因為別的。不管答案是什麼,都令他不舒服。他又想起那些人對的議論,還有對B大的悉,也許不是第一次來B大博士樓了,也許真的像那些人說的那樣,接過B大的"客"。他越想越難

也許當今這個社會,真的像人們說的那樣,但凡有點兒姿人都做二做小三做去了,沒做的就是條件不夠。像小羅當初那樣,太窮太臟太丑,所以沒人要,也就保持了。一旦條件許可,打扮得鮮點兒了,馬上就去做二做小三了。

他被這種思想折磨了幾天,緒低落,連王慧敏都覺察到了:"怎麼回事?好像生病了一樣。"

"沒事兒。"

"有什麼事可以對我說,我是個很好的聽眾,也還有些路子,說不定能幫你一把。"

他很想向打聽一下云珠的事,但總是問不出口。

王慧敏猜測說:"是方面的問題吧?"

他不置可否。

"是不是跟云珠之間有了什麼誤會?"

"沒有,我們只是一般朋友。"

"真的是一般朋友?"

"真的。"

過了幾天,云珠打電話來,約他去看電影,還規定他不得穿牛仔拖鞋,要穿正規點兒。

他一聽到的聲音,就前嫌盡釋,完全忘了自己曾經有過的那些猜測和疑,連聲答道:"好的,好的,去哪家電影院?"

"你不知道的一家,我待會兒開車過來接你,七點,你到樓下等我。"

"什麼電影院啊?還有著裝的要求?"

"不是一般的電影院。"

"特殊的?"

"嗯,特殊的。"

"怎麼個特殊法?"

"小眾的。"

"小到什麼程度?不會就我們兩個吧?"

"剛好就我們兩個。"

他一聽就激起來,莫非云珠對上次的事心懷疚,今天要特地補償?

下午六點半,他懷著不可告人的激洗了個澡,穿上干凈襯和長、雙皮鞋,到樓下去等云珠,差點兒捂出痱子來。

所謂"小眾"電影院,其實就是云珠的家,在一幢舊樓房的第四層,進門就是客廳,不大,但收拾得干凈,布置也別一格,滿墻都是鏡框,里面是一些劇照。云珠指著客廳一幅很大的黑白照說:"看,那就是上云珠,《一江春水向東流》的劇照。"

他仔細看了一下,發現上云珠臉上的妝很濃,眉畫得又彎又細,上涂著很厚的口紅,看上去很俗氣。但天生一個高額頭,大眼睛,直的鼻梁,五十分端正,淡然高雅,讓人到俗氣只是劇的要求,而不是演員本的氣質。

云珠問:"你覺得怎麼樣?"

"不好說。"

"我媽最欣賞黃宗英對的評價,說-俗到極,反為不俗。"

他不由得贊道:"這個評價真的很到位,我有這種覺,但說不出來。"

云珠又指著另一幅黑白照說:"那就是我媽年輕時最崇拜的偶像。"

他走近看了一下,大概是《天鵝湖》里的場景,王子與白天鵝在纏綿,只見"偶像"穿著一條裹軀子,那個玩意兒清晰可見。他不太相信地問:"這是《列寧在一九一八》里的劇照?"

"嗯。"

"-文革-能放這種片子?"

"稀奇吧?那時凡是沾點兒邊的影片都被掉了,但這部電影是關于列寧的,沒,不過被剪掉了很多鏡頭,聽說有的地方把里面的《天鵝湖》全部剪掉了,真可惜。"

云珠指著另一張劇照說:"再看這張,能不能猜出是誰?"

也是一幅黑白照,上面是一個披著滿頭白發的人,穿著一襤褸的白,騰空躍起,兩繃得筆直,在空中劃了一個斜著的"一"字,像條對角線,大概是傳說中的《白》。

他猜測:"這是你媽媽?"

"對了。漂亮吧?"

他其實看不清照片上人的面目,但他見過云珠媽的真人,所以評價說:"嗯,比上云珠漂亮多了。"

"真的?我待會兒告訴我媽媽,一定高興死了。"

"你爸媽今天都不在家?"

"我媽給舞蹈班上課去了。"

"你今天不用接?"

"今天該崔阿姨出車。"

"你爸呢?"

"他在書房看書。你想見他?"

他慌忙推:"不用,不用,不打攪他了。"

云珠也不他,只把碟機弄好,還用微波爐了一袋米花,倒了兩杯可樂,就拉他在沙發上坐下:"來,坐這里看。《魂斷藍橋》,我從網上下的,看過沒有?"

"看過。"

"你還看過這麼老的電影?"

他本來想說"我看的還是英文版的呢",但他沒說,因為那樣一說,云珠肯定會追究底,而他不想把那個已經爛掉的底挖出來示眾。這部電影,他是跟林芳菲一起在A大的語言實驗室看的,那里有些老掉牙的原文片子,供外語系學生練聽力用的。那時他正跟林芳菲熱,為了投其所好,總是裝出一副對原文電影很興趣的樣子,陪著看了這部英文片,雖然大多數對話沒聽清楚,但劇還算是搞明白了的。

他撒謊說:"可能我搞錯了,這部應該沒看過。"

"就是,你們男生怎麼會看這種電影?"

"難道現在我變生了?"

"現在是被我抓來看的嘛。"

"你怎麼看這種老電影?"

"生都看,老電影里的。"

這部《魂斷藍橋》有中文配音,但他還是沒怎麼看進去,邊坐著個云珠,小吧唧吧唧地嚼著米花,有時還他的,抓抓他的手,搞得他心猿意馬,神恍惚。

《魂斷藍橋》放完了,云珠打開客廳的燈,他驚異地發現兩眼紅紅的,還不停地著鼻子。他急忙從茶幾上的紙巾盒里出一張紙巾遞過去:"你哭了?"

云珠邊鼻子邊嘆:"他們的太偉大了,太人了!喂,你是男人,你說說看,男人會不會真的上一個?"

"他的時候,應該還不是吧?是芭蕾舞演員。"

"但后來,他仍然呀!"

"呃,如果是被生活所迫,男人還是可以理解的。"

"當然是被生活所迫啦,難道還有誰無緣無故去做?"

"當然有啦,不是說現在有些大學生也不缺錢花,就是為了尋求刺激嗎?"

"有這樣的人嗎?"

"報紙上都登了。"

"切,報紙!還不都是那些記者為了賺人眼球瞎編出來的。誰會為了尋求刺激去做啊?肯定是被生活所迫。"

他附和說:"那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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