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離歌》第十章

A-2

清晨醒來,一夜無夢。

桑離閉一下眼,又睜開,微微側頭,看見邊的男人還在睡。

,手指沿他的額頭向下,一路過他的眉眼、下頜、脖子、膛……涼被外□著的皮也很淺。桑離把自己的胳膊放過去比一比,突然想:如果自己和馬煜生一個孩子,應該也是白凈可、不輸給YOYO的吧……

這樣想著的時候,手腕突然被抓住!

桑離抬頭,看見面前男人分明剛醒,卻已然炯炯的目愣一秒鐘,開始微笑。

馬煜收到這個笑容,也笑了,只是笑得更加意味深長。下一秒,桑離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翻驚呼一聲,覺到男人灼熱的溫,出手推開他,卻到他的手沿曲線一路向下……

好氣又好笑:“馬煜你不累嗎?”

聽了這句話,馬煜突然笑出聲,他翻坐起來,順手掀開了被子。空調的冷氣上皮的剎那,桑離剛要尖,卻突然到他的手上自己的膝蓋。

一愣,他已開口問:“這里,怎麼回事?”

桑離沿他的視線看過去:晨曦籠罩里,仍然纖合有度的材一覽無余,熠熠生輝。唯一刺目的,是從膝蓋一直蜿蜒到骨盆的暗紅傷疤,目驚心。

馬煜輕輕過那道傷疤,好像在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他抬頭看桑離的眼睛,卻看到的目仍舊很

似不在意地答他:“從樓頂摔下來,撿回一條命,廢了。”

馬煜恍然大悟,似乎終于明白為什麼彈鋼琴的時候只要踩弱音踏板,就會大幅度傾斜。他心里涌出大憐惜的滋味,也不說話,只是呆呆地看桑離起,穿服。直到穿好服,回看看還在發愣的馬煜,笑了。

手,拉過馬煜,一件件遞服給。最后遞到襯的時候,卻突然又回手,端詳馬煜一眼,把手中的襯抖開,像幫YOYO穿服那樣幫他穿上。一個個仔細地系上扣子,還逗他:“忘記是誰說過的,男人的樂趣是每晚幫服,而人的樂趣是每天早晨幫男人系扣子。”

說話間,系上最后一顆扣子,滿意地拂拂他的肩膀、領口,抬頭看著他微笑。馬煜頭一口突生暖意。

似乎就產生了那樣的直覺:此后的每個早晨,都在這樣的晨中醒來,都有眼前這個子,一不茍系那些扣子,然后對他微笑。

馬煜無法說出心底的那些忐忑——為什麼,他總有不好的預,覺得會離開?

早餐后,馬煜照舊送桑離去老年大學。

路過和平路的時候桑離抬起頭,看見路口邊那塊寫著“離園府邸”的廣告牌,很認真地看了兩眼,然而很奇怪,這一次,心里居然沒有多麼張的覺。

或許謎底揭開了,需要直面以對的時候,就不會再恐懼。

桑離很欣自己的這種釋然:好的開始是功的一半!

歪頭看看馬煜,他目視前方、神平靜地開車,從側面看過去,認真的男人果然最好看。

“盛錦是我的表妹,”馬煜突然開口,“我告訴我們要結婚了。”

“啊?”桑離愣住,呆呆看著他。

“桑離,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和婚姻其實并沒有多麼分明的界限了,”馬煜聲音沉穩,似乎也在斟酌著用詞,“從到婚姻,或者從婚姻到,其實不過是邁出一小步。這一步,遲早都會邁出去,簡單得好像決定晚餐吃什麼菜一樣。”

桑離沉默。

“我知道要你在短時間上我并不現實,但是我們會一起生活得很好,”馬煜扭頭看看桑離,“我們會有一個家,一個溫暖的家,而不僅僅是一間看上去還算漂亮的房子。”

桑離心底突然一

抬頭,撞上馬煜的目,他甚至笑了笑,他的笑容寬厚而和煦,帶著父輝,突然令桑離心折。

“桑離,我也是個念舊的人,所以我不會要求你必須要忘記什麼,或者必須在多久之上我。你看,咱們扯平了,”他笑得豁達而又釋然,“咱們只要過好以后的生活,就會很幸福。”

幸福——這個概念太久遠,久遠到聽見它的剎那,桑離的口似乎被溫地撞擊一下。

可是,嫁給一個不的人可能幸福嗎?

不過這樣說也不完全對,畢竟對邊這個男人,的依賴與信任不是假的。

然而依賴與信任等于嗎?

……

有些困,有些混

馬煜是過來人,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答復什麼。車到老年大學門口,他停下,趁桑離還在發呆的時候探過去,在角輕輕吻一下。

桑離驚醒,莫名其妙紅了臉。

馬煜笑了。他下車,給桑離打開車門,又握住的手,拉下來,給整理寬下擺的裾。他做這一切的時候,一氣呵,流暢自然。

好像之前曾經做過很多次,而,只需要安靜地微笑,安靜地接就好。

看著馬煜的車子漸漸駛遠,桑離站在原地,半晌沒有回神。

不得不承認,馬煜的這席話,讓驚訝。

驚訝之后是惶恐、忐忑、擔憂——幸福這東西,不是不想擁有,可是三年了,背負著那麼多沉重又凄厲的噩夢的自己,還可以再手抓它嗎?

課間的時候,桑離站在老年大學的九曲橋邊看游魚。

想要發呆的時候,通常就會找這樣的景,盯著,眼珠不怎麼,腦子里卻是天馬行空。這是個大學畢業后才有的新習慣,讀大學那會,那麼多理想在前頭,忙著實現理想都嫌來不及,哪還來得及發呆?

“桑老師!”后有人打招呼,把從發呆的狀態中拽出來。

回頭,果然是秦阿姨。

淡青旗袍、盤扣,挽了圓圓的發髻——秦阿姨還是中式打扮,然而的旗袍倒是從來不重樣。

桑離真心贊嘆:“阿姨您是我見過的穿旗袍最好看的人。”

秦阿姨笑,溫和地拍拍桑離的手臂:“其實是外子最喜歡我穿旗袍,這麼多年了,也就習慣了。”

桑離略驚訝一下這個地人不怎麼使用的稱呼,忍不住問:“阿姨您不是本地人?”

秦阿姨眼神略暗一下,點點頭:“這里是外子的故鄉。我們倆,一個在長江邊出生,一個在黃河邊出生,卻在香港長大結識,在新加坡結婚生子,在國創業。外子去世后我就把他送回這里來,也算是落葉歸吧。”

桑離歉然地說:“對不起,阿姨……”

秦阿姨卻微微一笑,拍拍桑離的手:“沒關系的。”

似慨嘆:“人啊,終其一生都在漂泊。卻惟有上了年紀才會真正悟懂,這世間除了死亡便沒有什麼算得上恒久。‘采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多好的景致,偏偏很晚才能明白它的妙。”

桑離心有戚戚:“可是年輕的時候,哪懂這些。”

秦阿姨點頭:“年輕時總是要闖一闖的,只是這樣的闖,本就是為了能讓自己快樂一點,如果要附加那些哀痛,何其不值!偏偏,那時候我還小,不懂得,便錯過了那些良辰景。”

桑離瞪大眼:“阿姨……”

秦阿姨淡淡地笑:“真是奇怪,我已經很久不說這些話了,怎麼看到你,總忍不住想懷舊?桑老師,讓你見笑了。”

“怎麼會,”桑離苦笑一下,“阿姨說的話,值得我們思考一輩子。”

“過去了,就不要思考了,”秦阿姨笑得溫和極了,“人啊,能悟懂道理是好事,然而總是被道理纏著,忘不了過去就不是好事了。說到底,誰都會犯錯,可是沒有必要用曾經犯過的錯來懲罰自己。你說是不是?”

“阿姨你……”桑離驚訝地看看秦阿姨,的神泰然,端莊慈祥。桑離甚至有些恍惚,這個阿姨,萍水相逢,怎麼居然會字字都說在自己心上?

“我今天早晨看見桑老師和你的男朋友了,”秦阿姨居然也是會打趣的人,“是不是好事將近?”

“本來沒有這個打算,可是聽了您的話,又覺得或許真的該考慮一下。”桑離笑起來。

秦阿姨表:“年輕人,應該放手去追的就是幸福,對不對?”

桑離重重點頭,下,湖水邊,似乎有什麼東西,籠了看不的霧氣,然而又有答案躍躍試。

上午的課程不多,十一點的時候桑離站在教室門口,對告別的老人們說再見。

看著那些滿頭華發的老人相攜走出教室,午間的照在他們上,讓那些笑臉都洋溢著愉悅超然的輝。

影或許傴僂,然而那些從容是騙不了人的。

到這個年紀,還有什麼看不開?到了這個歲數,還有什麼忘不掉?

哪怕是年輕時的口角、不快、爭執甚至是怨尤,都會化解了,直到變相濡以沫吧?

似乎不自就想起南楊媽媽說過的話——那年春節,閃了腰,躺在床上指揮平日里從不下廚的丈夫煮面條,慨著說了一句:“年夫妻老來伴,到這個歲數,哪還講究那些啊的排場,能一直有個人在邊,就是大福氣。”

那麼,現在的自己,設若要嫁人,是年夫妻,還是老來伴?

二十八歲的年紀,韶華正好,可是一顆心卻千瘡百孔。

馬煜,或許我不敢嫁你,不是因為我不喜歡你,而是因為我怕負了你……

A-3

“桑離?”后突然傳來帶些遲疑的聲音,打斷桑離的思緒。

回頭,隔著的氤氳,看見一個年輕子的影,恍恍惚惚,如此陌生又如此悉,讓瞬間哽住呼吸!

“真是你?”那子也好像吃了一驚,又走近一點,臉上的表風云變幻,幾秒鐘已經是百轉千回。

那久違的帶著恨意的笑容,那多年不見的含著絕的目,一點點從記憶拉回現實!

“田淼?”桑離終于還是費力地說出這個名字。

眼前的子,是田淼嗎?

上次見是六年前,站在花樹里木芙蓉的香氣中咬牙切齒地說:桑離,你知不知道你這就“人盡可夫”?

而最近一次聽見的聲音,則是三年前,當自己躺在醫院里萬念俱灰的時候,用向寧的手機打來電話,在電話里嘶嚎:桑離,你為什麼還沒死?!

……

然而眼前的子,妝容致,舉手投足間盡顯高級白領的優越和銳氣,還是那個田淼嗎?或者,自己早已不再是過去的那個桑離?

“我真是沒想到,還會看見你。”田淼的聲音還是冷冷的。

桑離苦笑,放在過去,自己一定會針鋒相對,可是現在,自己卻只想拂袖而去。

“你怎麼在這里?”桑離抬頭看田淼,靜靜地問。

“我在沈捷的公司做事,”田淼冷笑著看,“或許,你還記得沈捷是誰?”

桑離苦笑:“原來如此。”

“你就不驚訝我怎麼知道你和沈捷的事?”田淼眉梢一揚。

“當年不是就知道嗎,”桑離看著田淼的眼睛,“因為這件事,你還把我罵了個狗淋頭。”

“不,你錯了,”田淼“哼”一聲,“當時我們只知道你為了一個有錢人拋棄了向寧,可是我不知道那個人是沈捷。”

“哦。”桑離點點頭敷衍,心里卻很想趕離開。話不投機半句多——這麼多年了,們倆還是水火不容。

可是能怪誰呢,凡事都是有報應的,田淼即便有錯,也沒有桑離造的孽多。

“我是在離園找到答案的,”田淼突然挑釁地笑了,“你要不要跟我去趟離園?”

離園?

桑離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漲在口,漸漸膨脹到堵住了呼吸。

“小離,你還記得蘇州的‘留園’嗎,和你的名字真襯啊……”

“我想將來做個旅館,名字就‘離園’……”

“縱然人生是別離,只要來了離園,總還是可以重逢。因為,別離本就是為了再相逢的啊……”

“離園府邸,江南舊夢,再相逢……”

時間呵,你停停腳步,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問問自己的心:那些做夢都想解開的謎底,到底要不要看?

及至坐上田淼的車,桑離才知道:其實自己從來都放不下那些未知的謎題。

輕輕嘆口氣,看看窗外快速倒退的樹木,想了想才問:“你怎麼會在這里?”

田淼面無表地邊開車邊答:“有公事。”

真是言簡意賅的好答案……

桑離嘆口氣,專心乘車,不再說話。

田淼的車是標致307,很致溫存的小車,似乎很適合這樣年輕的白領駕駛,加速算不上快,但還算平穩。從高架橋直接上繞城高速,距離市區15公里遠的郊區,車停的瞬間,桑離才想起來害怕:自己怎麼就頭腦一熱,答應來“離園”?

下意識地想拿出手機給馬煜發短信,可是手機居然沒電?!

抬頭,看見田淼正歪頭看著自己,角有嘲諷的笑:“害怕了?”

可是沒等桑離說話,已經拎起自己的包下了車,關車門的瞬間扔下句話:“放心,中悅不做違法的事。”

桑離苦笑著看看自己手里的手機,終于還是揣進包里,隨田淼下了車。

直到看清面前“離園”的外墻,桑離不得不承認:沈捷一向是個有文人氣質的商人。

比宣傳畫上還要漂亮的園林外墻,約能看見里面蔥郁的樹木,帶著青瓦屋頂,語還休地掩在園子深。通往門口的甬路鋪了鵝卵石,在一排紅燈籠的映襯下,古樸可

門楣上,碩大的匾額,刻著隸書大字:離園。

田淼也不多話,和設在門房的前臺打過招呼后便一路健步如飛地往里面走——顯然,除了揭開謎底之外,并沒有想要帶桑離觀的意愿。

桑離努力追上田淼的步伐,似乎想要克服腳不便所帶來的障礙。多麼奇怪:當穿行在垂柳、假山中的剎那,恍惚著就要以為自己穿越了時空,來到自己從未見過,也未曾經歷過的莫名世界中!

終于,在越過一道長廊后,田淼在位于荷塘邊的一間屋子前停下腳步。回頭看一眼桑離,目里突然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緒,桑離一愣,也站住了。

田淼轉回去,略一頓,輕輕推開眼前的房門,過門檻走進去,再手打開屋里的燈。

頓時,屋子里變得異常明亮,連同那些明清味道的家都一起泛出熠熠輝!

桑離站在門口,抬頭,瞬間梗住呼吸!

——堂屋正中,居然,是一幅自己的畫像?!

老道傳神的工筆,勾出畫中人的線條廓,淡淡的輕輕洇開,是子淡的臉頰、淺灰的馬蹄袖上、月白的長,在一大片廣玉蘭的背景間,粲然一笑,傾國傾城!

像有什麼突然去桑離全的力氣,有些失神地看著那幅畫,看著畫里的自己——那套還是沈捷送的二十四周歲本命年禮,價格不菲,但有所值。第一次穿上的時候,在G城南部山區的沈家院子里,大片廣玉蘭開得香氣四溢。沈捷看看到發呆,過很久才盯著花叢里的說:“我現在才知道,什麼做‘回眸一笑百生’。”

那天,他用手機給拍了這張照片,時時刻刻帶在上。后來某天他一邊欣賞照片一邊問:“桑離,要是有一天你不漂亮了,你自己能接嗎?”

當然不能——那時在心里回答他,然而臉上卻沒有什麼波瀾,只是敷衍:“那時候你可以把我甩了,反正你們豪門大戶,我也高攀不起。”

沈捷卻微微有些惱:“我還以為你會賴上我。”

“絕對不會,”答得斬釘截鐵,“你放心,你的投我會回報,但你一聲令下我就會躲得遠遠的。就像你是商人,所以要收支平衡一樣,我是演員,戲演完了就下臺,這也是我的職業道德。”

那天沈捷的表有點灰灰的,然而他什麼都沒說,仍舊還是牽了的手出門,趕去偌大宴會廳中迎來送往,看觥籌錯。那時,怎麼能想到,他真的會建離園,還會有這樣的一幅畫?

不知過了多久,桑離把視線從畫幅上挪開,才看見這屋子里的陳設悉得讓人心驚!

如意紋圈椅、品字攔河書柜、荊竹紋屏風……而那張月形棚架床上懸了藕細紗,風吹過來的時候,好像一團的云彩!

桑離跌坐在床邊,目呆呆的,像是失了魂。

靜謐中,聽見田淼的聲音,僵而冷峻:“桑離,你是沒有心的人吧?你就那麼狠心,離開向寧還不夠,還要離開沈捷!你怎麼就能狠得下心,傷害所有你的人?桑離,我詛咒你再也遇不上你的人!即便遇上了,也沒有好的結局!我詛咒你這輩子都得不到幸福!”

這詛咒聲,如狠冷漠的宣判,令桑離的心飛速沉到底,好像掉進千年冰窖!

半晌,才苦笑著抬頭看田淼:“田淼,你不知道,當初,是沈捷說這是個易的。”

田淼笑了,笑得凄厲:“桑離你這是自我安嗎?你長沒長眼睛?如果是易,他會把你的畫像掛遍每一‘離園’?他會把所有掛著你畫像的房間打扮得一模一樣?他會和那麼多往曖昧,可是每晚卻只來有你畫像的這個房間睡覺?桑離,你不要騙自己了,你天生就是個禍害,害了向寧,還要害沈捷!”

伴隨這聲聲控訴,桑離的心臟猛地傳出尖銳的刺痛。

閉一下眼,深吸一口氣,然后才問田淼:“是命吧?”

“什麼?”田淼不明白。

“是命啊,我們姐妹倆總是會上同一個男人,”桑離苦笑,“上天注定我們要為一家人,互相折磨,終其一生。”

“你胡說,”田淼漲紅了臉,怒視桑離,“沈總是我的上司!”

“這是你今天第一次稱呼他‘沈總’,”桑離看看田淼,“而且遠沒有你稱呼他‘沈捷’的時候那麼富。”

“你——”田淼被噎住。

“他知道嗎,”桑離臉蒼白地笑一笑,“他知道你是我妹妹嗎?”

“我怎麼會是你這種人的妹妹,”田淼冷笑一聲,“我和你本來就沒有緣關系!”

“也對,”桑離疲憊地嘆息一聲,轉往門口走,“走吧,我不喜歡在旅館里過夜。”

“對你來說,這里就只是一個旅館?”田淼瞪大眼看著桑離的背影。

桑離在門口收住腳步,不回頭,只是語氣平靜地答:“田淼,我只能告訴你,如果要說‘禍害’,我和沈捷也是五五分。不信你可以去問問他,當初是不是他說我們在一起不過是場易的。他要一個年輕貌人陪他應酬、幫他暖床,而我要他幫我為最芒四高音歌唱家,這就是易的容。”

不看后的田淼,只是看著眼前滿池荷花,靜靜地說:“可是后來,我不想做歌唱家了,也了重傷變得不漂亮了,我離開他是全他,難道不對嗎?”

的聲音里,漸漸,就帶了苦,以及無法忽略的憂傷。

田淼愣住了。

這時,有風吹過來,帶來清新的荷花香。

兩個同樣年輕的子,就這樣靜靜站在“離園”最深的荷塘前,后是掛著桑離畫像的屋子,四周是綠樹青山、雕梁畫棟,時走過去,留下空的足音。

不可遏制的,記憶回到八年前。

桑離想,其實,自己第一次隨沈捷去上海時,就該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悄悄改變航向——那時候,我們年輕到無法拒絕這繁華世界的,于是只能眼睜睜,看年時候單純的,漸漸變得斑駁……

B-1

那年十月,上海的天氣已經開始轉涼。

桑離站在上海中悅總部樓下,仰頭,看見高聳云的樓頂,在下,似乎輝奪目得變了形。

在車水馬龍中摒住呼吸:這高樓布的城市、這車來車往的街道、這男男鮮的背影……不過是一個半小時的飛機航程之外,這樣的城市告訴你,人與人的生活,也可以有質的不同!

毫無疑問,這是個生活節奏很快,然而卻充滿激與朝氣的城市。難怪有那麼多人,就算一路漂泊居無定所,也愿意到這樣的城市里來淘金……

“哎,”后突然有人拍一下,回頭,看見沈捷正在奇怪地看著,“進去啊,愣什麼?”

桑離垂下眼簾,老老實實拎起自己的小行李包往門里走。可是還沒等邁出步子,手里的行李包已經被人接過去,抬頭,看見沈捷正把手里的小包遞給旁邊一個穿黑西裝、神殷勤的男人。

那一瞬間,心里有些訝異:這樣表嚴肅,充滿威嚴與霸氣的沈捷,似乎從來都沒有見過。

忍不住稍稍慢一下腳步,有意識地走在他后兩步距離的位置。他還回頭看了一眼,可是沒說什麼,仍然在前面快步走向電梯。沿途,看見那麼多穿著職業裝,氣質無可挑剔的男男立正、微微彎腰,對他說“沈總好”。

而他,只是微微頷首致意。

桑離似乎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對走在自己前面的這個男人,肅然起敬。

一直以來,他都強調說把桑離當自己的妹妹,那麼是不是說,他就是可以去認可的一個“哥哥”?

如果是,為什麼總覺得這不過是個借口與噱頭?

如果不是,為什麼還是一次次按照他說的話去做、按他指的路去走?

了,在這個完全陌生卻無比吸引人的城市里,在這幢高聳云的高樓中,直到踏進電梯,還是沒有給自己一個清清楚楚的答案。

沈捷在中悅總部的辦公室整潔而簡單:辦公桌、書柜、文件柜、沙發,唯一顯得溫馨點的是靠近窗邊的一套玻璃質地桌椅,在下午的里熠熠生輝。小圓桌上放一個水晶花瓶,里面一支紅玫瑰花,桑離看直了眼。

沈捷關上辦公室的門,一回頭,看見桑離直直地盯著花看,忍不住笑:“倒不知道他們還有擺花的習慣,你喜歡就拿去。”

桑離回過神,沒好氣地看他一眼:“才不稀罕呢!淺!”

淺?沈捷納悶:什麼淺?玫瑰花淺?還是他淺?

桑離很快就給了他答案:“一個老男人的辦公室,還放玫瑰花……”

做出嘔吐的表,然后快速扭過頭不再看他,背著手在他辦公室里開始參觀。

沈捷又被氣到了。

老男人?

剛想發作,有人敲門,沈捷火氣說“請進”,看見董事長特助郭柏威推門進來。這也是個年輕好看的小伙子,穿一西裝,手里抱一疊文件夾,趨前放到他辦公桌上,一一解釋:“這是董事長要您簽的文件,這是酒店剛剛傳真過來的合約,這是……”

沈捷“嗯嗯”地點頭,一邊翻看一邊和郭柏威談。桑離在一邊好奇地看著,越看越覺得有趣:這個認真工作的沈捷,原來看上去很一不茍!

沈捷一邊說話,一邊到桑離饒有趣味的注視,他空抬頭瞪一眼,立即看見笑。然而就是這一瞬間的目匯,迅速被納郭柏威的視野——他似乎有點恍然大悟,也扭頭仔細地看了桑離兩眼,稍頓,對沈捷說:“沈總,董事長問您明天的晚宴帶誰做伴?”

沈捷愣一下,認真看看郭柏威:“他什麼時候連這種事都要管了?”

郭柏威笑:“任命書您也看見了吧?在咱們大樓里可是張了足有十幾天了,估計董事長是想借這次周年慶昭告天下,您這微服私訪也該結束了。”

論淵源,沈捷是郭柏威同一所大學高兩屆的師兄,除開公事,二人私甚篤。沈捷也不避諱他,直接頭疼地:“我在那邊一共才呆了一年半,他怎麼就這麼放心權?”

“恐怕問題不在權上,”郭柏威語含深意,“G市終究還是太遠了,董事長的年紀也大了……”

沈捷深深嘆口氣。

郭柏威走后,看桑離還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看風景,沈捷喚門口的書進來,待:“兩杯咖啡。”

書是從G市中悅帶回來的,是個明干練的子,也不多問,點點頭離開。

沈捷走到窗邊,沿桑離的視線往下看: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隨著紅綠燈的更替,行人們如分流的水,呼啦啦涌過去,呼啦啦涌回來。

桑離仰頭,笑著看沈捷:“我以為總經理的辦公室都會很莊嚴很氣派,可是這兩把椅子很可。”

沈捷也笑了,坐下,敲敲眼前的鋼化玻璃桌面:“我也是第一次進這間辦公室。”

“啊?”桑離很吃驚。

“我一畢業就被父親扔到中悅在深圳的度假村,從客房經理開始做,一路做到度假村經理、中悅大酒店經理……七年了,很有人知道我父親就是中悅的董事長,”他似乎有些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微笑地看著桑離,“不過現在他想權了,我就要回來了,所以這個辦公室也是他們臨時布置的。”

剛說完,書敲門,送進來兩杯咖啡。只是在離開的剎那,似乎將視線在桑離上稍作停留。

桑離留意到了,皺皺眉頭:“我是不是不該來?可能……我該直接去找住的地方。”

沈捷大笑:“中悅就是開旅館的,你要去哪里找住的地方?”

他喝口咖啡,起笑著看桑離:“走吧,我帶你去你房間。”

桑離乖乖地起,跟在他后,乘電梯下樓,到一個自己也數不清楚的樓層,換電梯,再上樓,電梯開的剎那,眼前赫然是寂靜的走廊。

桑離低頭看看腳下的地毯,是的咖啡地毯,襯著電梯間對面墻上的油畫,古樸又高貴。

直到走到一扇門前,沈捷掏出房卡開門。室亮起的剎那,桑離站在門口倒一口冷氣。

居然是套房?!

的沙發、寬敞的行政桌、淺咖啡床上用品、深咖啡地毯……抬頭,看見沈捷走到窗前,拉開白紗簾,外灘景呼啦一下子盡收眼底。

桑離愣住了。

這時沈捷推開臺的門,招手喚過去,呆呆地走過去,看見他伏在欄桿上,正眺遠方。有風吹過來,帶一些秋涼,卻莫名的沁人心脾。

也微微瞇了眼眺,看見傍晚的金籠罩在高聳的建筑尖端,盛開出一小朵一小朵明亮的環,黃浦江聲勢浩大地泛出粼粼波,各廣告牌高聳在樓宇之間,向遠看去,天空在樓宇背后被分割小塊的金紅……

這世界,蔚為壯觀,與自小見過的世界,何止是一點半點不同?!

再見沈捷時已經是晚上。

十點半,桑離獨自在樓下餐廳吃過飯,回房間洗了澡,趴在床上看電視。床很寬、很,只是酒店的被褥永遠都帶著揮之不去的陌生。桑離研究了一會,覺得十有八九是洗得太干凈的緣故——缺人氣的被褥,當然不會有家的覺。

可是如果不清洗干凈……啊太恐怖了,桑離不敢想下去了。

門鈴響的時候桑離被嚇了一大跳,心臟狠狠撞擊幾下,下意識想:沒有人知道我在這里吧?那會是誰?壞人……可是這是五星級酒店……

正想著,聽見低的聲音:“開門,是我。”

沈捷?!

桑離長吁一口氣,走過去開門,剛打開門,迎面而來濃郁的酒氣。

“你喝酒了?”桑離瞪大眼。

沈捷不說話,只是走到客廳的沙發前坐下,桑離第一次看見他拉松自己的領帶,一副疲憊而不修邊幅的樣子,不嘆為觀止。

一直以來,人前的沈捷,多麼英俊、儒雅、斯文、有禮……那簡直就是禮儀課的范本啊!

可是有多人見過這樣的沈捷?

嘆著,聽見他說:“桑離,幫我倒杯水。”

桑離忙不迭去倒水,一邊倒一邊用手試試溫度,確定不燙才遞給他。

沈捷接過,一飲而盡。喝完了順勢往沙發上一倒,也不說話,只是那麼躺著。桑離呆了一會,還是覺得于心不忍,便從里屋拿了薄毯給他蓋上,又塞一個枕頭在他頭下,而后關掉電視和壁燈,只開了臥室里的小夜燈,在床頭看雜志。

中間沈捷不舒服地哼哼了兩聲,桑離聽到了,有些納悶,于是下了床,赤腳走到沙發邊,湊近看了看。月下,似乎剛發現:31歲的老男人還真是很好看。

雖然老吧,但老有老的韻味……桑離這樣慨著,又竊笑,心想這個評價可千萬不能讓沈捷知道,萬一把老年人氣出個三長兩短,自己豈不是要背一輩子心理包袱?

正琢磨著,突然聽見說話聲:“你笑什麼?”

桑離又被嚇一跳,抬眼看見沈捷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眼看著自己——他躺著蹲著,高度差不多,視線撞的剎那,桑離嚇得徑直往后倒,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后的玻璃茶幾。

然而沈捷的作比還要快,只見他瞪大眼睛的同時已經快速起出胳膊攔住的后背。雖然無法阻擋的跌倒,但他的胳膊卻代替承擔了與茶幾親的責任,只聽“砰”的一聲,桑離和沈捷雙雙跌倒在地!

皎潔月下,桑離一手捂著后腦勺,皺著眉頭抱怨:“詐尸啊你!”

沈捷正“嘶嘶”的氣,哀悼自己傷的右臂,一抬眼,卻看見仰躺在自己側的孩子于月下皎潔的側臉。還有銀清輝的籠罩中,上的紅格子小熊睡盡管樣式保守,卻還是勾勒出一道起伏有致的曲線……

沈捷的呼吸突然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對天發誓,他已經忍了很久了——認識一年還沒出手,這完全不像沈捷的風格。

盡管,他還是有些拿不準,不知道一旦沾上手到時候能不能甩得掉,可是那一瞬,或許是酒的作用,或許是月就太醉人,總之在桑離還忙著絮絮叨叨譴責“老年人酒風太差”的時候,沈捷終于決定用實際行告訴究竟什麼才是酒風差!

他只是一探,便準確覆上還在絮叨的,那一瞬間,桑離的目猛地停滯,全都迅速僵的一塊!

濃郁的酒氣撲面而來,似乎也要奪去的理智:這是什麼況?這個人是誰?他在做什麼?

B-2

那一刻,桑離的大腦完全了,只能上方這個男人霸道的親吻,他像個征服者,堅定不移,沒有毫的猶豫,甚至沒有向寧那樣青的試探,而是帶著強烈的男氣息,囂張無比地、狠狠地,吻到窒息!

他的手一個個挑開扣,初秋的溫度適宜,地毯那麼厚,都僵住了,沒有覺到有什麼變化,而他的手便一路攻城掠地,沿著的鎖骨、口一路狠狠下去。絕對不是向寧的輕,而是帶著濃重的□氣息,帶著一個男人顯然已經相當富的經驗,準確地向下探去。直到他松開桑離的,埋下頭,輕輕噬咬口的剎那,前濡的微痛與一路灌進氣管的空氣終于帶來如雷擊一般的清醒。同一時刻,桑離發出“啊——”的一聲尖

夜半時分,這聲尖刺耳又底氣十足,沈捷略一分神,桑離已經揚起手,完全憑直覺,“啪”的一聲打上沈捷的臉!

所有的作與時間,在那一刻凝滯!

幾秒鐘后,沈捷從意迷中抬起頭,卻驀地撞上桑離呼嘯而出的淚水,掙扎著坐起來,哆嗦著,一只手指著他,聲音抖卻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個、王、八、蛋!”

在瞬間退去,沈捷一下子清醒起來!

他晃晃頭,看見桑離眼里含著淚,惡狠狠地看著他,泣不聲:“沈捷,你是個王八蛋!”

氣壞了,似乎只會說這句話,的全都在哆嗦,兩只手想系扣子,可是哆嗦著怎麼都系不上。皎潔月下,孩子發育良好的脯在襟間若若現,怎麼看怎麼像是一種無聲的

沈捷在心里苦笑一下,輕輕咳嗽一聲,往前邁一步想要幫。可是就在他靠攏過去的剎那,突然像驚的小鹿一樣迅速捂住口后退——“砰”的一聲,又撞到了電視柜!

“啊——”這次不是尖,而是疼出眼淚來的

沈捷終于深深嘆口氣,趁桑離還在著后背掉眼淚的時候一步沖上去,猛地把摟進懷里!

桑離愣一下,馬上開始反擊:推、踢、踩、拽……十八般武藝都用上了,最后一口咬住沈捷的肩膀,死也不松口!

那一刻,沈捷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邪了,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松手,不能松手,一定不能松手!

于是,直到肩膀被咬出來,他還是沒松手!

他也琢磨不明白:自己非要和一個小姑娘較什麼勁啊!

他只知道自己直覺做出這樣的判斷:不要松手,不要松手!如果松手,會跑得遠遠的,一定會離開中悅的!

他就這麼箍住桑離,一,直到筋疲力盡,絕地啜泣起來。他才微微松開胳膊,空出一只手,給服扣子。當他的手指襟的時候,他能覺到懷里的孩子猛地一震,還想把他推開。可是他沒有給這個機會,他只是再圈住的那只胳膊,而后用另一只手索著把一個個扣子扣好……

桑離終于在驚訝中止住了哭聲。

沈捷這才松開手,也坐到地毯上,手把已經哭得沒有毫力氣的桑離攬進懷里,讓面對外面的璀璨燈火,在耳邊說:“桑離,對不起。”

桑離低下頭不回答,還一下下地泣,他嘆口氣,道:“桑離,我說真的,跟我吧,你考慮一下。”

桑離一愣,連泣都莫名其妙地哽住了,直起,卻覺到沈捷的胳膊輕輕用一下力,又把拽回去,靠在他前。

他在耳邊低聲說:“我保證,我能幫你實現夢想,我可以帶你去見最權威的老師,送你去參加歌唱比賽,讓你拿獎,幫你灌唱片、開個人演唱會……這些,你不想要嗎?”

桑離的心臟一震,可還是沒有說話。

沈捷的手握住的腰際,滾燙的熱度穿烙著的皮的目迷離了:他承諾的這些,不正是夢里都想要的嗎?現在都擺在面前了,要不要推開?

“我知道你有多在乎自己的夢想,可是桑離,可能現在你也知道了,有些事,不是僅僅靠勤就能解決,”他微微嘆息,“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拿到你想要的,而不過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有那麼難嗎?”

良久,桑離終于啞著嗓子回答:“微不足道的?什麼是微不足道的?”

回頭,定定地看著他:“我的,我的初,還是別的什麼?我還有什麼?”

沈捷看著,目并不躲閃:“桑離,我謹保證幫你實現愿,換來你和我在一起,至于這個‘在一起’是什麼含意,需要我直說嗎?”

他甚至微微一笑:“如果用你習慣了的詞匯來定義,或者可以說,是請你做我的朋友。”

朋友?”桑離嘲諷地笑笑,“你我嗎?”

“我迷你。”沈捷揣度一會,才這樣用詞。

“迷?”桑離咂一下,“也就是說你暫時迷我,所以我和你在一起了,你不迷了,我就可以離開了……沈捷,你是想要玩玩我嗎,那你就直說好了。”

“你要我娶你?”沈捷反問。

“我沒想那麼遠,”桑離聲音里帶哭腔,“我還有10天才過20周歲的生日,我從來沒有想過婚姻是什麼樣子。”

“那不就得了,”沈捷的手微微使力,甚至有點箍疼了,“我們在一起,各取所需,走一步看一步,有什麼不好?”

“我有男朋友的,”桑離鼻子,正道,“他已經畢業了,將來會是很出的外。如果說將來我要結婚,那也一定是和他結婚。沈捷,你喝多了,你回去睡覺吧,不要胡說八道了,我也累了。”

深深嘆口氣,手撐地想站起來,卻連一力氣都沒有,又頹然坐下。

真的嚇壞了。

沈捷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了幾秒鐘,然后起,打橫將桑離抱起來。

“啊!”桑離又是一聲尖

“別了,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沈捷面無表,將桑離一路抱到臥室,輕輕放在床上,又扯過被子,給蓋上。桑離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切,突然覺得剛才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場錯覺。

然而他臨走前說的那句話卻分明打破的僥幸:“桑離,我不你,我給你時間考慮,什麼時候你覺得我說的辦法可行,隨時可以來找我。”

說完,他隨手關上夜燈,走出去了。

房門在他后發出“咔嚓”一聲輕響,桑離在黑暗中瞪大眼,沒出聲。

那一晚,就這樣睜著眼睛,目,大腦僵滯地過了一整夜。

第二天晚上的宴會桑離是沒法參加了。

下午沈捷來找的時候,只見靜靜地趴在行政桌上,一也不

沈捷走過去,推推:“桑離,怎麼了?”

還是不出聲。

沈捷有些擔心,額頭,見沒發燒,才松口氣。過會他嘆息一聲,桑離的頭發:“換服吧,晚上還有活呢,不是說好了你要唱歌的嗎?”

“我不去了。”桑離還是趴著,悶聲答。

“到底怎麼了,”沈捷有些冒火,出手,住桑離的下強迫抬起頭來,“看著我說話!”

然而,他卻在看見桑離的剎那猛地愣住了,過幾秒鐘,想放聲大笑,看看桑離已經很難看的表,才強自忍住了。

桑離恨恨地看著沈捷憋笑的樣子,終于怒火中燒,掄起拳頭朝沈捷上砸過去:“都怪你,都怪你,你這個王八蛋,你這個禽,你這個流氓!”

沈捷一邊招架一邊笑:“我還以為怎麼了呢,原來是眼睛腫,你冷敷一下不就可以了……哎哎你輕點踩……還有那個黑眼圈用底蓋住不就可以了?”

“我恨你!!”桑離又尖

沈捷一把捂住桑離的:“小姑,你小點聲吧,這層樓的服務員都知道我在你這里,你給我留點面子啊!”

“你這種不要臉的人哪里有面子?!”桑離掙開,惡狠狠地問。

一邊說,一邊抓起沙發上的抱枕就要揍人。沈捷見勢一把奪過來,再迅速轉把桑離圈在懷里摟了道:“好了好了,不去就不去吧,你小點聲說話,明天還要去見老師,你保護一下聲帶。”

聽到這句話,桑離立即安靜下來。

只是瞪著他,拼命想要從他懷里掙,兇悍的樣子像足一只憤怒的小,沈捷低頭看看,只是想笑。

“放開我!”桑離冷聲威脅。

沈捷仔細看看桑離,突然在頰邊吻一下,這才松了手。

桑離一愣,第一個作是手狠狠蹭自己的臉,同時瞥沈捷一眼,不作聲了。

“晚上你打算干嘛,”沈捷坐在沙發上問,“要出去嗎?”

桑離坐在距他足有三米遠的桌邊:“我哪里也不去,都毀容了,去哪兒啊!”

沈捷無聲地笑笑:“這邊沒有你的同學朋友嗎?”

桑離低頭郁悶地答:“有,我哥哥。”

“哦?”沈捷挑一下眉,“你如果不愿意和我去參加宴會,可以去看看你哥哥啊!”

“真的?”桑離眼睛一亮,“我可以住他那邊嗎?他們那里一定有生寢室的。”

沈捷好笑地看看:“你放心,我今晚不會來擾你了,你就老老實實住在這里吧,明天早晨一起走,還方便。”

“我自己又不是找不到音樂學院的大門。”桑離嘟囔。

“是,你能找到,”沈捷起往門外走,戲謔地笑笑,“但是如果我不帶你去,恐怕沒人會接待你。”

說完,他打開房門,揚長而去。

桑離氣鼓鼓地看著他的背影,心里再次把他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B-3

通過持之以恒的冷敷,到晚上的時候,桑離的眼睛果然消了腫。黑眼圈還很頑固,打了底,心想如果南楊問起,就說自己認床,睡眠不好。

不過令驚訝的是,當在外灘流溢彩的江邊看見南楊的時候,他居然一點都沒有看出桑離的眼睛有任何問題?!

桑離有些納悶了:是自己化妝的水平太高,還是外灘的燈太昏暗?

事實證明——南楊其實是被久別重逢的喜悅沖昏了頭腦。

南楊看見桑離的剎那激壞了,他恨不得像小時候那樣抱起轉圈:從過年到現在,他已經整整八個月沒見

他開心地桑離的頭發,問了很多關于學校、專業、同學之類的問題,說到專業問題的時候他雖然聽不太懂,可還是依自己富的大學生活經驗建議應當如何給未來做籌劃……

桑離開心地看著他:這麼多年過去,或許所有人都變了,可是的南楊哥哥始終都沒有變。

他仍然是最親近、最信任、最依賴的哥哥啊!

和他并肩走在那些古老而又洋派的建筑前面時,甚至奇怪地想起了那年他送的那件文,想起他的那張小紙條,想起他陪長的這一路。

突然有點小小的哀怨,忍不住問他:“哥哥你為什麼要到這里來讀研究生啊,你要是考本校的研究生,現在還可以在省城陪著我。”

南楊笑了,手刮鼻尖:“我不在,小離你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啊!哥哥怎麼能守你一輩子呢。”

說完這句話,他突然有點傷,停一會才看著晶亮亮的眼睛說:“以后向寧會陪你的,你要乖啊,不要給向寧添。”

桑離撅:“干嘛這麼說我啊,你怎麼不說向寧哥哥都給我添?”

南楊笑了:“還‘哥哥’啊,你平時也這麼稱呼他?”

桑離納悶:“不這麼稱呼,那怎麼稱呼啊?”

南楊的心似乎突然愈加好起來,他的笑容綻放得再大一點:“行啊,那我倆待遇差不多嘛。小離不錯,是乖小孩,沒有重輕哥!”

“重——輕哥——”桑離咂一下,眨眼:“好酸……”

話音未落,被南楊彈個栗在頭頂:“說誰呢!”

桑離笑瞇了眼,開心地抱著南楊的一只胳膊在大馬路上蹦蹦跳跳。南楊隨鬧,只是用寵溺的目,給解釋那些建筑的由來、買大杯的泡沫紅茶,甚至在的強烈要求下合了影。

是快捷的一次像:照片里的男孩子摟住面前端了大杯紅茶、笑得燦爛無比的孩子,他把下擱在的頭頂,而擺出一個經典的傻“V”手勢……

看上去,那樣的親昵,就像所有來旅游的一樣。

然而,他們不是

在桑離心里,這是和哥哥的合影,是兄妹之間最好忠實、永不變質的

在南楊心里,這是和喜歡的孩子的合影,是等了近20年,終于可以擁在懷的溫暖。

盡管他,但他,這就足夠了。

是送桑離回中悅的路上,南楊才有些擔憂地問:“你們經理這人怎麼樣?他為什麼這麼好心,帶你來拜師?”

桑離心里一沉,臉上卻仍舊保持了笑容,回答他:“是換條件啦,我要無償給他們演出很多次的。”

南楊聽聽,似乎邏輯上可以說得通,便點點頭:“別的我也不多說了,你也長大了,凡事三思而后行,學會保護自己,知道嗎?”

桑離點點頭,覺得眼眶有點酸。

然而南楊下一句話及時轉移了的注意力:“田淼考上外國語大學了,英語系,厲害啊!”

“真的?”桑離有些驚訝。

“暑假你沒回去,沒看見你常姨都快激壞了,”南楊微笑,“也真是不容易啊,英語系是大系,田淼小丫頭最后那一年可真是拼了,據說連長頭發都剪了,說是梳頭耽誤復習時間。”

桑離愣愣地聽著,好久才慨:“好有勇氣……”

南楊笑笑,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問:“向寧不外派嗎?他現在住哪里?”

桑離老老實實答:“聽說住單位宿舍,本來說國慶節要回家,結果也沒回,郭老師很生氣呢。”

說完悄悄吐吐舌頭,心想:幸好向寧沒有回來,不然看不到自己,還不知道會惹多麻煩。

“哦,田淼找我要向寧的電話,說是在那邊總要有個人,我覺得有道理,就把向寧的電話號碼給了,”南楊遲疑一下,“你讓向寧有空的話就去看看,或者給介紹個師兄師姐什麼的照顧著,自己就不用常往學校跑了。”

桑離是何其敏孩子:“田淼不會是喜歡向寧哥哥吧?”

南楊急忙否定:“別胡思想!這些年對向寧有好生還了嗎?他還不是為你這個長不大的小丫頭守如玉。你別誤會他啊!”

桑離臉一紅:“哥你說什麼,什麼守如玉啊,不要帶壞小孩子。”

“小孩子……”南楊哈哈大笑,“也對,你是小孩子嘛。”

他一邊笑一邊慨地看著桑離:“可是現在,就連我們的小孩子都有男朋友了……”

他的聲音里有如此明顯的傷:“我們的小桑離到底還是長大了。不知道將來小桑離會在哪里,在做什麼?會不會就連我們想見你一面,都只能在電視上?”

桑離聽了,抱住他的胳膊撒:“哥你想什麼呢,別說我不可能那麼出名,就算我將來真的上電視了,你們發個話,我敢不回來嗎!”

聽了這話,南楊終于笑出來。他攬過桑離的肩,一邊走一邊聽滔滔不絕地講自己的那些關于理想、關于人生的計劃。

南楊不知道,其實只有在他面前,桑離才覺得自己是個什麼都不缺的、擁有一切與關懷的小孩。

這一點,就連向寧都是不能比的。

不過桑離早就該想到:沈捷的話是不能信的。

那晚,沈捷還是在晚宴結束后到桑離房間來坐了足足一小時,不過出乎桑離意料的是,這一小時里,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是一杯杯地喝茶。

喝到第四杯的時候,一趟趟跑著給他倒水的桑離不耐煩了,重重把杯子往茶幾上一拍,橫眉冷對,“我要去睡覺了,你想喝水自己去倒,要麼就去樓下咖啡廳,找侍應生給你倒!”

剛要轉走開,卻被沈捷拉住手腕拖到邊坐下:“陪我坐會兒。”

并沒有多命令的語氣,聽起來,倒好像是哀求。

桑離愣住。

低頭看看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突然有些吃驚的發現:或許是因為長久以來兩人的流始終都很愉悅,也或許是因為那一瞬突然心,再或者是因為心寬所以忘得快……總之,竟然沒有因為前一晚發生的事而對他產生多麼強烈的敵視?!

并且還有些驚恐地發現自己居然并不是多麼排斥沈捷的接,雖然知道這是不對的、不純潔的、不道德的,可竟然還是容忍他悶聲不響地伏在自己肩頭足有半小時?!

難道,自己天生真的是“紅禍水”,真的從骨子里就不檢點?

這個想法令桑離忍不住全發冷的哆嗦一下。沈捷到了,終于抬起頭松開桑離,疲憊地靠近沙發里,長長嘆口氣。

桑離又愣了。

幾時聽過他嘆氣?

“你怎麼了?”過很久才問。

“沒什麼,就是累。”沈捷皺著眉頭答。

“哦,那你不要回去睡覺嗎?休息一下就會好的。”桑離當即建議。

“你不用急著趕我走,我其實就是想來坐一坐,不會把你怎麼樣的,”他閉著眼,似抱怨,“不管我走到哪里,他們都有辦法找到我,都有辦法我,大概也只有在你這兒,他們才不好意思來煩我吧。雖然,得委屈你背黑鍋。”

桑離依舊發愣。

過好久,才聽見他嘆息一樣的聲音:“桑離,如果我常駐上海,你會很高興吧?”

“怎麼會?!”桑離口而出。

沈捷一愣,睜開眼看著,似乎有些難以置信:“你說真的?”

“當然,”桑離表嚴肅,“如果你不在G市中悅,我肯定也不能再兼職了,那我從哪里賺這麼多薪水攢學費啊?!”

沈捷張口結舌,有點好笑,又有點失,過會才曉得答:“我的作用,就是給你發薪水學費?”

“也不是啊,”桑離有些不忍,“你教會我很多事,我都沒來得及謝謝你。”

其實這是實話,至是在認識沈捷之后,與人往的能力大大增加,似乎再不是從前那個只會躲在角落里哭泣,或者只肯纏南楊一個人的桑離了。

他深深地看一眼,終于還是說:“我今天中邪了你知道嗎?我居然為了一個黃丫頭提出延期回中悅總部就職,我父親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啊?”桑離瞪大眼,難以置信又忐忑不安地用手指自己,“你不會是……說我吧……”

聲音一點點、一點點毫無底氣地低下去。

沈捷斜一眼,嘆氣:“父親說的對,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是瘋了。”

他一邊嘆息一邊站起往門口走,走到門邊時突然停住,仍然背對桑離說:“桑離,記住我說的條件,如果你想參加明年春天的青年歌手大獎賽省選拔賽,現在就該手準備了。”

說完,他才打開門,離開。

這夜,桑離再度輾轉反側地失眠了一整晚……

B-4

第二天,桑離隨沈捷去上海音樂學院。那是第一次踏進葉郁霞的家,一抬頭,客廳里碩大一幅劇照,赫然就是盛裝的葉郁霞輝奪目的舞臺瞬間。

羨慕地看著那幅劇照,葉郁霞沿的目看過去,微笑:“那是我回國后的第一場演出,我演卡門。”

回頭和沈捷寒暄:“你母親還好嗎?”

沈捷畢恭畢敬:“謝謝阿姨,還好,一直住在G城,最近去國看一些舊友,所以不能同行。”

葉郁霞點點頭,輕輕嘆口氣:“直到今天,我都記得你母親演出結束后和州長一起合影的樣子,可是一晃,三十幾年的時間就過去了,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快。”

    人正在閲讀<別離歌>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