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從本節開始就是本書的下篇了，做“未知的以后”。

大家可以聽蔡淳佳的《未知的以后》作為背景音樂。

歌詞我很喜歡——

很想牽著你的手，涂繪想要的天空

生命迂回而空，有你陪就能看懂

只是繁華的世界，偶有難越的沙丘

你困在黑白之中，眼里只會有彩虹

夢兒啊隨著他，我們可能明白嗎

松開手，是最好的擁有

——歌曲《未知的以后》

又一次英語四級考試結束的時候，余樂樂暈倒在考場門外。

當時正是整棟樓的考生卷走出考場的時間，樓梯上人滿為患。余樂樂覺得頭發暈的時候前面的男生還在憤憤不平地講監考老師如何如何沒有人，連多一分鐘的涂答題卡時間都不給。旁邊的生頻頻點頭，群激昂地聲討監考老師和英語四級考試中心。余樂樂倒下的瞬間，前面的男生還手往后推了一把，大抵以為是哪個同學在搞惡作劇，一邊推一邊說“別鬧了，煩著呢”，可是接著旁邊就響起生的尖聲，而后尖聲此起彼伏，整個樓道里都可以聽到生在喊：“有人暈倒啦！”

是真真正正的兵荒馬。

那些腳步聲、那些尖聲、那些呼喚名字的焦急喊聲，約地，余樂樂都聽到了。可是，不能回答，不能睜眼。黑暗里，覺自己正在向一個巨大的漩渦墜落下去，四周是快速閃過的金線，的手腳都失去了力量，只是那樣墜落、墜落、一直墜落，卻永遠無法著陸。

在漫長而失重的過程中失去了知覺，在黑暗中閉上眼，似乎這樣就可以永遠與外面的世界隔絕。失去意識前最后想起的是朦朦朧朧的一張臉，炕分明五，卻在眼前晃著，呼喊著的名字，對說：再見。

再見。

那是一場幻覺。或許，不過是場幻覺。

雖然他太真實，那個人，那張臉，那個聲音，都真實得可怕。

他說：你在等我說什麼呢？如果我一直不說，你就一直等下去？

他的聲音那麼孤獨：我一直在想這件事，今天上課，一走神，就割傷了自己。可是真奇怪，都覺不到疼。

他輕聲說：原來，越鋒利的刀，越覺不到疼。

他說：樂樂，我們分手吧。

的心臟疼起來了，疼得好像刀絞一樣。環視四周，是手不見五指的黑，抱著自己的心臟往前跑，想要在它疼得裂之前找到能醫治它的地方。

一直跑、一直跑，那泌暗深邃的長路，跑到雙麻木，卻在看見線之前跌倒。一束亮照過來，才發現自己痛哭失聲。

……

這些，都是夢吧？

11-2

看過親們的留言，相當的說。我本來以為這種小說只有自己會喜歡——我仍然喜歡那些含蓄的，仿佛青時代最單純明的朵。所以，為知音而書，相信親們同樣會擁有好真純的。

說分手，就分手了。

其實自己也覺得突然，按理說該再來點糾纏什麼的，可是當時考慮了很久，還是決定這樣寫：一是為了進小說以分手為主的“下篇”，保持結構上的獨立；二是為了人格使然——或許我邊這樣的孩子和男孩子太多，所以對于他們這樣的人，只能說，在當時況下，分手是無法回避的選擇。

這只是他們，未必是你我。我始終堅信，每一段都有它的曼妙之，哪怕放手，仍需恩。

最痛苦的自然是分手的剎那，此后是傷疤，時時現地疼。

我很喜歡自己當年的那篇《在南我在北》還有《七點想念八點懷念》，過的人、失去過的人，或許都有這樣的心緒吧。

你我皆凡人，哭過笑過不甘心過，有些歷程同樣走過。

可是，仍然要好好地活——假使可以更加意氣風發，這世上，便沒有真正的句號可眩

將這樣的心得，送給親們，你尾勉：）醒來時天已漸暗，余樂樂剛剛睜開眼，便聽見邊驚喜的聲：“你醒了？！”

剛從黑暗中醒來，余樂樂的目還有點渙散。很努力才把視線聚攏在一起，看見視野中的人影從模糊到清晰，晃著，呼喊著，有很多只手在面前晃來晃去，比賽一樣地問：“看得見嗎？看得見嗎？”

邊似乎有好多人。

徐茵、楊潞寧、鐵馨、連海平，甚至連任遠都來了。他們把團團圍住，直直地瞧著看，目里盛滿喜悅。

余樂樂有點迷：這里是哪里？

很努力地扭頭，看見視野上方懸掛著的輸管，一滴滴落下來，左手臂有微微的脹。的鼻子漸漸好用了，能夠聞到濃重的來蘇水味。微微皺起眉頭——這是最娃的味道，因為每一次聞到，都已經或將要失去一個親人。

任遠如釋重負：“余樂樂你終于醒了，醒了就好。”

徐茵的臉都嚇白了：“余樂樂你太嚇人了，你沒見你當時臉多白，直地就往樓梯上倒，如果前面不是有一群男生在下樓梯，你怎麼摔下來的都不知道。”

鐵馨沖笑：“你也太牛了，我們都以為你深度昏迷，結果醫生說你是睡著了。”

楊潞寧也很納悶：“余樂樂，你有多凈好好睡覺了？”

他們你一癬我一語地說話，余樂樂沒有力氣回答，只能把視線在幾個人臉上轉來轉去以示激。注意到連海平一直沒開口，只是安靜地站在尾，雙手抄在兜里，微笑著看著。他上的阿迪達斯羽絨服在夕照耀下泛一點深藍的芒，配上男孩子高大的個子，奇怪地讓想起小時候看過的畫片《變形金剛》，便忍不住微笑起來。

看沒事，人群終于漸漸散去，到最后便只剩了徐茵和連海平。徐茵站起幫余樂樂掖幾下被角，輕聲說：“你再睡會吧，醫生說你是營養不良加疲勞過度。真是想不明白，這年頭咱們學校還有因為營養不良而倒下的學生。”邊說邊看余樂樂，語氣很無奈。

“謝謝你們了，”余樂樂的嗓子很沙啞，憋足了力氣才說出來：“可是，再睡就真變豬了。”

徐茵瞪眼看余樂樂：“別寒磣豬了，有這麼虛弱的豬麼？”

看見余樂樂笑，連海平打開一瓶礦泉水，示意徐茵遞給余樂樂喝。余樂樂躺著喝不到，連海平走到邊，俯下找到下的把手，搖幾下，把搖高。余樂樂半倚著，終于長舒口氣，直右邊的胳膊一，一邊喝水一邊開玩笑：“那就不是豬，是睡人好了。”

沒等徐茵說話，連海平先一本正經地開口了：“請你不要侮辱睡人，我小時候很喜歡的。”

余樂樂終于笑出聲。

似乎很久都沒有這樣笑過了，因為生命中所有的都被他帶走了，哪里還可以笑得出來？

當然也很凈有好好睡覺了，因為只要一閉眼，就可以看見他的面容，聽見他的聲音，記得他說過的話。他說：樂樂，你現在真的沒有話要對我說了麼？

他炕到，咬，把所有想說的話都咽下去，把所有的挽留和舍不得都咬碎，生生吞進肚子里。什麼都不能說啊——說了，會回頭；說了，他會不走。

所有這三個月的煎熬，不過是為了今天這一刻的到來麼，雖然心里一次次排斥這個時刻的降臨，可是這卻是的初衷不是麼？

千言萬語，卻只能答復他：我很累。

他終于說：我知道了，那……我們分手吧。

一道晴天霹靂毫不留地砸在頭頂，覺嚨里涌出咸而腥的味道，似乎一張口就要噴出鮮紅的來。

然后，聽到他說：你，多保重。

多保重。

這是他留給的最后一句話。也是三個字，可是以前，都會他說“我你”。

那時候他不好意思在宿舍里說這三個字，卻偏偏裝作手機信號不好，一遍遍大聲催他：“大點聲，我聽不到！”

他被到無奈，只好笑著說：“我恨你！”

他的聲音好大，愣一下，幾乎笑傻掉。

可是這些，從此以后，便都是回憶了。

原來，夢終究是相反的。

事實上，那天，他連“再見”都沒有說。

似乎約記得他說過：再見，就是再次相見，如果不了，再次相見就是尷尬，所以，分手的時候不可以說“再見”。

當時，他們好像是一起去看電影，看到電影里的男主人公分手。高高的橋上，邊是車來車往，男主人公對主人公說：不要再見了。

——那麼，許宸，我們從此以后，是不是就不要再見了？

明明這是我自己選擇的道路，可是許宸，為什麼我只要一想到再也不可以見你、再也見不到你，我的心臟就裂一樣地疼？

原來，是劇毒，見封。

11-3

呵呵，要是有誰說我坑品好，估計我自己都會做噩夢，半夢見有人追殺，哈哈。

這幾天一直在忙著見朋友同學，老同學湊在一起就會說起很多舊事。我看著他們漸漸堅定的臉孔，似乎看到許宸、余樂樂就在我面前，微笑著聊天。

許宸和余樂樂的原型，或許是我自己，也或許是我的朋友們。每一段故事都是那麼真實而鮮活，我一轉眼，就看見他們從歲月深走來，面帶笑容，而你炕到他們長過程中所經歷的傷。

每個人都不是絕對的幸福。

而在獲得幸福的過程中，你會走過遠比你想象與期待中多得多的路……出院后余樂樂回家休病假。和許宸分手的消息似乎已經是人盡皆知，每個來探病的人都要在既同憐憫又刻意掩蓋的夾中閃爍其詞，看在余樂樂眼里倒更像是此地無銀。裝作什麼都炕出來、聽不明白，可是心里那些絕而痛苦的緒始終牢牢伴在左右。

每天虛弱而蒼白地在家里走來走去，穿厚厚的睡，把空調開到最大，仍然覺典。于天看得忍無可忍，坐在椅上嘆氣：“，你怎麼能把自己搞這個樣子？”

余樂樂抬頭看著于天，發現這個眉目清秀的年氣好了很多：雖然高和重始終沒有發生過什麼變化，可是他的神卻越來越像個大人。

于天被看得不好意思起來，轉椅想要回房間。走到一半卻突然停住了，他轉回椅，看著余樂樂，躊躇著問：“，你們為什麼要分手？”

“咣當”一聲，有什麼東西在余樂樂心底被砸倒了，抬頭看看于天，目中有不可的痛。

“不了，就分手，好聚好散，不是很正常麼。”語氣平靜。

于天撇撇：“，連你也把我當小孩子騙？”

“我……沒有。”

“那就告訴我，為什麼要分手？”他不依不饒。

“于天，你不懂，這樣是為了他好。”淡淡地說。

“可是，，你從來沒有問過他，他領不領你的呢？”于天終于忍不住嘆口氣：“他的心里，也認為這樣是為了他捍？”

一句話，震疼了余樂樂的心。

那些記憶，那些昔日好的時，那些他的笑容他的擁抱，都浮現在眼前，歷歷在目。原來，真的從來沒有問過他：你愿意出國麼？假使沒有我，你會出國麼？

只是按照常理猜他一定會走的，因為這里沒有毫值得留的地方，不走才是傷害。

可是，能用常理推斷麼？

想到這里，的頭開始劇烈地疼，長期神經衰弱的后癥終于發，一場來勢洶洶的重冒乘勝追擊著將打倒，陷幾乎是以繼日的高燒中。燒翟迷糊糊的時候，似乎約看見他站在面前，冷笑著對說：余樂樂，我憑什麼要領你的？

出手想要抓住他，可是他毫不猶豫地甩掉，他轉越走越快，快到追不上，而后，他的背影就變一個小點，消散在空氣里再也炕見。倒在地上號啕大哭，哭聲那麼大，他都不肯回頭……

醒來時，枕頭濡一片，頭仍在嗡嗡脹痛，全無力，只有頰上的淚痕清晰可見，暴在冬天的空氣里，還有的刺痛。

抬頭看看鬧鐘，才不過清晨6點。無力地閉上眼，可是又無法扼制地回憶起來：十月秋高氣爽的天氣里，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人誠懇的音調。

看著自己，目里有不舍、有憂戚，說：“我明知道這世界上除了家人以外你對他最好，可還是來求你了。因為只有你，為了他好，能舍得放棄。”

那一瞬間，余樂樂清楚地到自己的心臟絞結在一起，幾近窒息。

經過那麼多風雨，經過那麼多失去，以為可以抵一切的威脅，可是原愧不知道，只是對哀求沒有抵抗力！

那天，沒有哭。

甚至沒怎麼說話，只是沉默著聽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人給自己講：許宸的未來是一場賭，沒有人說他一定會賭輸，可是萬一真的輸了，怎麼辦？醫院里也有各式各樣的階層，假使8年后他順利地博士畢業，可是就業市場早已飽和，他又有那樣的一個爸爸，他拿什猛別人競爭？

神焦慮：“孩子，這個社會有多現實你知道嗎？他在這里沒有可以依靠的人，連愿意幫助他的人都沒有。可是如果他出國，他有技、有能力，當然也有我，我們都是他的親人，我們永遠不會害他。”

那一聲聲的呼喚，無法不摧毀最后的堅持：“孩子，算阿姨求你，你去跟他說，讓他出國，好不好？如果你愿意，阿姨幫你申請陪讀，你比他早一年畢業，可以去學語言啊，等他畢業你們一起考出去，在那邊有阿姨照顧你們，你們不會吃很多苦。只是，離家很遠，委屈了你媽媽，一定很舍不得你……”

的聲音低下去，低下去。

“媽媽”——許建萍的這張親牌在打許宸之后，再次將余樂樂擊倒。靜謐的咖啡店里，余樂樂無法扼制地想起了自己的媽媽。想起每天早晨都會去海鮮市場，看見有新鮮的魚蝦就買回來洗干凈，在冰柜里小心翼翼排列好。每到周末，就翹首以盼等兒回家，換著樣給兒做飯吃，看見兒大口大口吃飯就滿臉都是幸福和滿足。樂樂知道，雖然現在有了于叔叔，有了于天，可是是媽媽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神寄托。本無法想象，如果自己去了國，媽媽怎麼辦？

可是，假使自己不走，許宸又怎麼辦？

太了解許宸了。

知道，一旦匆促提出分手，以他的聰明，定然會猜到這一切分離背后的原因與故事。他不會同意，他不是那樣容易妥協的人。他只會放棄康莊大道，寧愿揀最窄的那條獨木橋，躑躅著走。

那不是愿意看見的未來。

所以，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愉淡與疏遠讓許宸察覺到自己的“變心”，用這樣殘酷的方式，一刀刀，凌遲掉自己的。

真的好像凌遲——從五代開始，最殘忍的刑罰，千刀萬剮，一塊塊割去你上的，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是在刻骨銘心的疼痛中輾轉煎熬。

這一切，就好像舊式的言小說：兩個人相，可是偏偏有人要勞你談判，或者哀求，勸你放手。因為你，所以無論你是否放棄，你都會輸。只是區別在于：要麼，輸掉你自己的；要麼，輸掉兩個人的未來。

于是，大多數小說里的孩子，都會委曲求全、忍辱負重地選擇前者。

只是沒想到，有那麼一天，也為那一個——因為你，所以想要全你。

雖然，沒有人知道，我心里的疼，比你能想到的，還要多許多許多許多。

可是，不可以回頭了。

開弓沒有回妄——我們，都不可以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