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青春(浮世浮城)》第三章 我們都曾陌生

與丈夫一道回家的路上,旬旬打了個盹。真的有點困倦,和池澄打道是一件磨人的事,連著回到住張羅著洗漱,也懶得開口,實際上,平時一周也未必說得了今天那麼多話。謝憑寧子偏冷,不喜聒噪,工作又忙,下班后夫妻倆的流也僅限于家庭瑣事,兩人連吵架都從未有過,因為爭吵也是需要一些共同話題的。

也許因為這段婚姻打從一開始趙旬旬就在相對弱勢的地位,再加上從小到的溫良恭儉讓的教育,讓顯得對丈夫多了幾分敬畏,所以家中的話語權多在丈夫一方。以旬旬的格,小事特沒原則,你跟說什麼,只要不到底線,通常不會激烈反對。至于大事,婚后至今未發生,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線有多寬廣。

謝憑寧也不會主的雷區,在他看來,妻子是個基本上靠譜的人,只是剛結婚的時候,他對趙旬旬極度濃厚的憂患意識有些難以忍,比如說要求家里防盜網的每304不銹鋼管里藏著實心鐵條,鋼管與鋼管之間的距離必須確保人在借助輕型工況下無法順利穿越,還在最適合逃生的地方預留了只有家人(實際上只有)知道鑰匙在哪里的逃生門,家里所有的玻璃都改鋼化的,還額外增加紅外線報警系統,床底下存著急備用資,保險柜里隨時都有整理好的重要票據證件,以便最短時間能夠取出帶走。但是習慣之后這都無損生活質量,完全可以當做一個人特有的小神經質隨著去,除此之外孝敬公婆、尊重丈夫、行為檢點、儀表整潔,家務嫻……雖然與在一起不適合進行深度談,共同興趣好也欠奉,然而其他方面的省心妥當完全可以彌補這一點。他娶一個人是為了共同生活,而不是為了追求所謂的靈魂撞,火花是不宜日復一日出現的,否則就了安全患。他從未期待過黑格爾的靈魂住在劉慧芳的軀殼里。

睡前,旬旬照例認真檢查了一遍家里的門窗水電是否安妥,回到臥室,謝憑寧已經倚著床頭翻看雜志。躺下來,閉了一會眼,又忍不住對丈夫說:“以前都不知道你還有個這麼年輕的小姨。”

不常回來,我也沒把當小姨,不過是家里的老人講究這些輩分規矩。”謝憑寧說道。

“我記得你說過以前也在外婆邊生活過一段時間……”

“那時上學,外婆家離學校比較近。”

“說起來你不就是和佳荃一塊長大?這也好的。”旬旬說得很謹慎。

“有什麼好不好的。”謝憑寧放下雜志,翻抱住旬旬,關了一側的臺燈。這是他們夫妻倆約定俗的暗號,旬旬默默迎合。其實對這事說不上喜歡也不討厭,恰巧謝憑寧也不是沉迷此道之人,只是他們年紀已不小,老人催得急,正打算要個孩子,于是功課也得抓

謝憑寧上沒說什麼,可旬旬能從他的作中察覺出一種有異于往常的焦躁。他的手心很燙,的全是汗,旬旬閉雙眼。很快,腦子里那副虛幻的畫面再度悄然出現,蠶食的神經。與現實藏在黑暗中的索截然不同,那是浮在云端的年輕軀,真實的搏,劇烈的氣,被一層難以名狀的朦朧金覆蓋,看不真切,但嗅得出活生香的氣息……旬旬并不是個隨便的人,這方面的經驗也平淡乏陳,可這畫面就好像是長在心深,不需要澆灌就暗暗滋生。或許每個人心里都有這樣的一個春夢,默許這個夢的纏繞,但這一次,過那層金的屏障,看到了一張臉。

旬旬心里警鈴大作,正暗自驚心,上的謝憑寧竟也無端停了下來,回過神,發覺警鈴聲并未消失,尖銳的鳴笛仍不絕于耳。這不是良家婦的道德復蘇,而是安裝在臺的紅外線報警,期間還伴隨著幾聲貓

“我都不知道那個紅外線防盜系統有什麼用!”

謝憑寧長嘆一聲,興致全無,重重躺回自己的枕頭。

旬旬整了整略凌衫,起查看。果然是家里的貓夜間瘋玩,不小心跳得太高,進了紅外線掃描的范圍。關掉報警,貓咪見主人起,繞在腳邊討食。

其實旬旬自小對飼養小很是抗拒,除卻衛生習慣方面的問題,重要的是那些貓啊狗啊的壽命最長不過十余年,在正常的況下,不管有多它們,遲早是要中途離主人而去的,到時又免不得傷心,還不如趁早保持距離,珍惜那點和眼淚。

沒想到的是謝憑寧竟然養貓,還是一只老貓,神倦怠,舉止遲緩,據說是從外婆家抱回來的。他工作繁忙,三年來與這只貓朝夕相的反而是趙旬旬,所以漸漸地,那只貓也與旬旬比較親。

貓咪骨瘦如柴的背,關掉的警鈴聲仿佛還在旬旬耳邊喧囂,許多不好的、灰的念頭就像滾線球,可腦子里有無數只野貓在瘋狂的竄,每當覺到一丁點頭緒,卻纏進更難解的結點。不知道自己蹲在那里有多久,夜里的穿堂風經過,冷得打了個寒戰,貓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這才想起床上的丈夫,趕回臥室,占據大床一側的謝憑寧卻已酣然睡。

旬旬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半躺著,借窗外的微端詳邊的男人。躺在他畔三年,竟從來沒有認真看過他睡的樣子,那張端正的面孔看起來依然悅目,可是就像……像個陌生的人。

誠然,世間所有的伴都曾是陌生人。三年前的趙旬旬還從不知道世界上有謝憑寧這個人的存在。

旬旬繼父的姐姐是謝憑寧家一個親戚的老同學,當初他是曾毓的姑姑作為金婿隆重介紹給親侄的。那時曾毓剛回國,家里開始為的終生大事做打算,出公務員家庭,才貌、事業出眾的謝憑寧被視作的理想對象,誰知橫里殺出了程咬金,不是別人,正是旬旬的親媽,這要從頭說起。與旬旬的平淡人生相反,旬旬的媽媽是個極傳奇彩的人,今年正好五十歲,依然杏臉桃腮,風姿不減,是生活的那一帶中老年人心中的神。際舞,常常一絢麗長,臉上濃墨重彩,被曾毓暗地里稱作“艷麗姐”,這原本有幾分惡作劇的戲謔分,但趙旬旬無意中聽見,也覺得很是切,最后傳到“艷麗姐”本人的耳里,居然也默默認可了這個稱號。畢竟艷麗不是罪,“姐”更比“阿姨”來得給力。

艷麗姐當年是郊區農村的一朵野花,方圓幾里誰都想摘。

結果二十歲不到的不顧家里人反對,跟著一個甜言語的男人進了城,生出了兒后才知道那男人不是什麼功人士,而是個職業神,以裝神弄鬼騙人錢財為生。憤怒的艷麗姐在兒五歲的時候終于忍無可忍地帶著兒踹了那個男人,自謀出路。被招工了,下崗了,了,被拋棄了,再了,又把別人拋棄了……日子過得有今天沒明天。但是貧乏的質生活無法阻擋艷麗姐的神追求,旬旬十歲那年,艷麗姐迷上當時最時髦的誼舞,很快從頻頻踩腳的狼狽變為了舞廳里的皇后,并因舞結緣結識了時為G大建筑學院教授的曾毓之父。

曾教授當時邊還有妻子以及一子二,曾毓排行老三,哥哥姐姐分別大五和七歲。說不清是錯還是中了什麼蠱毒,堂堂大學名教授遇上艷麗的下崗工,竟然天雷勾地火,從眉來眼去到一即發,就此開始了兩人長達兩年的生涯。

旬旬十二歲的時候,紙包不住火,這終于被曾教授那同為知識分子的發妻察覺,自然又是一場兵荒馬的家庭大戰。正當曾教授決定為了傳統道德和家庭的完整痛別艷麗姐回歸發妻邊時,意外降臨。曾教授的發妻突患急病,沒過半年就撒手人寰。曾教授為發妻守節了一年半之后,正式迎娶艷麗姐,將們母接進了自己家。曾毓那時也十四歲,羽翼未,但那兩個已經外出求學的兄姐從此斷絕了與父親的來往。

旬旬也討厭第三者,但又能夠理解自己的母親。初中未畢業的艷麗姐在舞池中旋轉時,只想從那些追隨的目里挑選一個菜籃子,誰知道到手的是只LV,如何能用更高的道德標準要求自己?功嫁給曾教授后沒兩年,合該命里有福,曾教授上任建筑學院副院長,LV馬仕。院長夫人艷麗姐很久之后一覺醒來都還想自己的臉,看看是不是做了場夢。

那個時候風度翩翩的曾教授年歲日增,心也收得差不多了,一門心思地守著第二任妻子過日子,艷麗姐的俗辣和生給他刻板的學究人生帶來了不樂趣。但是生活的改善拉大了艷麗姐心中的落差,生怕自己與別的教授、院長夫人相比落了下風,追求完漂亮的服,開始追求教養。首先就是要把自己的親生兒趙旬旬打造得如天生淑,決不能再帶有一職業神和下崗工結合出來的氣味,什麼都要旬旬做得比別人好,至不能輸給名正言順的院長千金曾毓。

旬旬年紀與曾毓相仿,兩人時時都被拿出來作為比較的對象,在艷麗姐的不懈努力下,無論外表、教養、學習什麼都不遜于曾毓,除了大學畢業那年自己拒絕了出國深造的機會,艷麗姐認為旬旬這是孝順的表現,而且兒留在邊,也找到了面的工作,艷麗姐很滿意,剩下的最后一項工作就是給兒找個好過曾毓的丈夫。

曾毓姑姑在曾教授面前提起謝憑寧的時候,艷麗姐的天空就亮了。在對謝憑寧的家世背景和個人條件作了深詳實的調查后,堅信這是個再好不過的結婚對象,家庭雖不是大富大貴,但面殷實、教養良好,謝憑寧本人也一表人才、前途無量,錯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戰勝曾毓及其后以姑姑為代表的一系列對艷麗姐不以為然的親戚們的時機到來了!

膽大心大的艷麗姐該出手時就出手,首先打聽到了曾毓姑姑出面和謝家約定的見面時間,然后當天早上用公共電話反復擾曾毓姑姑,直到對方不勝其煩主把電話擱起,再以曾毓繼母的名義知會謝家人,說因為某種客觀因素希將見面的時間往前挪兩個小時。謝家人不明就里,尊重了對方的決定。艷麗姐就借著這個時間差,堂而皇之地將并不愿的兒趙旬旬半半哄地帶到了謝家人面前。自信同為曾院長的兒,旬旬絕對比曾毓更容易讓謝家的兒子一見傾心。

兩家人于是坐到了一起。原本姓曾的姑娘換了姓趙,謝家人萬分納悶,尤其得知旬旬其實是曾教授后妻帶來的繼時,雖沒有當場給對方難堪,但也全當是到了介紹人的糊弄,再加上那一天的趙旬旬狀態奇差,面慘淡,雙目無神,這也就罷了,更要心不在焉,談吐木訥,游離如同夢游,縱使恨鐵不鋼的艷麗姐在桌子底下掐青了的大,旬旬也未見回魂。

沒等兩個小時過去,艷麗姐還來不及撤退,以早到為德的曾毓姑姑帶著正牌曾小姐從天而降,發現差點被人瞞天過海,當面就指著艷麗姐鼻子,罵一輩子就只能是不流的下作角,恍然大悟的謝家人也臉鐵青。

艷麗姐丟人又丟面,才明白自己苦心積慮想的是個昏招,恨恨領著旬旬敗北而去,一連數日憋屈得落落寡歡,水米難進。

誰都沒想到,一周之后謝家態度大逆轉,主與艷麗姐取得聯系。原來那一天鬼魂似的趙旬旬竟然歪打正著地了謝憑寧的法眼,對方家長提出,如果旬旬愿意,兩個年輕人可以自行往。

勝利的曙總是在最黑暗的時候降臨在艷麗姐面前,的病痛不治而愈,在一向聽話的兒面前大盡勸說之能事。旬旬原本并不熱衷,但也不愿和母親對著干,只得同意和謝憑寧見面,一來二往,好像自己也找不出半途而廢的理由。就這樣,他們和正常的一樣喝咖啡、吃西餐、看電影、牽小手、逛河堤、拍婚紗照、大擺喜宴,把所有會走的步驟一不茍地走了一遍,然后的然后,旬旬就如這個三年后的夜晚一樣躺在了謝憑寧的旁。

剛過門時,謝家人,包括旬旬的公婆在對這個媳婦都不算熱忱,明面上客氣,實則淡淡地。旬旬還是理解,第一次見面那出鬧劇在前,他們有什麼想法都不算過分。后來他們看旬旬確實懂事,把小家打理得很好,兒子與得不錯,方才漸漸地滿意了起來,雖然提到他們神奇的親家母時臉上還是會有詭異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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