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老公，抓著我未婚妻的手！”池澄一字一句地對旬旬說，語氣有如求證。

“啊？哦。不……唉！”旬旬焦頭爛額，詞句匱乏。

池澄卻毫沒有染到的糾結，他輕輕推開，冷笑一聲，抬就要往餐廳里走。旬旬想也沒想地拖住了他，“等等，等等！你先別急……”

“干嘛！”

“我先問你打算干嘛！”旬旬心驚膽戰地指了指里面。

池澄回答得仿佛天經地義，“進去揍你老公，順便打斷他那只不安分的手……”他的語氣滿不在乎，臉上全是年輕氣盛的張狂。

旬旬的手微微一抖，他覺到了，低頭看著，了然地補充道：“放心，我順便替你補兩個耳，人都喜歡甩耳，這個我知道。”

“不要沖，不要沖！”旬旬當下用力將他往反方向拉。池澄隨退后了幾步。

“為什麼攔著我？”他不不愿地問。

“唉，年輕人都是多質！我們從長計議好不好？”旬旬使盡渾招式哄著他，“現在進去與事無補，還尷尬得很，我們找個地方慢慢商量。”踮起腳尖四張，欣喜地發現不遠的KFC，于是繼續拖著他，吃力地往那個方向走。

“去哪？嘖，我真搞不懂你……”池澄被拖著，雖然還在擰，卻也沒有固執地跟過不去。

推開KFC的門，旬旬已是滿頭的汗。把池澄強按在一張空椅子上，氣吁吁地說：“先別生氣，我請你喝杯東西降降火。”

池澄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甚是不以為然。

見他不領，旬旬也沒了辦法，頹然道：“那你想怎麼樣嘛！”

“一杯藍莓圣代！”他斬釘截鐵地說。

“啊，哦！”旬旬認命地去排隊，怕他在這個間隙又重燃怒火，再三叮囑他留在原位等著不要，點單的過程中也頻頻回頭。好在他算是理智尚存，直到旬旬端著藍莓圣代回來，他還是臉沉地坐在那里。

“給你。”旬旬坐到了池澄對面。池澄轉過臉來，一臉諷刺：“你這個賢妻良母做得真偉大！要是在古代，你肯定主給你老公納一群小妾！”

旬旬好氣又好笑，可想到笑話背后的可悲事實，心里又灰暗了下來，嘆了口氣，“這個時候生氣是正常的，但手于事無補。”

“就因為你忍耐，別人才隨意拿你圓扁。我不會像你這樣忍氣吞聲！”未婚夫的怒火好像又在他上燃燒了起來，他把藍莓圣代往桌上一放，騰地站起。

“怎麼又惱了。”旬旬再度抓住他的手將他拖住，他一臉不耐，礙于旁人側目，才不便發作，不得，順著的力道坐到邊。旬旬覺得不妥，松開他的手，往里挪了挪。但這個時候只要他不再返回去收拾餐廳里的人，也不好再刺激他。

“你剛才在外面都看見了什麼？”池澄攪著杯里的雪糕，悶聲問。旬旬說：“其實也沒什麼，他們好像吵得厲害。”

“是你老公先抓著佳荃的手？”旬旬沒好說什麼，事實如此，他也看見了，總不能栽贓說是別人未婚妻主把手塞到謝憑寧掌心里。

“就像這樣？”池澄模仿謝憑寧的姿態把手覆在旬旬手背上，握。

旬旬立馬手。

“不是這樣？”他困地皺眉，趁來不及反應，扳過的臉飛快在上啄了一口。“難道他還這樣？”

旬旬忙不迭推開他，這下是真的怒了，臉漲紅如的番茄，再怎麼年輕沒個顧忌，這般行徑也絕對太過了，簡直就是變著法子占便宜！

“你……”池澄的反應卻比更大，用力一拍桌子，“謝憑寧他真的敢這麼做，豈有此理！”旬旬被他拍桌子的聲音嚇了一跳，他仿佛沒事人兒一般，渾然不覺自己方才有何出格，再度化害人和道德的審判者。

“停！你剛才在干什麼！我警告你，有事說事，不要手腳！”迫于他的正氣凌然，旬旬的警告相比之下氣勢頓時弱了半截。

池澄愣了愣，一臉無辜，“什麼？”在旬旬翻臉之前，他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你是說不許‘這樣’！”看他的樣子竟像是打算把剛才的作重復一遍。旬旬簡直要氣瘋了，這個人本不可理喻。想甩手就走，可坐的位置靠墻，另一端則坐著池澄。

“你不要手腳，你沒有嗎？”旬旬怒目而視。

“我的不就是？”旬旬咬了咬自己的下，淡淡的甜味，藍莓圣代！也許該給KFC寫封建議信，止向兒售賣藍莓圣代，這味道實在是兒不宜。不打算繼續與他談下去，推了他一把強行離開座位。

“我道歉還不行？別生氣！”池澄放低了姿態正道，可旬旬卻明明看到他眼里的笑意一閃而過。警惕了起來。“你對誰都是這副模樣？”

旬旬冷冷地看著池澄。池澄笑了，“當然不，我又不是花癡。”那你為什麼這麼對我？旬旬猶疑著，還來不及問，他已給了答案。“我喜歡你。從第一眼看到你開始。”池澄說得坦坦。這算什麼跟什麼。旬旬深吸口氣，“我是結了婚的人，你也有未婚妻，你的未婚妻還是我丈夫的小姨，你就是我們未來的小姨夫，雖然你的未婚妻和我的丈夫之間有些曖昧，但還是你的未婚妻，我丈夫還是我丈夫，小姨還是小姨，小姨夫也還是小姨夫！”說完，覺得好像更了。

池澄笑得益發燦爛。“你看，你到現在還是多質。我都沒把話說完。我喜歡你，是因為你上有種氣質和我媽很像。”旬旬又臊又惱，差點沒步曾教授后塵，留著最后一口氣使盡朝池澄一掀，池澄沒防備，歪倒一邊，趔趄了幾步才站穩，旬旬趁勢從座位的死角里了出來，逃也似地推門而出。

在被照得白亮的馬路上走著走著，忽然問自己這是怎麼了？當前困擾的問題明明是謝憑寧和邵佳荃的關系，為什麼不知不覺間變和池澄曖昧地不歡而散，真正的麻煩反而毫沒有解決。是朝著餐廳的方向去，可去了之后又該怎麼做？難道真如池澄說的沖進去揍他們一頓？那樣除了出一口惡氣，又能給帶來什麼后果？

旬旬冷靜了下來。停在距離錦頤軒百來米的地方，慢慢出手機，給謝憑寧打了個電話。

“喂，憑寧嗎，你不是發短信我到錦頤軒？我到了這附近，但找不到錦頤軒在哪里。”

旬旬步附近的工藝品店逛了一小會，謝憑寧通知車已經開了過來。走出去，找到悉的車，副駕駛上已經坐著一個人，那是眼睛微紅的邵佳荃。

旬旬坐到后排，邵佳荃絡地和打招呼。謝憑寧主解釋道：“今天媽我們回去吃飯，讓佳荃也一塊。我到附近辦事，順道接，就讓你也來錦頤軒會合。”他見旬旬沒有吭聲，又多問了一句：“你剛到？”

“嗯，差點兒找不到地方。”旬旬看著車窗外說道。

“你呀……”謝憑寧的聲音變得輕快了不，“都不知道腦子里整天在想什麼。”

旬旬笑笑，低頭玩手指，不再說話。

邵佳荃見車里忽然靜了下來，就和謝憑寧聊起了剛上映不久的一部電影，謝憑寧嘲笑的視角太偏激，邵佳荃就暗諷謝憑寧沒有看懂，兩人針鋒相對，各不相讓，吵得不亦樂乎。

那部電影旬旬其實也是看過的，自己一個人去的影院，事后還在豆瓣發了篇自說自話的影評，只是婚后謝憑寧從來就沒有對這些流出半點興趣，便也沒好意思說那些來煩他，這時不由得有些悵然。

到了公婆家，旬旬的婆婆看到邵佳荃只與兒子媳婦前來，問：“怎麼不見池澄？”

聽到這個名字，擺碗筷的旬旬手下也慢了。

邵佳荃說：“他今天自己一個人去看話劇。”

“話劇？”旬旬婆婆有些驚訝，“年輕人看這個？”

邵佳荃笑，“我也不知道，來之前還給他打了個電話，他說正看到彩的地方，就不過來了，讓我代問您二老好。”

如果這番理由真是池澄給邵佳荃的，那他也真會掰的。旬旬想，自己方才不也看了一出，只不過散場后各人的心思各人自知。

吃罷晚飯，旬旬和婆婆一道在廚房里收拾，邵佳荃也想要幫忙，謝母看到的樣子就知不善家務，只打發出去看電視。和謝憑寧坐在沙發的兩個遠端，中間隔著謝父，兩人都聚會神看著《新聞聯播》，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麼。

“媽，你也出去坐吧。”旬旬對婆婆說。謝母道：“我都做慣了。倒是你，同是年輕人，難得你勤快又懂事。”

婆婆的語氣和，頗有嘉許之意，旬旬赧然一笑。

“哪的話。”

“我知道就算在家里，其實也有很多忙不完的事，里里外外都要心，聽說佳荃這次回來也是你陪著他們，今天又陪又逛了半天？”

旬旬一愣，隨即明白了這是必然謝憑寧在其母面前提供的一個版本，他倒是擅于利用資源，娶個糊涂大度的妻子，不但可以隨而為，還多了一個掩護的屏障。

看向客廳，不知是巧合或是別的緣由，謝憑寧的視線也轉向了廚房的方向。

見旬旬沒有說話，謝母全當謙遜，輕聲喟嘆道：“你是好孩子，有你是憑寧的福氣。”

婆婆的話讓旬旬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不忍說出口，是福是禍，只有當事人明白，那怕親如生母，只怕也是隔岸觀火。

又坐了一會，吃了水果。謝憑寧提出該回去了。謝母一意留邵佳荃留下來陪自己看會電視，讓兒子媳婦先走。謝憑寧與旬旬告辭，臨行前，兩老送到門口叮囑他們小心開車，門關上的瞬間，旬旬回，邵佳荃獨自坐在沙發上，神漠然。

路上，廣播里應景地播著首百無聊賴的歌，旬旬低聲跟著哼。

“……誰能夠將天上月亮電源關掉，它將你我沉默照得太明了，關于，我們了解得太……嗯？怎麼沒了？”

謝憑寧關掉廣播，說：“聽著頭疼。”

“不聽還疼嗎?”他沒有接旬旬的話，過了一會，又把廣播開了。

“你覺得池澄這個人怎麼樣？”謝憑寧憑空冒出這句話。

“啊？嗯……”旬旬的第一反應竟有幾分心虛，還沒問他，難道他就先發制人地擺一道，可問題是他又從哪里嗅出了不對勁？

“應該還行吧。”含糊地說。謝憑寧繼續問：“你真覺得他這個人不錯？”旬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惱自己，明明什麼都沒做，更惱池澄，都怪他沒事找事添。

在辨別出謝憑寧的意圖之前，只能謹慎地回答：“不好說，畢竟沒見過幾次，不太了解。”

“在你們人眼里，他是不是有吸引力的？”謝憑寧不以為然。旬旬說：“也不見得，長得也就馬馬虎虎。”

說完這句話又后悔了，太明顯的謊言很容易被人識破并認為心里有鬼。池澄是長得好，但有沒有吸引力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理想的回答應該是這樣。然而事實上謝憑寧并沒有心思糾結于這些細枝末節。他自嘲地笑笑，“算了，我隨口問問，人和人的看法不一樣。”

原來他在意的問題和旬旬擔憂的沒有半點關系，不知該松口氣還是更加地悲哀。謝憑寧問這些話的唯一理由，如果不是他有斷背傾向，那就是他試圖從妻子上以同的角度揣度邵佳荃的心意。

世界上還有比更悲哀的妻子嗎？答案是：有！

因為下一分鐘的趙旬旬比這時的還要悲哀。

“明天正好是佳荃的生日，自己一個人在這邊，我們是不是應該有所表示，有老人在到底拘束，你說，該怎麼樣為慶生比較好？”

謝憑寧專注地開車，專注地想著他所專注的事，這時的他當然無暇去看自己一向溫存緘默的妻子。對于一個猶在，心已遠的男人來說，太多細枝末節的小事都遠比邊的人在想什麼更重要，所以他不會察覺，有一瞬間，趙旬旬看他的眼神在跌冰點之后，多了匪夷所思的嘲弄。

一首歌唱完，謝憑寧還沒有等到旬旬的合理建議，他起初以為在思考，后來才發現在發呆。

“你怎麼了？”他問。

“沒什麼。”旬旬說：“我只是忽然想到一個很久以前聽來的笑話。”

“哦？”謝憑寧并不是太興趣。“不如我說給你聽？”他對旬旬莫名的熱忱不置可否。

旬旬自顧說道：“有一天，熊和兔子一塊在森林里大便，中途熊問兔子：介意皮上沾到大便嗎？兔子想了想說不介意。于是熊就用兔子來屁。”

謝憑寧靜等片刻，確定笑話已講完之后才聳聳肩道：“沒覺得好笑，就是有點惡心。”

旬旬在一旁緩緩點頭：“是很惡心，我也那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