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青春(浮世浮城)》第十一章 捉

旬旬一直都知道邵佳荃和池澄下榻的酒店,只不過從來沒有想過會去到他們的房間……哦,應該說是他的。差點忘了,“細心周到”的謝憑寧給這對熱中的小安排了兩間客房。516屬于池澄,而一墻之隔的518則屬于邵佳荃,或許,今天還屬于謝憑寧。

池澄打開門看見旬旬的時候,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這哪里像一個打算將未婚妻捉在床的男人。旬旬想,唉,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懈怠,做戲也不肯做足全套。

他飛快地將迎了進去,反手關上門。出乎意料的是,房間里遠比旬旬想象中要整潔,私人品歸納得很好,只有幾件換下來的服隨意搭在椅子上,封閉的空間里被淡淡的須后水氣味填充,仔細吸口氣,還有酒的味道。

旬旬的目落在吧臺上,那里有開啟過的大半瓶黑方,倒出來的部分則被他握在手里。

“你現在喝酒?”旬旬皺了皺眉。

池澄給他的杯里又添了冰塊,轉頭朝笑道:“酒能壯膽。”

旬旬哪里會把他的胡說八道當真,他那一的膽大包天,還需要酒來助威?“酒只會誤事!”道。

他沒有反駁,只招呼坐,他自己則椅背朝前地坐在那張單人椅上。

旬旬抓著自己的包,站在房間中央環顧四周。說是讓“隨便坐”,可他也不想想能往哪坐,唯一的一張單椅已讓他毫不客氣地占據,莫非讓坐床?這是萬萬不可能的。旬旬猶豫了一會,選擇了角落里的躺椅,拿開他擱在上面的幾件服,小心翼翼坐在邊緣的一角。

很快就知道自己的不適和異樣從何而來。房間里厚重的深紫窗簾低垂閉,燈并未全開,整個空間顯得而昏暗,更將正中那一張大床凸顯地無比曖昧。這就是下意識排斥酒店這個地點的原因,拋開所有的偏見,它本仍能給人一種強烈的暗示,想到謝憑寧和邵佳荃或許就在一墻之隔,這種異樣更加濃烈。

旬旬一聲不吭地站起來,抓住窗簾的一角就往兩邊用力拉開。如劍般剛劈開一道明晃晃的隙,頃刻又被人驅逐。池澄站在后,用相反的力道合上了窗簾。

“不能打開。”他合攏窗簾后,起一角,示意旬旬往外看,原來那外面是個可步出的臺,兩個相鄰房間的臺之間只有一道玻璃欄桿相隔,有心人很輕易就能探過欄桿,窺見另一端的景。

“你以為是我故意要把它遮得嚴嚴實實的?在你心里我就是這樣的人?”池澄不以為然地說道。

他一句看似坦坦的話道破旬旬的心思,讓旬旬尷尬之余,卻未能將從那種不可言說的不安中釋放出來。因為就在這時,他的聲音正好是從頭頂上方一些的位置傳來,面朝臺而立,而他也同樣如此,兩人站得很近,他幾乎的背,手臂也挨著的手臂,擱在視線上方的窗簾上。只要旬旬一個轉或者后退,就好似投向他張開的懷抱。

旬旬屏住呼吸等了一會,未見他撤離,眼前的簾幕像深紫的海水在面前蔓延開來。也顧不上姿態,索從他抬起的胳膊下鉆了出去,這才離了他呼吸可及的范圍。端坐回躺椅一角,指著另一張椅子對池澄說:“要麼我現在就走,要麼你坐回去好好說話。”

池澄聳聳肩,繼續坐回他的單人椅上,只不過將椅的位置挪了挪,笑道:“你這麼拘謹,弄得我反倒有些不知怎麼做才好。”

“他們就在隔壁?”旬旬直奔來意。

“不,還沒回來呢。”池澄趕在發問之前補充道:“謝憑寧半個小時前到的,我擔心你在路上耽擱了,錯過了‘關鍵節’,就給佳荃打了個電話,麻煩到西城區的一家蛋糕店給我賣個栗子蛋糕。栗子蛋糕是那家店的招牌,買的人很多,每天過了中午十二點就沒有了,謝憑寧跟一塊去的。你知道的,不是個壞人,最近為了謝憑寧的事,反倒對我百依百順,就算是對一個帶綠帽子男人的一點補償吧——話又說回來,那蛋糕我是真的很喜歡,待會你可以嘗嘗,如果到時你還有胃口的話。”

旬旬完全沒有心思去想那個見鬼的栗子蛋糕,好不容易說出句話,卻發現自己口中異常干

“他們經常……經常這樣嗎?”

“那也要看我是不是經常外出不歸。”池澄牽起角干笑兩聲,“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好打發。”

“那你今天是去了哪里?”

“去見我在本地的親戚。”

“你在這兒還有親戚?”

“有,不過都是王八蛋。我媽有個在這土生土長的表弟,也就是我的表舅舅。佳荃也知道這個人,我告訴,我要把表舅過去欠我們家的債討回來,估計會回得很晚,對這個沒興趣。”

“表舅舅,說得像真的一樣。”旬旬譏誚地重復道,聽說說謊要注重細節,從這點上來看,池澄是個中高手。“你又憑什麼知道謝憑寧今天一定會來?”

“這容易,我看了佳荃的手機。”池澄伏在椅背上笑著說,“我還告訴酒店大堂的門,今天我要給我的朋友一點驚喜,順便也給了他點好,所以。今天佳荃在酒店里每一次進出,我事先都會收到提示,你可以放心。”

旬旬低聲道:“放心?”他說得如此天經地義云淡風輕,就好像他真的是在為心的人準備一個意外的派,誰想到卻是設的一個甕中捉鱉的局。若如他之前曾說的那樣,記恨是因為曾經過,那他現在這番煞費苦心,想必當初也并非沒有過真

“你和邵佳荃是怎麼認識的?”磨人的等待中,旬旬問起。

“你真想知道?”池澄轉著手里的酒杯,冰塊滴溜溜地發出撞的聲音。他說:“我是在健房里遇見的,那時我在那里做兼職,不認識我,我總在一旁看著,我喜歡笑起來的樣子,讓人就像酒里的冰塊一樣,越來越小,一點點地融化掉……”

旬旬不由得依照他的描述去想象當時的場景,那應該是一個很人的畫面,可惜總覺得有哪里不對,也許是無法把眼前飛揚跋扈的人和角落里悄悄注視意中人的年聯系起來,還有,他為什麼要到健房里做兼職?

本來想問來著,卻在這時留意到,說話間,他杯里的琥珀又見了底。不知是因為旖旎的回憶還是酒的關系,他的眼角微微泛著紅,帶笑的時候,那笑意也是輕飄飄的。

“池澄,不許再喝了,把酒放下!”旬旬再度警告道。

池澄起朝吧臺走,邊走邊回頭對笑道:“放心,我量好著呢。要不要給你也來點?”

“我是說真的,別喝了,至現在別喝!”旬旬跟過去想要勸住他。

“錯,現在才正是值得喝一杯的時刻。”池澄轉時,手上竟真的多了一杯。“你想,待會只要你用力推開房門,嘩,彩的好戲就呈現在你的面前,然后你就解了……來吧……這點是喝不醉人的……”

旬旬忍無可忍地避開他遞到前的酒杯。

你把杯放下,你聽見沒有?”

“你喝一口我就放下。”

“你再胡鬧我立刻就走!”

“走去哪?回家繼續做賢惠大度的糟糠之妻?”

“拿開!”

“就一口。”

“放下……啊!”

“呀……”

兩人就著酒杯推搡間,不知是誰的手力度過了頭,杯口的方向一偏,里面的酒統統傾灑了出來,夾帶著冰塊,潑在旬旬口的襟上。

那陣涼意襲來,旬旬頓時垂下雙手,頹然地暫時閉上眼睛。后悔為什麼不離他遠一點,不,是后悔不該到這里來。

池澄大概也知道捅了簍子,回頭了幾張紙巾就沒頭沒腦地朝旬旬服濡的地方拭,直到他的手腕被人用力打開,然后只聽到旬旬咬牙切齒地聲音:“你想干什麼?”

池澄臉一紅,退了一步,攤開手,“抱歉!”

“你離我遠一點!”旬旬背對他,低頭看自己前的災,絕地發現這一下澆得還徹底。穿著淺質上,那一大圈茶的酒漬目驚心,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頓了頓足,只能抱了紙巾,坐回角落的躺椅上側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清理。

過了一會,聽到池澄的腳步聲又走進了,正想讓他再滾遠一點,眼角卻掃見他送上來的一個吹風筒。

“我知道你是絕對不肯換我的服的,對不起了,你試試這個能不能讓服干得快一些?”

旬旬不看他,低頭接過,四去找電源。池澄在旁杵了片刻,見實在沒頭緒,這才走近,蹲下去替把吹風筒的進躺椅后背藏著的

做完這些,他沒有立刻起來,依舊蹲在原地,努力去看別過一邊的臉。

“別生氣,都是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到底想干什麼?你直截了當得給個痛快吧,池澄,你想干什麼!”旬旬冷冷道。

池澄問:“你認定我不懷好意,那你替我想一個罪名,你說我要干什麼?你說我就認了!”

旬旬沒有搭腔。難道要說,我認為你以對未婚妻捉為由,向一個已婚婦圖謀不軌?說出來自己都覺得荒唐!

“好像我每次都會惹你發火。”

“我搞不懂,你為什麼偏偏要這個時候喝酒,你連這點克制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喝醉了對你有什麼好?”旬旬憤聲道。

“我沒喝多。我只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太過清醒。”池澄低聲對旬旬說道:“你愿意看到他們那副不堪目的樣子嗎?哪怕你恨不得抓到他們的把柄!哪怕你轉頭就要讓他們一無所有。”

旬旬沉默。池澄和邵佳荃之間是怎樣不清楚,但和謝憑寧夫妻三年,一千多個日夜的廝守,雖沒有深切的,但并非從無快樂,至曾經在他上找到過天長地久的想象和安。就算他十惡不赦,手起刀落之前,未必沒有猶疑。

輕輕嘆了口氣。

池澄巍巍地手去捋耳畔的一縷發,被推開,他順著手勢下落的方向,俯,低著頭,一直低到垂放在側的手背上,他用的手著自己的臉,低聲道:“我忘不了笑起來的樣子,三年來,從來沒有忘記過。”

池澄面頰的溫熱在旬旬的手背轉為火一般的灼燒也不是,不也不是,他的行徑明明是離經叛道的,然而此時他眼里的失落和悵然如此真切,即使是旬旬這樣一個對一切均持懷疑態度的人也不有幾分容,如果這是假的,那什麼是真的?

試著去安池澄:“如果你真那麼在意邵佳荃,兩人并不是沒有繼續的可能。畢竟你們的況和我們不一樣,我和謝憑寧是夫妻,要婚姻的約束,邵佳荃還有選擇的余地。況且,你們是有的……”說著說著,又覺得自己講的全是廢話,真實的況是,不久之后,的丈夫和他的未婚妻將要被捉在床,真槍實彈,鐵證如山,到時候,什麼夫妻不夫妻,,全都是浮云。

池澄好像看穿了的心思,略抬起頭,問:“旬旬,你說這個世上有什麼是可靠的?”

旬旬本想說回答說“自己”,世上唯有自己最可靠。可未出口已存了疑,自己可靠嗎?有的時候……很多時候……就像現在,答案都是:不。

池澄握住旬旬的手,手指在手背輕輕挲,同樣,他這時略帶沙啞的聲音也像是在心尖挲。

“憑什麼他們為所為,旬旬,他們做初一,我們就做十五。”

旬旬警醒地想要收手,卻發覺眼前的形對自己相當不利。

池澄看似微醺,手上卻毫不含糊,手往回撤,他覆在其上的手非但未有松,反而整個人順著向后的力道前傾。而旬旬選擇落座的位置也并不明智,由于避嫌,先前只端坐在躺椅一角,這時急于拉開與他的距離,重心向后,背上無靠,他再湊近,慌張下坐立不穩,整個人不由自主向后仰倒,他的手牢牢扣在腕上,這一倒,就猶如將他牽引著往下,池澄自然樂于順勢迎上去,瞬間兩人的姿勢變為上下疊在單人躺椅上。

旬旬全往頭臉上涌,每一次掙扎著起,都好像折騰得他越近,他眼里的神采和角的笑意就愈顯得意味深長。

“你起來!我們不會和他們一樣!”著氣,試圖義正言辭地把這句話說完,末了卻覺得這一幕怎麼看怎麼像限制級版的《花樣年華》,只不過上沒有張曼玉那妙曼的旗袍,但曖昧有增無減。池澄臉上的笑意擴大。

“噓,別……別!再后果自負。”池澄的聲音連帶著熱的呼吸就在的耳畔,都如芒在背。

“我有一個建議,一時半會他們還沒回來,與其苦等,不如我們做點有趣的事。”他猶如咬著的耳朵說道。

旬旬全崩得極,斥道:“你真下流!想都別想!”

池澄啞然,滿臉冤屈。“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做‘下流’的事?莫非——你眼里的有趣和下流是同一回事,只有下流才會有趣?”

旬旬窘得頭暈目眩,論狡猾和強詞奪理,和他本不在一個段位上。于是在自己索,才剛到,的包便被池澄搶先一步拿起來遠遠地甩開。

“噴霧和電擊這些重口味的我都不喜歡。”

“你先讓我起來,我不跟你做口舌之爭!”

池澄的臉稍稍偏移,幾,旬旬吃力地向后仰起下避開他的氣息。

“你想跳過‘口舌’之爭?”他故意著重重復那個字眼,眼看著旬旬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不由得悶笑了起來。“這也‘有趣’,不過還不急,我還有更‘有趣’的,你知道,我口味沒有你重……其實我只是向問你,想不想看看火車?”

“什麼?”旬旬覺得自己的腦袋一定短路了,眼前所有的景都那麼不真實,連帶他的話也風馬牛不相及,讓完全云里霧里。只想結束眼前“有趣”的對話。

“你送給我的火車?你忘了?”池澄正道:“你不想檢閱一下你送出的禮?我很喜歡,今天正好也穿在上。”

旬旬終于回過神來,閉著眼尖一聲,“滾!”就要踹開他,不相信怎麼會有人用那麼凝重的語氣去說一段如此“有趣”,不,如此“下流”的話。

池澄把屈起的了回去,安道:“別急,別急,待會就‘滾’!你不看我就扔了它,現在就扔!”

旬旬快要哭出來了,如果雙手解放,現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扇自己,來捉個鬼的,寧可一輩子住在謝憑寧的空城里守活寡,也不要把自己無端送到池澄這無恥無賴的人手里任他戲弄。

“你這是什麼表?放心,我說說而已,你送我的第一件禮,我不會扔的。”池澄忍俊不

“我見鬼地才送禮給你,那的錢明明是我借給你的,后來你也還錢給我了,跟我半錢關系都沒有!”

“哦?”池澄想了想,“可我記得那天在天臺的時候,你又把錢還給我了,所以還是你送給我的。”

“那錢是我買你茶的!”旬旬都忘了自己到底在爭什麼。

“茶都砸了,還買什麼?行行行,我們不要再計較細枝末節。一句話,你看還是不看?說不定和你以前看的有所不同。”池澄再度在耳畔低語,氣息搔得起了皮。

看是,不看是全。旬旬阻截著他蠢蠢的手,氣急敗壞之下口不擇言。“有什麼不同!男人都是一元錢的幣,正面是個‘1’字,反面是花。你要是不同,除非你是雙花紀念幣!”

池澄一愣,繼而埋首在頸窩大笑起來。“這樣的話你和謝憑寧說過沒有?一定沒有!旬旬,你真有意思,不愧我喜歡你。”

旬旬咬牙,“你說過,就像你喜歡你媽一樣。你對你媽媽就這樣?”

池澄還是笑,“你這個人呀,有時聰明的,有時又很笨……”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其實人和人之間一定不一樣,你沒試過怎麼知道?你試過嗎?除了謝憑寧之外的男人?”

“起來,這不關你事,你再這樣我人了!”

“你不敢正面回答我?”

“我不像你們一樣,在我的婚姻中,我問心無愧!”旬旬的聲音有些抖,不知道是出于憤怒或是別的。

“問心無愧你又得到了什麼?貞節牌坊?聽我說,你值得更好的對待。”

“就像你現在一樣?!”

“我至會比謝憑寧強,不管哪方面都一樣。”他轉而去輕輕齜咬的脖子和耳垂,一時輕,一時重,輕的時候只是,重的時候微微的疼,就好像用力掐住手腕,待滯留,再忽然松開。

“你就那麼自信?”

“你說呢?”

旬旬很難不去想他如此篤定的原因,莫非是邵佳荃給他的印證?邵佳荃和謝憑寧赤纏的畫面在腦海里浮現,是過去還是現在?假如他的自信當真出自于邵佳荃,那旬旬只能替謝憑寧到悲哀。在他永志不忘的人眼里,他不過如此。而旬旬自己呢,沒要求過他什麼。還是池澄的那句話,要的,所以什麼都得不到。

或許是覺察到剎那間的恍惚,池澄忽然加重了齒間的力道,旬旬吃痛,低呼一聲,他上趁機而,像最狡詐靈的游蛇。

旬旬抵在他前的手逐漸弱,吃力呼吸,可及之全是關于他的味道,年輕的味道!

年輕真好,就連蒸騰的汗意和的氣息都帶著干凈而蓬的朝氣。聽說日本國有一種說法做“加齡嗅”,意指隨著人年齡的增長,散發的味道會愈發濃郁,所以年邁的人上會有一種特有的“老人味”。旬旬想到和謝憑寧的家里那張躺了三年的大床,也許會一點點老去,在上面散發腐壞的氣息。

他是和謝憑寧太不一樣。謝憑寧是個正統而略帶拘謹的人,也許這拘謹只限于對。池澄卻是恣意、放肆而輕狂的。旬旬不經意到他的軀,開始相信他說過曾在健房兼職的說辭。他不是那種虬結的類型,但矯健而靈活,這是長期有意識與合理的鍛煉的人才擁有的,就像曾經的健教練所說的,充滿力量的勻稱之。旬旬一陣發昏,說不清是他里淡淡的酒味還是自己前的殘酒讓自控能力退避三舍,滿腦子都是七八糟的念頭,然而對這樣的卻并不陌生,那是在的夢里,年輕的,浮在半空的纏,即使讓人臉紅心跳,卻也是一種充滿生命力的靡。莫非正如不知廉恥的人所說,每個良家婦里都潛伏著一個潘金蓮?

旬旬換氣的間隙,池澄細細在邊描繪,一邊含糊地說:“其實我喜歡我們倆的‘口舌之爭’,接下來你是要我‘滾’,還是讓我去找枚幣,拋拋看讓你決定是要看正面還是反面?”

旬旬息著諷刺道:“你還善解人意。”

池澄的笑從前傳來,他說:“其實我還善解人‘’。”

旬旬只覺得一陣熱,一陣冷,連帶著一陣清醒,一陣糊涂。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抵抗了沒有,事后統統都不記得,只記得他的手,還有咬在上的疼……眼看箭在弦上,這時忽然有人的手機短暫地響了幾聲,池澄暗罵一聲,手下卻明顯加快了。旬旬腦子里最后一自保的弦瞬間繃,牽上面報警的鈴。

在干什麼?就算要找個男人鬼混,也不能是他!更何況這是在什麼地方,是為什麼而來?

這一轉醒,理智回歸,約已知道要糟。急間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助力,傾盡全力一掙,竟將未有防備的池澄整個人掀在一側。旬旬趁機坐了起來,翻要落地,不料池澄從側后方反扣住的手,將往下一帶,兩人重新摔倒在躺椅上。

“你要干什麼?”旬旬眼里迷褪盡,只余警惕。

池澄卻還是那副似笑非笑地模樣。“你說我‘干’什麼?”

他俯去吻,旬旬閃躲。

池澄用半邊。“剛才你明明是喜歡的,何必騙你自己?”

兩人進退扭纏之間,只聽見門鎖傳來輕微的咔嚓一聲。

旬旬一僵,瞬間腦子一片空白。

邵佳荃哼著不調的歌用腳開門走了進來,手里拎著滿滿的全是購袋,顯然完全沒有意料到房間里有人,一直走到酒柜附近,才驚覺房間一角的躺椅上沉默的兩座雕塑。,松手,猶如電影里的慢鏡頭,卻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手中的東西統統跌落在地,鮮花、香檳、聽裝啤酒、零食、蛋糕、包裝致的盒子……滾散在厚重的猩紅地攤上,同樣沒有聲息。

旬旬機械地用服掩蓋自己,池澄則要輕易得多,他順手拎起件T恤往上一套,坐了起來。

邵佳荃哆嗦著,看了看躺椅上的人,又看了看地上的東西。旬旬心想,是了,等回過神,下一秒自己就該被揪著頭發拖下地來,就像所有被逮個正著的下賤人一樣。曾千萬次構想過這一幕,在那些構想里,是捉的那個人,那時想,人何苦為難人,不會對邵佳荃,可笑的是,現在都不敢奢求邵佳荃的仁慈。

可怖的寂靜維持了將近十秒,房間中央發出一聲嚎哭。邵佳荃蹲了下來,雙手抱膝,像個孩子一樣痛哭失聲。旬旬不知所措,抖著,怎麼都找不著服上的一顆扣子。

池澄趕在對面房間的人被引來之前迅速地閉上了房門,掩住一室的混和春。走回來的時候,他經過邵佳荃的邊,清咳一聲,悄悄把手放在的肩膀上。

“別哭了。”

邵佳荃頃刻發,站起來狠命捶打著眼前的人。

“你就是這樣對我?你說過可以不計較我和謝憑寧過去的事,只要我心里有你,我們就可以重新來過!我都聽你的,我什麼都聽你的,你說喜歡那家店的栗子蛋糕,我大老遠地了三個城區去買,一心一意排隊就等著剛出爐的,好等你從表舅那里回來給你個驚喜!只要你肯原諒我。你就是這樣原諒我?跟謝憑寧的老婆搞在一起?”

邵佳荃指著旬旬,目如劍,滿臉是淚。旬旬這時寧愿走過來扇自己幾掌,也不愿意看到站在那里,像個無助的孩子,這樣更顯出了自己的荒唐和混賬。

“不關你事,是我的問題。”池澄用拇指去拭邵佳荃臉上的淚水,還在嗚嗚地哭個不停。“不該看的你也看到了,我也就不解釋了。我沒你想像的那麼好,你也不必為我委屈自己。”

“你們都是王八蛋!謝憑寧口口聲聲說心里只有我,可我讓他離了婚再來找我,他屁都不敢放一個。我之前是不該和他藕斷連,但我已經認過錯,你明明知道我現在一心一意只想和你在一起,結果卻這樣變著法子來辱我!你們簡直無恥、下賤……骯臟!”

旬旬屈膝坐在躺椅上,愣愣地聽著邵佳荃的每一句話,每吐出一個憤怒的詞匯,旬旬都不由自主地為之一抖。可以想象,邵佳荃這樣的孩已經用盡了所能想到最傷人的字眼,而的眼神始終都不肯與旬旬正面匯,或許此時在心中,趙旬旬只是個放可悲的人,是池澄報復的一個件,所以連注視都不屑。

邵佳荃罵不下去了,只是一個勁地掉眼淚。池澄雙手兜里,面無表地靠著書桌的邊緣,靜待的下一步反應。

“我知道你是要氣我,可你把憑寧的老婆牽扯進來干什麼?你還嫌不夠?”邵佳荃吸著鼻子,眼看找回了一,旬旬看得出來,并不想就此離開池澄。

“好。”揚起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神態絕然,“現在我們扯平了。池澄,誰也別埋怨誰,我們一塊回上海,明天就走!但現在,你先讓滾!”

邵佳荃目停頓在池澄上,手卻指向旬旬。

旬旬深吸了一口氣,單手抓住前襟的裳,站了起來。

池澄低下頭,又抬起來,面對著曾經的未婚妻。他說:“佳荃,不是扯不扯平的問題。我喜歡,不管是誰的老婆。”

“你再說一遍!”邵佳荃呆呆地說道。

“我說我喜歡趙旬旬,這跟你和謝憑寧過去的事沒有關系……”池澄平靜地重復。

“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起初大家以為是打算整理客房的服務員,都沒有理會,然而過了一會,敲門聲繼續。

“誰?”邵佳荃揚聲問道。

“佳荃,你在里面嗎?”

這是個在場的人都悉的聲音,尤其是旬旬。這也是第一次如此深刻地覺到無助。

邵佳荃在這時出了一個古怪而復雜的笑容。帶著魚死網破一般的凄絕低聲道:“好,你‘喜歡’,這太好了。正好人齊了,當著大家的面,把話說明白!”

扭頭去開門。旬旬過阻撓的念頭,但剛升起已知是徒然。

“我說了你丟三落四的,你把自己的房卡忘在我的車上了。”謝憑寧站在門口對邵佳荃說道。這句話說完,他也看到了邵佳荃的淚痕和異樣,下意識地往房里張了一眼,從他的角度,只看到仍斜靠在書桌旁的池澄。

“對不起,我是不是不該來?”謝憑寧遲疑地說,看來他和邵佳荃一樣,深信池澄今天去會了他那不知道是否真實存在的“表舅”,而更讓旬旬都到可笑的是,謝憑寧欺騙自己的妻子,在周末的一天起了個大早,竟然只是開車陪他的前友,遠房小姨大老遠地給對方的未婚夫準備一個驚喜。

都是什麼跟什麼!人生的確像茶幾,你明知道上面擺滿了杯,但更悲的是,你不知道那杯到底有幾個,也不知道是哪種杯,又會悲到何種程度。

邵佳荃將門開得更大,一把將謝憑寧拉了進來,的聲音在極度的憤怒和之下顯得格外尖利。

“來得真是時候,你正好來看看讓你‘不忍心’離婚的賢惠好老婆!”

當謝憑寧的視線在房間里繞了半圈,最終落在某個焦點時,旬旬已放棄了一切掙扎。很清楚的丈夫眼里此刻看到的是什麼。服凌的躺椅,散發披肩,上的下擺已全部從子里了出來,前還半敞著,或許臉上還有糊掉的膏印記,的包被丟棄在房間的另一個角落里,而另一個男主角池澄則赤著雙足,穿反了T恤,旬旬的腳邊還散落著他的皮帶。

“旬旬?”謝憑寧的聲音像是求證,向,向在場的每一個人,更向他自己。“你在這干什麼?”

旬旬低下頭,坐回了那張躺椅。

在這干什麼,難道要說:我是來捉的,結果卻被人捉了

“你來晚了,錯過了最彩的部分。”邵佳荃的表說不清是哭還是笑,“池澄,你有種再說一遍,你和趙旬旬上床是因為你喜歡!”

池澄手去自己的眉,忽然笑了起來。“我怕什麼?話說多了沒意思,你既然已經代勞,意思到就行了。”

謝憑寧端正的一張臉從紅轉為鐵青,繼而是蒼白。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沉默垂首的旬旬,仿佛在等待的辯駁,但他失了。

“你們……你和他?”他說完,好像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他眼里的神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震驚,極度的震驚,就好像兔子將大便抹了熊一頭一臉。他不敢相信這是他的妻子,三年來安分守己躺在他邊的趙旬旬。窮盡謝憑寧有生以來的想象力,他也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把衫凌的妻子堵在酒店里,而且還是他給開的房。

池澄還是一臉的無所畏懼,也欠奉,這房間里,即將要被浸豬籠的仿佛只有旬旬一個人。

不敢抬頭,只聽見謝憑寧重的呼吸聲,還以為接下來會有慘烈的一幕上演,兩個男人會不會打起來?

誰輸誰贏對更有利一些?和邵佳荃會不會也有一場惡戰?認輸會不會減輕傷亡?

然而,許久之后,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有忍無可忍地邵佳荃哭著沖到池澄邊給了池澄一耳,被他半途攔截住。

“佳荃,好聚好散,沒必要手。”

邵佳荃恨聲道:“就當我瞎了狗眼,我們完了!”一開口,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實在站不住,了眼淚掉頭就走。

謝憑寧留在那里,靜靜停留了片刻,冷冷地點點頭,往后倒退了一步、兩步……最后也撤離了這房間。

到頭來還是只剩下這“婦”的兩人。旬旬還是垂著頭,苦笑一聲。

“今天是有場好戲,你沒有騙我。”

俯下去找服上掉下來的那顆扣子,遍尋不見。最后還是池澄眼尖,將扣子從桌子底下拈起來遞到眼前。旬旬手去接,視線迎上他的,只怔怔地問:“你告訴我,你這麼苦心積慮是為了什麼?是誰雇的你?邵佳荃?不,謝憑寧?”

旬旬曾經痛恨自己立場不堅定,一時糊涂闖下了荒唐大禍,半生謹慎付之東流。然而在剛在等待結局的過程中,明白了一個道理。不是一步走錯,而是這個局一開始就為而設,無論走往哪個方向,陷阱都在前方等著。從一開始,這個人就是沖著來的,他那些伎倆,換了個對象也許就什麼用都沒有,一招一式,全為小心翼翼步步留心的趙旬旬量打造,就好像反雷達導彈為對應雷達而設,他是為了削弱而存在的煞星。想不通的只是,平凡如,何德何能?

“雇我?你也太看得起他們。我說過的,我喜歡你。”池澄也維持半蹲的姿態與平視。

“你喜歡一個人的方式就是毀了的生活,讓一無所有?”旬旬用了很大的努力才使聲音不再發抖。

“你原本的生活也沒什麼可留的。不就是一棟房子一個男人?謝憑寧給你的我也可以給。反正你也不他,你要的只是過日子,那換誰不是一樣?”池澄笑了笑,“至我們在一起會比你和謝憑寧‘和諧’,我能覺得到!”

“混蛋!”旬旬無話可說,一掌的確是對他最好的回答。然而這一次同樣被他格擋在途中,他里嘖嘖有聲,“我知道你們人都喜歡打耳,可我最討厭被別人打臉,哪怕你也不行,哪怕——我那麼喜歡你也不行。”

他依舊笑著,那笑容燦爛而標致。旬旬莫名地想起小時候聽過的關于冠蛇的傳說。冠蛇有著鮮艷漂亮的頂子,早已修,不能打,也不能靠近,見就會走霉運。眼前的池澄就好像這樣一條蛇,炫耀著他斑斕的軀殼,嘶嘶地吐著鮮紅的引信,劇毒無比,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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