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青春(浮世浮城)》第十四章 相伴終的那個人

趙旬旬和謝憑寧的離婚手續辦理得波瀾不驚,一如他們結婚時那樣。約好去辦手續的前夜,他倆有過一次電話里的長談。謝憑寧最后一次問和他朝夕相了三年的人,是否真的已經想清楚?至在他看來,就算丑事已經在兩家人中間鬧開了,但日子畢竟是自己過的,這個婚并不是非離不可。他承認“大家都有錯”,但只要愿意,還是有轉圜的余地。

在旬旬沉默的間隙,謝憑寧坦言自己假如離了婚,也許會豁出去地去找邵佳荃,也許不會,但即使他和邵佳荃不了了之,未來再找到一個各方面合適的人并非難事。反倒是旬旬,過了年就二十九歲,離過婚,不善際。即使可以再嫁,也未必找得到如意的,假如不認命,那很有可能就在男人的花言巧語和欺騙中蹉跎至人老珠黃,還不一定有艷麗姐當年的運氣。

謝憑寧這番話雖然不中聽,但卻是推心置腹的大實話,絕不是為了諷刺或刻意挽留旬旬而說。不有不的好,拋卻了恨難辨的心思,才有肺腑之言。畢竟夫妻一場,就算是合作伙伴,半路同行,又非積怨已久,到底有幾分相惜。

老實說,有那麼一霎,旬旬幾乎就要反悔了。謝憑寧不是佳偶,但下一個男人又能好到哪去?很多時候,生活就是一場接一場的錯誤。可是最后是咬牙,只說了句“承你吉言”。原本已經夠謹小慎微,一想到日后有把柄拿在別人手里,終日提醒吊膽地生活,所祈盼的安穩平實的小日子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因為旬旬落了話柄,謝憑寧在這場離婚司中占盡了先機,但他到底沒有把事做絕。他將婚后兩人合資購買的那套小房子給了旬旬,其余家庭財產從此一概與無關,離婚后贍養費也欠奉。旬旬沒有理會艷麗姐的囂,覺得這樣很公平,甚至超出了的預期。雖然做好了什麼都得不到的準備,但如果能夠獲得,也沒有拒絕的理由,生活的實質在看來遠大于那一點的矯。兩人在財產分割上達共識,便也避免了法律上的糾紛,平靜友好地在民政局辦理了離婚手續。

走出民政局辦證大廳,謝憑寧問是否要送一程,旬旬謝絕了,兩人要去的方向背道而馳。站在鋪砌著青灰大理石的臺階上對他說再見,他不出聲,卻沒有立刻轉離開。或許他們當中有人過給對方一個擁抱來結束這一切的念頭,但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心里已有個聲音說:算了,不必了。早秋的下午,有氣無力,將他們各自的倒影拉長在可鑒人的地板上,向著同一個方向,但沒有匯,風攜著半黃半綠的葉子著地面撲騰而過,旬旬忽然覺得,這一幕活生生就概括了他們這三年。

離婚后,旬旬暫時住在娘家,那套屬于的小戶型房子一直都是租出去的,合約要到明年開春方才到期,現在也不好臨時收回。還不到一個禮拜,艷麗姐對“灰頭土臉”被退貨回來的旬旬已是怨聲載道,一時怪不潔自好,一時又怪就這麼輕易離婚便宜了謝憑寧,更多的時候怪讓自己在親朋好友,尤其是曾家的親戚面前丟盡了臉,被旬旬順帶領回來的那只老貓更的眼中釘,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期間,醫院那臺昂貴的儀地頻頻出現在曾教授的病房,艷麗姐角這才浮現了一心滿意足的笑。

可當著旬旬的面還是含沙影,不是說大男小難長久,就是說兒自己看上的人不如挑的實在,一切還有待考察。旬旬知道自己一頂只會讓對方更興,索當做沒聽見。

不過,這些都不值一提。因為就在旬旬搬回娘家不久,有更大的事轟然降臨,就連旬旬離婚也被暫時按下不表。那就是,接特效藥治療將滿一個療程后,曾教授忽然在某個早晨悠悠轉醒。他在發病后第一次睜開眼睛,過了許久,才在床邊圍著的一圈人里找到了他的老妻。

曾教授病倒不到兩個月,艷麗姐何止蒼老了兩年。曾教授幾次張口,醫生和曾毓以為他有什麼要的事待,等了許久,聽了許久,好不容易分辨清楚,原來他說的竟然是:“你頭發白了。”

曾教授和艷麗姐緣起于最原始的男,不管他的人,或是他的錢和地位,眼前在某種程度上,這二者是合而為一的。年夫妻老來伴,曾教授雙眼閉的那些日子,只要殘存一意識,想必也能到艷麗姐的殷殷之心。艷麗姐當時激得泣不聲,在病房里無頭蒼蠅一樣轉了幾圈,這才巍巍地捧了當天新煲的湯,吹涼了就要往曾教授邊送,最后被護士死活攔了下來,說病人現在還消化不了這些東西。可饒是如此,捧著湯,就是不肯放下,只是一直流淚,仿佛要將這段時間以來的恐懼和擔憂全部化作淚水宣泄出來。

旬旬眼里也有意,低聲細語地安著母親。曾教授彈不得,眼神一直追隨著艷麗姐,角似有笑意。那一幕,即使是曾毓看來,也不由得有些容,獨自走出病房,掩上門,將空間留給里面的人,自己給兄姐撥了通電話,分父親蘇醒的喜悅。

只可惜這樣的喜悅并未能持續太久,驚喜過后是噩耗。下午一點左右,轉醒不到半天的曾教授心電圖出現異常波,很快又陷昏迷,這一閉眼,就再也沒有醒過來。艷麗姐還沒從幸福中離,就聽到了主治醫師的那句艱難的“抱歉”。不肯相信,反復地看看醫生,又扯扯兒旬旬的手,怔怔地重復:“他明明醒了,明明醒了,你們也看見了,大家都看見了……”

醫生沉重地試圖用醫學原理來解釋這一切,特效藥的風險是一開始就告知家屬的;旬旬一時半會也找不到語言,只能抱著魔怔一般的母親。然而即便艷麗姐多麼不愿意接現實,卻能得到,手里搖晃著的那在逐漸變得冰涼僵,再無生機。他不會再摟著的腰在夜幕中的廣場翩翩起舞,也不會為在梳妝臺前拔掉白發,贊每一條新生的皺紋。

“是我的錯!”直至深夜,當曾毓出面強制與醫院工作人員一道將曾教授的太平間,艷麗姐才夢醒般發出第一聲啼哭。靠在兒懷里,依舊是妝花了的一張臉。“我為什麼要他醒過來,早知道這樣我寧愿他下半輩子都躺在床上,我侍候他到我死的那天,那樣我每天早上醒過來還有個念想。現在,什麼都沒了,沒了!”

曾教授的后事辦得隆重而面。他執教半生,德高重,桃李滿天下。追悼會上,學院領導都到齊了,聞訊趕來的學生更是將殯儀廳風。他前妻生的一兒一也從外地回來,艷麗姐全當沒看到他們,旬旬只得尷尬地出面,代表母親和他們商談喪禮的事宜。

打從旬旬正式搬曾家開始,就再沒見過這兩個繼兄和繼姐,只從曾毓口中間接聽得關于他們的消息,據說在各自行業都是得上號的專家,現在他們在面前,只是兩個眼眶發紅,神復雜的中年人。

怯怯地了一聲“大哥、大姐。”

他們點頭,臉上俱是淡淡的,也不太與談,有什麼都把曾毓到一邊單獨商量,旬旬哪里好意思再湊上去,所以艷麗姐追問,他們在打什麼主意,也只能實話實說自己不知道。

又有一撥人走到曾教授孀面前表達哀思和問,艷麗姐又痛哭了起來,但旬旬已不再著急著上前勸。這是艷麗姐第N次傷心絕,的哭是哀慟的、富有染力的,但這恰恰證明已經從最初的悲傷中回過神來,所以才有心思和余力去最大程度表現的痛苦。旬旬很清楚,當閑下來之后,便會又一次亟不可待地打聽一共收到了多分子錢,丈夫前妻的兒又要怎麼算計

倒也不是旬旬懷疑母親對于繼父去世的,艷麗姐失去曾教授是痛苦絕的,但最真實的眼淚在曾教授撒手而去的那一天已經流干,只有那一天的眼淚是為自己而流,人真正難過到極點的時候反倒有些遲鈍,更多的眼淚都是留給看客。

那撥人里有學校的領導,艷麗姐哭得太投,扶著靈桌了下來,眼看要支撐不住,領導們都是和大致同齡的異,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旬旬正待上前,卻發現艷麗姐已找到新的支柱。一個黑的年輕人攙扶著也毫不客氣地靠在對方上失聲痛哭,那一幕如此自然,沒人存疑,不知道的都以為那是逝者的親屬。

旬旬在自己大死命擰了一把,居然是疼的。艷麗姐和黑年輕人分開來都認識,但湊到一個畫面里就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呆,但就還是沒辦法合上半張的

曾毓初見哥哥姐姐倒是非常激,三兄妹在一端說著說著,一會微笑,一會又眼淚。可說著說著,不知道為什麼竟翻臉吵了起來,長兄長姐一臉嚴厲,曾毓也毫不相讓,結果不歡而散,曾毓板著一張臉站回旬旬邊。

想說的時候你不聽也得聽,所以旬旬也懶得問。

果然,曾毓看著父親像前來來往往的賓客,忽然冒出一句:“你說,人活著是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大且空,但旬旬盯著靈桌的方向看了一會,還是扭頭回答了曾毓。說:“我覺得是為了去死。”

曾毓不理,自顧往下說:“我哥我姐他們都還不明白,人都沒了,在意那些外之干什麼!

我常看不上你媽做事的那個樣子,也一直懷疑我爸的眼,但我親眼看到他最后的樣子是滿足的。管它對對錯錯,活著的時候沒有憾就夠了。如果我能有個相伴終的伴,我也很知足。”

其實旬旬很懷疑什麼才是相伴終的伴常覺得人是沒有故鄉的,所謂的故鄉,不過是祖先漫長漂泊的最后一站;同樣,沒有誰是注定和另一個人偕老的,相伴終的伴說白了就是死之前遇到的最后一個人,若是活著,一切都還沒完。

對曾毓說:“如果你現在死了,那連泉不就了你相伴終的伴?”

“呸!我就知道你是烏。我和他怎麼可能到終?他是個不束縛的人,喜歡和我在一起,還不是因為我沒有要求他給終的承諾?他昨天還問我,需不需要他請假來出席,我跟他說不必了,搞得像未來婿一樣,大家都不好意思……咦,看看那是誰?”曾毓說到一半忽然轉移了注意力。

旬旬得想哭,總算不止一個人發現哪里不對勁了。

“他們都來了,我過去打個招呼。”曾毓說罷從旬旬邊走開,走向的卻是禮賓席的一角,那里都是曾教授以前的學生,不還是曾毓過去的同學,里面就有的舊人,以及人的舊人。而旬旬再看向自己關注的位置,艷麗姐獨自在靈桌旁坐著泣,另一個宛若死者家屬的人已不知哪里去了。

有人從后面輕拍的肩膀,旬旬猜到是誰,沒好氣地轉,沒想到卻是謝憑寧。旬旬的柳眉倒豎讓他有些詫異,收回手自我解嘲:“我那麼不歡迎?”

旬旬窘道:“哪里的話,謝謝你能來。”

“應該的,雖然我們不再是夫妻,但去世的人畢竟曾是我的岳父。他是個很好的人,我也很難過,你們節哀順變。你媽媽那里我就不過去打招呼了,我怕又激起來。”

旬旬連連點著頭,和謝憑寧辦手續之前,要不是死命攔著,艷麗姐差點要跑到婿單位里去鬧。離婚后的首次正面打道,介于極度悉與極度陌生之間的兩人,話都不知該從何說起。

謝憑寧到底老到些,沉默片刻,問道:“你最近過得怎麼樣,家里出了這樣的大事,我看你氣不太好。有什麼可以幫忙的盡管說。”

“沒有什麼,謝謝了。”

“你……還和他在一起?”謝憑寧想問,又有幾分難以啟齒。

“沒有!”旬旬下意識地回答,心虛地環顧會場四周,希剛剛來到的謝憑寧沒有發現那人。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謝憑寧有些困,“那麼說,你離婚只是單純地想要離開我?”

“不是的,憑寧。我覺得我們一開始就錯了。我是個能過且過的人,你不一樣,你心里有值得你在意的人。既然分開了,誰是誰非我也不想再提,希你過上你想要的生活。”

“我準備到外地學習一段時間,去上海。”謝憑寧說出這句話之后顯得輕松了許多。

旬旬當然懂了,低頭笑笑。“這樣也好。”

“旬旬,我也希你過得好,你是個好……”

當然好。”謝憑寧說到一半的話被人打斷,旬旬的視線中出現了材質良的黑西裝下擺,在心里哀嘆一聲,有些人,永遠那麼及時地出現在別人最不想看到他的時刻,而且每次都把時機掐得那麼準。

池澄背負著手站在旬旬邊,笑盈盈地對謝憑寧道:“多謝你掛念,不過既然婚都離了,好不好也跟你沒關系了。”

謝憑寧顯然對他的出現到意外,也不與他爭辯,只淡淡對旬旬說:“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一步。”

這時,之前問過艷麗姐的某個領導或同事也走到他們旁,順便打了個招呼。

“你是旬旬吧,嫁出去之后很見到你了。你叔叔在的時候倒常夸你懂事,他人走得很安詳,你們也別太難過。”

旬旬只知道對方很面,興許就住在娘家的同一棟大樓,于是欠了欠示意謝。那人從上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遞到離他最近的池澄手里。

“這是系里面老同事們的一點意思,麻煩到你岳母手里,讓保重,不要哭壞了。”

旬旬心里只聽見“哐啷”一聲,覺得自己就像一避雷針,巍然矗立,天生就是用來吸引雷公電母的。正暈乎乎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然而對方拍了拍池澄的肩膀,朝旬旬點了點頭,已然走開。

謝憑寧臉上換做“原來如此”的冷笑。“我還怕你過得不好,看來是多慮了。”

旬旬面紅耳赤,反手推了池澄一把。

“你對別人胡說什麼了?”

池澄退了一步,又好氣又好笑。“我說什麼了?王八蛋多說了一句!他自己那樣以為,又關我什麼事?你別好的壞的都怨我。”

“不怨你怨誰,誰讓你來的,給我滾遠點。”旬旬氣急,也顧不上說得難聽。殊不知謝憑寧見慣了溫良嫻雅的樣子,如今看在池澄面前撒氣抱怨,活生生就像小兩口打罵俏。他覺得有些失落,想想自己也失敗的,不愿再多說,對旬旬道:“我先走了,你好自為之。”

池澄偏不咸不淡地添了句:“放心,一定會比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好。”

“我和的事不到你來評說!”任謝憑寧涵養再好也不由得怒了,“你知道什麼?有什麼資格來指指點點?”

池澄依舊背著手朝旬旬笑,“你前夫平時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難怪你不了他要離婚。”

“旬旬,我再勸你一次,把眼睛亮些,這個人就是個騙子,佳荃著了他的道還不夠,現在還要來招惹你。世上可沒有后悔藥。”謝憑寧這番話也是朝旬旬說的。

旬旬搞不清他們言語不合為什麼不正面鋒,偏一個兩個用來敲山震虎。

“我不知道你們都在說什麼。”

池澄說:“你裝糊涂就繼續裝,不過話又說回來,不管我是不是騙子,至我有,不像有些人……是,不能當飯吃,但嫁給一點都沒有的人,有飯都吃不下去,早離了早好。旬旬,你說是不是這樣。”

謝憑寧聽完臉一變,一言不發,掉頭就走。

旬旬目送他走遠,冷冷對剩下的那個人說:“這下你也可以走了,反正你是來攪局的,目的已經達到,還杵在這干什麼?”

“你太看得起我,我沒那麼大能耐,今天來就是想看看你。”他在前轉了半圈,扯了扯上的服,自我覺良好地說:“你看我這怎麼樣,我看到悼唁之后特意去買的,夠莊嚴肅穆吧?”

旬旬沒好氣道,瞄了一眼靈柩的方向說道:“是夠隆重的,換你躺里面都說得過去。”

池澄不以為忤,笑著說:“你不是真心的,我從你眼里看到了欣賞。”

旬旬想吐。“演得跟真的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死者家屬,我是走過場的。”

“那你要自我檢討一下,你媽媽說你也在繼父邊待了十多年,按說他對你還不錯,怎麼我覺得你一點都不難過?”

的確,整個喪禮過程中,旬旬一滴眼淚都沒流。但這并不代表不傷心。激曾教授給了們母風雨無憂的那些年,他這麼撒手辭世,心里空落落地。也許是對于這個結局早有所預期,喪禮的瑣事又繁雜,加上這個人雖沒出息,偏偏淚點高,所以這個時候反倒哭不出來,現在想起來,親爹去的時候也是如此。論哭得聲并茂,艷麗姐珠玉在前,也不便東施效顰。

旬旬瞪了池澄一眼,不再理會他,可發覺,自己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四下到人,這無異于領著他巡場一周,只得找了個不人注意的角落又停了下來。

“你別纏著我了,我不想讓人誤會。”對于不吃的人,旬旬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池澄說:“所有的人都誤會,就你不那麼認為,那很有可能大家看到的才是事實,其實是你誤會了。你不討厭我,你是害怕你自己。”

旬旬是不討厭池澄,大多數人都很難對一張好看的、總是朝你笑著的臉說討厭,說了也不是真心的。即使他是將婚姻上絕路的罪魁禍首,可的婚姻就好像積木搭建的堡壘,只要底下有一小塊稍稍傾斜,很容易就分崩離析。他是推了一把的那雙手,雖然目的難明,可自己也不是堅如磐石。與其說恨,不如說畏懼他,或者正如他說的,是害怕他引出的那個陌生的自己。但這畢竟和相去甚遠。

稚!不討厭不等于我喜歡跟你在一起。”

“我稚?哼哼!年齡和智商從來就不正比。”池澄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他笑道:“你前夫才是個稚的人。你們離婚前,他給我打過電話……你不知道?”

“他說了什麼?”旬旬還真不知道有這回事,看他的樣子又不像說謊。既然他非要賣關子,就順著他問下去。

“他生怕我把你騙到爪哇國賣錢,在他眼里,你就是個涉世不深、患得患失的家庭婦,沒有什麼生存能力,很容易被人吃得皮都不剩。”

“難道我不是嗎?”

“哈哈!”池澄夸張地笑,“我當時就對謝憑寧說,可憐你們在一起幾年,他就不了解你。”

“這麼說你了解我?”旬旬來了興致,想看看他何德何能,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池澄著下,“我覺得你這個人吧,既悲觀又現實。你相信什麼都是假的,又偏能說服自己把那當真的來看待。來打個比方,跟你這樣的人在一起,就好像沙漠里面兩人迷了路,走著走著,快要彈盡糧絕,忽然前面看到了炊煙呀,城樓呀……同伴覺得有救了,高興地想要撲過去,這時候你就會拿出鐵證如山的理由,說走過去也是死路一條,因為那是海市蜃樓。你的同伴一聽,絕了,說不定就把剩下的最后半壺水一扔,一頭撞死。你就會把那半壺水撿起來,繼續朝海市蜃樓走,假的就假的,靠著這半壺水,好歹還能在那里撐過一陣。”

旬旬聽完,睜著茫茫然的一雙眼睛,也學他的樣子著自己的下覺得這個姿勢不錯,看起來特深沉,而且像是在思考,哪怕腦袋里全是漿糊。“我有一個問題,誰是我的那個同伴?”

池澄聳肩,“誰知道,反正是個倒霉的家伙!”

池澄墨跡了一陣,忽然接了個電話,說有事也得提前離開。旬旬好歹送走了瘟神,剛松了口氣,曾毓一臉困地走了過來,指著他的背影問:“那是誰?”

旬旬支支吾吾地逃避問題。

“我怎麼覺得有點面?”曾毓若有所思。

旬旬心中一,“你見過他?”莫名地有些激,這激里又夾雜著幾分真相揭曉前的畏懼,假如曾毓認識池澄,那就可以肯定和他過去一定有過集。

曾毓苦苦尋思,最后給出了一個讓旬旬想死的答案。說:“記不清了,大概是像年初看的一部電視劇里的男主角。”

看旬旬無言以對,曾毓笑著說:“反正還算養眼。你們躲在一邊嘰嘰咕咕,別以為我看不見。快說,他到底是誰?”

旬旬臉一紅,立刻被曾毓揪住了把柄,用手虛指著旬旬,“那個……哦,我知道了,他就是那個誰!”興之余,捉弄地翻過旬旬的手掌,有模有樣地學在上面比劃那個名字。

“我沒猜錯吧?”

旬旬做了個“噓”的手勢,盡管也不知道要瞞著誰。

曾毓唏噓不已。“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早知道我也不用拒絕連泉的好意。夫能來,炮友怎麼就不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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