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保姆》第13節

48

齊總回來了。門一開,像是著了極強的同磁場,極強地要把我推斥開去。我努力站穩了,卻怎麼也不敢看的臉,說,您回來啦。

齊總說,想我了嗎?能得到的心很好,卻沒想到自己會那樣慌不安。我竭力地克制住自己,想像平常一樣去承接的目。可是,剛抬起頭來,就像遭了電擊。齊總亮閃閃的目犀利無比,在面前我覺自己像一個玻璃人。我忙去為拿拖鞋,齊總問,家里還有菜嗎?

我想把聲音弄來跟往常一樣,可努力之后發出來的還是那麼低聲細氣,說,還有點。

齊總換了鞋說,做飯吧,了。邊說邊往里走。

本來我還該說,你下飛機時該打個電話給我,我做好飯等你,可是一聲也不出來。了門,跟著齊總往里走。齊總邊走邊四看。盡管一早上我忙前忙后地打掃,掃過之后又一遍一遍地查看,這會兒還是張。怕哪兒沒留意到,留下了蛛馬跡,讓一眼就看出問題。怕齊總臥室里還有哪兒沒弄妥,跟著進去了。臥室里好好的,連刮胡刀也放在它應在的位置,所有裝有煙頭的袋子全扔了。再仔仔細細嗅了嗅,什麼味道也沒有。齊總說,風大,把窗戶關了。

我說,噢。馬上關上。

齊總邊換服邊說,今兒星期五了,得去接雯雯,呆會兒我們先去華堂買菜,小天也要來。

我本該順著問點什麼,可是今天說句話怎麼這麼困難,低著頭答應著,嗯。逃也似的退了出來。

離開齊總視線所能及的地方,我覺安全了一點。怎麼會是這種樣子,怎麼連看都不敢看。這怎麼行,這麼不自然不就是把問題寫在臉上讓看嗎?不能這樣,呆會兒我一定要心定氣閑地看著的眼睛說話。

可是飯做好的時候,再次見著齊總,我仍然抬不起頭來,仍然慌不已。怕什麼呢,怕的第六嗎?齊總坐在了餐桌前,問我,怎麼你不吃。沒事吧?

我說,沒什麼。

齊總說,還在想家?

我點頭說,嗯。

齊總若有所思,不再勉強我,自己吃起來。

我匆忙吃了兩口,便逃回廚房。從瓶里取出兩塊燕窩來泡發,齊總回來了,每天早上要吃兩勺燕窩和著蜂

吃了飯收拾完去華堂買菜。我又和齊總坐在寶馬車前排,相隔那麼近,沒地方可躲。又忘了系安全帶,齊總提醒我,我生又呆板。那麼多天不見,我該和說點什麼,可一句話也不出來。我深深會到,想要學壞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我要沒有足夠的承能力,干脆別干了。可我甘心嗎,既然不甘心,要學壞就大大方方學壞。再說陶先生也不是的,都可以心安理得地使用別人的東西,我為什麼不能?這麼一想,不安減了許多。醞釀出一句話,從口里送出來時,語調變得平穩多了,您去英國看了,怎麼樣,定下了嗎?

齊總說,定下了,就去英國。

我說,雯雯什麼時候走呢?

齊總說,明年春天。

齊總輕松又愉快的表讓我有點難。雯雯那個傻丫頭,留學有什麼了不起,在家里那麼好吃懶做,生慣養,出去了,怎麼能待得下去,就算待下去了,能學到什麼東西嗎,不過就是到英國去把齊總給準備的一百二十萬花了再回來,回來又怎麼樣,干得了什麼事兒。這麼想著就問道,要是雯雯過去了,不適應該怎麼辦?

齊總說,本來要是不出去,我就讓去當兵,半年之后從部隊上直接保送到大學,考都不用考,大學畢業出來直接進衛生系統工作,可自己想出去,那就讓去吧,適應不了退回來再這麼走。

我說,回來不是錯過了國的高考嗎?

齊總說,不會的,關系在那兒,什麼時候回來都行,我只是不告訴,讓以為沒有退路,在英國好好學點東西,哪怕就學好英語,如果實在待不下去,再回來當兵去。

我不由嘆道,天呵。

齊總說,是呀,怎麼走都可以。

原來齊總并沒有在一百二十萬上寄予厚,只是讓雯雯去試試,不行了回來還有退路可走,到最后還不行了,媽媽還有那麼大的產業,有錢人的孩子條條路可通往天堂。我的千上萬改變命運的窮孩子一樣,就指著走一條路,好好讀書,如果這條路走不通就不知該走向何。我試著問,我想把我家孩子弄到北京來讀書,您覺得可能嗎?

齊總笑笑,不置可否,說,小天上初中花了我八萬。

我問,考上了?

齊總說,花錢唄,有地兒花錢倒還好,就怕錢沒地兒花,沒人幫你,有錢也不讓進。

陶先生若是肯幫我,這些都沒問題,重要的是他肯不肯幫我,我突然間沒了把握。我說,雯雯出去了可真有得,什麼都得學著自己干了。

齊總說,可不是嗎,就得讓出去鍛煉鍛煉,你還別說,陶先生兒去年去的澳大利亞,以前什麼也不會干,比雯雯還笨,格也向,整天窩在家里哪兒都不去,今年回來,跟變了個人似的,服都自己洗,不讓阿姨洗。

阿姨?陶先生家的阿姨,陶先生會不會也和有一。這個疑問一閃而過。我是想繞到另一個話題上去,說,陶先生沒去過英國嗎?這話說得很含糊,我故意把"過"說得很輕,又因為在撒謊,問出來是那麼中氣不足。

齊總果然理解了我問陶先生是否和一起去英國。說,沒有。

我說,你們倆一起出去旅游過嗎?

齊總說,沒有。

我說,其實兩個人一起出去旅游最能增進了,旅途中很容易產生相依為命的覺。

齊總笑著說,真的嗎,可以試一次。

我說,你們倆這麼多年了,多不容易呵。

齊總說,可不是嗎,十年了。

我說,他就沒有過其它人?

齊總說,沒有。

我說,是沒有還是您不知道?

齊總了些底氣,說,我也不知道。

我說,如果他和別的人好,您會怎麼樣?

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回答。齊總說,還能怎樣,我有個朋友,也和我一樣,也是好多年了,有一次那男的和另一個的在一起,我朋友發脾氣,那男的說,管得了嗎,你是我什麼呀,兩人吵著就分手了。

我說,就是說陶先生和其它人在一起,您也不會在意?

齊總說,我在意得了嗎,我是他什麼呀?

真是太意外了,我還怕做什麼,一放松就說出了,讓老婆去在意吧。

齊總笑起來。

50

我們去華堂買了菜就去接雯雯和小天回家。們說想吃麻醬面,我上廚房去做麻醬面。但我再也不想和們融為一本不可能了。只要我開始有所圖,在們家,我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

一整天,什麼也沒發生,齊總沒看出任何問題。只要我不說,是不會知道的。

第二天早上,我又跟往常一樣按時起來干活兒。小天也起來了,他睡在外面的大沙發上。齊總和雯雯還沒起。小天洗了臉就開始坐在窗邊讀英語,他戴著小眼鏡,小聲小氣,很認真的樣子,真讓我難。有錢人的孩子怎麼可以認真努力地學習呢,我他別讀出聲來。他很聽話,不再發出聲音,可是小仍一開一合,念念有詞。我越看越生氣,齊總和雯雯今兒睡死了,一大早了還不起床。我去廚房給小天煎了個蛋,烤了兩片面包,取了一盒牛,讓他先吃。小天放下書,見我給他煎了蛋,很開心,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小孩子不懂得我是他們家低賤的保姆,還想著討得大人的喜和贊揚。他越是這樣我越是討厭他,齊總花了八萬塊錢把他弄進好的學校,與此同時,就有一個學習比他好的窮孩子被出去,從這個環節上輸贏已經開始注定,怎麼覺得那個窮孩子就是

小天吃了我給他煎的蛋,可能他在姥姥家不常吃,還想再要一個,又揚起小臉討好我。我冷漠地告訴他,一人一個。

51

陶先生這一次就不是為我而來了。每個星期一早上他都會雷打不地過來和齊總做,滿足齊總的生理需求。齊總是個旺盛的人,于此從不遮掩,需要了就拿來,用完了又放好,跟吃飯一樣,再自然不過了。偶爾著了,也會煩躁,吃著了就好。不象我,悶

陶先生自己用鑰匙開的門。我問他,怎麼不按門鈴?

陶先生卻問我,起了嗎?

到了打擊,進這個門他第一個想著的還是齊總。黯然說道,還沒起。陶先生這才說,我怕吵著你們,邊說邊朝齊總臥室走去,和我竟沒有過多的流,的、語言的、目的,統統沒有。就看到門開了,他進去了。砰的一聲,門關上了。我的心被無數的蟻蟲噬咬,尖尖地發疼。那天我們倆在一起貪歡的形好像了虛幻,轉眼他就可以放下,在我的目中走向另一個人的臥室,上到另一個人的床上,只有一墻之隔。顯然是我自己欺騙了自己,我自己對他產生了歸宿,就覺得他該是我的。可是他不是我的,這是事實。和齊總比起來,我算什麼?

齊總的臥室深深地吸引著我,盡管會發生什麼是任何一個稍有智力的人都知道的,盡管一個稍有智力的人都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我還是抑不住自己求證的,甚至求證每一個細節。我拿了抹布去到雯雯的屋里,倚著墻角坐下。墻那邊的聲音清晰可聞。兩人說著話走進走出,是上衛生間沖洗,臥室里鋪得有厚厚的地毯,只有到衛生間才會聽到腳步聲,那些聲音按我設計的進行著。過了一會兒就沒有腳步聲了,漸漸地,說話的聲音也沒有了。他們肯定是上床了,陶先生在齊總。不是嗎,我聽到齊總一聲低,悠悠然從肺腑而出,極其舒緩。我仿佛看到摟著陶先生壯碩的而歡樂。

有一些什麼在崩塌,又有一些什麼在崛起。算什麼,十多年前我敢說,還沒我過得好,不過這些年運氣好,撈著錢了,說不定哪天做生意又做虧了、又倒了,人這東西怎麼說得清,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流轉。我努力地去設想齊總在什麼況下可能破產,生活得連我也不如。被男人騙,可能嗎,陶先生會騙嗎?把錢全部放到一個生意里收不回來,可能嗎,現在的齊總已是在退休狀態,不想玩兒了,玩兒夠了,正安安心心、舒舒服服地著前些年拼打的果。還有什麼能使破產,還有什麼能使一夜之間變得跟我一樣窮?我沮喪得要死,別去企垮,齊總是有錢人,真的是有錢人。我得強迫自己承認現實,承認和之間永遠也拉不近的距離,雖然我和共用著一個男人。命運這東西太強悍了,它要讓人窮,人不得不窮,它要讓人富,人不得不富,誰改變得了。

悄悄地走出雯雯的房間,把門輕輕關上。我得去廚房為他們準備早餐。

52

要不想再看到他們倆,要不想心那麼復雜,不像,恨不像恨,真的不想在這兒干了,我真的只想輕輕松松、單單純純地做一個保姆。

可如果真那麼輕松、真那麼單純了,我又會無休無止地思念,為擔憂,為自己的無能哀傷。

好歹還看得到希,哪怕希掩映在淚水和之中。陶先生能看上我,我該知道慶幸。

齊總出來了,我為端上調了蜂的燕窩、早餐,還有水果,退回廚房。齊總用完早餐之后,換了服說要出去,叮嚀我干活兒小聲一點,別吵著陶先生了。要是剛才沒盡興,會那麼充滿意和嗎?我答應著,嗯,把送出門去,上門。

陶先生一覺醒來,問我齊文英呢?我說,出去好一會兒了。陶先生我給端杯茶進去,我端了茶送進臥室里,放茶水時,陶先生攬住我的腰,我

他說,想我了嗎?

我冷冷地說,你還干得起。

陶先生說,怎麼干不起,雄著呢,不信你看。邊說邊讓我看。我冷笑道,省著吧,別耗完了,回去老婆沒得玩兒了,不好待。

陶先生說,嘿,說什麼呢,是不是吃醋了?

我說,快起來吃早飯吧,我去給你做。

陶先生問,吃什麼?

我說,湯面。

陶先生說,真了,去做吧。

陶先生吃完湯面走了。屋里又空的,我得找人說說話,不然我就會被憋死。

我給齊總打個電話,說,活干完了,我回公司一趟。齊總問我陶先生走了嗎?我說,早走了。齊總答應了我。

53

55

我和陶先生好些日子沒親熱了。有一次他抱著我,我怕齊總突然回來,就把他推開了。自從想好了我的計劃,我也有個安全的時段能和他在一起,好跟他聊聊。

齊總上容院做容去了。我在自己的房間里看的照片,陶先生來了,他大概也瞅準了這個時間。我還在門,他就從后面抱我,我說,齊總一會兒回來了看到了。

陶先生說,不會,這個時候在容院,得好半天呢。他讓我和他一起進臥室。即使給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呀。齊總要是風,突然回來了,在別的地方逮著,我還得住,大不了走人,在床上逮著,我自己都覺得過不去,唐突不得。

我去給他倒些水,出來時陶先生已換了服。我往我的房間走,陶先生也跟著來了。

桌子上有幾張照片,陶先生問,是你閨

我說,嗯。

陶先生認真看了看,說,長得好,你又在想了。邊說邊在大班椅上坐下來。

形和我設想的相差無幾。我早想好了對他說什麼,趁著他對我還有新鮮,此時他都不答應幫我,還待何時,豁出去了。他要不幫我,我也好另辟他徑,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低聲說,是,我天天都在想,心都想爛了。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陶先生說,別哭呀,來,把眼淚了。邊說邊從桌上紙盒里出紙來遞給我。

我一下撲在他的膝上,說,我對您別無他求,只想求您幫我把兒弄到北京來讀書,讓和我在一起。陶先生怔住了,突如其來的乞求讓他意外,顯然,他一點準備都沒有。我繼續說,我現什麼都沒有了,只有,還有您,您要是不幫我,就沒有人能幫我了,我要求不高,,我到北京來,讀普通的學校,不是雯雯讀的那種,不會太費錢的,您就當是捐助一個失學兒,行不行,我會報答您的,您讓我做什麼都行。只要您幫我解決了后顧之憂,我一定踏踏實實地伺候您,您放心,齊總不會知道的,誰也不會知道的,我只要我的兒能和我在一起。

淚水止不住的掉下來,把陶先生的子打了。他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他著我的頭說,等等,讓我想一下。

我又說,我兒非常聰明,學習也好,將來有出息了,也會報答您的,您就當修一道好緣分,我真的沒有其它辦法了。

陶先生說,別急,你總得讓我想想,你閨兒多大了,讀幾年級?

我說,九歲,讀四年級了。

陶先生說,你讓我想想,現在這麼小,過來了住哪兒,你還得照顧,不可能在這兒住吧,也不可能住在外邊吧,這樣好不好,讀中學時,也大些,能自理了,我再想辦法把弄過來,住學校里,行吧?

你說陶先生心有多細,我都沒想徹的問題他一下就想到了,又是那麼切切實實。他要是一口應允,反倒讓人不踏實。我相信了他。他的語氣,他的神,他對我說話時手放在我臉上,讓我相信他是認真的。我得到了莫大的安,投他的懷抱。

真的,那一刻,他了我的全部。為了姣姣,我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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