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齊總已經有了非常明顯、強烈的妊娠反應，吃口味重的東西，懶懶散散不想，貪睡。今兒又一大早才起。我伺候用了早餐，說，不能再睡了，再睡又得長了。

我說，這個時候，還怕什麼長胖，好好養著，給生個大胖小子，完了再減。

齊總懶懶地笑著，說，還是不能長太胖，減不下來，陶要說我的。

在臉上突然發現一東西，讓我的心抖不已。還是那麼依賴我、信任我，有我在到特安全、特自在。又說，你就在我這兒干吧，生了孩子，我給你漲工資，一千五怎樣？

不說漲工資，我或許會心，或許會剎住自己。就算剎不住自己，做的時候和做過之后，我一定會到不安和畏懼，我還得努力平息自己。一說漲工資，我倒是釋然了。那點錢對們有錢人來說算個屁，可就是那點屁錢，也可以出爾反爾捉弄我。我才不稀罕給我漲工資呢。等我把們都給擺平了，我自己給我自己漲工資。那還什麼工資，我還用得著要工資？首先我就會要陶先生給我注冊一家保姆公司，給張瓊芳打理，也是我給自己留的后路。最不濟，實在和陶先生走不到一塊兒了，在北京，我也有個地兒立腳。

齊總吃完飯上書房玩兒電腦。我在外面干我的活兒。

齊總玩了一會兒上衛生間。我的衛生間離書房近，齊總若是在書房玩兒，都用我的衛生間。我知道會我的，候在不遠。果然齊總上完廁所我，林阿姨，馬桶怎麼沒水了？

我忙奔過去，說，來了，我看看。

齊總又按了一下開關，還是不出水，說，這怎麼回事兒呵？

我說，您去玩兒吧，我來。邊說邊掀開水箱蓋兒。齊總正玩兒到興頭上，出去了。我拿出早準備在衛生間里的小瓶兒，盛了齊總的尿，然后把下面的水開關擰開，水箱里嘩嘩嘩開始進水了。我大聲說，看我把馬桶修好了。

齊總說，哪兒壞了？

我說，沒壞，卡住了，一撥就好。

齊總夸我，你還真管用。

我說，這算什麼，很簡單的，我是保姆嘛，什麼都得會。

這些有錢人懂得什麼，只知道來手，飯來張口。馬桶出了問題也不想想是不是開關出了問題，什麼都要傭人來做，我做給你看。

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心里一陣輕松。把瓶擰了，沖了沖，裝在兜里，千萬不能被齊總發現。

我若無其事地干活兒，邊還跟齊總說幾句話，開幾句玩笑，因為心愉快。事在按我的計劃一步步進行著。什麼是心想事，不管遇著什麼況都不放棄，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怎能不心想事？

我很快干完活兒，給齊總說，沒鹽了，我下去買鹽，再買一點水果。

齊總已經習慣我自己買水果吃了，說，去吧。

我換了服，帶上齊總的尿。大概離這兒兩站地有一家醫院，我得快去快回。

到了醫院掛了婦科。醫生問我姓什麼。我說姓齊，這次例假一直沒來，擔心自己懷孕了。醫生給我開了單子，讓我檢查尿。我上檢測室，把齊總的尿送給醫生檢測。醫生檢測完之后，在化驗單上蓋了個""。回到婦科，醫生說懷孕了，問我要不要。我說不能要，用藥流產吧。醫生給我開了方，我去了費，終于拿到藥了。

醫生給我說，這個包裝里共六顆，每天早上空腹服兩顆，服三天。

這些程序我都懂，藥的外包裝上也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跳得厲害，我太激，我就要干一件大事了。誰說以后我不能干更大的事呢？

醫生還說，第四天，這個銀包裝里的三顆藥一起服，那一天最好到醫院來。

我知道的，第四天吃了這最后一道藥，胎兒就會流下來，會出一些，不過有我在，我會為齊總做好一切的。我說，在家里要方便一些，家就在這附近。

醫生說，最好到醫院來，若實在不來，服完藥之后一定在家里休息，不要外出，孕流下來之后若有不適或大出，要立即上醫院，如果沒有出現這些狀況，一個星期以后到醫院復診。

我說，好的。

就是一次意外流產，不會出問題的。只要孩子沒有了，齊總怎麼也別想拴住陶先生。至于齊總和陶先生的老婆會打什麼樣子，那就要看我的造化了。有句話說得好，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還有句話說得更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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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總頭發長了我該不該陪去理？齊總指甲長長了我該不該幫剪？齊總手指上了個刺我該不該替挑出來？齊總長了個包我該不該幫消？對了，怕什麼呢，還有什麼放不下呢。我只是幫助齊總把一個不該有的孩子打掉，跟陪理發，幫剪指甲，替挑刺，幫消腫不是一回事。不過就是流點，消耗大一點。我護理時心一點，不過十天半月就恢復過來，跟平常一樣了。慢慢的，一切就會象沒有發生過。是呀，做什麼不付出代價。又想就自己，又想問心無愧，哪兒有那麼好的事。

現在只有兩種選擇，做還是不做。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會兒不忍心下手，想要下手時又做不了了，那不知更是后悔什麼樣子。做了會不安一陣子，不做肯定會后悔一輩子。

想好了，做。

我把藥倒進了小碗，再在里面放燕窩，加水，再放兩勺滿滿的蜂，把有可能的味道掩住，攪勻。藥全部溶解于中，嘗了嘗，只有蜂的味道。看吧，不會被發現的。我不說，誰還會知道。我把它帶進棺材。心別慌，鎮靜一點，這個樣子，齊總一起來就會發現問題，鎮靜一點。呆會兒起來，把這小碗燕窩吃下去，以后就順風順水，順理章了。我保證，明天再這麼做的時候，一定不會再是這個樣子。沉住氣，為了，下地獄都可以，承這點力算什麼。好了，沉住氣，把燕窩放下，準備早餐吧。

齊總該起床了。

66

垮嗒一聲，齊總的門打開了。我深吸一口氣迎上去，說，早。

齊總跟往常一樣問，吃什麼？

我說，粥和小花卷。

齊總返回臥室洗漱。我去幫把窗戶和窗簾打開。一陣涼風吹來，已是中秋時節，下面院子里的樹葉也變黃了，天空是那麼高遠，沉靜，幾只鳥兒從遠飛過。明年這些時候，我還會不會再在這個屋子里。

齊總說，關小點，忒涼。

我關小了些，上廚房把準備好的早餐端出來。

什麼都別想了。我把燕窩，早餐，水果按順序擺好。每天都是這樣的。

齊總抹著臉出來了。我替把凳子拉開。坐下來，出白皙的手去端起一小碗燕窩。不安和擔心再次沖出，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強烈。我幾乎要搶下手中的小碗，失聲道，哎。

齊總問，什麼事兒？邊問邊攪杯中的勺子。

我說，噢，等會兒，我想說什麼來著，一下忘了，唉，我想說什麼呢，等我想想。

齊總笑起來，說，嗨，我也是，經常話到邊又想不起要說什麼，上次醫生說，這個年齡的人都有這些病，你也老了。邊說著邊把一口燕窩送進里。

我分明看到齊總把一把劍吞了下去，劍往下，所到之，五臟六腑都被切開，連子宮也被切除了。我驚嘆一聲，呵。

齊總說，怎麼了？

我說，我想起來了，呆會兒我們去買一些烏，我給您燉當歸，當歸補，配上黃芪，黃芪補氣，是最好的了，您這個時候是最需要加強營養，不為您，為孩子。

齊總說，最不吃。

我說，那燉鴿，一小只一小只，吃不煩，也很補，反正您得給孩子增加營養。

燕窩已經吃完了。齊總放下小碗，拿起筷子，說，怕味兒。

我深吸一口氣，沒有辦法了，拿不出來了，要不接著做都不行了。好了，不是什麼都沒發現麼。行了，都是天意，合著該遇著，上輩子肯定欠我什麼。我反倒平靜了。說，您放心，用當歸和黃芪燉，很香的，那種藥的香味，很好聞的，不信您試試，我保證沒有腥味。

齊總說，買一只試試吧。

我說，試一試，吃再買，不吃咱們又換別的，總之得增加營養。

齊總嗔怪道，好好好，象是你懷了孩子似的。

我怔住了，分明到心在抖。這可憐的小羊，已被銜在狼口，還幫狼捋幾下胡須。說，您慢用。退回廚房。

第二天，不那麼難了。

第三天，我只是在做一件事，給一個不聽話，冒了不好好吃藥的孩子喂藥，到是希看到病好轉。

第四天，大勢已定，做與不做都必須。不做更會害了齊總和肚里的孩子，必須得做。我剪開 銀包裝，取出里面三顆藥，放在對窩里搗爛。呆會兒齊總吃完早飯就呆在家里，不會有事兒的，跟來例假一樣，一下就下來了，有我在，我會好好照顧的。今天過了，一切都好了。我又會讓未來按照我的設計進行。老天會幫助我的。干事就得象現在這樣提得起，放得下。不是都過來了麼，不是就要做了麼。原來做壞事跟做好事兒是一樣的，都得費心盡力。我把藥倒進小碗。

一切都是那麼正常地按我想象地進行著。齊總把最后一道藥吃下去了。

等著吧，一會兒就下來了。

67

齊總把最后一道藥吃下去了。

收拾完廚房出來。我驚呆了。齊總穿戴整齊，一副要出門的樣子。我驚道，怎麼您要出去？

齊總說，是呀，今天得去公司。

我說，不去不行嗎？

齊總說，怎麼啦？

我才反應過來，說，我都習慣您在家里了，您走了，又只有我一個人，孤零零的。

齊總笑道，真是的，門吧。

我的腦子炸開了花。怎麼行，怎麼能讓這時候走出門去？只一小會兒，那東西就下來了，天哪，到是，還有整塊的組織。天哪，這怎麼行？不能，不能讓出去。可是我太反常了，閉住，再說一句話就會被齊總發現。那麼聰明的人，就算這會兒沒發現，過了也會想起。我太反常了，閉。就這麼猶豫的一瞬，齊總已換了鞋走出門去。我絕地說，您慢走。

齊總拉開樓道的門出去了，那扇門緩緩地合攏。齊總消失在門外。

我立即奔到窗戶前。才不一會兒，就看見齊總的寶馬駛出地庫，駛出小區大門，上了路。我的天哪，該怎麼辦呀？

想像著，齊總開著車到了公司，到肚子有點疼，忍住了。馬上要開會，公司里的人都來齊了。齊總在講話，講著講著，肚子疼得更厲害。齊總話還沒講完，忍著想講完再去醫院看。可是疼得不行了。旁邊有人看出了問題，陶先生也看出來了，問怎麼了。齊總趴在桌上說肚子疼，話音剛落就嘩地一下，里不知哪個地方垮下來了，一熱乎乎的從下沖出。漸漸地，下面全染紅，公司里的人都看到了。可憐的齊總被人抬起來，上還在滴。

我的天哪，怎麼辦呀，要是出更大的事兒來可怎麼辦呀？不會的，不會的，齊總不會猜到是我干的吧。怎麼會猜到呢，又不是神仙，所有的證據我都銷毀了，我不是做得天無嗎。不會知道是我干的。意外，只是意外，高齡產婦，什麼況都可能發生，這只是一個意外。可是齊總該怎麼辦呀？每個人都知道齊總流產了，是一個單人，孩子是誰的。們公司里這些天可有話題了，每個人都在談論著一件事，兩個人。興又神。可憐的齊總。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吧？不，要到不適，準會打電話給我的，急有什麼用。等著吧，等著電話響起。

還有什麼心干別的事，就守在電話旁。有好幾次，我的手都在電話上，甚至拿起來撥通了齊總的手機，又馬上掛斷。我不知道是什麼形了，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樣慌張，這樣語無倫次，齊總肯定會發現問題的。不急，不急，等著，電話一定會響的。不急，不急。心怎麼跳得這麼厲害，眼皮也在跳。該發生的都會發生。

68

聽到門鈴響起，我像箭一樣沖過去，不知道會看到什麼。

陶先生進來了，我沖口而出，怎麼是你，齊總呢？

陶先生說，趕，給拿兩件睡，去醫院。

我驚道，怎麼了，齊總怎麼了？

陶先生說，也不給我說一聲，居然懷上孩子，幸好流了。

我說，什麼時候呀，在哪里呀？

陶先生說，你先拿服，把窗戶關好，到關好，去醫院，這兩天回不來了。

我匆匆忙忙去拿了兩套睡，跟著陶先生走出門，問，齊總怎麼樣了？

陶先生說，差點死了。

我尖道，不可能，就是一次流產，怎麼可能死呢？

陶先生說，大出，流不止。

我問，是在公司里嗎？

陶先生說，在公司里倒好了，開著車，暈過去了。車都沖到人行道上去了，人把送到醫院，警找著我的，車上到是，我才去把車洗了。

心都要跳出膛，說，現在呢，齊總現在怎麼樣了？

陶先生說，剛才醒過來了，這個齊文英，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我，唉，你怎麼也不告訴我。

我說，我不知道。

陶先生說，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改口道，就算我知道，我怎麼好告訴你，要告訴也是告訴你呀。

陶先生說，這齊文英，想要干什麼，我老婆要是知道了，準得跟我拼命。

我的心發涼。可憐的齊總，可憐的人。

陶先生的電話響了。陶先生煩躁地說，還有一會兒，你別等了，自己去吧，公司里還有些事兒，完了我直接過去。大概是陶先生老婆打來的，在等陶先生和一同去哪兒。

陶先生帶著我匆匆趕往醫院。到病房門口，就看見何小姐在向我們比劃，噓，邊躡手躡腳出來。

陶先生問，怎麼樣了？

何小姐說，輸完了，剛睡著。

陶先生說，你忙一天了，趕回家吧。

何小姐對我說，你來了就好，這些天你要多費些心了。

我說，嗯。

何小姐說，你陪齊總住在醫院里，什麼都有，到吃飯時間，齊總想吃什麼，你想吃什麼，讓人送上來。

陶先生探頭了，回來，問何小姐，不會有事兒了吧？

何小姐說，應該不會有事，你放心，這兒守著醫生。又對我說，有什麼況你就醫生，我給你一個我的電話。

我說，我有。

何小姐說，有什麼問題你就打電話給我，明天我再來。

陶先生也叮嚀我幾句，和何小姐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