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月x日

接下來的這一天，我終不會忘記，一想起這一天，我就會揪心地疼痛。1月18日下午，當我走進桑拿城二樓，我就發現很多姐妹圍在一起，好像在討論著什麼？阿芳看見我，紅著眼睛跑過來說：“阿靜，不好了，出事了！”我一驚，以為是哪位姐妹被警察抓了現場，被關進派出所了，連忙問道：“誰呀？誰出事了？這麼不小心？”阿芳意然沒有回答，抱著我嗚嗚地哭了起來！我一看形不對，以往總是站在前臺穿梭忙碌的阿蘭呢？阿蘭雖是領班，但為人和氣，和姐妹們的非常好，現在幾乎是不出面接待客人的，除非是以前關系十分切的老朋友過來，非不做，才親自上場，難道會是出事了？

阿芳和我的關系也很好，還有阿蘭和阿春，我們四個人，私下里被大家稱為“四人幫”。我看了一下，阿蘭和阿春都不在，不會是們兩個人都被抓了吧？我輕輕拍著阿芳的背，問道：“是阿蘭出事嗎？”阿芳點點頭，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流。我在想：這有什麼好哭的，不就是罰款5000元嗎？你阿芳不是也進去過嗎？當初你自己進去都沒哭，怎麼阿蘭出事你反而哭了？也是，誰我們姐妹深呢？我說道：“田經理知道嗎？趕快去保出來啊！”阿芳在我肩上搖著頭，哽咽著說：“不是！不是被抓了！阿蘭，生病了！”做我們這行的，最怕聽到生病兩個字，因為我們要麼不病，一病就準不是好事，說不定是病什麼的，但阿蘭怎麼會染上的？

我有些疑不解地說：“生病就去治啊，人呢？在醫院里嗎？”阿芳止住了哭聲，原來那邊圍在一起的姐妹，紛紛圍了過來，見我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有個阿的說道：“阿靜，你還不知道吧？阿蘭今天頭暈，中午去醫院檢查時，醫生說得了尿毒癥，有生命危險呢！”什麼？尿毒癥？真好比一個晴天霹靂，把我驚呆了！這不是腎的病嗎？不是男人才和腎有關的嗎？人怎麼也會得尿毒癥？我知道得了尿毒癥的人，幾乎和白病差不多了，會嚴重危及生命健康，阿蘭那麼好的一個孩，怎麼會突然之間，得了這種可怕的病癥呢？

我著急地說：“在哪個醫院？我要去看！”阿芳說：“就在鎮上的人民醫院，現在掛鹽水，田經理和阿春都在醫院里陪。”我說：“那我也要去，剛好去向田經理請個假。”阿芳說：“田經理關照過了，阿蘭住院后，這邊二樓，暫時讓你和我照看一下，要是你走了，我一個人恐怕不行，田經理和孫老板也要怪罪下來的。”我說：“阿蘭生了這麼重的病，你我留在這里，我哪有心思啊？”阿芳說；“阿靜，你先不要著急，到下班后，我們一起去吧！”

1月18日，這是個吉祥的日子，用這邊的諧音說，“要要發”，可是，沒想到命運是如此不公，阿蘭還是個二十剛出頭的孩，卻生了這樣的病，簡直是致命的打擊啊！蘇東坡說：“人有悲歡離合，月有晴圓缺，此事古難全。”看來真是這樣！也許是今天的日期太好了，桑拿城的生意也是出奇的好，顧客絡繹不絕，樓層的服務小姐忙得暈頭轉向。今天白天的時候，我還看到有好幾對新人，他們穿著禮服婚紗，在南潯的老街上攝像留念，我好羨慕他們幸福的神！

還有三天就是除夕之夜了，我們的桑拿城要營業到大年夜的晚上，而且最近幾天大家都在辭舊迎新，過來洗澡的人又特別多，所以我沒法請假回去過年。吳姐也好幾年沒回去了，說：“回去干啥呀？車票難買，來回要花不錢，車上又得不得了，給家里寄點錢就行啦！”我在前兩天，已給家里寄去二萬塊錢，我聽哥哥說，他在廣東的廠里，談了個朋友，是湖南的。我想哥哥要是了這門親事，那不久就要結婚的，家里沒錢，當初我讀技校的錢，還不是哥哥打工掙的？我現在能養活自己了，積攢下來的錢，寄回家里，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吧？

因為阿蘭生病的事，我心很差，心里惦記著要去看，可這邊又實在走不開，給客人按的時候，我也有點心不在焉，好在我接待的客人大多認識我，他們知道我的為人和技藝，看到我的神不好，知道我有心事，也沒有責怪我。終于捱到了下班時間，我拉上阿芳，飛快地向醫院方向跑去。這時的超市和水果店都關門了，我們也沒買什麼東西，就空手來到了醫院。

到了住院部，問了值班醫生，醫生說：“我們給做了常規、尿常規和腎功能檢查，結合臨床癥狀，初步診斷得的是急進型腎炎，相當于急尿毒癥，這種病來勢較兇，危險大，目前尚無有效治療辦法，你們最好聯系一下的家屬，我們問了，可是不肯告訴我們，說是怕家里人擔心。”我心里涌起了巨大的悲痛，一個花樣年華的孩，人生之路，才剛剛開始，為了生存，不得不忍辱地活著，現在居然連最起碼的生存權也要被無剝奪，眼看著要被病魔殘酷地奪走生命，我實在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我說：“醫生，本人知道病嗎？”醫生說：“知道病，但我們沒告訴病癥的危險，我們只是對說，的狀況不太好，必須要住院治療。”我說：“有沒有希治好？要是有希的話，我們想轉到市區的大醫院去。”醫生說：“目前的況，恐怕兇多吉，到哪兒都差不多，的生命，可能超不過半年了，你們要是不相信的話，我們可以幫你們聯系，杭州、蘇州和上海的大醫院，讓轉院治療。”阿芳聽到阿蘭只有半年的生命，頓時就哭了起來，一邊還在嚷：“怎麼會？怎麼會？不可能！不可能！”我勸道：“我們先去看看阿蘭，你可不能在面前掉眼淚，我們給信心，才會活得更長久。”其實，我心里也非常難過，但我沒有哭泣，我知道遇到事，不能自陣腳，只有去面對它，我們才有可能和病魔作斗爭！

到了二樓的重癥病房，我和阿芳找到了阿蘭的床位，看見正躺在床上輸，眼睛閉著，似乎睡著了，阿春呆呆地坐在床邊，好像在想著什麼，田經理不在病房里。阿春看到我們，忽一下站了起來。我怕吵醒阿蘭，輕聲說道：“阿蘭睡著了？田經理走了嗎？”阿春回頭看了一下阿蘭，把我們拉出病房，在走廊里，傷心地說：“醫生說，阿蘭的病很嚴重，該怎麼辦呀？”我說：“當然要治啊！田經理怎麼說？”阿春說：“他說他作不了主，阿蘭的屬于自疾病，不是工傷，恐怕不能報銷醫藥費，但他和孫老板打過電話后表示，桑拿城可以拿出一萬塊錢，作為對阿蘭的人道同，今天住院的5000元押金，是田經理代的。”我低罵了一句：“商！平時我們姐妹幫他們掙了多錢啊！現在生病了，居然醫藥費都不想報，真是太無了！”阿芳說：“沒辦法啊，店里沒給我們辦醫療保險，我們上哪兒報去？”

阿春說：“雖然了5000元押金，但今天做了很多檢查，什麼啊尿啊腎啊B超啊，反正有好幾樣，晚上醫生來催過了，說是錢剩下不多了，明天就不夠了，要我們盡快籌錢多一點，說是給阿蘭輸用的，都是進口藥，一瓶鹽水就好幾百，今天已經掛了大半天了，還沒掛完。田經理說是去籌錢，就走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籌錢？”我說：“阿蘭治療這個病，可能要花很多錢，這兩三年是掙了不，但大多都寄回家了，的媽媽也不好，我想，我們姐妹一場，是不是幫一點忙？”阿春說：“怎麼幫？”我說：“我們流來照顧，另外，我們各自捐出一點錢，大家集個資，或許能湊點錢，給阿蘭治病救個急。”阿芳說：“好，我同意！”

一直到凌晨二點多，鹽水才掛完。護士來撥輸針管的時候，阿蘭醒了，看到我們幾個，支撐著要起來，我上前說：“阿蘭，你別，就躺著吧。”阿蘭說：“你們剛下班嗎？怎麼不回去休息？我這邊不要的，休息幾天就會好的。”我說：“知道你病了，我們回家也睡不著啊，就過來看看你了。”阿蘭笑了笑說：“謝謝！”病魔的摧殘真是令人吃驚，昨天還是花容月貌的阿蘭，現在卻顯得如此蒼白憔悴！將要在病床上躺半年的時間，乃至有可能會離開這個世界，我一想到這，不悲從中來，差點流下了眼淚。

阿蘭，我的好朋友，你的命運，為什麼如此不幸啊？我握著的手，不知道如何來安？倒是笑著說：“沒事的，過幾天會好的。前幾天我給家里打電話時，我媽媽告訴我，說是前村有個小伙子剛復員，要我回去相親呢。我準備等好點了，回去見見那個復員軍人，我對軍人一直很崇敬的，要是他看上我了，我就不做按了，我要回家結婚，到時候請你們喝喜酒，做我的伴娘。”聽著阿蘭微笑著說的話，我的淚真的忍不住了，阿芳阿春也是淚盈盈，我說：“好啊，我們一定去！阿蘭，到那天啊，你一定是世界上最麗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