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正月初二，周晚生回老家去。盧雅當然是不去的。周晚生只好叮囑悶了就找朋友逛街。這當然是顯示他是一個溫而且稱職的丈夫。其實如果盧雅真的答應跟他回老家去，他才有麻煩呢。畢竟，對小紅的覺只是直覺。他直覺是一個絕對溫順的人，這非常重要。可是他不能擔保盧雅在見到小紅后不會想一些什麼。他絕對不能讓盧雅有任何指責他不是一個完的丈夫的念頭。

車上了高速路后，周晚生打開了音響，車廂響起了順子的《回家》。他看過那個MV，這個長得像大嬸的歌手在唱這首歌時非常的。以至周晚生在后來，每每閉著眼睛聽的歌聲時，都能想起在MV里那種陶醉的悲傷的寂寞的在極度等待里，到毫無還擊之力的表。他猜想，這個不好看的人，一定經歷過很嚴重的傷，以致能把一首并不上口的歌唱得如此扣人心弦。有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是有一個共通點的。這個共通點就是，所有的人們，都在這個紛擾的紅塵過的傷害。或者是淺淺的傷害，或者是深深的傷害。而這些傷害，因為歲月，因為這白駒過隙的歲月，因為這流年似水的歲月，而被匿。只是匿，而不是泯滅。所以，當一些聲音，或者一些畫面，在傾訴這一個共通點時，便會產生頻率極高的共鳴。

當然，比如這首歌。

這一首歌，由一個長得像大嬸一樣的，不知道過什麼樣的傷的歌手唱出來，于是讓周晚生這麼一個人生得意得貌似完的男人在時速一百的車上落下淚來。

他在淚眼中看到了一個閃著亮的小貓眼。他過這個小小的邪惡的小貓眼，看到了一個男人和一個人最活生香的表演。當然，他并不用錢給這兩位賣力的演出者，因為，他們并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可以把他們全都看的窺之眼。以至他們以為自己是極其私的。而在這一個條件下，于是他們做著很多人在私下，都不可能會做也不可能敢做的事。他們像發的一般糾纏對方的，用繩子，用皮鞭，用冰塊，用各種會化的食或者水果來獲得更刺激更大的激。仿佛對于他們來說，人生就只有這一項樂趣兒。他們把所有的力和想象力都放諸這件事上，以獲得使他們尖，使他們怒吼，甚至能使他們短暫地昏迷過去的樂趣。那當然是一個強壯的男人，至他比一般的男人要強壯許多。他當然有很強烈的需要以及很強烈的能力。當然，也必須是一個足夠妖足夠開放足夠的人。當然也必須有很強烈的需要，以及很強烈的承能力。多呀。其實人麗的時候，絕對不是高貴的時刻，或是溫的時刻，或是神的時刻，或是對你卑微的時刻。一個人最麗最吸引男人的時刻，是因為激而忘呼喊而的時刻。如果一個著這個人的男人，能看到這個人這種最麗的時刻，那麼他會被至高無上的幸福所包圍，直至愿意為這個人付出生命。但是，當著這個人的男人，看到這個人最麗的時刻，并非由自己給帶來的時候，那麼這個男人，就只有被深如大海的悲傷所埋葬。被傷害的覺，就會食骨吸髓一般跟隨著他。即便他流盡所有的淚水，發泄完所有的，吼出所有的怒火，甚至付出他全部的生命，這些悲傷都不會離開他。

周晚生知道，這一些悲傷，也將永遠不會離開自己。

2

海邊城市U城，華燈閃耀。

這一天晚上，周晚生趴在小紅的充滿了彈的前的時候，他是閉著眼睛的。他聽見小紅的，一點都不激烈。他于是出一只手，用力地打，背，Rx房，或者屁。手掌落在皮上的聲音刺激了他，他于是把腰得更有勁。他聽到小紅的越來越大聲，摻雜在手掌拍打皮的聲音里變尖利的尖。這些尖從他的耳朵，一直流竄到他的鼻子，然后再流竄到他的眼睛里去。于是，變了一些咸咸的水分，先是落到他的臉上，再落到小紅的臉上，最后落到小紅的Rx房上。

我們說過，小紅絕對是一個很順的人，雖然曾經是一個很稱職的，但這并不影響是一個有中國傳統人順賢慧個的人。小紅到了周晚生家后，積極而且完地扮演了一個安分的妻子，一個孝順的媳婦，一個和善的弟媳，一個可親的嬸嬸等角。由此來說，又是一個很聰明的并且有傳統的中國德的人。所以，出手，把周晚生的頭抱懷里。收起了自己尚在激的。小心地呼吸，以免驚這個落淚的男人。沒有說任何話，只是把這一顆傷心的頭顱抱唯一擁有的懷，用沉默去作出安。

周晚生當然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第二天，開著車，帶著父母哥嫂侄子，當然也帶著小紅，回老家去了。去做什麼？按U城的風俗，初二過后，便可以帶著全家老祭祀祖墳去了。

不是媳婦怎可帶去上祖墳？周家兩老這才確認，這個賢淑的人，想必是周晚生離婚后娶的妻子。原來的那個人，想來養不住，棄下周晚生，走了。

但周晚生不解釋，他們當然也不問什麼。兒子遇了不順心的事兒，就當是過去了。只是，倆農村來的老頭老太甚至還給侍候了他們一個多月的小紅補了兩個大紅包，紅包是當著周晚生的面給的。小紅看了一眼周晚生才接，周晚生笑了笑，什麼也沒說，當是默認。其實他當然是知道父母是什麼想法的。但他并不想說出真相。他覺得自己所到的莫大傷害在父母的猜測里得到了一種平衡。在父母的猜測里，他是可以完完全全干干脆脆地離開盧雅的，甚至可以娶一個，雖然長得不如盧雅，卻比盧雅要好許多的人作為老婆。周晚生認為，遇見一個像小紅這麼溫順，這麼沒有脾氣，雖然沒什麼大學識，卻知道把他落淚的頭顱攬懷中的人，也算是上天對自己的一點補償。

所以周晚生在離開U城前，完全打消了之前所打算的讓小紅走的計劃。他走的時候，對小紅說：在家里好好照顧爸媽。

這一句話，等于承認了小紅在周家的地位。雖然并不見結婚證并不見婚禮，但是周家所有的人都知道，小紅是周晚生的老婆。

小紅有些蒙，也當然和很多孩子一樣，有著披著婚紗嫁人的夢想。當然，從沒忘記的家很窮，并且曾經做的是連鄉下人都會看不起的工作。但這并不代表著連嫁人的夢想都沒有。每一個孩都有嫁人的夢想。就算在鄉下嫁人，多都可以披一紅的不中不洋的婚紗出門嫁到另一個農家去。周晚生這意思就是要開口周家兩老為爸媽，并且這已經超越了最初以為他是包養的范圍。要像一個真正的媳婦一樣幫助他照顧家人，要做好作為一個妻子的本分。當然也知道，不管周晚生現今要小紅做著一些什麼樣的事，他都是不可以給一場披著婚紗的婚禮的。當然知道，周晚生是有妻子的。更清楚地知道，周晚生的妻子麗優秀得只用一個小指頭就可以把小紅給比下去。

小紅于是安自己，就當是工作的一部分。反正周晚生每月給自己幾千塊錢。這些錢，是以前掙不來的。過了幾年，再回老家去找個老實男人結婚也就是了。和同一個男人上床，總比去和不同的男人上床要好。想想，比起家鄉那些現在生了幾個孩子還差點吃不飽的，已經蒼老的姐妹們，自己已是過著很幸運的妙生活了。

3

正月十五，C城小晴。

這一天蘇維拉盛裝打扮。顧海洋要帶出席海洋集團高層的私人聚會。車已經在酒店門口等著了，顧海洋當然是要親自上樓迎接的。不管怎麼說，他追求蘇維拉是很有心的。但蘇維拉讓他到車里等。其實今天蘇維拉是不想出門的，因為剛才上來時，剛巧瞧見了盧雅進了904的房門。蘇維拉當然很愿意去看一出，免費的讓人熱沸騰的的激大戲。但偏偏顧海洋今天的邀約，是早在過年前就訂下的，不易推托。再說了，作為一個尚算有些矜持的人，一心只想著去窺他人的私約會，未免有些丟格。

不管窺的魔力到底有多大，蘇維拉還是說服了自己，盡快打扮好赴約。這種穿著晚禮服，進所謂的城市上流社會際活的機會，可不是經常會有的。作為一個常寫風月事的小說寫手，也總要驗驗生活的。

電梯在9樓停了一次，進來的人居然是周晚生。一見蘇維拉，周晚生似乎的些愣，但很快微笑，得而有風度的微笑。他的表轉變的速度非常快，快到蘇維拉快記不記他進電梯門之前臉上是屬于什麼樣的表，只能確定那一刻他并不是此刻這個有著得微笑的表。

當然，那無從追究。周晚生繼續得地贊像贊一切漂亮的人：我真妒忌今晚將會與你約會的那個男人。蘇維拉也只得回應他：因為有你這樣的一個男人的妒忌，我才覺得我稍微生出點信心來。而周晚生沒有再答話，只是笑笑。

從9樓到1樓，中途無人進電梯，只是1分鐘不到的時間而已。蘇維拉卻覺得這是漫長的40秒。不再妙語連珠而以沉默安靜示人的周晚生，和他作為"窒息在里的魚"，以及作為仕途得意，人緣也接近完的周晚生是不一樣的。或者蘇維拉并不習慣他的沉默。又或者，這一個周晚生刻意地，或者無意地給了蘇維拉一種特殊的覺。這是一種什麼覺呢？蘇維拉在這40秒的時間里，憐憫和好奇，在心里迅速地生長，比過去這麼多年來對所有的男人的總和都要多，都要強烈。蘇維拉想，憐憫和好奇是兩種離得很遠的覺。但在這四十秒里對周晚生的恰恰就是這兩種覺的混合。使不由自主地推翻了之前所有對周晚生的判斷，而回歸了一種虛無的空白。于是為了填補這一個空白，蘇維拉也一直沒有說話。沉默著飛快地運用腦子。從麗的周副總夫人，到強壯而富有男人魅力的馬總裁，再到眼前這因沉默而顯得陌生的男子周晚生。

蘇維拉是一個很聰明的人。的聰明足夠讓許多男人汗。當然，還有著一個聰明的玲瓏人所特有的直覺。幾乎是馬上就聯系到了9樓房間里的特別服務，那個著，著神，著的，并不是每一個人都知道的貓眼。這個充滿了的，的，痛苦的，激的小貓眼，906有一個，904有一個，902當然也有可能有一個。于是蘇維拉看向周晚生，用漂亮的大眼睛，想看一看邊這一個，現在像一個深淵一般的謎一樣的男人，他正在想什麼。是不是有著與別的所有的男人看到了妻子與上司時，如出一轍的表。但是周晚生沒有滿足蘇維拉的這一個愿。他的臉安靜而和，他的目像水一樣。當然，也像水一樣，有一些微微過的涼意。這表更加催生了蘇維拉的好奇和憐憫。好奇他為何可以寧靜如水。憐憫他竟然渾然不知。當然，渾然不知是因為，周晚生并不知道902會有一個妙的小孔。為了這一點好奇，也為了這一個在電梯里寧靜如水的周晚生，蘇維拉決定找個小機會，去看一看9樓的住客名單，以證實百步穿楊般準確的直覺。當然，依海洋酒店的規矩，那絕對是。但是，于蘇維拉不是。

蘇維拉出電梯時，周晚生很顯然還要到地下停車場去，他紳士地為蘇維拉擋住電梯門：新年快樂，蘇小姐。

蘇維拉回頭看他的臉，還是水一樣的寧靜。于是說：是，也祝你快樂。

顧海洋殷勤地像酒店服務生一般，為蘇維拉開了車門，一上車就握住了的手：你真漂亮。蘇維拉忽然在心里拿顧海洋和周晚生比起來。想象周晚生如果要人一般握著自己的手，定不像顧海洋一樣，直截了當急不可耐。周晚生，應該是像張玲小說里的男子的，矜持，高貴，有著千回百轉的纏綿心思。

也只是想想而已。蘇維拉很快就停止了作為一個貪得無厭的人的思維。輕輕把頭靠在顧海洋不算寬厚的肩膀上，說了一句讓顧海洋接近神魂顛倒的話：謝謝你，海洋。不管顧海洋對如何，都從不說謝謝的。蘇維拉的這麼一句，幾乎就在當時，讓顧海洋下定了要娶回家的決心。或者，其實婚姻和都是莫名其妙的心來的。當一個人陷這種莫名其妙心來的時，一句最普通的話，都是致命殺機。

但這太平盛世，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得不太像話，總是也需要一些完的，至是看似完的來錦上添花的。

4

藍岸份公司公開招聘考試，安排在天氣開始溫暖的3月初。

在考試之前，發生了兩件對于大黃來說很有幫助的事。

一件是大黃了新聞人。一個嗅覺靈敏的記者，不知從哪得到了服務生大黃要考藍岸公司經理的消息。一篇名為《前往夢想的路有多長》的報道，上了C城發行量最大的報紙《都市民生報》頭版頭條。此后本市的一個市立新聞臺還專門做了一期題為《農民工考生的一天》的報道。這使得大黃一夜之間為了C城的名人。

藍岸總裁馬瑞年也看了這一期的報紙，馬總裁的夫人當然也看了。馬總裁的夫人納微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當然是不會像別的朋友一樣，馬上互相打電話對此事加以猜測的。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現在的記者，除了寫什麼也不會，別寫著寫著把一個好好的人都毀了。

深沉如馬瑞年，繼續看報紙沒說什麼。但《都市民生報》的編輯部第二天便接到市長書打來的電話：有關于打工仔考經理職位的事要從正面報道。藍岸公司是我市納稅最多的正規公司。來自市長辦公室的這兩句話，使得海洋酒店名不見經傳的樓層服務生黃浩杰，頓時變了一個聰明好學、勤上進的時代好青年，外加新農民工的代表。

此舉輕而易舉地解決了類似納微這一類人的心頭大石。

大黃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多事的自以為是的記者，幫了他一個大大的忙。借助輿論的力量，他能覺得到，自己與夢想的距離，又近了一大步。

另一件事，是遠鏡那頭的李嫣然喝醉了。喝得非常醉，醉得可以摟著送回家的男人死命不放。醉得可以對著一個快可以當爹的男人，跳起妖艷的舞。醉得可以強行去吻一個男人。并把這個男人推倒在床上。當然，這個男人是馬瑞年。

大黃有的時候很猜不，看似城府極深的商場戰將馬瑞年，居然會在這種人又多又雜的城中村里，和一個十七歲的糾纏不清。他真是非常的大膽。當然，相對他而言，大黃當然也不會讓自己的膽子輸下去。所以，他選擇最曖昧，最令人想，最令人解釋不清楚的角度，把李嫣然的醉酒全過程拍攝了下來。令大黃覺得不解又寬心的是，馬瑞年并沒有實質上對李嫣然怎樣。他甚至幫李嫣然蓋好了被單拉上了窗簾。當他拉上窗簾的時候，大黃的腦子里開始出現男激烈糾纏的畫面。這些畫面像一片片鋒利異常的刀片，準確無誤地了黃浩杰因李嫣然而變得異常脆弱的心臟。這種痛和蝕骨髓的痛是不一樣的。他確定，這就是所謂的的妒忌的痛。但這也是兩分鐘的過程，一陣痛過后，大黃看到馬瑞年從樓梯口走了出來，他當然松了一口氣。只是松了一口氣，他沒有狂喜到沖下樓去，擁抱狂吻這個至今為止，沒有對李嫣然做出更為不恥的事的男人。大黃于是冷靜地拉窗簾，隨意倒在屋子里唯一的沙發上。他閉上眼睛，回想剛才那些閃過的畫面。這些刀片一樣鋒利的畫面，不但會刺中他黃浩杰的心臟，也會刺那一個男人的心臟。它們將為幫一個卑微的農村打工仔殺出通往夢想之路的劍。這把劍將忍地將完地將殘酷地殺出一條路。

大黃想，自己也像這些見不得的照片一樣，有著看不到的力量，暗，忍，殘酷。也許，這就是完人生的另一面也不一定。

他想象著，計劃著，在城中村剛剛喧鬧起來的小夜市的嘈雜聲里，進了夢鄉。

當然，事實上，來自農村的打工仔黃浩杰有著非同尋常的運氣。他沒有像別的做著城市夢的年輕人一樣，因為不擇手段而過早地走向了毀滅。他的幸運在于，不管他使用的手段有多麼讓人不恥，不管他曾經做過令多人開心，也令多人鄙視的事。他終于，還是到達了他的夢想彼岸。

5

3月學校開學，馬瑞年令李嫣然搬出了出租屋，住進學校。為此，與馬瑞年大吵了一架。像一個孩一樣鬧騰。可馬瑞年這次沒有像以往那樣寵著。他把和行李一起丟進未住過幾天的宿舍，轉走了，也不管正哭得肝腸寸斷。但當馬瑞年的車消失在校道時，李嫣然馬上收起了眼淚，比6月的天變得還快地哼著歌開始收拾床鋪。

知道，這一次馬瑞年之所以如此堅決地讓住校，一定是發生了與有關系的重大事。當然，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樣的事，只知道，那必定是一件與與馬瑞年有切關系的事，否則這個總是號稱自己明磊落的男人，不可能會改變一貫對的縱容，一定要住校。或者與他的公司有關，更有可能的是與納微有關。

而李嫣然當然不是好惹的。為了顯示弱勢，住校一周后，李嫣然甚至故意從樓梯上摔了一跤。然后在醫院里打電話給馬瑞年：我要死了。

接到電話的馬瑞年丟下文件去了醫院。傷是傷了，但對李嫣然要搬出宿舍的要求，馬瑞年始終沒有松口。

此刻，馬瑞年開始覺到自己而今的人生實在已經是有一些無奈。李嫣然很顯然沒有把他當一個父親。納微很顯然極介意李嫣然的存在。而現在的李嫣然，已經很不恰好地讓他為了別人的目標。敲詐的目標，威脅的目標。而他，面對著這被的況，卻暫時毫無還手之力。他甚至有一些后悔，他沒有對李絕到底。他心里還是有一個小地方放著，以致見到李嫣然，就做了收養的決定。

每一個謊言都需要另外一百個謊言去圓潤，于是謊言像雪球，越滾越大，讓他快不能負荷。于是他就變得心了，變得不果斷了，不決然了。而這一些，現在都為了束縛著他的繩索。他甚至發現，他沒有掙這些繩索的機會，反而越掙，它們就把他勒得越。

這絕對不是他所想要的人生。

6

馬瑞年從醫院開車回公司的路上，接到盧雅打來的電話：有空見面麼？他沉了一秒，說：馬上到。

去往海洋酒店的路上，馬瑞年思緒萬千。

也許到最后，連盧雅對他的迷，也會為另一條更更不能掙的繩索。所以，當馬瑞年接到盧雅的約會電話的時候，他只是猶豫了一秒鐘，就決定去赴約了。他想，這一次之后，就說清楚。大家至此結束老死不往來。

盧雅絕對是一劑強力片。馬瑞年是知道的。所以很有可能，他做不到干脆利落地對盧雅說：我們必須分開。

得到快的人，是很拒絕快的。或者說，他在快里，是完全忘記了還有拒絕這回事可言的。在這件事上，盧雅絕對是最適合他的一個人。是他史上的一個里程碑。讓他會到他想象中都會不到的快。這一種快，正以毒癮一般的速度，侵蝕他的理智。據說毒之所以很難戒除，完全是因為吸毒所產生的快，是一個人在其它所有的人生經歷中，都不可能得到過的覺。所以從戒毒所出來的人，十有八九會重新去吸毒。清醒的時候，被傷害得夠深的時候，再去戒毒。然后又會再重新吸食。這種奇怪的行為，催生著癮君子們的絕。絕越多，生活的快就越。最后，唯一的一點快，便只能由吸毒中獵取。最后，便死在痛苦或者快里。

馬瑞年表現得非常勇猛，他不再顧忌，有可能會在盧雅的皮上，留下痕跡。他咬，掐，打。而這一些卻使很顯然比以往更為興，的腰擺得更為妖冶。的張得更開或者夾得更。每一聲都蝕骨銷魂。他沒有見過這樣的人，這樣麗的放的又高貴的人。這個人符合他對的所有要求和夢想。包括那些充滿了殺戮的，帶著與常人不同的摧殘對方的關于的夢想。他于是從這種夢想得到真實的實現中，產生了巨大的，強烈的，不可復制的快。

這是一劑毒藥。不能放棄的毒藥。他中毒了。平時已每每越來越多地想起，和盧雅在一起時的瘋狂細節。

馬瑞年倒在盧雅的脯上的時候，他是這樣想的：小心一些，會沒事的。人生如果沒有這些快，那還有什麼妙可言呢？

這就是城市麗的霓虹里暗藏的猙獰，當恐懼與刺激并存，當未知與已知同在，當快樂與痛苦融，便產生了妙不可言的華麗。這是誰也不能抗拒的妙不可言。

7

馬瑞年與盧雅先后離開海洋酒店后，蘇維拉從906出來，去找大黃把906的鑰匙給他。

蘇小姐你好。大黃禮貌地微笑向蘇維拉打招呼。這是大黃最后一天當班，他已經收到了藍岸公司的任職通知，下個月便開始正式上班。

蘇維拉看著面前這個帥氣高大的服務生。終于發現了他除了帥氣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里散發出的眼神是聰明而通的，甚至還帶著一不易覺察的底層人所特有的狡黠。

恭喜你。大家對你都很佩服。蘇維拉這樣對大黃說。大黃早已經是底下打工仔打工妹的榜樣了。而蘇維拉，是生得一顆通玲瓏心的。

海洋酒店聲稱以歐洲標準建設酒店。把顧客私作為至高服務目標，有五部以上的私人電梯。相對于其它酒店，這當然是吸引高級顧客的一大賣點。而從9樓的特殊貓眼裝備來看，這一切又是矛盾的。卻也是和諧的。因為誰都覺得這里可以絕對保護自己的私，但又有一些人，是喜歡看別人的私的。當然，這些看到的私又是不能說出來的。因為大多數人住這里，多多都是有一些私的。這一些私當然是不能告訴別人的。你看到了別人的私，也代表著別人也許也看到了你的私。當然，也代表著，如果你把別人的私公布于眾，那麼被公布于眾的，極有可能也包括了你的不能公布于眾的私。這就是私的本質。當然，也許亦是海洋酒店所向披靡的本質。

蘇維拉想，大黃一定是發現了什麼人的私，并且很好地利用了它們。而這個被發現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藍岸總裁馬瑞年。雖然他們每一次來，乘的都是從地下停車場直接上9樓的私人電梯。作為9樓的優秀樓層服務生，大黃當然是知道如非客人必要絕對不出現的服務條例。但并不代表，大黃不會發現點什麼。

想到這里，蘇維拉忽然有些想嘲笑馬瑞年和盧雅的愚蠢了。他們不知道9樓的特殊裝置就算了,不知周晚生也會住9樓他們隔壁的房間也就罷了,竟然笨得留下愚蠢的把柄在一個服務生手里。

蘇維拉在猜想，如果大黃也像自己一樣僅僅只是從小孔里窺的話，是不太可能用針孔錄像機獲得證據的。這一點是親試驗過的，針孔錄像機既不能放小孔，也不能過小孔拍攝。不得不說這也許也是顧海洋的高明之。可以看，但是不能以實帶走。而如果不是有實的證據，馬瑞年絕對可以以一句子虛烏有就了事。那麼大黃是如何取得威脅了馬瑞年，幫助他功得到藍岸聘任通知的證據的呢？

當然，蘇維拉不可能猜得完全正確。但能猜到這一點，的確證明了是一個敏而聰明的人。敏而聰明的人總是知道自己應該知道哪一些事，而應該不知道哪一些事。所以，蘇維拉當然也只是像所有的人恭喜大黃一樣恭喜他而已。敏而聰明的第六告訴，知道這件事真相的人，不會有可期待的歡喜結果。

大黃當然也是高興的。不，僅僅是高興不能形容他這些天來的心。他簡直是春風得意的。他實現了他的夢想，為了C城人。這當然值得每天笑著睡著笑著醒來。

8

比起以前，這個春天，周晚生回U城的時間更多了。有時候呆一天，有時候一呆就是一個周末。

這周末，周晚生又在U城呆了兩天，才回C城。

最近離家時。周晚生給老婆的電話由每天三次改了每天一次。而這兩次，都是在和小紅做前戲時打的。

周晚生想，小紅絕對是一個非常稱職的床伴。知道男人什麼時候需要什麼。也許是因為此，周晚生終于承認了對于這個連自己都為之不恥的人，有著一些他現在才發覺的依。甚至開始有放棄盧雅的念頭一閃而過。當然只是一閃而過，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之后，便是一種冰冷的椎心的痛。這種痛，是隨著想起盧雅，隨著每一次想起盧雅而紛迭而至。而他每一次都抑著，抑著不能發泄，不能表達出來。于是愈加多愈加重的痛苦，在他的心里不斷積。使他有的時候甚至驚喜于自己心臟的容量和負重量，是這樣的強大。同時，也詫異于心臟的制造能力。他猜想自己的心臟，正在把這些他自己不可能承得了的疼痛，打一個個結實的結，這種結，既起了網的作用，又起了藏的作用，以便他能維持現今好的一切。

車進C城的時候，周晚生還是給盧雅打了電話，說他已回C城，問在何，要去接。

盧雅出乎意料地回答說在家里，周晚生便直接開車回家去了。到了家里后，更為讓周晚生意外的是，盧雅居然在廚房里做飯。

周家的廚房設計是和客廳一化的，所以裝了很好的油煙機。但菜的香味還是散出了油煙機的能力控制范圍。這種香味讓周晚生有些恍忽。他悄悄地握了手里的車鑰匙，金屬冰冷的刺痛讓他確認了盧雅的確在廚房里做菜。結婚兩年住進這個房子三年來，除了去拿一個水果而從來沒有走近過這套廚房的盧雅，真的在做菜。這種恍忽瞬間強烈得使周晚生鼻子都要發酸起來。但他仍然忍耐住了，他走過去，從背后環住盧雅的細腰，把下擱在纖的肩膀上：老婆。

盧雅回頭：回來了。很快可以吃飯。周晚生不知道，是不是要激居然還給了他一個微笑。溫熱的晚飯，的覺不到排斥的腰肢。還有，并不顯得生的微笑。周晚生幾乎確認了自己到達了這幾年來的天堂。

他承認他非常盧雅。為了，他用盡全力委屈自己使自己變得優秀，從大學時代起就追求。這中間多人放棄了，多人沒有能繼續。但那些多人里從來不包括他周晚生。他一如既往，從一而終，他只追求盧雅一個。任何事唯命是從。他既要表現自己對的忠貞不渝，又要表現自己是一個獨立的，值得依靠，值得慕，值得托付終的男人。大學追求盧雅三年，他沒有得到過的半個微笑。但他依然以一個優秀的，深的，忠貞的男人的姿勢，為而矢志不渝。又五年之后，他終于娶到了。他知道，嫁給他，是因為他在這件事上，足夠堅持，足夠堅忍。也許并不他，但是在鄙視他的同時也在欣賞著他。看他時的眼神充分說明了對他的這種覺。愿意嫁給他，愿意為他的妻子。周晚生認為這一點很重要。只有這一點，才能把追求八年以來所忍耐的所有東西，那些寂寞，痛苦，嘲弄，孤獨，通通抵消。因為他能最終告訴所有的人，他贏了。

所以為著這樣一份，為著這一些委屈，他并不覺得為一個人無微不至，為一個人做飯甚至是洗有什麼稀罕。他甚至愿意一輩子這樣下去，他想他永遠都不會放棄。這個讓他到骨髓也恨到骨髓去的人。

但他為這一頓飯而顯得憂心。他憂心是否是真的要轉做一個真正的而不是表面的賢良妻子。當然，這些憂心是不會表現出來的。他像以往的每一次耐心地親吻他麗的妻子。當然，他像以往一樣聽不到激的。他還是只像以往一樣聽到干地喊了幾聲痛，讓他總是覺自己在傷害。他有一瞬間忽然很想大聲地問：你為什麼痛？你為什麼不？你為什麼不？

但他沒有，他想，他。所以他總是想取悅。所以想得到被取悅的回應。而很顯然不，甚至不想他的取悅，所以當然也不會，不會反應，不會。只因為并不他。是的是的。不他。至至，不夠他。對他的，僅僅只是盧雅愿意嫁給一直深的周晚生，僅此而已。

周晚生于是做了夢，冰冷的海洋無邊地把他吞沒。每一寸海水，都像兵不刃的利劍，把他刺得千瘡百孔。

夜夢猙獰。燦爛。日子繼續。這就是生活。

9

C城的春天，總是短得有些可有可無。才4月份，夏天，忽然就到了。

大早，周晚生開車先把盧雅送去畫廊。一個長頭發的年輕人早就等在畫廊門口了。他的目恣意地放肆地盯著盧雅。盧雅今天穿了一件蠟染的純棉襯，下擺隨意打了個蝴蝶結，出一小截細腰的。純黑長長及纖細雪白的腳踝，顯出一個麗的人的風與嫵。周晚生不得不承認，幾乎永遠喜歡如此打扮的盧雅是迷人的，甚至是攝人魂魄的。所以當然不能責怪那個年輕人，對投以如此癡迷的目。當然，周晚生也沒有稚到為盧雅打開車門后，還要名正言順地摟著的細腰，給一個告別的吻，以顯示一個丈夫對一個妻子的所有權。這是周晚生不屑為之的。正是他這種卻不過分沉溺的態度，使得盧雅最終作出下嫁于他的決定。

開車小心點。周晚生沒有吻別盧雅，盧雅卻給了他一個告別的溫馨之吻，這令周晚生覺意外。因為穿著舒適的平底鞋子，踮起腳才吻到周晚生的左臉。這讓周晚生無比的用。是的，當然，他，到為做一切得不到回應，卻仍然愿意繼續。這一個吻，像給他做的第一頓晚餐一樣，讓他覺宛若置天堂。也許，還能聽到天使的歌唱。以至于盧雅和那個年輕人打過招呼進了店門后，他才坐進駕駛座發呆。他用手著被吻的那邊臉，覺得自己真他媽的像極了一個竇初開的無知年。于是微笑著，發車子。

周晚生沒有自己買車，開的是公司配的寶萊。藍岸份公司可算是作為著名商業城市的C城財力最為雄厚的公司，每年的財政收占全市的百分之十五左右。藍岸的特別之就在于，并不用昂貴的車把公司的高級員工裝點所謂的貴族，而是讓員工適當地擁有公司的份，以增強員工的歸屬。

藍岸的總裁和另一個副總開的車也只分別是寶馬和奔馳而已。他也只是個副總，當然開檔次更低一點的車。事實上周晚生并不覺得開太好的車就能代表什麼。除了那些當的，還有幾個公司能像藍岸為經理級的人一一配車的？以周晚生心的個而言，他是絕不屑于寶萊這種車的。就自己經濟而言，周晚生當然也是開得起寶萊或者奧迪或者更好的進口車。只不過，他清楚地知道開一輛太好的車，除開讓自己的前途上出現問題外別無好。

但周晚生總的來說，如他的名字一樣，是一個謹慎的細微的人。所以，他知道自己應該開怎樣的車。

10

這一天，周晚生出了個小車禍。

有句話說，走的路多了，總會有摔跤的時候。車開得久了，在通意識通安全等于沒有的中國城市，也總會有出事的時候。

車禍發生在進藍岸大廈所在那條街的拐角，等紅燈的時候，跟在周晚生車后的那輛桑塔納像瘋了一樣，狂踩油門狠狠地吻上了寶萊藍黑的屁。

寶萊前面還有一輛捷達，當然，被強行非禮的寶萊沒有穩住，也強吻了捷達的屁。捷達的主人五大三，下了車就指著寶萊和桑塔納開罵。眼見娘和祖宗都快被他用完了。周晚生是下了車的，他很顯然不像桑塔納主人一樣和捷達玩對罵。他直直向前走去，捷達以為他要開溜，一把扯住他：你他娘的撞了就想走？周晚生一把打開他的手：車是小事，你沒見我們已經撞倒人了嗎？!

被撞倒的是一位賣菜的老太太。兩竹筐青菜散了一地，老太太的被刮傷了，踮著腳一拐一拐地哭著嘮叨著在撿青菜。周晚生不知為何看得一陣心酸。這就是窮人，從鬼門關打了個轉兒回來。不是慶幸不是心有余悸而是撿起賴以謀生的那幾青菜!這讓周晚生想起了二十年前的自己，那個跟著母親到鎮里賣青菜換油鹽的十歲年。

他于是過去說：大媽，你別撿了。你看你的腳還在流，先去醫院檢查吧。

老太太停住眼淚一臉慨然，好半天才用鄉下口音說：五十塊,五十塊。

周晚生掏出錢夾給了一百，說還是去醫院看看吧。卻見老太太飛快地接過，撿起兩只竹筐拐著腳飛快地消失于居民區里。的臉上還帶著淚痕，因覺得占了大便宜而生起的笑容，把這張黝黑的、風霜盤踞的臉，堆得壑重重疊疊。周晚生輕輕地搖搖有些暈的頭，倚在寶萊邊等警到來。

這是周晚生開車四年來第一次發生車禍。雖然并不嚴重，但周晚生知道，如果不是他已經停車，是在減速中，還真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周晚生曾經和一個醫生朋友聊起過車禍致死的原因。其實車禍的最致命之，是強烈的撞擊之后，方向盤落，而方面盤的鋼鐵支架會在撞擊的五秒鐘之駕駛者的心臟，兩秒鐘之后就正式死亡了。那七秒鐘的死亡瞬間是無比恐怖的。所以所有的車禍死亡者，臉上都是一副驚恐的痛苦的絕的表。

警問話的時候，周晚生不知為何想起了醫生朋友說的這些話。這讓他覺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恐懼和悲傷。

公安局局長那天剛巧路過，他當然是認識周晚生的，湊巧的，他也認識那幾個理事故的警。停了車，對手下說了一句好好理。堅持一定要用警車把周晚生送到了藍岸大廈。那捷達當然不敢再罵，開桑塔納的是一個很年輕的男孩子，周晚生甚至有點兒懷疑他未年，看他嚇得臉全白了連警察問話都沒答得上來。

周晚生也沒推拒，上了公安局長的專車，兩分鐘后就到了藍岸大廈門外了。

藍岸大廈說是大廈，其實是一座五層的歐式城堡風格的建筑。城堡前面是一些漂亮的園藝組的隸書字：每個人心中都有一藍岸。這句話表達了藍岸房地產公司的由來與意義：藍岸代表了家園，夢想，財富，和地位。也是馬瑞年總裁以儒商自詡的一個表現。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蓋一座帶花園的歐式城堡式建筑來作為藍岸公司的總部。現了藍岸作為實力公司的奢侈，也現了馬瑞年的人文管理思想。此時正是八點半的上班時間，下面的人見周副總今天沒開寶萊而是坐了警車來上班，當然是有些奇怪的。但也沒敢問。倒是周晚生下了車之后，公安局長大嗓門地嚷嚷了聲：周副總，我看我還是把你送去醫院查查。現在車多了，人開起來全都不要命似的。周晚生說：不用不用。我沒事。公安局長說：那行，你自己一定要去醫院查查。用不了幾個錢。我讓撞你那小子負全責去。

周晚生說不用不用。公安局長的車已經出門去了。

經過的下屬算是聽清楚了，一下子圍過來好幾個人：周總，你沒事兒吧？

結果一早上，周晚生就沒安生，到哪兒都是一會這個來問，一會那個來慶幸。

他們人算是盡到了。但也快把周晚生煩死了。

11

前所未有地得到了妻子一個告別吻，又在出車禍的這一天，周晚生還見到了一個讓他覺意外的人。這個人就是考上了藍岸公司公開招聘第三名的黃浩杰。

周晚生進電梯前，遇見剛巧出來送文件的大黃。大黃很禮貌地微笑著說周總早上好。周晚生從這個禮貌而周到的笑容里，打開了記憶的搜索引擎，并功地鎖定了大黃的原來份。

他微笑著說你好。然后回辦公室。他在腦子里，飛快地找到了大黃之所以出現在這里的有關資料。《都市民生報》的報道，藍岸公司公開招聘考試，公司里要新進幾個新員等等迅速歸類到了他的腦子。他按電話讓書把人事資源部的科長來：新來的幾位新同事還好嗎？

人事科長事無巨細地讓周晚生知道了他想知道的，有必要知道的，以及不太想知道的全部事。

周晚生對大黃的資料最興趣的是這句：是總裁特批進開發接待部的，說是安排做什麼由周副總你來定。

周晚生仔細地想了想，仍然找不到馬瑞年讓黃浩杰進公司總部的用意何在。當然，在用意沒弄明白之前，先盡其用吧。周晚生便對人事科長說：黃浩杰原來是做服務工作的，今早我見他，親和力非常不錯，讓他去接待辦公室吧。

于是長相帥氣、笑容禮貌得的黃浩杰便去了接待辦公室。事實證明周晚生是很會用人的，接待辦里一個王姐一個劉姐帶著三個長相漂亮的姑娘，都是的，活力閑話多。事實證明，這個東西是不分男老人人喜歡的，黃浩杰不但哄得接待辦五個人開開心心，還讓被接待的客人都覺很滿意。

但接待辦在一樓，周晚生每天下班的時候，黃浩杰或者是還沒有走，或者剛剛要離開辦公室做什麼，他每次見到周晚生，都要無比禮貌地，微微鞠躬點頭問聲周副總你好。

如果是別人倒是無可厚非。但是由于他實在是太禮貌太親和太周到，這讓周晚生覺自己像到了酒店，這是一個為了得到他的小費，而幫他找一個年輕貌的，了躺在他床上的服務生。但這卻偏偏不是酒店。這是公司辦公室。

于是大黃這種親善的的和諧的禮貌周到的笑容，慢慢地生了一小小的尖利的刺。這刺兒，平時是刺不到周晚生的。但只要周晚生遇見大黃的時刻，不管是在什麼角落，這小小的尖亮的刺兒，就會在周晚生的心里，小小地搗騰那麼一小下。只是一小下，也說不出是痛還是別的什麼覺，總之它就會輕輕地撓周晚生那麼一下下，讓他多多地覺有些可笑，或者覺有些不舒服。周晚生曾經有些奇怪地想過，干脆把接待辦從一樓搬到二樓。總經理辦公室都在四樓，這樣他直接按了上四樓的電梯后，至不用在下班的時候，或者上班的時候總會見到黃浩杰，總會被這微小的刺兒，撓那麼讓他不舒服的一小下了。

最后周晚生作罷了。事實證明，不管這個大黃是怎麼來的，既然來了藍岸公司，就得用著。既然現在用對了地方，也用出了作用，也就證明，還可以繼續地用下去。其它的，也就先擱著吧。

至每天的這麼一下兩下小撓，倒是讓周晚生覺得對自己的認識清醒了許多。

大黃當然是知道并了解周晚生去開房找小姐的事的，但卻緘默其口。當然，這也許只是他的工作態度，一種職業道德。他甚至可以禮貌地從周先生，很自然地改口變周副總，而神自然得像任何一個新進同事。周晚生顯然對他的這一點是滿意的。這種滿意，使得周晚生心里的那小刺兒，隨著日子的一天天過去，變了一不可或缺的小東西。甚至當某天不像以往那樣見到黃浩杰，聽他禮貌且謙恭且自然地他周總你好的時候，他會突然不習慣起來。

周晚生覺得兩個明明有著的人，卻偏偏要什麼也不說，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地重新開始，以同事的份相。這是一種相對新鮮的。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大黃心里也是一定有著一小刺兒的。那是他為了保住這份工作，所抑著的個和。這讓他為一個有在職場機構生存智慧的人，也就是說，大黃為了一個像他周晚生一樣的人。周晚生已經開始有些欣賞他了。他覺得大黃抑的程度和能力，與自己是不相上下的。這絕對是一種本領。

于是，大黃，也就是黃浩杰，當然大家現在已經不再他的外號大黃了，而是按公司前輩對新來年輕同事的法：小黃經理。這個新的小黃經理，為了周晚生心里的一妙的刺兒。他覺得這刺兒很有可能，在什麼時候會被什麼人，拿著狠狠地刺他的心窩那麼一下，會痛得他不知所措，甚至會有預想不到的后果。但目前而言，這是一妙的刺兒，周晚生喜歡欣賞這些為著一些原因不得不抑著生存的人們。特別是因為畏懼他而抑地生存著的人們。

這或許是一種變態的心理吧。但是，生存在這樣的一個世界里，還有誰會不變態呢？周晚生是這樣想的。

12

4月的香港，正是春無限時。

馬瑞年在香港遇見盧雅時，以為是特意來尋自己的。

他來香港，是為了公事。和他一起去香港的，還有公司的幾個隨行人員。

這天下午，會議結束后，大家約好一起去購置禮。當然，主要目的是找些樂子。馬瑞年臨時來了急郵件，就他們先去，他一會理完事后電話聯系。可之后電話怎麼也打不通，馬瑞年走在到夾雜著繁字和英文的街道上，覺有一些孤獨。這種孤獨，就像一個大明星忽然到了一個完全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以為一下子得到了平日被記者及人占據殆盡的自由，卻沒有想到伴隨著這些自由而來的，還有一種陌生的孤獨。

馬瑞年就在這種孤獨里，被一個濃艷的郎拉住了胳膊：先生好MAN呀，到我屋企去坐坐啦。馬瑞年當然知道這是一位尋找生意的小姐。他聽得懂香港話，但是并不會說。只好撥開糾纏不休的手快步要走開。那位小姐卻不容易打發，一路跟著，不時把手臂Rx房大往馬瑞年上。馬瑞年另一些方面而言，絕對是一個自律的人。比如他知道，這些小姐的危險指數比與盧雅還要危險三分。比如病，比如沒得治的艾滋。他不但是一個干凈的男人，他還是一個健康的男人。雖然他同時也熱被放縱。

但在街上被這樣打扮的一個人纏著，他多覺有些尷尬不堪言。

手機怎麼打不通？另一條白的手臂在此時勾上了他滲出些微細汗的胳膊，令一直跟著癡纏的濃艷子有些花容失而不敢再跟著。

高貴麗而富有氣質的盧雅本沒有看那個低俗的子，只是輕輕一句話，輕輕挽上馬瑞年的手，便有強大的力量使知難而退。

馬瑞年微笑著摟住盧雅的細腰，心里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再次拿盧雅與納微作比較。那次也是在香港，他亦然像現在是被一名小姐癡纏，納微是先給那名小姐一個掌，使得那名生意沒做反被打的小姐撂出狠話，說要找人打。之后好不容易遠離圍觀的人群后回酒店。一路上，甚至一晚上，納微都在控訴，從社會不公到小姐作賤自己到艾滋。話多得馬瑞年都快要不敢相信，這就是他一直認為大方得的老婆納微，從此知道，并不是所有看起來淑的人都是淑。

盧雅當然是不一樣的，對剛才之事只字不提，只說買了出海游艇的票問他是否有時間陪一起去。盧雅買的竟然是票，到了碧海藍天的船上，當然又是一夜春瀾生。

清晨，他們一起在甲板上看日出。盧雅一直沒有說什麼話。馬瑞年當然也沒有說什麼。他甚至有些滿意于盧雅的沉默。他害怕盧雅話很多，問題很多。更害怕會問他不，或者是問他能不能給一個未來，那將是多煞風景多難堪的時刻。但盧雅沒有問。盧雅甚至比以往他們見面時說更的話，沉默得甚至讓馬瑞年覺得有一些心事，而這些心事跟他有關系。但馬瑞年當然不至于笨到會去問盧雅，心里有什麼跟他有關的事。

他只是說了一句：海上日出很漂亮。我想這是我一生中所看過的最麗的日出。

盧雅笑了笑，的笑容在晨里有著傾城的麗，輕輕地說了一聲：是呀。很麗。

盧雅最終沒有把心事告訴馬瑞年，盡管對上帝為安排的這次香港巧遇心存激。

其實，既不是特意來尋馬瑞年，也不是為公事出差。只是想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散散心，然后，轉道U城去做流產手。

已懷孕六周，不確定這個孩子是周晚生還是馬瑞年的。盡管知道周晚生和自己的父母都很想要一個孩子。但不想冒險。任何的險。不認為生一個不是周晚生親生骨的孩子，對甚至是他們的未來有什麼好。

悄悄地拉著馬瑞年的手放到還很細致很平坦的小腹，想，就這樣決定吧。

13

盧雅本以為在U城做手會神不知鬼不覺。但恰巧的，小紅看見了。

在U城那個很有名的私人醫院里，小紅當時坐在一曬得著太的涼亭下休息，看到蒼白著臉的盧雅腳步緩慢地上了一輛出租車。

小紅從那蒼白的臉判斷，這是一個剛剛做完流產手的人。兩年以前，經驗不太富的自己，也曾經去做過兩次這樣的手。記得當時是大黃帶去的。那時大黃還算是一個有些許責任心的男友，還會陪去醫院，殺死了和他的兩個孩子。當然后來想想也知道，并不應該那麼傷心，而應該慶幸，因為彼時的他們，都沒有養活一個孩子的能力。但是，周晚生和盧雅絕對都不是養不起一個漂亮可的孩子的人。以他們的份和經濟，養活一對雙胞胎都不會有問題。他們夫婦都長相很好，生出來的孩子也一定聰明又漂亮，只是，他們為什麼不要孩子呢？或者，是盧雅本不想要一個孩子？流產手對人傷害那麼大，作為丈夫的周晚生竟然沒有陪同！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周晚生對盧雅的懷孕本就不知。

要不要告訴周晚生呢？

小紅也在蒼白著臉，蒼白著臉想，也許在很近的未來的什麼時候，自己也將蒼白著臉像盧雅一樣離開醫院。哪還有什麼能力去管周晚生知不知？那是他們夫妻間的事，現在以的份，以周晚生的家人對周晚生大家長一般的順從態度，小紅，能說得了什麼話呢？

小紅對一切的估計是對的，當然沒有告訴周晚生在U城私人醫院所看到的一切。只說我懷孕了。周晚生隔了好一會兒才從電話那邊出聲：去醫院吧。我明天把錢打卡里。

周晚生當然不知道，在他要求小紅流掉他的孩子的同時，盧雅已經殺死了，一個有可能是屬于他的孩子。當然，除非去驗DNA，否則，就連盧雅自己都不可能準確地說出到底孩子是馬瑞年的還是周晚生的。總是很恰巧的事，每每和馬瑞年見面回來，周晚生必定要親討好。不是不想拒絕，但心里總會生出一些奇怪的負疚出來。雖然知道自己并不周晚生，但知道，周晚生定是自己的。所以幾乎每一次周晚生的求歡，都不會拒絕。知道，這是與他結婚后需要付出的東西。盡管和周晚生的歡過程是痛苦而顯得漫長的，但一直在作著盡力的忍耐。開始的時候還能憑借回憶和馬瑞年的激稍微找點覺。但是之后，的竟然毫無反應。這種覺讓一度懷疑自己是一個奇怪的人，竟然可以在一個男人面前激無限，而在另一個努力挑逗的男人下毫無反應。但不管有沒有反應，周晚生始終對持著恒久得可怕的耐心。使甚至不能把拒絕他的話說出口。致使不能判斷出肚子里是誰的孩子。為此，開始改變對周晚生的態度，一頓晚餐或者一個吻。這些以往從來不做的事，做了。借此來填平心里對這個份不明的，被殺死的孩子的傷和愧疚。但同時也知道，心里生活著一只做的野。它長得很強大，甚至已經不能控制它。也就是說，不斷地被它驅使著，去向馬瑞年尋求一種刺激，而這種刺激，越是抑，就變得越是可怕。想，對于馬瑞年而言，也是一樣的。他們也許就是一對雙生的。

所以周晚生在廚房里給盧雅燉湯，因為例假來了。他一向，對是心的好。

而此時的馬瑞年，也正在從香港回家的路上，手里提了給納微、兒子及岳父母的禮。中間他摁斷了李嫣然打來的電話并且關了機。不管怎麼說，大黃的事，他雖然做得完滿漂亮而今也沒出現任何不良后果。可見大黃雖做事無恥，但總算把底片寄給他銷毀，并且保持了難得的緘默。但是，他暫時不希為了李嫣然再去清場一次，他相當相當地討厭被人威脅利用的覺。

納微早已做好了飯，一進門就接過了他手里的東西，正在和岳父母玩的兒子飛撲過來抱住他猛親：爸爸，我好想你。

這已經是滿人生了，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