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晚生的拘留病房，就安排在楊梅紅的病房隔壁。

周晚生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醒過來。他醒來的時候，是午夜一點。他希腦子里在這一刻是沒有記憶的。但事不如他所愿。他清晰地記得，就在十天前的這個時間。他深夜歸家，一腳踩進了屬于小紅的泊里。然后他看到了，躺在紅罌粟叢一般，詭異而艷麗的床上的盧雅。那些紅，詭異，慘烈，充滿了說不出的悲傷與憤怒。盧雅的臉上也被劃了好幾刀。都流盡了。凝固了。那傷口如一朵含苞的玫瑰。這使盧雅原本完如雕塑的臉不再完。但是的臉上的表一點都不獰猙。的表安詳極了。這是否代表并沒有到，那種千刀萬剮的痛楚呢？可安詳的臉，使變得那麼楚楚可憐。那麼圣潔純凈。他低頭去吻的。的像冰一樣冷。他看見自已的眼淚掉下來。掉到的臉上的玫瑰里。瞬間就沒不見。太冷了，他地抱著。想給一些溫暖。想讓暖起來。可的冰冷那麼奇怪。像一塊絕的冰。永遠也不會暖。

是的。絕極了。周晚生在白病房的黑暗里，翻抱住被子。把蜷起來。以抵擋不斷從回憶里滋生的痛楚。

2.

第二天清晨，是個好天氣。不管多好的天氣，仍然會有人悲傷。

盧家兩老來看周晚生。喪之痛使他們也瞬間老得嚴重了。周晚生坐起來喊了聲爸媽。喊得盧家兩老悲從中來。從周晚生追盧雅到結婚后，盧氏兩老對周晚生便視同已出。在這座城市里，他們就是周晚生的親人了。這種景況，他們當然更有落淚的理由。老太太拉著周晚生的手，哭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的自已命苦啊。老頭子在一旁抹著淚不說話。周晚生哽咽著說：爸媽，你們還有我。這一說，兩老淚就掉得更兇了。看得站在一旁作刑偵記錄的小警員都熱淚盈眶。

之后老太太說要留下照顧周晚生，快把那小警察都求哭了。最后到底是讓周晚生給勸回去了。

盧家兩老走后，周晚生要求去看小紅。進了病房后，周晚生看著病房上標記患者姓名楊梅紅發了一會兒的呆。

楊梅紅。楊梅是一種長在兩廣地帶的水果，未時青酸苦，時是滲墨的紅，艷滴，酸甜味。楊梅紅，楊梅紅了，姑娘多好。

原來有這麼一個好聽的名字。這麼好聽的名字，倒是和溫婉順的子一樣惹人喜歡。是，他是喜歡的順。所以把留在邊。以為不給承諾，也可以照顧一世。卻沒想到跟在他邊，遇到的卻全是災難。或者還不如讓快快活活地做的洗頭妹，來得安穩平靜。

周晚生坐下，看著小紅的臉。又發了一會兒的呆。然后又要求去看盧雅，準確地說是去看盧雅的尸。警察沒有允許。周晚生只好回去躺著。

只是他再也睡不著。睜眼閉眼，都是盧雅的臉。盧雅冷漠的臉。盧雅微涼微笑著的臉。盧雅沒有表的臉。盧雅安靜地布滿了傷口與污的臉。

是誰這樣的毒？周晚生想了很多人。那些曾經對盧雅不滿的人。小紅嗎？納微嗎？或是是自已？小紅因為恨盧雅讓他痛苦而心生殺機。納微恨盧雅破壞的婚姻而生起殺念。他自已呢？難道他那麼，也想去死嗎？

周晚生想自已一定是瘋了。瘋到開始跟著那些警察一樣，懷疑自已就是殺了自已的人的兇手。但如果是那樣倒好，到殺死。然后他也會死。跟著一起到另一個世界。再開始另一段恨仇。可是偏偏，他的記憶還那麼好那麼清晰。清晰地記得當天所發生的一切。清晰得記得他只來的及抱起冰涼的。然后周晚生在病房里哈哈大笑起來。他笑得蒼涼而凄清。那笑聲讓聽到的人，都覺得這笑是痛楚的。

相不能在一起，還可以想念。我你你卻不我，還可以相見。可是任何人一生一死相隔，便是隔世。剩下的也便是隔世的疼痛。生生回，永不消逝。這樣的人的笑聲，怎麼可能不是痛楚呢？

3.

尚軒終于發現了新的線索。

第一個線索是，楊梅紅曾經在周晚生的老家，住過一段時間。并且周家人認為楊梅紅是周晚生另娶的妻子。據調查，周家人與楊梅紅相得極好。這就不難說明楊梅紅為什麼替周晚生頂罪了。楊梅紅著周晚生。如此說來，殺害盧雅的機就更昭然若揭了。而楊梅紅的另一個份，則是三年前曾是黃浩杰的前友。也就是說，如果黃浩杰借以往，威脅正在與周晚生糾纏不清的楊梅紅，也極有可能是殺害黃浩杰的人。但一切都只是猜測。而現時這個嫌疑人，還在昏迷不醒，并且不知是否能夠醒來。

第二條線索是馬瑞年，李嫣然之間的關系。首先查到李嫣然是一個孤兒，進孤兒院前和做流鶯的母親李生活在一起。李死后被送進福利院，馬瑞年結婚前就與福利院簽了約定，資助上全寄宿學校。結婚后正式收養了。而李嫣然的母親李，中學時曾是馬瑞年的同班同學。馬瑞年離開那個高中的第二年春天，李嫣然便做為私生出生了。尚軒做了大膽的假設，李嫣然是否就是馬瑞年與李的親生兒呢？如果是，這一層關系又能說明什麼呢？

尚軒決定重新提審各人。

周晚生承認他的確與楊梅紅同居過。也說了與楊梅紅的認識過程。當尚軒問道：你說你很你的妻子，也就是死者盧雅。那你為何還要與楊梅紅同居？周晚生回答得很老實：我很貪心。我老婆個冷漠，從來不與我家人往。小紅則對我的家人很好。尚軒又問：盧雅作為你的妻子卻對你的家人如此冷漠，你恨嗎？周晚生沒有回答，卻問：尚警結婚了嗎？

尚軒說：結婚一年。周晚生笑了笑，說：與恨是雙生的，如果尚警也曾過，應該是知道這一點的吧？是，我老婆是對我家人冷淡。也不我，甚至去和別的男人開房，但是我比我恨要多。

尚軒看著周晚生在過亮的燈下閃著別樣芒的眼睛，沉默。他想了自已的新婚妻子。是一個好的人。與他的家人相得極好。但卻不是一個傳統的人。他的工作很忙，照樣與結婚前那幫朋友夜夜笙歌。甚至偶爾回家比他還晚。也曾為手機上那些陌生男人的來電而狂怒心傷。可是一個多奇妙的質。這種質在他的里不斷地說服他去原諒，去尋找與相的方式。他當然過，當然，也知道比恨多的滋味。

4.

對馬瑞年的審訊安排在周晚生之后。過程一度出現僵局。在尚軒問起李嫣然是否是他的親生兒時，馬瑞年先是沉默。然后是狂怒，拒絕再與警方合作。最后馬瑞年說到李時，落淚了。尚軒仔細地觀察到，馬瑞年這個高大健壯的男人在說起李的名字時，他的右手往上抬，捂住了心臟的地方，眼里的眼淚怎麼也掩飾不住。馬瑞年最后仍拒絕回答與李嫣然的關系。但尚軒猜想，即便李嫣然不是馬瑞年的親生兒，馬瑞年也一定，對李作了什麼讓他一直覺愧疚的事。所以他才不顧一切地收養了李嫣然。

李嫣然一直在落淚。哭得楚楚人，看起來讓人覺得這個麗的正在承巨大的心理力。尚軒問：馬瑞年對你說過他就是你的親生父親嗎？李嫣然的眼淚掉得更兇了：沒有呀。爸爸要是我的親生父親那該多好呀。不管他是不是我的親生父親，他一直對我像父親一樣好。一時間，麗的哭得腸寸斷。尚軒覺得，既有哭的理由，又好似并不需要哭這個樣子。據的同學老師說，這是一個很聰明很懂得保護自已的孩子。但格古怪。

審訊結束后，馬瑞年與李嫣然是一起離開的。

尚軒站在窗戶邊看馬瑞年與李嫣然一前一后地進了汽車。兩人從頭到尾一句對話也無。讓人覺怪怪的。上車后，馬瑞年忘記扣安全帶就發了車子。李嫣然側手幫馬瑞年扣安全帶。這個小作讓尚軒想起了妻子。每次他忘記扣安全帶的時候，也是這樣幫他扣安全帶的。想必，李嫣然非常關心馬瑞年。但轉念一想，這種關心也不對勁。自已和妻子是人關系，而李嫣然和馬瑞年是父。可誰又規定兒不能幫父親扣安全帶呢？

納微很遲才到警局。化了很濃的妝。這使看起來與的年紀有些不相稱。據說納微離婚前是一個知書達禮善解人意的。但遭遇了丈夫的背叛使大變。急躁沖，就像提前進更年期一樣。納微回答所有問題都極不耐煩。只要問題有關馬瑞年就會發火，吼得最多的一句是：你們警察是干什麼吃的？抓不到兇手就找我來代替嗎？

忙了好幾天沒有休息的手下氣得要命。尚軒揮揮手，讓納微走了。

人人都可能是兇手，人人都有不是兇手的完理由。謊言如同真話一般圣潔。真相要怎樣才會浮出水面？

之后接到局長的通知開會研究案的電話。局長每天幾通電話催問案進展，但這又算什麼進展呢？看來，又將是一個不眠夜的開始。

5.

尚軒來找周晚生時，是凌晨三點。

他把一篇電腦打印的文章給周晚生看。

書作家深海長眠新作搶先看，驚暴C城的《魔》的屠殺計劃。

標題一看便知是書商賺人眼球的炒作。當然周晚生也知道，尚軒絕不僅僅是想讓他看一個標題而已。

文章顯然是從網上打印下來的。就發表于昨天的中午。容大致是說書《窺》的作者，預言般首度披了本城富人社區謀殺案的真相。敬請期待即將出版的深海長眠第三部小說。文章的背后還玩笑般說了句：本書據說可供破案參考。

無疑書商是想借著案件的發生再多賣幾本以及為下一本書作宣傳。但這后一句話可把警局害苦了。案子沒破，人家小說里早就說出真相一個月了。這不明擺著挑警局的刺嗎？

尚軒點了支煙，說：這位蘇小姐，很不簡單。

尚軒很明白，這條消息將在天亮后給他帶來多大的麻煩，現時沒的證據也沒有線索查找真正的兇手，但一本聲稱說出真相的小說卻在一個月前早已出版，不管小說所說的真相是真是假，都將為警局帶來極大的力和麻煩。

我想你應該能給我提供一些我想要的有關于蘇維拉小姐的信息。尚軒看著周晚生，在病房有些過于慘白的燈下，眼睛閃著不可捉的芒。

周晚生放下手中的書本，說：我與曾經有過一段關系。尚軒很清楚地看到周晚生手中那本書的名字：《窺》。

其實警員小范打電話給尚軒讓他上網看這個消息的時候，尚軒也在看一本書。

一本作《窺》的書。

不是什麼極了不起的小說，倒是對人的各種的描寫，骨三分。故事亦很有意思。尚軒未看完，就把書里的人和周晚生及馬瑞年對上了號。壞就壞在，作者把藍岸公司換了國家機關。節都相當而暴，將場對權力的解構得如此清晰，當然會為書。

這“深海長眠”，何以將藍岸公司的事知道得如此清楚？當然也極有可能是聽說了事件之后寫出來的故事。但似乎書里所披的東西，比警方知道的還多。這又代表著什麼呢？蘇維拉是知人嗎？

從周晚生那里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清晨了。晨落在C城整潔的街道上，別有景致。清晨的C城絕對是一個很麗的城市。漸漸開始熱鬧起來的市區讓這個城市瞬間就生氣。

回到辦公室才一小會的功夫，兩支煙沒完，尚軒便被到局長辦公室里去了。

網上有消息你知道沒有？你怎麼辦事的？就是現在去刪掉網上的消息都已經來不及了。兩天你必須破案，上頭說了，如果兩天后我們還沒有進展，不用你提頭來見，你拿著辭職書和我一起等分報告吧。你和我都會完蛋！

局長吼著，拍了三次桌子。打碎了一個茶杯，打掉兩個文件夾。

案子的影響太大。周晚生不知用了什麼關系，讓省委書記都親自打來了電話。想必那邊也了周晚生的氣，在電話里恐嚇加發火把局長臭罵一通。尚軒自然就為了下一級泄火桶。

網上消息的發放者的地址是本城，位置正是蘇維拉的出版商在所在的公司地址。這就有什麼好說的了。書商為了書好賣，作一點炒作再自然不過。

尚軒不得不把蘇維拉的新書《魔》復習了一遍，試圖理出一些什麼線索來。因兒時的影而心理霾的十七歲，上了收養自已的男人。為了得到這個男人不惜讓這個男人妻離子散敗名裂。不倫之使在巨大的神力下最終產生錯，于是在一個黑夜，去殺害了父親著的癱瘓人。

尚軒第一個冒出的念頭是，馬瑞年，李嫣然！

如果李嫣然就是兇手。那麼，證據呢？

6.

清晨，修然藍岸的風的確非常。

尚軒在蘇維拉所住的那所房子外敲了很久的門，也沒有人答理。他繞著房子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因為蘇維拉沒有事先給他打電話，他當然不知道蘇維拉去了警局找他。

屬于馬瑞年與李嫣然居住的那所同樣是小城堡式的房子就在蘇維拉房子的正對面。從窗戶的角度看過去，可約看到對面的大大的落地窗戶。有一個人坐在對岸，在如畫的風景中很是悠閑。

他是馬瑞年。他在釣魚。

尚軒想，但愿他要鎦的魚不是他才好。掉半盒煙后，還是沒人開來門。想必蘇維拉并不在房子里。尚軒決定到對面去看看那個正在釣魚的男人。

馬先生你好。這里當真是適合人生的地方。尚軒看著波清翠的悠然湖面，如是說。

尚警你好。馬瑞年卻并不是想說話的樣子。他的眼睛盯在湖面上的釣竿上，一不。這時候盡管尚軒想說一些類似怎麼也不請我進屋喝杯茶之類的話，但他最終沒有說出口。有錢人的能耐就在于，他知道有權保持沉默代表著什麼。馬瑞年當然也知道自已不理尚軒他也是拿自已沒有辦法的。任何人在屬于自已的家的房子面前，脾氣總是大一些，底氣也總是足一些的。他當然也知道，即便尚軒有可能懷疑什麼，在未有搜查證或者未有他本的邀請之前，尚軒也只能像現在這樣干站著，什麼也不能做。

尚軒離開后，馬瑞年收起釣竿，進了屋。李嫣然啃著一只大蘋果，正在看電視。從他這個角度看去，那就是一個清純麗的在家里自由自在地度過假日的。可察覺到了馬瑞年的存在，于是把臉轉過來。的臉致麗極了。可是的眼神，充滿了冷漠，痛楚，和怨恨，冷漠像千萬年從不融化的寒冰，痛楚如野傷的眼神，怨恨如極度等待中老去的人。這些極端的都聚集在一雙麗的眼睛里，就便的表變得恐怖起來。似有陣陣寒芒般的殺氣掃過馬瑞年的，讓他不由打一個冷。

然后他聽到李嫣然冷冷地說：我了。

他放下釣竿，輕輕地嘆息一聲，走進廚房去。他高大的背影急然就有些萎起來，就像一下子水了。他變矮了，變瘦了。就連骨頭都變小了變彎了。這樣的馬瑞年，與一年前那個春風得意八面玲瓏，甚至還有些不可一世的馬瑞年，已經不能再完全地重疊在一起了。世事無常這把刀，刀刀都催著他。把他削得瘦小，催著他老去。

吃飯的時候，李嫣然忽然又變了一個可憐的小孩，一邊把飯菜往里拉一邊掉眼淚。的眼淚大顆滴下，一顆一顆明地落在飯碗里。掉眼睛的時候是從來不發聲音的，也不會吸鼻子。就是那麼地掉著大朵大朵的眼淚，掉得坐在對面的馬瑞年心里的愧疚和悔恨一起，五味雜陳地升騰而起，變老淚。那些混濁不安的眼淚，很多時候也會沖破他眼眶的防線，任他怎麼也止不住。

吃完飯后。李嫣然的眼淚還是沒有掉完，整個飯碗都的。然后直接進了浴室，很久很久都不會出來。馬瑞年知道，又在嫌自已臟。在浴室里用刷子把自已刷得渾通紅了，有時候甚至會刷破一層皮。

這種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馬瑞年仔細地想，這種一想起就讓他心力瘁的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從那個赤地抱著同樣赤的李嫣然醒來時的早晨？從被納微堵在酒店房間時那些閃燈亮起的瞬間？還是從拿著兩只山梨離開李的十八年前？

為何不從一開始就明白地告訴事的真相？為何不從一開始就告訴，他有可能是的親生父親？每每想到此，馬瑞年就會清晰地看到，自已悔得發綠的腸子，纏得自已不過氣來。

他很想告訴李嫣然說：我們去醫院驗一驗吧，如若我們不是親生父，你就不會那麼痛苦。

可是他遲遲不也去驗。

李嫣然的部上長的那個星形的胎記，與他上長在同一部位，同一形狀。沒有緣的兩人有這樣相似的胎記的幾率是多？

馬瑞年到書房里去，書房滿地都是李嫣然練字的紙張，每一張紙上都寫滿了無數個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每一個筆劃，都力紙背。

馬瑞年頹然坐在椅子上，以溺水將死的人看到一稻草似的希，拿起了電話：喂，梁醫生，麻煩你到我家里來一趟。

7.

與此同時找不到尚軒的蘇維拉又在哪里呢？

蘇維拉和周晚生在一起。當然現今所謂的在一起，已經不是過去的一起在一張床上了。在周晚生的病房里。其實周晚生神雖然并不好，但已經不用留在醫院里。原本守著他的警員也已經不來了。但周晚生卻沒有回家去。雖然已經清理干凈，但他仍然不想回去。他寧愿住在這間病房，左邊走去是躺在太平間的盧雅，右邊隔壁便是仍昏迷不醒的小紅。

而現在，他的面前是幾天不見清瘦不的蘇維拉。

對不起，我來找尚警，順便過來看看你。

蘇維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但臉不錯。終是那樣看得通的子，自私地別人，無私地自已，怎會不好。

你看起來不錯。周晚生說。

蘇維拉笑了一下：你心里，大抵在笑我貪心吧。抓住顧海洋給的安穩，傷害了你，還想要你的，還想要你的些憐憫。

周晚生沒有笑，也語氣平靜：寫什麼是你的自由。也許我只是運氣不好，被你看上。

我知說也無用，但我只想說我很報歉。蘇維拉笑了一下，拉了一把椅子：我可以坐下嗎？我發現自已也是很怕死的。兇手在恐嚇我，已多日未有好睡眠。

周晚生說：這里只有水，要喝水嗎？

蘇維拉接過水，卻不喝，說：我現在在家連水都不敢喝，恐懼。或者這是我的報應吧。

周晚生也沉默地拉了一張椅子坐下，忽然問蘇維拉：有煙嗎？

蘇維拉掏出的煙，還是那種淺綠的陀，細長，薄荷味。此時更加清瘦憂郁的周晚生著這樣一支煙看起來更有味道。

一度，我是說只是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很嫉妒盧雅，因為是你的人。但我真的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兇手恐嚇我，也是應該，因為我一直在觀察。蘇維拉也給自已點了一支煙，瘦多了，有些憔悴，看得出到的力不輕。

我只想求你一件事。

你說吧。

如果你知道誰是兇手，請出來指證，我知道，雖然我沒有給過你任何承諾，但也是負了你。我仍然請求你。我不想讓我老婆一直呆在冰庫里，那里太冷了。周晚生直直地看著蘇維拉，以告訴這個請求的認真。

我很想幫你。但那麼晚上，我的確在與編輯聊天，當時我正在說新小說的結構。《魔》的節和結局大多是我虛構的，我沒有異能，不可能預知你的妻子被殺，不是嗎？警察們現在卻懷疑我看到了真相！兇殺發生時，小說已經出版二十多天了。他們為什麼不懷疑兇手看了我的書才去按書上說的去殺人呢？我不知如何解釋。我的確不知道真相。可現在就連真正的兇手都懷疑我是目擊證人，所以不斷地對我發出恐嚇，電話與郵件。現在出版商在網上作了宣傳后，恐嚇才忽然間停止。但我有覺，不會輕易放過我。

周晚生看著，想想第一次見面時那個玲瓏剔的如花子。而今面前這個仍然通秀，卻更知道自已要什麼，會得到什麼，及如何應對的子。時在這中間作了什麼？世事在這中間作了什麼？又在這中間作了什麼？仿佛一切于，都只是別人的經歷。時間的過程，永遠是站在岸邊看的那個人，愈加冷靜自持。

周晚生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嘆息一聲，說了句：窺他人私，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蘇維拉沒有生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尚軒警便在此時敲門進來了：蘇小姐我正在找你。

蘇維拉站起來微笑：我一向是個好公民。我今天也是來報案的，有人恐嚇我。

8.

尚軒最初以為蘇維拉真的可能就是癥人，但事實令他有些失。小說容和現實相似實在只能說是巧合，或者說兇手有可能按照小說的節描寫去殺人。

兇手運氣實在是太好還是智商實在是太高？不留痕跡就罷，甚至連每天都在觀察他（）的人都避開了？

蘇維拉堅持自已只是設計了小說的節，并不知道現實中也會發生兇殺案。蘇維拉還提供了一些恐嚇的信件和電話，恐嚇容大致是讓蘇維拉小心，不要披那麼多的真相。

但現今只要查出蘇維拉收到的信件和電話都屬于什麼人，便算有了一條新的線索。

梁醫生開車離開悠然藍岸的時候，剛巧與送蘇維拉回來的尚軒的車而過。梁醫生曾經是尚軒的敵之一，在尚軒的妻子未婚前是的追求者，尚軒馬上的想法就是：他來悠然藍岸做什麼？

尚軒的直覺非常對，線索果然就在梁醫生那里得到了：馬瑞年給他兩發樣本托他驗DNA的相似值。驗證結果證實，相似值是62%，也就是說，馬瑞年與李嫣然兩人有緣關系的幾率是一半。

得到這個結果，馬瑞年頹然倒在了沙發上。

李嫣然只有一半可能是他的兒，就是說，當初李和他在一起的同時，也與另外的男生在一起過。這他，如何甘心？而如果李嫣然是他的兒，那他與的倫之又更是如此的不堪！

警方這邊也很棘手。

但即便知道李嫣然和馬瑞年有可能是親生父又如何？證據呢？

兇手實在是太聰明了。似完全知道警察需要什麼證據，而把其毀滅得一干二凈。

從李嫣然的學校老師口中知道，李嫣然的確是一個極聰明的孩子。并且興趣好很廣泛，多才多藝。

也許就因為太聰明了，所以在那麼大膽那麼殘忍地殺人之后，還把自已的殺人證據毀滅得干凈極了。

只好去找蘇維拉。尚軒覺，這個聰明的人一定知道些什麼。

9.

下午三點。亮而薄。蘇宅。

蘇維拉按尚軒的要求，重述了一遍小說的容。小說的主角，是一個年時被一個出賣的人領養大的小孩，年的生活充滿了被待的影。八歲的那年，養母自殺，被送進福利院。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男人出資送到全寄宿學校讀書，這個男人結婚之后，說服了妻子正式領養了這個孩兒。之后三人在一起生活。男人與新婚妻子的恩使這個早的孩到了極大的刺激而早。早的孩兒的青春期，是在無數的男友中度過的。孩兒非常聰明且有化學方面的天分。雖個古怪，但非常麗，所以追逐的男孩總是走了一個又來一個。孩之所有如此放，是因為的心深深地著收養自已的那個男人。孩在知曉男人出軌后，給男人的妻子下了一種自已配制的興劑，使男人原本溫婉可人的妻子大變，帶了記者去捉丈夫的并與男人離了婚，分掉了男人大半的財產。由于丑聞，男人的人自殺未遂變了植人，男人搬去做了人的鄰居，每天思念。孩為了獲得男人的心決定先和男人上床。但后來，男人痛苦地告訴孩：他是的親生父親。孩悲憤而神失常，去殺害了男人那已變植人的人。小說的結局是，孩在清醒的時候去自守了，男人孤獨終老。孩在此后總認為自已還是一個住在孤兒院的八歲孩，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在作夢。活在夢中，永不醒來。

節毫無差別。

而現實中，沒有來自首，也沒有人知道殺手到底是誰，有的都只是猜測。而我們都知道，猜測是不能了證據的。在這個法治社會，沒有證據，兇手就不會是兇手。

尚軒問：節和案很接近。也許你真的有超能力。但我仍然希你能說出真相。

蘇維拉笑了笑，尚軒覺的笑得慧黠，甚至有幾分獵人般的狡猾：OK，我承認，我喜歡觀察邊人的生活。馬瑞年與李嫣然也是其中之一。大部分節是據他們的日常活所想像的，沒有什麼現實依據。你知道，我這類人，想像力都極其富。

尚軒笑：對，想像力無人可以企及。不得不承認這一點。難怪是作家。

蘇維拉仍是那種狡黠的微笑：不過是謀生，做文字的販夫走卒而已。

談話間，顧海洋來了。與尚軒寒暄完后，極力勸說蘇維拉搬去與他一起住，說：我們已是未婚夫妻，還怕別人的閑話？和我在一起，你就不害怕了。

蘇維拉拒絕了：尚警派人保護我。我很安全。

顧海洋一臉無奈，誰都可以看出，他說不蘇維拉。

尚軒說：看來顧先生的提議不是極得蘇小姐的心意。

顧海洋笑說：有一個如此獨立的未婚妻，不知是我的幸運還是我的災難。

蘇維拉笑了笑，未說話，去端茶。

蘇維拉與顧海洋上樓休息，尚軒與下屬仍在沙發上翻看記錄。蘇維拉說了句：尚警如此認真，難怪總是屢破奇案。

尚軒看的笑容，倒有三分似嘲笑。

一夜仍無事。尚軒是深夜才離開悠然藍岸的。累極，一直在想如何才能找到證據。清晨被手下的電話吵醒：尚隊，大進展。

10.

就連尚軒都沒有想到，這個眼見就要走死胡同的案子破得如此順利。

刑偵隊收到了一個黑包裹，里面有一張VCD。

VCD里，竟然是悠然藍岸周家慘案發生的全過程。畫面雖然并不算清晰，但能清楚是看到一名先是按周家的門鈴得以室，一個多小時后從落地破璃窗里走出為，然后跳悠然湖的過程。那名，形可判斷是李嫣然無疑了。VCD上也有時間顯示，深夜十一點至十二點半。正是盧雅的死亡時間。

沒有寄件人姓名，寄件地址是本市。VCD很顯然是拍的。但拍者顯然用了很多功夫，拍工也很良，良到足以使這張CVD為證據。

尚軒倒在椅子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好了，去申請拘捕令吧。

11.

尚軒這一次來到悠然藍岸的時候，正是夕西下，悠然湖波燦燦異常艷麗，馬瑞年仍然坐在上次那個位置釣魚。

馬先生你好。這是拘捕令。

馬瑞年站起來，尚軒手里的紙條，在悠悠湖風中了那麼一小下，像一個傷口疼痛收著微笑。

李嫣然還是坐在沙發上吃蘋果，看到來人也不吃驚。但在尚軒靠近的時候，只了尚軒一眼，一眼而已，尚軒忽然就覺得可怕，這是他第三次見這個了。的眼神與前兩次，完全不一樣，有別于前那次那個楚楚可憐的。現時的，是一個充滿了怨恨的人，那是一種對世事，對人生，甚至是對人本，都充滿了怨恨的眼神。與這種怨恨共生的，還有一些嘲弄。什麼事都無所謂的嘲弄。

李嫣然承認了殺人過程。案件結束得迅速而干脆利落，像秋天一聲干燥的雷。尚軒與他那些都辦過不案件的同事們，從來沒有見過像李嫣然這樣的，城府深如千面妖姬的十七歲。敘述殺人的過程時，就像講別人的故事一樣冷靜：我恨他。明明我是他的兒，與我一起十年卻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我更恨他那個像死了一樣的人。他整天坐在窗戶邊想念。我為他殺了那個威脅他的臭小子。我也為他下藥讓他的老婆與他離婚。可他不能這樣對我。他為何不一直瞞著我？他為何一直對那個死人念念不忘？都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為何還能讓他念念不忘？我殺了，他慢慢就會會忘記了。我本不想殺那個保姆的，但太多事，拉住我不許我走。我只好也給一刀。李嫣然在說這些的時候，眼睛都不泛一下。語調冷而平靜。

說出請私家偵探查出，黃浩杰是用拍的照片，威脅馬瑞年而進藍岸公司工作。進而使得馬瑞年疏遠自已。于是借著他喝醉的機會，給他注了高濃度酒。然后又把兇用膠布到周晚生的汽車子側，嫁禍給周晚生。后來發現了馬瑞年與盧雅有染。于是在納微的日常飲水里，下了一些含有遏制雌荷爾蒙分泌的興劑，使納微大變。在納薇的脾氣越來越暴燀的時候，又向納微了馬瑞年與盧雅見面的時間。打電話給報社記者的人也是。馬瑞年離婚后，本來以為可以永遠與他在一起。沒有想到，馬瑞年卻還對著已經為植人的盧雅念念不忘。為了知道他的心所想，催眠了他，馬瑞年居然在催眠狀態下告訴：他的人，是盧雅！不甘心，給馬瑞年下催。。藥。與之發生了關系。可一晌貪歡之后，面對著要陪他一輩子的告白，他居然痛哭失聲說出了他們是父的真相。

李嫣然在說起為何要去殺盧雅時是這樣回答的：你知道在七歲以前生長在什麼環境嗎？我的媽媽生下我，被與家人斷絕了關系。之后租了一間小房子做。。和那些男人做的時候，如果是夜晚，我就會躺在床底。你知道那是什麼日子嗎？是的，我對一切都很不滿。我也可以接我的男人是我的父親。可是我不能接我的人的是另一個人。他說：多呀，多有活力呀。他還說，總是令他熱沸騰。他還在祈禱好起來，活過來。那樣一個人，我怎能讓活過來？我讓的都流盡了，以后就再也不能令他熱沸騰了。

李嫣然最后說：你們不用問我怎麼實行這一切的。學過化學的都知道弄點興劑也不是極難。我連催眠都學得會，還有什麼是我做不到的？

審訊的最后，尚軒只有一個覺，這個孩子，聰明，但太毒。正是的聰明，的狠毒，讓，與的愿，殊途無歸。

12.

周晚生抱著盧雅的骨灰回到悠然藍岸的那天中午，在小區大門遇見了馬瑞年。

這已經不是馬瑞年了吧？多時未加修理的頭發大半都花白了，他呆呆地坐在一個花壇旁邊，眼神呆滯。

傍晚，救護車的聲音又劃破了悠然湖的寧靜。

周晚生開車正要出門去，看到馬瑞年被抬上那輛白車。他的眼睛還是睜著的。一個保安說：他都已經在這里坐了一天一夜了。剛才我想過去勸他回家，才一下，就倒下了。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馬瑞年沒有出什麼大的事。或者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什麼事算是大事了。

馬瑞年在醫院里躺了一個月。期間，也在醫院里做藥清除治療的納微曾與他見面。沒有吵架，但也相對沉默不言。一個月后，馬瑞年出院。然后，在C城徹底地消失了。據說有人在他的老家見過他，非常耐心地陪老太太打麻將。也笑，也不見得就是極不快活地活著。

小紅還是沒有醒，終于躺到了盧雅原來躺的位置上。周晚生每晚會睡在的旁邊。早晨或者傍晚的時候，周晚生也會把抱到盧雅曾坐過的椅上，抱著在湖邊曬夕。

周晚生很再到藍岸大廈上班了。半年后，干脆辭去了藍岸總裁的職務。事實上，如果他不辭職，一心只想賺錢的東們，也會讓他辭職的。周晚生在這半年里，幾乎把藍岸一半以上的贏利都捐贈給了慈善機構。并不是人人都想做善事的。即便只是為了救贖自已的心才做的慈善。

但是蒸蒸日上的房地產這樣賺錢，小有歷史的藍岸房地產當然也不會這樣倒掉。藍岸公司，又換新總裁了。新總裁以多數控主藍岸。并把藍岸公司改了個名。藍岸房地產現在作海洋藍岸房地產。

聰明的你，看到這里應該知道藍岸公司的新主人是誰了。他就是海洋集團的控人——顧海洋。有時候，一只聰明的狼想要吃到的羊，是不用自已親自去博殺的，聰明的狼不喜歡腥。但是聰明的狼會等，當然并不是每一頭狼都聰明。至像顧海洋這樣會等待最好時機的狼，是比較有的。否則，他又如何年紀輕輕就叱咤C城？

13.

蘇維拉離開C城的那一天。給周晚生打了個電話。說一個小時后離開C城。周晚生問：婚禮也不通知我了？蘇維拉沉默了一陣，才說與顧海洋的婚禮會無限期延期。直到顧海洋遇見另一個讓他想結婚的人。周晚生也知趣沒再問下去，只恭喜新書賣得極好。祝一路大紅。蘇維拉看著鏡子里微笑的自已，眼神有孤寂的酸楚。蘇維拉想說：我再紅又如何呢？你不我，我沒有。但沒有說。沉默地對周晚生輕輕揮手。知道，這是永遠都不能說出來的話。所以永遠都會這樣的寂寞，永遠一個人在路上，尋尋覓覓，不知去路，沒有歸途。于是只說了一句：不管你是否原諒，我為我所做的事再說一聲抱歉。

周晚生笑了笑，終于只是與說再見。掛掉蘇維拉的電話后，他把小紅抱上椅，把推出去散步。清晨的和而漂亮，悠然湖波瑰麗。周晚生說：小紅你看，如果你不醒來，我萬世孤獨，你一生都寂寞。

某天，在商場里，周晚生遇見正陪大腹便便的妻子購的尚軒警。打過招呼后，正要你東我西地各自離去，尚軒忽然對周晚生說：周晚生，有件事，我對你說過沒有？指控殺害你妻子的兇手的證據，是一張拍VCD。那人專業的，想必長期都在窺你們。

窺者？長期？

周晚生站在人君里，瞬間全冰冷。過往的所有一切仿佛在快速定格。每一個格子里，都有一雙充滿了好奇，充滿了玩弄，充滿了戲謔的眼睛，在一不地看著自已。

14.

某天早晨醒來，周晚生發現自已在神病院。

那天早晨的，像盧雅去世那天一樣。亮得有些劇烈。周晚生一睜開眼，就看到正對面，有個男人拿著一張報紙當攝像機，朝著他的下半，一直在按那不存在的快門。他明明知道那不是真的，卻還是抑不住把枕頭向那個瘋子扔過去：不要拍我!不要拍我！

有個護士來要給他打針，長得簡直與小紅一模一樣。

他于是拉著的手問：你什麼時候醒過來的？我真害怕呀。我真害怕你醒不過來呀。接著進來了幾個醫生，長得像尚軒，又長得像馬瑞年，還有一個長得像黃浩杰，他們拿出繩子，要捆他的手腳，又要剝他的服。他從未如此狼狽過，只能力地掙扎。像一個喝醉的人說我沒醉一般喊：我沒瘋！我沒瘋！

最后在那幫人把他架往另一個房間時，他終于冷靜了下來。他想起，他也許一定是有些什麼不妥，否則不會覺得醫院里的這些人都像他生活中的人。他仔細地想，他醒來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他深盧雅，可盧雅卻一直那麼冷淡，他的，有一部分，慢慢生了。從來是自私的，誰可以做到只去而不要求被呢？他想盧雅他。可盧雅不。于是，深便了傷，傷口很痛，痛得慢慢長了一些連他自已都沒察覺的恨意。他有意讓馬瑞年認識自已的老婆，一半是為了權力，一半是為了報復盧雅對自已的冷淡。如愿的是，那兩人果然勾搭上了。不如意的是，一向對自已冷淡的盧雅對馬瑞年就似一團火，這讓他覺挫敗。于是在原本料想得到的過程中有了他料想不到的痛苦，但結果總算尚在他的計劃里，他兵不刃地接手了馬瑞年的公司。只是意外的是老婆自殺了植人。可是一個為馬瑞年吃醋的孩殺害了盧雅，他的人小紅也了傷昏迷不醒。然后呢，兇手抓住了，警告訴他，有人一直在窺他。誰在窺他呢？是誰呢？之后發生了什麼呢？他為什麼這樣害怕？

他力掙扎，無果。

他被推一間明的玻璃做的房間。他一個人，赤，在空的明空間里，還是那麼亮，明亮地把他照得快要通明。有人。有很多的人。從各個的房間，各個走廊，各個角落走來。他們睜著好奇的眼睛，不斷走近。他們眼里的好奇和窺探，是那樣的深，又是那樣的冷，還那樣的利。像冰劍，不斷地向他的皮割來。冰冷的疼痛遠遠不如心靈上那種赤的恐怖來得可怕。他不斷地尋找那個他進來的門，可不管他撞向哪一面明的墻，它們都堅固無比。他吼：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可誰也沒聽到他的聲音，他只看到他們滿足地竊笑的笑容，他們笑得多快樂。他們笑得多滿足。他們，在欣賞像一只被剝皮的青蛙一般赤的疼痛。

周晚生沒有辦法，只好抱自已。約定俗在一個角落，他不能做什麼，只能絕地重復這麼一句話：不要窺我。不要窺我。

這時，他的頭頂上忽然響起了聲音：我們為什麼要窺你？我們是在觀察你！

他猛然抬頭看去，見著了蘇維拉慧黠得有些狡詐的笑臉。

蒼白的無力頓時占據了他的全部，這種無力使他再也不能控制自已的淚腺，眼淚洶湧而出中，他聽到自已問：你到想要我怎樣？

還是那樣的微笑，只是在那樣的笑里，多了一憐憫，多了一無奈，多了一溫，也多了一說不明道不白的緒。手了他的臉，很輕很輕，讓他覺也有可能心有萬縷。那樣溫地微笑著說：下班了，回家再睡吧。

15.

他猛地站起來：你看我這個樣子怎麼回家？

周晚生，你不會累瘋了吧？我說下班了。可以回家了！蘇維拉的聲音還是那樣的冷靜平和。

他再睜眼看看四周，偌大的格子間里，日燈慘白，數幾個未走志在作最后的收拾，一人回轉頭來對他說：周晚生，你太扯了吧。加班時間還睡得這麼。蘇經理，這次你可不能再包庇他呀。

周晚生看著他的臉，張大眼睛和快說不出話來：你，你……馬瑞年！

那男子走過來，狠狠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靠，你小子睡了一覺就不記得我了？

周晚生目瞪口呆：我，我做夢了？

蘇維拉，被馬瑞年稱為經理的蘇維拉說：看來還沒有醒呢。

馬瑞年給他肚子不輕不重地來了一拳：看來你還不如我呀，才連續加班兩通宵就變這癡呆相。這個月業績我看你是不用跟我比了。哈。

你小子休想我讓你！他口而出。

這的確是一個辦公室。像許多城市商業樓的辦公室一樣，這里充滿了忙碌的冷漠味道。走出電梯口，有一個接待臺，臺后面的墻上，清楚地一行金的字：藍岸房地產分公司。再走出大廈門口，正對面便是好似不夜城燈火輝煌的巨大建筑，最高“海洋酒店”正閃著可照亮這凌晨夜空的芒。那酒店的9樓，會不會有一個充滿了窺的的窺貓眼呢？誰知道，像自已，暫時還是住不起那樣高級的酒店的。

周晚生低頭笑，在微涼的夜風中徹底回到了現實，他只是藍岸公司一名銷售代表。馬瑞年，黃浩杰，李嫣然，都是他的同事之一。顧海洋和蘇維拉是他們的其中兩個上司。

這兩天公司連續通宵加班，他做完后累壞了，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周晚生苦笑，人真是一個奇妙的，那麼一點時間，卻做了那樣漫長而痛苦的夢。

蘇維拉的車到他面前，馬瑞年從車里探出頭來：喂，上車吧，買不起車之前，蘇經理愿意送辛苦加班的我們回家。

他上了車，手機吼也似地響起來，他摁了接聽，老婆盧雅在那邊吼：周晚生，你到底回不回家？！他掛了電話，馬瑞年同地看著他，他給他一拳：等你娶了納微，你就知道，人從朋友變老婆的恐怖了。

開車的蘇維拉說：看來人還是單時比較值錢呀。

周晚生長長嘆息一聲：經理你一定要堅守陣地啊。

正是凌晨城市最寂靜的時候。麗的燈在城市最黑的夜里，似夢似幻。

16.

是的。

這個故事，是一個加班后在辦公室睡著的城市男子的夢。

就是這樣。

（此書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