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人》第1節

這是一個比往年寒冷的大年三十。

劉雪婷慵懶地靠在淺綠布藝沙發上,修長筆直的雙隨意擱在圓皮腳凳上,哈欠連天地看著手機里連綿不斷的賀年短信。除了幾個大學同學發來的短信,其他都是些跟大街上五塊錢一份快餐沒什麼區別的各男人發來的。有神委靡的所謂IT英;面孔蒼白領帶筆直的白領;臉盤大得像大學宿舍里的臉盆屁小得像上紐扣的前男同事;一到深圳嗓子就高

八度包里長年累月不忘放免費避孕套的香港人;還有不知是說話曖昧神經兮兮的網友。一個自我覺超好的老男人在短信里說:我在做,好累啊!

劉雪婷回:頂住,別泄了。

“有人跳樓啦!”突然窗外有人在尖聲大

劉雪婷的心“咚”地跳了一下,趕趿上緞面拖鞋跑到窗前,越過小區花園那些四季艷的花花草草,看到小區寧昌閣樓前有一個穿著墨綠服的,如爛布包般攤在地上,一也不

很快,小區里的許多窗戶和出各種人頭來,發出各種于事無補的驚嘆。有好事者已經圍上去,很快在跳樓人的邊聚了一圈,更多的則是在自家臺或窗前指指點點。劉雪婷本想下樓看看熱鬧,但想想自己穿著睡,罷了。而且跳樓實在不是什麼新鮮事,來深圳五六年,已經親眼看過四個人跳樓。原因大同小異,不是為錢便是為。于是便懶懶地倚在窗邊,看樓下那團人,聽小區臺或窗里面的人大聲地流并猜測著。沒過多久,救護車過來把人搬走了,小區清潔工拖了水管清洗跡,人群散了。

一切又恢復了人跳樓前的樣子。孩子們在小區花園里奔跑玩耍,時不時放一兩個鞭炮或煙花,樂得呵呵笑;從外面購或忙碌的人回來,與三三兩兩還逗留說笑的人打聽跳樓者的事;一個新裝修的房間里傳來震耳聾的歌曲聲《今天是個好日子》;各群樓大門懸掛的雙大紅燈籠睜著熱通亮的雙眼,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劉雪婷轉,關上窗子拉下落地窗簾,順手拿起桌上的紫發卡將長長的頭發攏起,懶洋洋地走到臥室,慢吞吞地打開柜,茫然地看著一大柜各各樣的服,待了半晌,又關上柜門。回首間,看到高大的穿鏡中自己纖瘦的子,蒼白的臉,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愣下來,陡然記起自己失眠近一周了,這一周來,每天只睡二三個鐘頭。不明白自已為什麼會失眠,不缺錢,沒有失業,沒有失,不為生活瑣事煩心,沒有孩子拖累,沒有到打擊,這種找不著失眠原因的覺讓很憤怒,然而卻找不到缺口發泄。就在這會兒,座機響了,是彭一峰,他是別人公認的的男友,也是深圳一討人喜歡的公務員,據說喜歡他的孩子排排,劉雪婷不屑。

“出來吃年夜飯吧,”他說,“爸媽都在等著。”

“不想,你過來吧,”說,“我們好久沒做了,我想要。”

想做的話是臨時想到說出來的,就好像貪玩的孩子手上不小心被點著的一串鞭炮的引子,看到鞭炮劈哩叭啦裂出麗火焰來,干脆就欣賞個夠。和他同居三年,他給,已沒有任何力,特別是對他千篇一律的調作和不善甜言的格更是到乏味異常。當初想到接個老實人好過日子,現在看來和老實人并過不好日子,這個老實人除了讓想生氣、發怒及沉默外,再也激不起任何其他了。當然,偶爾有機會從別的男人床上起時,對他還是有一點愧疚,但這種愧疚毫不會影響到屬于自己的快樂。

二十分鐘不到,彭一峰掏鑰匙開門的聲音就傳來,抬頭看他的時候,他那看似天生富貴的臉上有一種異樣的彩,朝他笑一下,他也回笑,像往常一樣合適的,有分寸的,優雅的笑。就是這一笑讓到厭惡。他鞋,除,又對笑一下,然后去柜拿他的浴巾,進浴室,關門,在里面定住浴室門鎖的聲音。劉雪婷覺得自己要瘋了!

天啊!只要不是這個男人——換任何一個,任何一個!我都愿意跟他調,可是,為什麼他不可以不沖澡來親吻我呢?為什麼他一定要鞋才進客廳呢?為什麼他不先跟我說幾句好聽的逗我開心?為什麼他進浴室一定要鎖門呢?為什麼他總是如此一不變?為什麼他的笑容讓我如此厭惡?為什麼他不我一聲Darling或是寶貝呢?為什麼他從來不給我一點點意外或驚喜呢?

二十分鐘后,當彭一峰心滿意足地沖好涼,面帶著平時常帶的那種許多深圳有為青年所特有的把握人生的微笑,穿著整齊的睡走出浴室時,卻發現此屋空無一人,除了他自己。

劉雪婷的士司機帶著漫無目的地兜了半天,實在是無可去,開機給留在深圳過年的同學潘淵打了個電話——對方混得還不錯,現在是頗有名氣的日宏家電有限公司的行政及人力資源部人事主管,潘淵說和他的幾個單同事正在木頭龍的“蜀風”吃川菜,過去。

那是幾個力過剩卻無消遣的男人,更因為別人的喜慶或熱鬧顯出他們的落寞和孤寂來。見到劉雪婷,氣氛馬上不一樣,說黃段子,拼命地灌白酒,互相打趣互相埋汰又互相鼓勵。接著說起已幾年不看的春節晚會,拍濫了的金庸小說,被外國人奉為中國的呂某,卷士重來的SARS,談之變的禽流,甚至說到某BBS里以全出名的某寫手。

劉雪婷懶洋洋地看著他們,這五個人中,只有潘淵是認識的,提不起興致與他們流,于是自己拿出“Salem”煙一枝一枝地,像個遭人冷落卻又故作清高的小怨婦,有人敬酒時既不推也不主,笑笑便把酒干了。其他幾個大男人有心想討好劉雪婷,想法變換話題來迎合,可是見總一副懶散的樣子,干脆就不理了。潘淵在旁默默地看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了什麼,從包里掏出一張電腦打印紙遞給劉雪婷。

《沁園春》

何謂衷,何謂癡心,何謂系懷。

盡詞中尋酒,酒中尋夢,黃粱一枕,青杏空栽。

昨日風,經年歲月,淡淡蒼煙去又來!

誰曾念:那倚天霞紫,可是靈臺?

忍將這副形骸,共珠老殘付雪埋。

看釋迦拈葉,呵抿笑:恍如海市,惚若蓬萊。

倦了追逐,窮乏,管甚誰人相度猜?

非關我,這蕓蕓阡陌,俱是癡孩!!

“誰寫的?”劉雪婷看了一遍,面帶喜地問道。

“不知道,今天上網無意中在一個論壇看到,我想你可能會喜歡,便打印下來了。”潘淵說。

“是不是書啊?”潘淵右邊坐著的一個二十三四歲老是喜歡翹起小指拿東西的同事過頭來。劉雪婷笑笑遞給他,電腦紙依次遞轉,一個看起來在深圳混了多年卻像被天神在腦門上蓋了“倒霉”兩字的男人,噴著臭哄哄的酒氣說:“我一離開學校到深圳就再也不看這些膩膩歪歪的詩詞啦!這是有錢有閑人玩的東西,哪是咱們這些打工一族所能得起的啊?”說完拿起酒杯在桌沿上隨便逮個人杯仰頭灌了下去。

“老大,看你一副歷經世事的樣子,你有沒有經歷過?”翹小指的男人不懷好意地問。

?”倒霉相男人說,“何謂?世上本就沒有,‘’只不過是金錢與相貌的衍生而已,所有的其實都是在扯蛋,一旦金錢沒了,相貌沒了,所謂的便煙消云散……”

劉雪婷不在意地笑笑,扭頭斜眼看潘淵,眼前這個往日悉得如同鄰家大哥的同學似乎比平時帥氣高大許多。借著酒勁,假裝不經意地把手綿綿地搭到他大上,他愣了一下,然后稍帶試探地用手輕蓋上的手,有些抖。

“晚上陪陪我吧,去我家?”他側過輕聲說,眼睛看著別人。

“不行。”

“去你家?”他問。

“不去。”

“那?”

“我不想回家,隨便到哪里休息一晚上吧。”輕描淡寫地說。

酒殘菜余,大家各自尋找大年夜的節目,潘淵帶著劉雪婷出了飯店,打電話訂了一家五星級酒店,微微依著他,腳步好像有些飄忽,臉人,紅而和。在的士上一直乖乖地倚靠著他,像只溫順的小貓,潘淵控制不住想去吻。終于到了酒店,半拉半抱地帶進了房間,輕輕把放到沙發上,轉去換拖鞋。劉雪婷眼神迷地看了他一眼,心想:

如果他抱我進套房臥室的話,我就什麼都隨他,如果他不抱我進去,我得在沙發上睡一晚。

是罪惡!或者說酒使人最快地走向罪惡!一位小說家說。

潘淵在洗手間放了一泡因灌多了啤酒和白酒而憋脹了很久的尿,帶著慌而興的面走出來,看到劉雪婷因酒而顯得紅撲撲的小臉,因酒而顯得比平時廓更人的態,也因酒而顯得更的樣子,沒有猶豫,大踏步走近,彎腰用力抱起,把抱進臥室的床上,邊吻邊看的表邊為除去、飾品、鞋。

“你我嗎?”劉雪婷邊躲避他的吻邊迷朦著眼睛曖昧地問,雖然跟不男人上過床,但從不跟他們接吻。

你,你知道我一直都著你。”的樣子讓他很快便沖起來,迫不及待地進,又是那麼一瞬,空虛如水般襲來,了莫名其妙的憂傷和孤獨,還有越來越濃的茫然和無助。閉著眼冷冷地他帶著酒意興地做完,厭惡起來,自已和他以及旁的一切都讓憎惡到極點。還沒等他說什麼,一把把上的他掀到一邊,潘淵有些意外,略傷地爬下床去到洗手間弄干凈了自己,試探著想親吻劉雪婷,可是劉雪婷假裝酒意發作,咕噥著一腳把他踢下床,于是,這個大年三十的夜晚,潘淵在酒店的地毯上睡了一夜。

我也在想你!

何韻給李釗回了最后一個短信,關掉手機。這是大年初一,雖然不快樂,但是也要表現得開心,拼命地在心里對自己說。對著鏡子前深呼吸,堆上了看不出破綻的笑容后,走出了臥室。的老公,一個大十五歲的曾家遠的香港男人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里的香港翡翠臺。

四個菜已經做好了,粟米紅蘿卜排骨湯也已熬了五個鐘頭,香港人喜歡把主料都煲出來,只喝湯不吃渣。這幾年的生活給的記憶便是一煲一煲的靚湯,一碟一碟的菜肴,一趟一趟的超市,以及一桌一桌的麻將。微笑著把湯、菜一樣一樣地端到餐桌上,擺好湯匙、佐料碟、筷子,人的飯菜香讓自己也陶醉了一下——昨天晚上他沒有回家吃年夜飯,今天這頓就當是年夜飯和初一大餐吧,所以一定要表現得開心一點,再一次囑咐自己。

“吃飯嘍!”何韻笑咪咪地對曾家遠說。

曾家遠面無表地坐到餐桌邊,像個只會腳的老木偶,拿起已盛好湯的碗,喝了一口。眼睛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湯碗愣了一會兒,長脖子打個飽嗝,又低頭喝湯。喝完湯,他起到茶幾下方拿份香港出的《東方日報》,回到餐桌邊坐下,邊看報紙邊吃飯。

“湯還不錯哈!”何韻笑著說一句。

曾家遠把報紙翻了個面,沒有回答一個字,繼續邊吃邊看。

于是,除了偶爾翻報紙的嘩嘩聲,湯匙碟的清脆當當聲,像牙筷子到碗的丁丁聲,喝湯的哧哧聲,吃飯的吧嗒聲,以及窗外時不時傳來的小孩子放零星煙花和小區來往行人的說話聲,這個房子里,還有一種讓人難以置信的沉默和漸漸腐爛的聲音。

“我吃完了。”何韻笑著對曾家遠說。說的時候曾家遠也吃完了飯,放下碗筷。他把報紙抖了抖理了理,疊得整整齊齊地放進茶幾下層,然后坐到沙發上,拿起電視搖控,換到香港明珠臺,又開始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屏幕,表與吃飯前雷同得不可思議。如果不是看到桌上的杯盤狼藉,看到主人因吃飽飯而略顯困倦的臉,你會懷疑他沒有彈過。

何韻也不在意,已習慣了他對的這副樣子,一如習慣了無名指中的那只結婚戒指。洗碗的時候,家里電話響了,是同學劉雪婷,現在不想回家,想找個人一塊坐坐聊聊。何韻本想拒絕,但一轉眼看到如死人般的曾家遠,馬上答應了,想逃離,哪怕是大年初一。馬馬虎虎洗好碗碟放進電子消毒柜,稍稍整理了下頭發,笑著對曾家遠說:“雪婷我陪坐坐,我出去啦!”然后假裝不舍實則迫不及待地逃離了這冰窖般的生活了五六年的家。

你不要懷疑,這是真實的生活。何韻和的老公,同住在一間屋子里,已經九個多月沒有流過片言只語了。

這是一個異常寒冷的春節,起碼對于深圳人來說如此。深圳電視臺的八個頻道都在電視屏幕右上角打出了黃寒冷警告信號,據報道,這是五十年來此地的第二個寒冬。當然,對于此信號,許多北方人是到如此可笑和不可思議。濱海大道由于節日車流減的緣故,顯得比平時更寬闊更干凈,進紅樹林的那條路依然有三三兩兩的人來來往往。何韻表復雜地坐在的士里,想到即將見到劉雪婷,到一種莫名的興緒在流。除了雪婷,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現在何種狀態。

想到雪婷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大學同班同學,有一種復雜的。對于雪婷的濫——因為在有了未婚男友后,還跟好幾個男人有過多夜或是一夜——關于這事,雪婷從不避諱,好像那就不是什麼大事,但也非炫耀,就像買了一件新一只新包向朋友說一聲一樣自然。何韻鄙視,可就是這種看不起的行為深深吸引了自己。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們除了有過共同的大學生活,再也沒有任何的共同點,但生活給展現的道路卻總是若若現纏纏綿綿地與雪婷的叉重疊在一起。“我要是有的勇氣和自在就好了。”想到這里嚇了一跳,也一下子想起自己與老公已經兩年整沒有床第之歡了。

的士佬的聲音打斷了的沉思,車價表上是:58塊,拿出了50塊錢并告訴司機自己只有這麼多便不管不顧地下車了,如果不是這個時候沒有公車了,是絕不會打的的。站在玫瑰咖啡廳門口,眼前各商鋪張燈結彩,一片繁華,心里不由慨,如此麗的日子,誰會相信兩個有自己男人的子會互相廝守以求溫暖?劉雪婷一臉落寞懶洋洋地坐在靠窗的一個位子上,看到何韻,淺淺地笑一下,不熱烈也不顯得冷漠。一向如此。

“黑咖啡?”雪婷問。

“好。”

“我昨晚和潘淵做,然后一腳把他踢下床了,好沒意思哦!”劉雪婷懶懶地說,白細長的食指和中指慢慢地夾起一枝煙,點著,姿態優雅,眼神迷離。

何韻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說:“既然你不他,為什麼要跟他上床?”

“不知道,可能是生活太平淡了,也可能是太無聊了吧。”吐出一個煙圈淡淡地說,瞇起眼笑看著何韻。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剛才坐在這里的時候——不,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況,那都是在和不的男人上床之后的覺。他們,可還是跟他們上床,甚至有時候還是主勾引他們。很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如果不喝酒,永遠對任何一個男人都沒有一那種上的沖,可是一旦喝多點酒,很多男人都可以輕易的床伴,甚至,在酒醉的時候有某些瞬間都以為上了他們。

“跟你老公還沒說話?”劉雪婷在煙灰缸邊輕輕地敲掉長長的煙灰,看它們在煙灰缸里折斷,散開,突然想起了小區里昨天那個跳樓的人。

“是啊!”

“你應該找機會跟他通,或是好好刺激他一下。”雪婷說。

“怎麼通?怎麼刺激?”何韻苦笑一下。關于這件事和雪婷已經討論過無數次了,每次都是老生常談毫無進展。“他從不打我手機,甚至沒問過我的手機號。我回去晚了他從不問我為什麼,我已經嘗試過三次坐在他面前真誠地與他說了兩三個小時,說得我自己都眼淚汪汪的,他卻無于衷。有一次我哭得差點斷氣,可是他依然在我面前一言不發,好像我是明人,我做好飯他就吃,我不做飯他也無所謂,靜悄悄地出去吃完快餐又靜悄悄地回來。不管冷熱他雷打不地睡沙發,晚上不回來既不會給我打個招呼也不會給我任何解釋,昨天晚上,他就是夜里過十二點才回來的,沖完澡就在沙發上睡了。今天大年初一,一切依然如故,我甚至有時想是不是帶個男人回去,可是看他那樣子,我想就算我和別的男人當他面做,他也可能視而不見……”

“是不是他在外面有了人?”劉雪婷問。

“我也懷疑過,但不像,如果有了人他應該總有一些改變吧?可是發現不了一點異常,我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了。”何韻說。

“離婚吧,我還是那句話,難道你打算一輩子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耗下去?”雪婷說。

離婚這話從雪婷的口中說出來好幾次了,在這之前,何韻從沒認真想過這話的意義,而此時,在這本應合家歡慶團聚的時刻,想到自已剛剛逃離的那冷冰冰的家,活死人般的曾家遠,“離婚”像一顆流星般在腦際劃過,讓麻木的腦袋有片刻的亮和希。但也只是那麼一剎那,又強迫自己甩掉這個念頭,“不行,我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人。”對劉雪婷堅定地說。

“如若報恩,你給他的也足夠了。雖然他給了你經濟上的支持,幫你買了房子,給了你一份安定的生活,但你最年輕最好的青春年華不是無怨地奉獻給他了嗎?最主要的是,你從來都沒過他。”

“雪婷,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個重的人。”何韻苦笑著說。

“可是沒有,生活有什麼意思?”劉雪婷問。

只是個不著看不見的東西,它到底存不存在都是個問題,我不會像你那樣過著虛無縹緲的日子。”何韻說。

“懶得管你了,哎,好煩人,真想和彭一峰分手。”雪婷點燃了何韻來到后的第三枝煙。

“你跟他分手能再找到對你這麼死心塌地又條件優秀的男人嗎?況且你也不小了,人越大越不好找男朋友。”何韻道,“人要學會知足。”

知足?雪婷鄙夷地掀起迷人的角笑了笑,那神猶如百萬富翁被人當乞丐施舍了一個幣般的不屑。和何韻永遠談不到一塊來,們的人生觀、價值觀、道德觀、觀完全的不同,可奇怪的是,兩個人卻是最要好最知知底的朋友。劉雪婷有時候想到原因,之所以喜歡和何韻流,不僅因為們是同留深圳為數不多的大學同學之一,更因為那奇怪的那讓人難以接的生活狀態吸引了自己。這就像一個聾子會和一個瞎子為好朋友一樣自然,雙方從對方的畸形和缺陷里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那份快樂及找回自己的自信。

“我的一個網絡人,”雪婷扣下手機的時候對何韻說,臉上突然有了一點笑意,“他說給我驚喜,沒想到現在在深圳了。他從北京趕過來的,陪我過大年初一,一個鐘頭后就會來這里了,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人永遠不會對自己過多知道別人私的事到介意,但何韻猶豫了一下,從包里出手機,“我給李釗打個電話試試,看他有沒有空。”

紫葡萄夾克上,藍牛仔,天然略帶卷曲的黑發,當角帶有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的范之勛出現在劉雪婷面前時,詫異了一下,沒想到他的外形如此出,他跟大家打招呼,聲音深沉又帶有磁,然后很自然地坐到劉雪婷的旁邊,就好像與相識已有百年。何韻和李釗是早就認識了的,倒也沒有多大激,兩對年輕人略略適應了一下開始的冷淡氣氛后,談話漸漸火熱起來,從天氣扯到政治,從深圳說到上海,從國扯到國外,從海歸說到海待……范之勛話不多,但字字珠璣。咖啡廳快打烊時,范之勛作麻利地掏出錢包買單。

大方的男人不一定全都討人喜歡,但討人喜歡的男人毫無疑問會比較大方。劉雪婷不是個計較質的人,但是很看重男人掏錢的魄力。看著他站在氣灰暗的何韻和不善言語的李釗旁邊那種淡定自在卻暗暗懾人的氣勢,有種說不出的自豪和舒暢

何韻牽著小三歲的小人的手先離開,劉雪婷跟著范之勛走出玫瑰咖啡廳。他用手輕輕地扶的腰,紳士但不曖昧,本能地抬頭目測了一下他的高,大約在一米七七到一米七八之間,很喜歡這種距離,一米六五。

“我訂了威尼斯酒店,”他輕松地說,“你現在有節目嗎?如果沒有,去那里坐坐?”

一夜!這是劉雪婷首先想到的詞語,在還沒來得及做出明確回答時,范之勛已招手了輛的士,不由自主地跟著他鉆進了車。到酒店有二十幾分鐘的車程,兩個人除了似乎是心領神會地笑笑,沒有開口講任何話。

“你很意外吧?我沒事先打招呼便殺到深圳來了。”進了酒店的套房后,范之勛關上門,轉輕擁住劉雪婷,自然親得像久別的人,眼中有一種令人舒服的溫火花在跳躍。劉雪婷心跳得厲害,看對方的頭俯下來,微微地閉上眼,卻不料對方只是輕輕地吻了吻的額頭,這讓意外。

“我現在覺得再也沒有那兩句你喜歡的口頭禪更適合你的了。”范之勛說。

“哪兩句?”

“無所謂和隨便,你全散發著這樣的一種懶懶人的氣息。”范之勛輕輕拍了拍的臉蛋,疼地笑著說。

劉雪婷不好意思地笑笑。

“是你先用浴室還是我先用浴室?”他在耳邊輕聲地問。

“你吧。”說。

這一晚,讓劉雪婷更加意外的是,當沖完澡回到房間時,發現范之勛已在另一間房里睡下了,像個大哥哥般地對說:“雪婷,我有些累了,先睡啦!”剩下劉雪婷一個人在右邊的臥室里對著電視發傻,弄不清狀況。

何韻坐在凄冷的荔枝公園的一條長椅上瑟瑟發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似乎是待自己和李釗這個年輕男孩。痛恨自己,特別是面對著對一切都表現得無所謂卻擁有優越條件的劉雪婷時更是如此,好像那種自的快可以平衡與劉雪婷之間先天條件和后天條件的距離。

自己出生在湖南的一個貧窮山村,而家庭富裕盡寵;自己是別人見了一百次也記不住樣子的普通子,而是九四級本校有名的系花;同屆畢業的自己在深圳求職四壁,而一畢業便有學長為引進深圳一家知名的公司,拿一份優厚薪水;自己為了不再回到那個貧窮的老家而嫁給一個香港老男人,而只是輕松的一句玩笑話,爸媽便急地送錢來為付了一套百多平方米房子的首期款;自己除了老公外再也沒和其他男人上過床,而在學校有驚人故事,踏社會一樣信手拈來大把男人;自己委曲求全地面對著一個現在極其討嫌的大自己十五歲的男人,而卻在昨晚一腳把自己暗多年無法接近的男人踢下床,并讓他在地毯上過了一夜。

想到這些,何韻就止不住抖,心疼得好像無法呼吸一樣。然而,更悲哀的是,劉雪婷是自己最好最知心的朋友,無論自已怎麼掩飾和怎麼逃避,在深圳,除了潘淵,自己最近最關心最在乎的人便是劉雪婷了。

“我們找個酒吧去坐坐吧。”李釗的聲音因為寒冷明顯地哆嗦起來,但為了表示紳士風度,也或許是為了取暖,他把并不保暖的西裝右襟往何韻的背部裹了裹,“要不去我宿舍?”

“不。”何韻語氣堅定地說。覺得還有許多思緒沒有理清,惟有在這如冰刀般切割人皮的寒風里,在這凄冷的公園里,才能思考并回味一些平時不敢想也不敢整理的東西。“

你看我同學劉雪婷漂亮吧?”茫茫然地問。

“一般。”李釗說,“沒有你漂亮。”

“你真虛偽!”

“真的,我說的是真話。我看對一切都無所謂且懶洋洋的樣子就非常不喜歡,我就是喜歡你。也許——也許我不該說,我就喜歡你上那種樸實的覺,你簡單的穿戴,我覺得你和我一樣,有一顆積極向上追求好的心。你眼中就時常出那種灼人的芒來,而你同學的眼神是迷茫且灰暗的——雖然外形非常鮮,而且我認為你以后一定是個好太太,肯定不是,真的。對于一個太容易跟男人上床的人,再漂亮,男人只會跟他腥,很會愿意娶做老婆。我要找的是老婆,不是人,我沒有錢玩人。況且——就算有錢,我也不會找人,沒什麼意思。”李釗詞不達意,混而急促地表達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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