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這樣(下)》第五章 仰天空的地方

在沒有到新西蘭之前,我腦中對這個國家的印象就是遍地的草坡遍地的羊,包著花頭巾的麗姑娘蹲在草地上剪羊。可是到了之后才發現,這個麗的國家可不是剪羊的,而是風景獨好,還有“白云之鄉”的譽呢。這個一年四季風和日麗的島國,像一葉扁舟漂浮在南太平洋上,氣候溫暖,無論是茂盛的雨林、清澈的湖泊,還是綠草如茵的山坡、水清沙白的海灘,無不把寬廣的自然空間和優雅的現代化環境結合得恰到好。我在飛機上過層層迭迭的白云,俯瞰這片神奇麗的土地時,就對這個國家充滿了向往。

在惠靈頓機場我見到很多東方人,有日本的、韓國的,當然還有來自中國地的,多是游客和留學生。可是人來人往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嫵耀眼的安妮,一襲黑的CHANEL羊,圍著一條大紅的披肩,令人驚艷。我丟下耿墨池就跑過去,尖著跟抱在了一起。太意外了,沒想到時隔兩年我們會在遙遠的新西蘭重逢!

耿墨池的口風很是一個字都沒

“你怎麼不早說!”

“是啊,哥,你怎麼不早說!”

安妮還是這麼任麗,對著哥哥又捶又打。耿墨池只是笑:“你們兩個瘋子,要早跟你們說了,你們會瘋得更厲害。”

“安妮,怎麼不介紹一下呢?”旁邊有位男士彬彬有禮地沖我們微笑。

其實我早就注意到了他,轉臉看過去,有一瞬間的失神,好英俊的男人!夢幻般的面孔像極了《魔戒》中的靈王子奧蘭多,只不過他是東方人,一的西裝,眼神很勾人,笑容更是讓人頭暈目眩。不用介紹,我都猜得到他的份。

“你好,我是陳錦森,安妮的男朋友,”他非常紳士地朝我出手,笑容讓人如沐春風,“你可以我Kaven。”

“Kaven你好,我是Cathy。”我的手被他握住居然有點不好意思。

在西雅圖我接過他從香港打過去的電話。在電話里聽他的聲音就覺是個紳士,見到人更是優雅如王子。我知道安妮的,一直很花心,可這兩年沒聽說換男友了,足見這個男人的魅力,我不敢小瞧他。

耿墨池的母親更有魅力,當我在惠靈頓郊外城堡一樣的農莊見到這位麗的婦人時,不由得驚嘆這個世上是有人存在的,耿母一襲中式旗袍,戴著珍珠耳環和剔的玉手鐲,慈眉善目,笑容迷人,活是從畫中走出來的。

先跟他的兒子擁抱,母子倆都是眼眶潤,耿墨池說:“媽,我專程來陪你過圣誕節的。”

“知道,孩子。”耿母淚眼婆娑,子的臉龐無限悲傷,想必也知道耿墨池的病已經挨不了多久,可憐白發人送黑發人,人生沒有比這更殘酷的了。我一直就哭,見此場景早就哭得稀里嘩啦。耿母瞧見了,轉而又擁抱我,拍著我的肩膀說,“考兒,真沒想到你會來,我可是沒聽池兒一點風兒啊。”

晚上,耿墨池的繼父夏牧野設宴為我們洗塵。夏老也是極有風度的人,舉手投足很有大企業家的派頭,甚是威嚴,跟遠在西雅圖的祁樹禮有幾分神似呢。但看得出來,他對耿母極其疼,眉目間總是意濃濃,這可能也是耿墨池對夏老很尊敬的原因,因為母親確實被照顧得很好,而耿母也總是時不時地微笑著跟子用眼神流,母華令更是麗非凡。耿墨池一直就是個孝子,母子雖然不常見面,意卻濃得化不開。這個我完全理解,他自喪父,母親是他在這世上唯一脈相連的親人,我一直記得他跟我說過,他活著的全部意義就是讓母親快樂滿足。

吃完飯,他自然是陪母親聊天,我也沒閑著,和安妮躲進房間說悄悄話,倒把陳錦森冷落了,關在門外很久。晚上我和安妮睡一個房間,覺得出來,現在很幸福,是真的在了,這讓我很是欣。但是看著,我還是抑制不住的悲傷,只有我知道的真實份,兩年來祁樹禮無數次明的暗的想從我里打聽小靜的下落,但我從未半個字。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份是種潛在的危險,會給周圍的人帶來災難,如果有可能,我會把這個帶進墳墓。

第二天,安妮和陳錦森帶我游覽惠靈頓市區,耿墨池不能勞累,我沒有讓他同行,讓他多陪陪母親也是應該的。陳錦森了我們的專用司機,載著兩個瘋子滿城兜,我和安妮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昨晚睡在一起,說了一宿都沒說夠。用耿墨池的話說,是臭味相投。陳錦森就客氣多了,他看人的時候總是很溫,目只要落在我臉上,總是語還休的樣子,很容易讓人想非非,還好我心中有人,否則非芳心大不可。

不過我的注意力更多的還是被惠靈頓夢幻般的景吸引著,作為新西蘭的首都,惠靈頓是一個非常自然的城市,它坐落在一個深水港灣的岸邊,四周環繞著叢林茂的丘陵(跟西雅圖有點相似)。大導演彼得·杰克遜的老家就在惠靈頓,他的《魔戒》三部曲把這片純凈的世外桃源帶到了全世界銀幕所及的角落,也為新西蘭的旅游業增加了“魔戒之路”的賣點。如鳥瞰全市的最佳地點Mount Victoria就在第一集中帶給魔戒迷們沖擊波似的視覺震撼,而汐塘海邊的多塞炮臺則幻化電影中的布里,當巫師甘道夫確定弗羅多得到魔戒后,立即讓弗羅多戴著戒指離開哈比村,到布里的躍馬旅店與他會合,此外魔域、圣盔谷、風云山丘等也都借景該地區,使得這座城市充滿神的魔幻彩,而惠靈頓一直就有“風之都”的譽,駕車或者漫步在林木覆蓋的Mount Victoria山頭,人們是絕對可以從疾風送來的里嗅出些許魔幻的味道的。

惠靈頓以北的凱多可公園就是片中如仙境般麗的靈王國,在這兒,靈國王隆救回生命岌岌可危的佛羅多;在這兒,佛羅多自愿將魔戒帶至末日山脈加以摧毀;也是在這兒,九人魔戒遠征隊立……這里距上哈特市約十二公里,是個可以營、徒步、游泳或泛舟的森林公園,但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只是開著車打了個轉就回市區了。

惠靈頓市區酒吧、咖啡館、餐廳林立,劇院也有不,是新西蘭最有活力的娛樂區,新西蘭皇家芭蕾舞團和響樂團,以及全國舞蹈、戲劇、歌劇和音樂團都聚集在此。陳錦森已經買了票,說晚上要請我們看芭蕾。惠靈頓同時也是超級繁華的商業區,是各種商店的集中地,它有很多時裝商店,有全國首屈一指的百貨公司,極大地滿足了安妮這種購狂的心理。顯然是很多頂級品牌店的常客,一進去,就有人主打招呼,選了幾套圣誕Party穿的禮服,也要我選,我的興致不高,心里惦記著耿墨池,不知道他吃藥了沒有。

“你看你,心不在焉了吧,”安妮從試間出來看到我的樣子就搖頭,笑著說,“天天在一起,還這麼黏糊,一會兒不見都不行,跟丟了魂兒似的……”說著從手袋里掏出手機,給他哥哥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一起共進晚餐。打完電話又進去試服,我和陳錦森坐在沙發上喝咖啡。

“你很獨特。”這個男人又是目閃閃的,看著我說。

我問他哪里獨特了,他先是笑而不答,繼而溫款款地注視著我,“說不上來,就覺得你很特別,難怪墨池會把一切都給你……”

“是嗎?他給了我什麼啊,就會讓我氣。”

“他的一切,你不知道嗎?”

“一切?”

“是的。”

我聳聳肩,不置可否。

陳錦森意味深長地笑笑,轉移話題,“你跟他太太完全不同。”

“他太太?米蘭?!”

“我不知道什麼……”

“你見過?”

“在香港見過兩次。”

我的心沉下來,不想再問下去了。這個男人有點奇怪,在我面前提耿墨池的太太是什麼意思,是要提醒我他是有婦之夫嗎?多此一舉!我們三人之間的糾葛,又豈是他這個外人能理解的。但直覺告訴我,這個男人城府很深,眼神復雜,他看人時的探究和猜疑讓我不是很喜歡,盡管他確實是個很養眼的男人。

喝過咖啡沒一會兒,耿墨池過來了,我們選了家西餐廳用餐。長形的桌子,我跟安妮坐一邊,耿墨池和陳錦森坐對面。兩個男人談公司的運營況,我則跟安妮討論一天的收獲,安妮說明天帶我去泡溫泉,我一聽就興得直,旁邊馬上就有人回頭張,耿墨池瞪了我一眼,低聲惡狠狠地說,“你別給我丟臉好不好?回去再收拾你!”

這一幕被坐在旁邊的陳錦森看到了,他的眼神像月下流淌的泉水,也笑著說:“墨池不要這麼對考兒嘛,很有個的,太淑人我就不喜歡,做作。”

“什麼意思?你是說我不淑嗎?”安妮漂亮的大眼睛假裝瞪他。

“乖乖,你什麼時候淑過啊?”陳錦森在妝容致的臉上了一把,“從認識你到現在,我可是一直在領教你的吉卜賽作風。”

“哈哈……”安妮肆無忌憚地大笑,比我還夸張。

餐廳又是眾多回頭的目

“Why do you always stare at me? Have you ever seen beautiful girls? Youd better go home and see your mum!”(看什麼看,沒見過嗎?回家看你媽去!)安妮用英文兇地罵過去。

“干嗎罵人呢。”我責怪

“怎麼了,用英文罵人,那也是練習口語!”安妮一臉驕橫。

我咧正要笑,卻意識到不妙,咧開的合不攏了,坐后的一個啤酒肚男人巨人般走了過來,跟很多好萊塢大片里演的那樣,“巨人”滿臉怒容,著拳頭,每走一步都地山搖……我們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早就錯過了看芭蕾的時間。真沒想到一到新西蘭就進了警察局,這待遇在西雅圖都沒“”過。當時的形很混,那個啤酒肚的大塊頭跟安妮吵了幾句后就干上了。誰先的手呢,誰也說不清,只知道眨眼工夫我們吃飯的桌子就被掀翻了。誰掀的不知道,我有沒有手呢,上帝知道。

回來的路上安妮一直都在笑,看清了,是沖著我笑。

到了農莊,一進門,這死丫頭就笑得趴到了沙發上起不來。耿母顯然已經知道了我們打架被請進警察局的事,是夏老讓律師保釋我們出來的,又氣又急,沖著安妮發火,“你怎麼一點都沒變呢,都老大不小的了,還到惹是生非。”

耿母即使是發火,聲音還是很溫,我聽。

陳錦森不吭聲,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坐到沙發上傭人去端咖啡。耿墨池就沒那麼好的脾氣了,一把揪住我的耳朵拖到他母親跟前說,“媽,你別只怪安妮,這還有個惹事的祖宗你不知道吧。氣死我了,人家還沒手,的拳頭就飛過去了……”

“哈哈……”安妮橫在沙發上笑得快筋。

真實的況是,當時安妮和那啤酒肚吵起來的時候,我看到那家伙舉起了手,我反應很快,他的手只揚到了半空我的拳頭就已經抵達了他的臉。接下來兩邊就上手了,我究竟了幾次手還真不知道,但是安妮知道,指著我故作驚詫狀,“考兒,才不過兩年不見,你的手就這麼好了,跆拳道啊,你在哪兒學的啊?太彩了!媽,你是沒看到,好痛快,那個大塊頭朝我掄拳頭時,考兒一個連環掃過去,那家伙連退幾步倒在地上,比電影里還過癮……”

一屋的人都把目投向我。

“怎麼這麼不懂事啊,很危險的,萬一傷著了怎麼辦?”耿母拉我過去,上下仔細打量,“考兒你沒傷吧,怎麼能打架呢?”

“媽,這話你應該問那個大塊頭,考兒整盤牛排都蓋到人家臉上了,辣得那家伙睜不開眼睛,又又跳,考兒就勢又踢了他一腳,正踢在……”安妮又笑得接不上氣了。真是佩服,全記著呢!

耿母聽了直哆嗦,就差沒念阿彌陀佛了。陳錦森一直在旁邊微笑,瞅著我的樣子好像還很欣賞。耿墨池卻氣沖沖的,瞪了一眼安妮說,“你也不是好東西,在前面踢,你就在后面踹,那家伙是喝了酒站不穩,否則就憑你們兩個,哼!”說完又指向我,“還有你,像不像個人啊,真是丟我的臉,居然還起手來了,你以為這是在國嗎?從哪兒學的這套!你給我說清楚!!”

還能在哪兒學的啊,還不是在英珠那里耳濡目染的。只要跟面,兩個人總是手腳先說話,可是練了多年的跆拳道。耿墨池才不管這麼多,拖著我就上樓。我求救地著安妮,這死丫頭聳聳肩,手一攤,莫能助的樣子。真是沒良心,我為出氣,關鍵時候竟然見死不救!

進了房間,耿墨池把我扔到**,我以為他又要揍我,嚇得子直往后:“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也是為了保護你妹妹才手的……”

可是,可是耿墨池卻沒有像在西雅圖一樣拿被子捂住我的腦袋,他俯下子,那張讓我這輩子都刻骨銘心的臉一點點地靠近,靠近,兩秒鐘前的怒氣已然無存。他出雙臂,海浪一樣地裹住了我,上好聞的煙草氣息讓我仿佛置一片的樹林,斑駁的日影過樹葉撒滿我們一,他凝神地看著我,目一如往昔,四周突然靜下來,清晰得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他的呼吸帶著薄荷的香氣,暖暖地拂在我臉上,聲音也變得嗡嗡的:“干嗎把我丟下一天不管?我要是突然死了怎麼辦?”

我還沒回答,他猛然狂地吻下來,他的吻急迫而迷,輾轉吸吮,吞噬著我越來越模糊的意志,此時此刻,好似他的氣息已經充斥著一切,他的如同火焰,幾乎要將我燃為灰燼。我寧愿自己是灰燼。

終于分開,我的臉埋在他懷中,“墨池,你要好好地,好好地治病。”

子僵了一下,良久,才低低地說:“你明知道我的病沒有治的了,我已經絕,唯一的愿就是時時刻刻看著你,手就能到你,所以別離開我,一刻也別離開,好不好?”

說著他又低頭吻了下來。

所有的言語都湮沒在纏綿的齒間。

我想我已經了解這個男人了,他外表的堅強全是裝出來的,包括他對我的兇狠,也是裝的,他的心其實極度恐懼和無助,他比任何人都留這個世界。如果可以,我愿意折我一半的生命留住他即將遠去的腳步,每一個深他的親人都會這麼想,包括他的母親。當我下樓去廚房準備他晚上要喝的中藥時,耿母正獨自坐在客廳的沙發垂淚。

“過來坐會兒吧,孩子。”拍拍邊的沙發。

我走過去在邊坐下,“伯母,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年紀大了,睡不著,”耿母順的長發,眼神充滿慈母的憐,“謝謝你,考兒,這麼地照顧他,給他熬藥,我這個做母親的,卻是一點忙都幫不上。”

“伯母,我心甘愿的。”

“孩子,你心眼真好,池兒的心眼也好,可是老天爺卻一點生路都不給他!有時候我真恨,真的是恨!考兒,我真恨命運的不公啊!”耿母說著就淚滿眶了。

“伯母……”

“我們耿家也不知道前輩子造了什麼孽,一代比一代蕭條,他爸爸去世的時候才三十六歲,現在池兒……可憐這孩子……到頭來連后代都沒有。婚姻又是這麼不幸福,要不是你,恐怕他早就不在人世了,他你。考兒,連我這個做母親的都看得出來他是多麼你。白天你們都出門了,他陪著我就一直在說你,說你們的過去,說他的憾,說他多麼的舍不得你……老天哪,如果可以,我真想拿我后半生的命去換他的命,十年,二十年,只要他能幸福滿足地生活,我……我就是死也瞑目了啊!”

耿母說到這里已經泣不聲,握住我的手,哀求道:“孩子,答應我,無論他對你提出什麼要求或者愿,都請你滿足他好嗎?他的日子不多了,無論什麼要求都別拒絕,他不會太過分的,只有你才能讓他離開這個世界時憾……”

“伯母,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到時候你就明白了,他會跟你說的。”

“伯母……”

在《魔戒》之前,新西蘭只算得上一個大家吵著要移民的地方,而《魔戒》的出現,使新西蘭多了一個稱呼——“中土世界”。電影魅著觀眾,里面的景點也了勝地。旅行者多是奔著電影節而去。

因為離圣誕還有些日子,耿墨池狀況不錯,就說要帶我游遍新西蘭。安妮開始吵著要一同前往,后來被陳錦森哄住了,讓別當電燈泡。而心上我是極度興的,認識他這麼久,還從沒跟他正兒八經地旅游過呢。我們先抵達有著“硫磺城”別名的羅托魯亞,這里算是新西蘭最早的旅游勝地,一到羅托魯亞,我立即到這里別有天,到彌漫著硫磺的氣味。附近地熱區的間歇噴泉不時向空中,沸騰的泥漿池熱氣蒸騰,其中規模最大的要數寶壺杜間歇泉。寶壺杜在利語中是“噴出水”的意思,熱氣騰騰的水柱沖天而起,映襯著藍天白云很是壯觀,但在懷奧塔普我又看到火山溫泉的另外一幅景象,那是火山口中形的一個個彩的湖泊,麗異常。

而泡溫泉覺真是一大,在假山圍繞、霧氣蒸騰的溫泉池里泡上一個下午,在融融的暖下慢慢睡去,任誰都會忘記冬日的模樣。但我最喜歡的還是在艾哥頓牧場欣賞十九種羊登場的表演秀,包括牧羊犬在舞臺上來回奔跑、剪羊、喂小羊喝彩項目,我還生平第一次嘗試了剪羊呢。在我剪羊的時候,耿墨池就拿著相機在旁邊拍,也就是瞬間的事,腦中忽閃而過記憶的碎片,我想起了幾年前在新疆采訪時,他也曾給我和小羊拍過照,他可能也想起來了,舉著相機怔怔地看著我。

“我愿變一只小羊,依偎在你旁……”

耳邊恍惚響起王賓憂傷蒼涼的歌,我連忙低下頭,沒有再剪羊,而是輕輕著溫順的小綿羊,用臉著它,任憑視線越來越模糊。

他溫暖地微笑著,沒有說話,只是我的頭發。

時曾看過一部很經典的文藝片《滾滾紅塵》,三的作品,林青霞和秦漢演的,浮華夢幻般的場景,好似泛黃的記憶,追逐到最后卻是支離破碎,而直到白發叢生,男主人公也沒有等到他要等的那個人。年后方明白這東西是轉瞬即逝的,人世間太多的變數,一朝松手,可能再無機會挽回,然后只能用一生去緬懷一段

回酒店的路上,他拽著我的手,生怕我走丟了似的,想必也明白了瞬間即永恒的道理,而他忽然說的一句話差點讓我痛哭,他說:“考兒,哪怕來世做一只羊,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

“墨池……”

晚上,他擁著我睡。半夜醒來,見他站在窗前喝酒,背影孤獨而落寞,只是個背影,我就可以覺到他心的混無助。他好像在思索著什麼,很猶豫的樣子。很久他才重新上床,摟著我,其實我沒有睡,可以清楚地聽到他在我耳邊喃喃絮語:“怎麼辦呢,你讓我怎麼辦,考兒,我丟不下你,怕到死都閉不了眼,我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恐懼過,怎麼自我安都不行……考兒,你知道的,我這人歷來自私,想讓你重新選擇獲取幸福,但又不甘心就此退出你的生活,我是個惡,從來就是,你遇上我真是你的不幸!跟過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葉莎就是個例子,我的自私冷漠讓走上絕途,很多時候夢見還是一臉的哀怨……如今面對你,我還是改不了自私的秉,擁有過你就怎麼也舍不得放手,甚至想要把你帶進墳墓,我是個壞男人啊,你怎麼就這麼執迷不悟呢?……”

他還說了些什麼,我已很模糊,在他的絮叨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們繼續北行,到達新西蘭最大的城市奧克蘭,奧克蘭的口是雄偉壯觀的豪拉基灣,一條二百多公里長的海岸線從南到北環繞著這個素有“帆船之都”之稱的城市,白帆賦予了大海靈和生命,讓這座城市充滿自然的氣息,人們的生活隨意舒適,隨時可以看到有人腳在路上行走,逛商店。人與自然和諧 相在奧克蘭得到了最大現。

在奧克蘭,有兩座山是旅游者非去不可的,一座是Mt Eden,另一座是One Tree Hill。Mt Eden位于市中心以南約五公里,是一座死火山的火山口。說是火山口,竟然是綠草茵茵,形狀像口大鍋,而鍋底竟還有牛羊在悠閑地吃草,真是不可思議。這里是俯瞰奧克蘭的最佳地點,站在山頂可以將市區和附近的海面一覽無麗的海灣,修長的大橋,高聳的電視塔,還有掩映在樹林中的小房子,整個城市看上去就像一個大公園。

夜幕降臨,奧克蘭沉浸在夜之中,耿墨池驅車載著我來到Eden山頂,整個奧克蘭夜景盡眼中。南半球最高的Skytower閃爍著迷人的彩,比白天更加奪目,讓我不由得想起了西雅圖的太空針。而由于經緯度的原因,每到月圓之日,新西蘭的月亮特別的大,特別的圓,讓人不嘆:此景只應天上有!我和耿墨池坐在敞篷跑車上看月亮,忽然想起了王菲的那首《天上人間》,此刻不正坐在天上嗎?今昔是何年啊!人世的繁華就在眼底,月有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說到底其實都不過是過眼煙云,即便如此,心還是有所不甘,想抓住點什麼。可是抓得住嗎?哪怕這個男人就坐在我面前,他距我這樣近,這樣真,可是仿佛中間就隔著不可逾越的天涯一樣。

我呆呆地著他發愣。

在奧克蘭的最后一天,耿墨池帶我去了One Tree Hill(獨樹山),因山頂只有一棵松樹而得名。一到達獨樹山,我立即就被那滿山的綠、大片的草坪所驚嘆,蜿蜒的山路到是奔跑運影,草坪上的人們或坐或臥,盡和清新的空氣,聆聽樹林中清脆悅耳的鳥語……活著就是幸福啊!我終于開始理解耿墨池對人世的留了,是一方面,但生活、人生的點滴幸福也是一個方面吧。哪怕避免不了承苦痛,但總比躺在黑暗的地下要好,他這個人孤獨寂寞了半生,躺在地下豈不更孤獨?

結束奧克蘭的旅程后我們返回惠靈頓,休息了幾天后又前往新西蘭的南島觀,位于南島的馬爾堡地區有新西蘭的“酒窖”之稱,這里擁有近五十間酒莊,新西蘭近一半的葡萄酒均產自這里。在綠草如茵的天“酒吧”一一品嘗酒莊的上乘佳釀,且不說撲鼻酒香,但見杯中的酒漫溢就是一種。不過我一直不怎麼喜歡喝葡萄酒,我倒是嘗試了一種做Lemon and Paeroa不含酒的檸檬氣泡水,味道很不錯,聽說這是在世界上有名的新西蘭飲料。

隨后我們又去了南島著名的基督城,聽耿墨池說,它是新西蘭的第三大城市,為南島的經濟、文化中心,可是進市區覺這里有大城市的喧囂,非常寧靜。艾芬河靜靜地從市區穿過,到都是麗的花園。因此,也被稱為“花園城市”,跟同樣以綠化著稱的西雅圖有得一拼。基督城的主要名勝非常集中,因此很適合街頭漫步。

我們先把車泊在路邊,在艾芬河畔有維多利亞風格的納華爾休息、喝咖啡,我點的不是咖啡,而是一杯有著淡淡芬芳的紅茶。喝完茶我們步行在著名的追憶橋,這是一座建于艾芬河上的石造拱形橋梁,橋上有一個巨大的拱門,上面刻有麗的花環。在一次世界大戰的時候,新西蘭士兵從兵營出發,齊步從橋上走過,奔赴戰場。他們中有許多人沒能再回來,拱門在橋上了近一百年,“追憶”便因此得名。耿墨池帶我到這來,顯然是有用意的。

站在橋上,我們誰都沒有說話,老城的風景就在我們旁,清澈幽深的河水在我們腳下流淌,如同昔日的好時在我們心中流淌一樣,過往的記憶一點點地蔓延開來,的讓人發痛,讓人不由得想起某年某月某日我們的相遇。

“考兒……”他把目從河面上收回來,似乎有話要說。我一直知道他有話要說,轉過臉平靜地看著他:“什麼事,你說吧。”

“后悔嗎?”他忽然問。

我反問:“你不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多余嗎?”

“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他直直地盯著我,眼神著某種堅定的毅力,“我是說你跟我在一起,無論即將面對什麼都不后悔是嗎?”

“是的。”

“包括死亡?”

我頓了下,竟然沒有哭,而是像他一樣,平靜而從容地說道:“墨池,我很不喜歡你在我面前提及‘死亡’兩個字,,是可以超越生死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無論面對什麼,我都沒有想過回頭。有時候我甚至想……想跟你一起死……”

:“跟我一起死?”

我慢慢地手,握住他的手:“是的,有想過。”

我們一路無話,心事重重地回到惠靈頓。兩天后的圣誕,我整個上午都在柜里翻來找去,找一件適合晚上Party穿的禮服還真不容易,我帶過來的服沒一件穿得出去的。安妮跑進來看我著急的樣子就幸災樂禍,“那天上街要你選,你心不在焉,現在好了吧,沒服穿了?”

“沒什麼,”我在鏡子前比劃著一件紫雪紡長,滿不在乎地說,“大不了**,國外不就興這個嗎?”

“哈哈……”安妮在我**笑翻了,“行啊,我跟你一起算了!”

“跟你?拉倒吧,我這一馬平川的材跟你可沒得比,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做啊,現在人的材都是做出來的,”安妮趴在**一本正經地說,“告訴你,我就隆過……”

“啊?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我16歲就隆了!”說著還故意把自己本來就低的紅往下拉,出大半個部,什麼做波濤洶涌,這就是!我吃驚地打量部深深的,突然就想到了祁樹禮的小人阿芷,那小妖沒準也是隆的。

“你可以去做的,你的材比例很好,就是部平了點,我認識一個國很有名的整容大夫,哪天介紹給你,包你滿意。”這死丫頭還當真了。我連連搖頭,“算了,你哥要知道了,非掛了我不可。”

“誰說的?我哥是男人吧?是男人都喜歡大的人,你是沒見過葉莎,就很滿,真正的魔鬼材……”安妮打住了,張著,意識到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提到那個人。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盡管已死去八年,但對每一個活著的人來說,的名字是最大的忌諱,還有我的丈夫,祁樹杰!我對那個人的了解極其有限,甚至連照片都沒見過,不知道是被銷毀了,還是被匿了,耿墨池似乎比我還忌諱,他什麼都可以跟我談,唯獨這段婚姻他絕口不提。同樣,他也從未問過我和祁樹杰之間的事,那兩個人的自殺至今是個謎,我無法破解這個謎,耿墨池呢,直覺他知道的比我多,所以才那麼忌諱,是不是怕我刺激,從而對死者不敬呢?我不得而知,這也是個謎,他要把這個謎帶進墳墓嗎?

我的心揪到了一起,眼睛空地瞪著鏡子。

“對不起。”安妮向我道歉。

我反應過來,強作鎮定,“沒什麼,事都過去這麼久了,誰還把這當個事啊,過去了,都過去了。”

“你騙人!”安妮一眼就穿我的謊言,“你的樣子像是過去了嗎?沒有辦法過去的,這是一道無法越的海洋。對于我們每一個人來說,都不過去,包括我哥。”

“安妮,你哥是不是瞞了我什麼?”我突然轉直視

“肯定是瞞了吧,但瞞了什麼我也不知道,他和葉莎的婚姻不幸福這個我清楚,但中間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從而讓葉莎走上絕路我無從得知,我勸你也別問他,既然他不說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我喃喃地回了句:“他做什麼都有理由……”

“只有一件事沒有理由。”

“什麼?”

“他對你的,他你沒有理由!”安妮表呆呆的,忽然間變得很憂傷,“我也是,見到Kaven的第一眼就上他了,沒有預兆,沒有理由……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混了很多年,想盡法子作踐自己,是Kaven救了我,讓我過上正常人的生活,現在我很想起過去了,有時候甚至不能相信我真的經歷過那些事。”

我看著,若有所思,試探地問:“你……真的不記得小時候收養過你的那戶人家了?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安妮一怔,很詫異:“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哦,我是很好奇……”我搪塞。

“不記得了,真的不記得了,”安妮晃著腦袋,一臉茫然,“越是深地去記憶,越是模糊,原來還有些印象現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那就算了,別去想了,好好把握現在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我由衷地說。上這麼說,心里卻很難過,看著安妮,我就想到祁樹禮哀絕痛苦的表,他耗費多年的力去尋找小靜,恐怕做夢也想不到小靜就是耿墨池的妹妹,或許告訴他真相也沒什麼。但不知為何,一想到這事我就深深的憂慮,無邊無際的恐懼一下就占據了我的頭腦和思想,始終覺得安妮的份是個定時炸彈,如果曝,只怕是毀滅的災難。

“不跟你說了,我也要去準備我的服了!”安妮說著就跳下床出了門,剛出去,耿墨池就進來了,看著滿床的服問,“怎麼了?在找服?”

“是啊,我都不知道明天晚上的Party穿什麼。”

我懊惱地拿著那些服對著鏡子試穿,哪一件都適合,哪一件又都不適合,耿墨池坐在我后的**一臉的嘲弄,“你就這個樣子,穿什麼都不了淑。”

我轉過反擊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淑?告訴你,本小姐不做淑已經很多年了!”

他笑了,起走到我后,出雙臂環抱住我,“我從來就沒把你當淑。”

我看著鏡中的一對璧人心中溢滿幸福,側過臉問他:“那把我當什麼?”

“當我的人。”

“嗯,你也是我的男人啊。”

“真的?”他更地摟住我,在我臉頰輕輕一吻,看著鏡中的我慢吞吞地說,“那麼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我漫不經心地問,他上的味道真是很好聞,我迷醉極了,真希一直就被他這麼摟著。可是他好像很猶豫,言又止。他最近一直就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考兒,看著我,”他扳過我的子,讓我面朝他,“我希你滿足我的一個愿,也許是我活著時……最后的一個愿……”

“什……什麼愿?”我一聽這話就發怵。

“做我一天的新娘。”他看著我說。

有數秒鐘的凝固。

我轉著眼珠打量這個男人,“你……真是瘋了。”

“考兒,你聽我說,我知道這個時候跟你提這個要求很過分,我還有婚姻,我沒有資格跟你舉行婚禮,可是考兒……”

“不!”我突然了起來,一顆心像托在火上烤,全都燙得發抖,我瞪著他,一字一句咬得極重,“耿墨池,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新娘?你要我做你的新娘?你自己也說了,你是有婚姻的人,而我對婚姻只有‘恐懼’兩個字,第一次是做祁樹杰的新娘,結果四年婚姻葬湖底。第二次是跟祁樹禮舉行婚禮,結果我們的婚姻僅維持一天,他還差點死在我手里。如今你也要跟我舉行婚禮,什麼意思,想讓我再死一次?”

這句話讓他渾一震,我也像是了一震,倒退幾步跌坐在**。腦子里嗡嗡作響,心中的傷口又裂開了……“就是一個婚禮而已。”

“我做不到!”

“為什麼?!”他的聲調也突然高起來,雙眼通紅,咄咄人。

“因為我不想你走后太過思念和悲傷,這婚禮會毀了我繼續活下去的勇氣!”我的聲音一點不比他小。他著我,臉上狠狠的決心讓人害怕,他“嗯”了一聲,問:“你不我??”

“這跟沒關系。”

“有關系!如果你我,沒有理由不滿足我最后的愿!”

這麼說著,他抓住我的手,骨節僵著,決絕地用力。我的手一陣劇痛,痛得幾乎麻痹,讓我無法呼吸,只是想:我不能答應他,絕對不能答應,否則這個婚禮會為我一生最傷痛的記憶,因為從上他開始,我想都沒想過會和他舉行婚禮,無論經歷怎樣的打擊和折磨,能和他在一起我就幸福得要落淚,還敢奢婚禮?太極致的東西我怕我消不起!

而他沒有再迫我,只是坐到我邊,慢慢出手,手指穿過我的長發,環抱住我的肩,我別過臉不看他,他就扳過我的臉讓我面朝向他。只一眼,我就徹底心,排山倒海般,一顆心跳得那樣急,那樣快,瞬間卷呼嘯的狂風,完全不由己。

“考兒。”他輕聲喚我的名字。

“別,別我。”我皺著眉頭,自知不是他的對手,他的眼神太殺傷力,真的呼嘯如狂風,面對他我完全不知道如何抵抗。

他也知道我不是他的對手,起居高臨下地站到我面前,雙手抱,明明是央求的話,說出來卻了命令:“我決定的事是不會改變的,醫生說我還有半年的時間,我倒是很平靜了,我不在乎怎麼死,只在乎是否帶著憾死,你就是我今生最大的憾。也許你會說這麼做沒什麼意義,但有沒有意義,只要我自己知道就可以了。因為還有婚姻,我無法給你名正言順的婚禮,但在我心深,從來只承認你是我的人。況且在我生命最后的這段日子里,你照顧我的生活,還做得不錯,我六個助理都跑了,你沒跑,所以才想到跟你舉行一個婚禮。跟法律效力沒有關系,一天而已,會要了你的命嗎?”

一聽這樣的話,我就氣得要昏厥,故意挑釁,“那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嫁給你。”

他瞪著眼睛反問:“我為什麼求你?”

“那我干嗎嫁給你,你連求婚都不知道的嗎?”

話音剛落,我的額頭就吃了他一記“栗”,耳朵也被他揪得老長,他扯著我的耳朵咬牙切齒:“你搞清楚了,我跟你還需要求婚嗎?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虛榮了。告訴你,我耿墨池沒這一套,你要是不跟我舉行婚禮,我還真會‘囚’你,把你囚在新西蘭,給我陪葬!”

我疼得哇哇,“你輕點啊,我的耳朵是長的!”

“反正你那只耳朵長些,把這只揪長點兒好配對。”

“耿墨池,你這臭螃蟹!”

“你這母螃蟹!”

……次日清晨醒來,耳朵還有點疼,一扭頭,發現床頭放著一個包裝華貴的大錦盒,而那只螃蟹坐在床邊沙發上悠閑地看著我,里不知道在嚼著什麼,津津有味。“這是什麼?”我從被子里鉆出來,打量著漂亮的盒子,很有點驚喜。

“打開看看。”他倒還在客氣地笑。

我小心翼翼地拆開錦帶,在揭開盒蓋的一剎那,我被一種異樣的流晃得睜不開眼睛,我從來沒見過如此純潔的白手一,輕薄如,上面鑲滿珍珠和水鉆,只有話中公主穿的服才這麼華貴!

“這是……”

“你的圣誕禮,”他起坐到床邊,攏了攏我蓬的頭發,突然變得很溫,像哄孩子,“穿上試試,我可是專門從法國黎訂制的……”

“很貴的,干嗎?”我瞪著他。

“你知道這是什麼服嗎?”他看著我問。

“什麼服,圣誕的晚禮服啊。”

“婚紗,是一件婚紗!”

上帝啊,如果有一天你對我厭倦了,無論奪走我什麼,我都無話可說,因為這世界上沒有誰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至此刻我是幸福的,當我穿上婚紗站在鏡前,好半天不能確認鏡中那個絕的新娘就是我自己,婚紗是復古式的宮廷裝,領口和袖子都很古典,綴滿珍珠和水鉆,沒有燈的映都閃爍著奇異的芒,而頭紗是純手工繡制的蕾,由一個纖巧華貴的鉆石皇冠佩著的,自頭頂一直垂到了地上,拖了有兩米長。

我還是不能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四下里很安靜,樹的影子過高大的落地窗印在地板上,好似一幅油畫。他靜靜地佇立在我背后,眼神中著不可抑制的灼熱與眷。我癡了一樣站在鏡前,好似在夢囈:“這是我嗎?”

他微笑起來,笑容有些恍惚:“當然,對此你還有什麼懷疑嗎?原來天鵝不僅僅是丑鴨子變的,螃蟹也可以變天鵝嘛。”

我一陣發愣,不知道他是在罵我呢,還是在夸我。認識他這麼多年,我從未在他里得到過贊,今天,姑且算吧。

“我其實還是蠻幸福的。”我看著鏡子一個勁地傻笑。

他也謙虛起來:“那我很榮幸能給你幸福,哪怕只有一天。”

“怕就怕太幸福了,以后反而會更痛苦……”我還在傻笑,但看起來卻像在哭。

他猛地將我拽懷中,大樹一樣裹住我,將頭埋在我的發間貪婪地嗅著,“你這只笨螃蟹,我們既是同類,就應該了解彼此的心,短暫的幸福也是永恒。你看我憂郁了半生,從未如此幸福過,至于痛苦……沒辦法嘍,你甩不掉我,我也甩不掉你,當然痛苦,等我埋到了地下,你就清靜了,從此不會再痛苦,因為我還是會看著你的,靜靜地看著你,我不允許你痛苦……”

我拼命咬著下,不讓自己哭,盡管我的樣子看上去比哭還難看。“你真難看,螃蟹還是不了天鵝。”他看著鏡中的我直皺眉頭。

“嗯。”我點頭,開雙臂環抱住他,終于忍不住,眼眶轟的一熱,我猛地咬住他的肩。他疼得齜牙咧,箍我又開始掐我的胳膊:“你這母螃蟹,到底是改不了咬人的秉,跟你在一起,我才真的很痛,很痛啊,死丫頭,你還咬……”

我們下樓,十指相扣,甜幸福。

顯然耿墨池已將這個計劃告知了他的家人,當我們來到他們面前時,每一個人都站起來,沒有人說得出話,都用目給我們祝福。耿母依偎在夏老的懷里,早就哭了淚人,見到我,跑過來將我抱住:“孩子,謝謝你,無論如何我都要謝謝你……”

我知道謝我什麼,只能說:“伯母,您別這樣,我今天不哭的!”

“好,不哭,是的,不能哭,今天是你們大喜的日子。”

耿母一邊抹淚,一邊從手袋里掏出一個晶瑩剔的玉手鐲,戴在我的手上,意味深長地說:“考兒,真高興我能有機會把這個手鐲送給你,這是墨池的爸爸送給我的信。三十多年了,從來舍不得戴,就是想有一天能親手戴在兒媳的手上,雖然他現在還不是個自由人,可在我的心,我只承認你是我的兒媳,世俗的很多東西我從來就不在意,你們才是真正的一對!”

“不,伯母,我不能要,”我連連搖頭,說著就要摘下手鐲,耿墨池攔住了,“你就接吧,媽媽的心意。”

“可是……”

“別可是了,跟媽媽一樣,我也只承認你是我的妻子,世俗的很多東西我本就不在乎,我不是自由人,但我的心是自由的!”

我一陣哆嗦,平常見慣了他兇神惡煞,猛一聽到這文縐縐的話,讓我很不適應,他這樣的男人是不適合說甜言語的。一旁的夏老也含笑著點頭:“說得好!祝福你們,孩子,你們兩個會幸福的,幸福不在于長久,而在于是否真的擁有過,哪怕只有一刻,也值得一輩子去回味!”

“我也祝福你們!”安妮這時候也走過來分別和我們擁抱,轉而又說,“糟糕的是,我剛剛才知道你們今天要舉行婚禮,連禮都沒準備。”

“我們的祝福就是禮,寶貝。”

陳錦森走過來跟耿墨池握手,“恭喜!”又跟我握手,覺他的手很有力度,了我一下,目閃爍,笑容耐人尋味,“考兒,你是最麗的新娘,你值得擁有墨池的一切!……”

當然值得!”耿墨池突然接過話,表不知怎麼的有點冷,“我的一切都是的,包括我全部的和生命。”

陳錦森點點頭,笑了笑,樣子有點尷尬。

“媽,我想帶考兒出去走走,今天是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婚禮,我什麼儀式都不要,跟在一起就足夠了!”耿墨池說。

“好,這樣也好。”耿母答應了,邊幫我整理婚紗邊說,“玩得開心點,想去哪里都可以……”

“我就帶到公園轉轉。”說著他牽我出門。

車子開得很慢,開的還是那輛敞篷跑車,天氣很好,溫暖的照耀著我們,風將我的頭紗高高揚起,路上很多行人友好地沖我們微笑打招呼,非常友善。我坐在副駕座上還是傻笑個不停,甚至故作優雅地沖路邊行人揮手,這是我從電視里學來的,戴安娜嫁給查爾斯時就是這麼揮手的。

“瞧你這得意勁兒,開心吧?”耿墨池拿余瞟我,覺得好笑。

“開心,螃蟹,我太開心了,簡直要大聲呼!”我哈哈大笑,突然發覺自己手里空空的,“對啊,你還沒送我花呢,我怎麼能就嫁給你了呢?”

“沒送花就不嫁嗎?就你事多,我去買。”耿墨池四一打量,發現前面的街道拐角就有個花店,他泊好車,牽我下來朝花店走去。又有很多人沖我們打招呼,我都一一表達謝意,拖著長長的婚紗,端莊優雅得真像個王妃。和藹可親的花店老板執意不肯收錢,送了我們一大捧鮮紅的玫瑰,說是剛從英國空運過來的。新西蘭人的熱和真誠真是讓人很

我又是一路傻笑,問耿墨池:“你要帶我去哪兒?”

“維多利亞山。”

在惠靈頓,維多利亞山是欣賞這座城市的絕好地方,利人把這座小山稱為Matairangi,意思是仰天空的地方。它位于市中心以東的海上,在這里能看到一幅這座城市的全景畫。我們在一張長椅上依偎著坐下,覺與西雅圖的凱瑞公園很相似,人世間的繁華就在腳下,其實是可以地老天荒的。

我側著臉看耿墨池,他又消瘦了些,風吹著他的頭發,讓他的眼神比浩瀚的天空還悲傷,哪怕此刻沐浴著,他還是很悲傷。他也側過臉看我,很久沒有說一句話,點了支煙,長長地吐出一口,覺他的心很不平靜。我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也是久久不能言語……“有什麼打算嗎?”他忽然問我。

“打算?沒有,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從來不計劃什麼,誰知道老天又會讓我遭遇什麼呢?該怎麼樣就只能怎麼樣了。”

“你不能這麼悲觀,很多事其實是可以去爭取的,過去就是因為我沒有爭取,錯過了很多東西,現在后悔已經沒有意義。”

“我不知道還有什麼要去爭取。”我如實說。

他定定地看著我,忽然出一句話:“回到他邊吧,在我離去后……”

我看著他,不能相信這樣的話是從他里說出來的。

“你覺得有可能嗎?”

“說過要爭取的。”

“我不他,你知道的!”

“但他能給你幸福安定的生活,能保護你……”

“我不要這樣的幸福!”我揮舞著雙手了起來,從椅子上彈起,來回地走,婚紗也被我在地上踩來踩去。從來沒有這樣無力過,從來沒有這樣茫然過,我指著口對他吼,字字句句如刀絞:“為什麼你老是要我回到他邊,我不他,即使能獲得你說的那種生活我還是不愿意,看到他我就想起你,想起你我就沒辦法平靜……墨池,你到現在還是不明白我如果失去你,就再也無法面對任何一個男人。如果能,我早就離開你了,我不是沒有試過接別人,比如祁樹禮,可是呢,跟他過了兩年我還是沒有辦法讓自己上他,沒有辦法的事不是樹,想種到哪里就種到哪里……”

“這就是讓我擔心的,我很擔心,如果我走了,你一個人怎麼面對?總不能一輩子靠回憶度日吧,以你的個,你還是會吃苦。”

“吃苦?從認識你到現在,我吃了多苦頭你知道嗎?但我還是不后悔,了,錯就錯了,我已經接這一切,但我絕不會再勉強自己跟祁樹禮,假裝自己很幸福,我討厭這種言不由衷的生活!”

“你真的不想重新選擇?”

“是的。”

他忽然釋懷地笑了,笑得很悲涼,朝我出兩個拳頭:“來,我這里有禮,你選哪一只手?”

我看著他,撲哧一聲也笑了。

“選啊,你會選什麼?”

“兩只手都有禮嗎?”

“是的。”

“什麼禮?”

“一個是甜,一個是幸福。”

“嗯,我選……”我打量他的兩只手,還真不知道選什麼,甜和幸福我都想要,但此刻我很幸福,那就要甜吧。于是我對他說,“選甜!”

他一怔,臉上閃過一痛楚,呆呆的……“怎麼了?舍不得把你的甜給我?”我看著他笑。他也看著我,好一陣失神,猶豫著朝我出了右手,我急不可耐地抓過他的手掰開,竟是一顆金糖果,“哇,糖!喜糖!”我哈哈大笑,搶過糖果就開始剝,“原來你說的甜就是這個啊,我喜歡,今天是我們結婚的大喜日子,本來就應該吃糖的。”

糖紙剝開,是一顆人的巧克力,我的最!我拿著糖就往里塞,他忽然就拉住我的手:“別急嘛,你不想猜猜幸福是什麼?”

“幸福?”我盯著他的另一只手。

他朝我出拳頭,慢慢展開,一道刺眼的芒讓我一,老天,那是什麼,鉆戒!很大的一顆鉆石,在下閃爍著奇異的芒,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你好壞啊,給我的甜就是一顆糖果,自己拿著幸福卻是一枚鉆戒!不,兩個我都要!!”說著我就去搶,速度之快不亞于到珠寶店打劫的土匪,耿墨池還沒反應過來,鉆戒就到了我手上,我自己給自己戴上了。

耿墨池瞅著我笑:“你看你,哪有新娘給自己戴婚戒的?”

“那又怎麼樣,本來就是屬于我的,不勞煩你了,我自己戴!”我把戴著鉆戒的手對著太照,耀眼極了,我的覺也好極了,幸福甜都被我擁有了,此刻我還會奢什麼呢?未來?見鬼吧,此刻最真實,未來哪怕又淪落到咖啡店端咖啡又如何呢?我不怕的!

“嗯,很,這可是我派人從南非選來的鉆石,請名師專門打磨的。”耿墨池接過我的手在手背上輕輕一吻。

我好奇地問他:“你是不是策劃了很久?”

“是,在西雅圖的船屋上就開始策劃了。”

“那陣子你脾氣可不太好,經常揍我……”

“我就是看你忍了太多才想給你這個婚禮的。”

“謝謝。”我喜滋滋的。

“你再看看,有沒有發現這顆鉆石泛著藍?”

我把戒指又對著太一照,還真是的,那奇異的著盈盈的藍,冷冽神,仿佛來自宇宙某個遙遠的星球。

“知道這鉆石什麼名字嗎?”

“它還有名字?什麼?”

神的眼淚。”

神的眼淚?”我很詫異。

“是的,這種鉆石很稀有,傳說在南非的某個森林里住著一個麗的神,上了一個勇敢的獵手,可是這個獵手后來卻背叛了神悲傷至極,整夜的哭泣,在哭泣的地方,總是落滿一地的鉆石,原來這個有某種神的力量,一哭眼淚就會變鉆石。而那個背叛的獵手卻在哭泣的地方撿鉆石,神發現后這才明白獵手是故意的,一怒之下刺死了獵手,隨即又挖出自己的一雙眼睛,這樣就永遠不會再哭泣,沒有眼淚,就沒有藍的鉆石,也不會再有人來欺騙了……”

我聽得呆了,“好凄的故事!”

“是啊,很多年前我就聽說過這個故事,也知道有這種鉆石,派人在南非找了兩年多才找到。”

“兩年多?”我吃驚地張大

“沒錯,兩年前我還沒去日本,知道自己遲早要離開這個世界,就想送你點什麼留作紀念,可惜當時沒有找到。直到年初才獲得了確切的消息,就花大價錢買下來請名師打磨拋,千里迢迢從日本趕到西雅圖,就想送你這顆鉆石……”

“螃蟹!”我已經得無法言語,他是如此執著、細心,而我卻一度埋怨他的暴躁脾氣,其實他就是這樣一個人,狂暴的表象下藏著一顆真摯熱烈的心,我怎麼如此幸運啊,上帝把這麼好的一個男人送到我面前,就算必定要面對離別又如何呢?瞬間就是永恒,永恒就在此刻!

“糖呢?”耿墨池突然發現他的“甜”不見了,驚恐地瞪大眼睛,我結結,不好意思地說:“干嗎……那麼小氣啊,給了我幸福就不給甜……”

“我問你糖呢?!”他吼了起來。

“糖,糖被我吃了啊。”

“考兒!”他大一聲,撲過來就掰開我的,“吐出來,馬上吐出來!你給我吐出來!……”

“干嗎?!”我掙扎著,哪里能吐得出來,糖早在剛才他跟我講故事的時候被三下兩下吞進了肚子,現在這會兒里還甜的呢。他掰開我的沒有見到糖,臉煞白,發抖。“你怎麼了?那顆糖有什麼問題嗎?”我疑地問他。

他沒有回答,猛地抱住我,突然放聲大哭:“考兒,我的考兒,你怎麼說都不說一聲就把糖吃了,你知不知道那顆糖……有毒啊!”

“毒?你說什麼,有毒?”我虛弱地問他。

“是的,我原本是想讓你選甜和幸福的,如果你一開始選了幸福,我就不會給你糖,誰知道你選的是甜呢?”他抱著我渾抖,痛不生。

“為……什麼這樣?”

“之前我就問了你的,你說你不愿再重新選擇,沒有,你沒法活,我放不下你啊考兒。我不害怕死亡,就是害怕離開你,既然遲早我們要在地下相遇,我就想讓你跟我一起走,考兒,對不起,我沒有告訴你真相……”

我無力地躺在他懷中,手拭去他滿臉的淚,更虛弱了,笑著說:“傻瓜,沒有告訴我,我就會怪你嗎?我應該謝謝你,螃蟹,能讓我死在你懷里,沒有比這個安排更好的了,你……你讓我不用去……面對你離去時的剜心之痛……”

“考兒,你怎麼了?考兒,看著我!不……”耿墨池拍著我的臉,毒已經發作了,腹中一陣絞痛,全好似郁結在一起,我呼吸不上來了,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我最的男人的臉也變得模糊。其實很好的,如果這份真摯的是如此之痛,我寧愿和他一起死,靜靜地躺在這仰天空的地方……在心的男人懷中沉睡有什麼不好,至從此不會再哭泣,我不是神,眼淚不了鉆石。而無論有沒有來世,我都會記得這刻骨銘心的,哪怕和他為孤獨徘徊的鬼魂,那也是幸福的!

我真的看不清他了,依稀見他將我放在長椅上,從口袋里也掏出了什麼往里塞,還在嚼,毫不猶豫,從容不迫。

然后呢,我更模糊了,好像他又抱起了我,把我摟在懷里,親吻我的額頭和臉頰:“考兒,我會陪你走的,多好,這樣多好,再也沒有離別的痛苦,我已經立下囑,家人會把我們葬在一起的……我知道這樣很自私,但你要放棄,我就舍不得讓你在人世苦,到想挽回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但是如果有來世,我一定名正言順地娶你……”

是不是已經夕西下了?我覺自己籠罩在一片暮蒼茫中,眼前最后的線就是一片黃昏,前世今生浮掠影般在我的腦中一閃而過,我約看到兩個親人攜手走在夕下,走過生,走過死,走向永恒,此在這仰天空的地方已經永恒……

    人正在閲讀<如果可以這樣愛(下)>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