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這個孩喜歡喝冰水。喜歡的裝束是白棉布子，腳穿球鞋。頭發很長。有漆黑明亮的眼睛。不化妝。12歲的時候暗班上的英俊男生。高中時最喜歡的男人是海明威。

安：你知道海明威是怎麼死的嗎

他：不知道

安：他把獵槍塞進自己的，一扣扳機

他：恩

安：然后他整個頭蓋骨都被掀飛

他：很慘烈

安：不是慘烈

安：僅僅是他喜歡的方式而已。

他：你喜歡他的方式？

安：呵呵

安：是的。我常常想，人應該如何決絕地理自己。

安：可是生活已經把我們磨得半死不活。

他不是太確定會有這樣的孩存在。他是在網上認識的。他沒有見過的樣子。在現實的生活里，似乎并沒有這樣有趣的孩。的想法有時使他懷疑是個男人。

可是是可的。有自己的談話方式。他同樣喜。

那個深夜又與薇安在網上相遇。他說，出來見一面好嗎，我們去哈達斯。曾告訴他喜歡吃冰激凌。說，是南京路上的伊勢丹嗎，那里有一家。他說隨你挑吧。他一直相信和他在同一個城市。在聊天的時候，有很好的趣和他談論KENZO的新款香水。告訴他，喜歡上海的地鐵。在站臺上等候的時候，常常有一種。想很突然地跳下去，然后在地鐵呼嘯而來的時候，再力爬上臺階。

說，喜歡這種藏著恐懼和絕的幻想。

你喜歡看海嗎。說。大海是地球最清澈溫暖的一顆眼淚。他在那里笑。

但是上海只有一條臟臟的黃浦江。

他很清楚不會輕易答應出來和他見面。

有一段時間，上海的網民習慣這種聚會。10多個人一起出去喝酒，打保齡。男人比較多一些。當然他也曾和孩約會。IRC里面是接近陌生人的最好地點。他和近20個網上認識的孩見過面。有些一起吃頓飯就散了，再也沒有見過下一次。也有例外的。比如他的前度友蕾，就是他見過的上網孩里面最漂亮的一個。這段輕率的持續了六個月。

那種獵手般迅速的好奇心和征服，后來覺到它的殘酷。

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

象一個暴食的人，有了一個空虛的胃。

他只是這樣地問。沒有抱任何期。

聊天也是好的。著腳盤坐在大藤椅上。有時會拿一塊藍的碎花毯蓋在肩頭和膝蓋上。中途的時候會再去煮一壺咖啡。常常會因為麻又恍然地翻什麼東西。

快凌晨的時候，他們下網。照例數到一至三，然后一起鍵QUIT。

這是他需要分的溫暖的一刻。這種覺使他沉淪。

可是他相信自己是清醒的。清醒的投網絡的虛擬和緣的迷離。

他開始想念。下班的時候，在地鐵車站上，想著深夜對談時一些可的細節。的邪氣蕙黠的腔調。那些晦簡單的語句。他未曾遇見過這樣冰雪般凜冽的孩。

有一次，他們在網上談到。

安：還記得第一次和孩做的形嗎。

他：記得

安：印象最深的是

他：眼中的淚水，流到我的手指上，很溫暖。

安：你的手指從此失去了貞潔。

他：呵呵

安：呵呵

他：為什麼要問這個

安：想知道你的心里是否還有

他：也許還殘余著百分之十。我覺它即將腐爛。

安：不相信的人，會比平常的人容易不快樂

他：你呢

安：有時候我的心是滿的。有時候是空的。

他在下班的人中，涌進地鐵車廂。微微的晃中，車廂里蒼白的燈照亮黑暗的隧道。他四觀了一下。突然覺也許就在他的邊。是陌生人群中的任意一個。

車廂里的年輕孩，很多是OFFICE小姐。一律的套裝和致的妝容。但是他覺不會是這一類。在網上似乎是無業游民。無所事事的散淡樣子。

而且常常深夜出現。他想如果在這里，會辨認出他。一個固守自己生活方式的男人。穿棉布襯和系帶翻絨皮鞋。平頭。用草香味的古龍水。也許正在暗發笑。但是不會上來對他說你好。只是暗暗發笑。

因為開始留心，他才注意到那個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