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沒有春天的存在。即使在3月。深夜的空氣中依然有烈日留下的灼熱氣溫。人聲鼎沸的餐館燈閃耀。大片的綠樹在路面下投下斑駁的影。當托車洶涌而過時，刺耳的呼嘯把整個城市的倒影破碎分散。

隔壁房間來自利浦的英國佬說，這是一個CrazyCity。喧囂的無法停息噪音的城市。包圍著這個城市沸騰現場的是一種水般的聲音。各種國籍的人發出來的英語發音，英國人，法國人，日本人，西班牙人，國人，瑞典人。托車的轟鳴整日整夜。緩慢宛轉的越南語織在一起好象樹林刮過的微風。CD店的劣質音箱番播放哀怨的越南歌。戴著斗笠的車夫慢慢踩著高大的三車，在拐角敲丁冬丁冬的鈴聲……

到最后，你會有一種幻覺，以為這種聲音，是存留在你大腦皮層里的屬于前生的記憶。

可是你這樣的喜歡。

它的聲音永遠都沒有辦法停息。就像大海。

你記得你抵達的第一天。大吧車把你們停在還劍湖的附近。始終沉默不語的日本孩子，北歐孩的皮像白麻布，穿著橘紅棉子的國男人……所有的人扛著自己的巨大背包，一下子就像水一樣，消失在下的大街上。站在OldQuarter的街口，看到四面八方的小巷像迷宮一樣在眼前展開：一間一間斑斕迷離的小店鋪地湊合在一起，家庭旅館高聳狹窄的小樓如同積木，骯臟陳舊的臺開出艷紅的大簇花朵，網吧，藥店和酒吧的英文廣告……

那麼多的人。水一樣的人群涌過不同和發的臉。在這里，你不再帶著自己的歷史和過往。你可以重新開始。所以，我們會對旅途上癮。

你會用你一生來記得這座前生的城市。

在河的時。一朝一夕。拖延至一生那麼綿長而令人惆悵。

住的小旅館沿街。你從沒有這樣沉實地在異鄉的城市里睡。睜開眼睛的時候，出法式木格子窗，看到天發白。熱帶的早晨的天空，有一種亮麗干燥的玫瑰紫。街上很早就有人出現，掃垃圾，賣鮮花和蔬菜，托車飛馳，孩子們著腳瘋跑，狗吠……空氣中有清涼的樹葉和茉莉的氣味。這樣的早晨不是在故鄉，不是在上海，也不是在北京。是屬于前世。在房間的小浴室里洗頭發。用手心盛了冷水撲在臉上。然后穿著舊的棉布襯，腳穿一雙人字拖鞋，慢慢走下越南家庭旅館狹窄的回廊，來到庭院。庭院里都是熱帶的花樹。他們養大個的短的狗。溫順而漂亮的狗。要一份早餐。新鮮的檸檬及法式面包。煙。閱讀河到兜售的英文小說盜版書。看逐漸熱烈起來的正午的，一點一點地，從樹蔭的隙間轉移到手背上。皮滲出細的汗水。

有笑容怯眼神明亮的越南孩靠近。頂著藤藍兜售清晨剛摘下來的茉莉花。清香潔白的花瓣上留著珠。也不說話，只是微笑著看你。的笑容。不知道什麼樣的生活可以它為醉生夢死。

每天什麼都不做。

每天都在街區的小巷子里流連。

看他們的店鋪。一條街一條街泛濫著的質彩和氣息。鞋子，，服，CD，手工藝品，皮革，樂，喪葬用品，婚紗，寺廟，酒吧，買牛米的小吃攤……旅行者和當地小攤販穿行其中。結實苗條的越南子，戴著椰殼斗笠，挑著扁擔，籮筐里裝著深紫爛的桑葚。兜售香煙和打火機。還有大疊大疊在前堆起來的盜版英文書，大部分是LP的旅行書和有關越南戰爭的小說。們的笑容總是如水一樣的安靜。

晚上有吊滿魷魚干的小木車來回走。用炭火烤，薄薄的一片，卷著番茄辣醬吃。賣水果的，提前削皮洗凈，堆在玻璃柜子里。菠蘿，牛果，番石榴，火龍果，芒果……按照顧客的喜好，裝進塑料袋里，加上冰塊，還會附送一小盒酸甜微辣的調料。

走累了，挑一家小餐廳坐下。有三明治和意大利面。有人在桌子邊一邊喝冰凍可樂一邊看旅行書，選擇午后繼續行走的路線。臨街的大樹古老蒼翠，濃郁的枝葉遮住了對面的臺。那埃及藍的百葉窗敞開著，掛著鳥籠，點著的香還升騰著裊裊的白煙。

黃昏的時候，看到StJosephCathedral.暮籠罩了這位于十字路口的陳舊建筑。黑雕花鑄鐵欄桿后面，有幾個孩子在清涼的空地上游戲。他們著腳，自由自在地踢毽子，奔跑，尖。一個黑發披肩的漂亮小孩像一條放肆的小魚，上竄下跳。凝。凝年的天堂。

離開教堂，隨便地挑了一條有落日照耀的路。街邊是高大的綠樹，細碎的葉片在風中飄落如雨。聞到咖啡的濃香，原來經過了MocaCafé.這是LP上推薦過的上好咖啡店。生意這樣興旺的咖啡店。服務生都是年輕而有禮貌的男孩。老板娘坐在收銀臺邊，穿著黑越南服的人，戴銀耳環，盤髻，神堅強。

臨街的落地窗，沒有玻璃，木窗都被大大地推開了。有花紋古典的吊頂，水晶吊燈，古樸的木桌子和沉重無比的木椅子。旅人在里面落腳，看報紙，聊天。有歐洲老男人，拿著厚本的小說在閱讀。要了越南咖啡。端上來的熱咖啡濃郁而苦。

晚上你又。走在小巷子里尋找吃牛米的小攤。糯的米，脆薄的牛片，加上一盤翠綠的野菜葉子，配一疊檸檬。攤主是兩個越南婦人，隨帶著褐大狗。坐在小凳上圍著低矮的木桌子吃。點著蠟燭。用手狗脖子。它們總是這樣的溫順。網吧里坐滿寫電子郵件的異鄉人。他們放音樂。走過街角拐口，有一幫歐洲男人穿著短坐在小板凳上喝越南茶。茶攤點著織錦燈籠。紫，絳紅的燈籠。在夜中閃爍昏暗的亮。

這樣的凌晨。兩點鐘。你聽到木拖鞋敲在石板路上的聲音。天空中有繁盛的星。

你要以這樣的方式記住它。屏住呼吸，閉上眼睛，側耳傾聽。

你要記住的河。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