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年錦時》之二村莊:祠堂
4祠堂
古老的祠堂,純木結構,里面立著一個泥塑將軍像。后來重新修補家譜,逐漸了解這個村莊居民的祖先,是一個王族的分支,從山西逃難到此地,繁衍子孫,并且用同聲不同形的方法,改變了姓氏。所以這里的姓,在百家姓里找不到。這個山西的王抵達浙江,抵達層層疊疊的高山深,最終尋找到一塊傍山依水的土地。再往前走,就要抵達東海邊,無可逃。可見此地給予他庇護。
祠堂大戲臺以前每年春節都演戲。唱戲班子在附近幾個村莊里流演出,那是極為熱鬧的盛會。包括曬稻場里的天電影,也是如此,后來一律都沒有了。年時候,村莊里還沒有電,家里點煤油燈。再后來,有了電,有了煤氣,有了自來水。富有的人家把兩三層高的小樓蓋起來。鵝卵石小路了水泥地。只有村口大溪澗的水擱淺和污臟,水不流,到堆滿垃圾。本來還能看到溪水邊堆被曬干的魚的尸,后來就什麼都看不到。
它不再是年記憶里從東邊蜿蜒而來的大溪,嘩嘩流淌,清澈見底。人們在水邊洗,洗菜,孩子們游泳嬉戲,水里浮現游靈活的魚群。大溪曾是村莊的一條脈,供出養分和活力,現在人們已經不再需要它。干涸的溪水,就如同村莊的現狀。村里的壯年男都外出打工,只剩下老人孩子和婦在家里。白日里空落冷清。
祠堂依舊保存著,華麗細的木雕結滿蛛網,殘損卻又栩栩如生,保有昔日宗族權力集中地的榮耀。戲臺早已荒廢。一堆年暮老人圍坐著觀看電視,也在這里打麻將,煙。昔日祠堂的熱鬧盛會,幾近一場春夢,沒有留下毫痕跡。
村莊富足起來,原先自一的靜謐和盛,也被經濟大沖洗荒廢。走在以前舉辦集市的唯一一條街道上,旁邊還未拆去的老房子墻壁有向日葵和主席頭像的雕刻,寫著語錄。戰爭,文革,市場經濟,一樣樣都浸染到此地。唯一不變的,是周圍寂然沉靜的高山。它們依舊是古老的時代里,落難的王抵達此地的形狀。他相信它們會給他庇佑,于是帶著家人和隨從下馬停車,在此建立家園,開墾土地,種植莊稼,繁衍子孫。一個古老的村莊就此產生和延續。
我與母親,記憶中的村莊,都是一樣,被時代的水反復而無地洗刷。只留下斷壁殘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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