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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在讀經會上相識，到決定結婚的這一刻，不過也就是十五天。見過三次面。但這不說明什麼。他們之前為等到對方，付出的時間已經太過漫長。

他第一次見到，穿一雙耀眼的紅繡鞋，緞面上刺繡并蓮和鴛鴦。夏天，只穿白刺繡上，配各種棉或綢的大擺褶，碎花或者圓點的圖案，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風格的。黑濃的頭發，像孩一樣略有些。坐在桌邊，長時間不發一語。

大多數都市子，涂抹化學分的昂貴化妝品，穿人造質料的服，熱衷在頭發上噴濃稠，做奇怪發型，穿尖頭高跟鞋子。重穿著紅繡鞋，只穿清爽的布服。也從來不修指甲。的手需要打字，需要洗服，需要做飯，需要貓咪，需要翻書，所以，它不能被做裝飾。那些被疏忽丟棄的傳統審，出現在重上，他看到的繡花鞋子，十分歡喜。

他第二次見到，尚且不知道坐在對面的，是一個想娶為妻的男子。很多煙，喝了很多白葡萄酒。畢竟是習慣在路上風餐宿的人，舉止不拘小節，并不講究，略帶心不在焉，手拿煙缸的時候，白短袖服的袖子往上，出手臂上端的刺青，一個詭異古樸的圖案。他確定的其他部位應該還有。是一個積累了長久的生活影和創痛的人，因為沉默，因為始終控制自己，這些積累使渾散發出一種刀鋒的氣質。有時并不悅人。

始終有一點點破損的不盡意的氣質。像一個剛剛走出昂貴場所，就可以蹲在街邊點起一煙的人。沒有束縛。看不出明顯的界限。可以出現在任何一個場合里，過任何一種質地的生活。完全混搭。是這樣一個邊緣和不合理的子，神寥落地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看到上互相錯的明與暗，善與惡，但這并不使他畏懼。他在瞬間認定了。

他曾置疑的工作，他說，你做義務支援的工作，是因為食無憂，不需要為生存奔波。你們的幫助，無法改變那些貧困地區的人的現狀。坦然承認，做支援工作的數人必須要先越過生活本的需求。宗教不是一種拯救或解，它不是我們手里可以用來改變任何現狀的工。它只是一種覺悟。覺悟是過程，也是目的。覺悟需要我們事先為自做好許多準備工作。人有了覺悟，會解決更多的問題。

當然也有在試圖尋找覺悟中所得的困。說起在高山木樓里度過的奇異夜晚，悶熱之中輾轉反側，站在山頂，看到山谷之間的層疊木樓，燈火明滅，云層濃厚，星辰亮如鉆石。廣袤天地回響著巨大的轟鳴，那是瀑布，泉水，昆蟲，稻田，狗吠，松林……一切自然存在，所發出的回聲。說，回聲里分明有某種足跡行過天地。它這樣明亮地行走在人世的苦痛之上。仿佛沒有任何憐憫，仿佛是一種喜慶。因這是它得到的世界，并不需要人來理解。山巒層疊，一頭高過一頭。人無法走遍這地球上的每一座山頭，這是世界上最為虛無的事。

說，行走，是一件落魄的事。它僅是一段心與天地連接的幻路，被那明亮運行與天上的照耀，似沒有救渡，又似時時可得新生。如果有人喜落魄的生涯，他們就將為幻路的犧牲者。

又說，經過一個寨子古老的風雨橋，看到橋頭那塊石頭碑寫著，六畜清吉，丁口平安。只覺得心里穩妥。而有人在門口的對聯里寫著，日清月明。也一樣讓人喜悅。

這個子，想停歇，想休息。可以頑強對峙，也可以漸行漸遠。只是所負擔著的虛無力如此之重。一直在防備，抵抗，從不松懈。可是當笑起來的時候，卻只有一種無辜的純潔的眼神。

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告訴，如果愿意，可以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