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之中，譚維覺得邊有個人，他以為是小冰回來了，正想一個熊抱摟住，睜眼一看，發現不對頭，不是小冰，而是謝怡紅，里面穿著一件吊帶的睡，外面罩了件外國人穿的那種睡袍，站在沙發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好奇地想，穿得這麼里三層，外三層的，怎麼睡覺？只怕連翻都困難吧？他喜歡膀子睡覺，結婚前，他夜里睡覺一般就只穿個短。結婚之后更簡單，有時連短都不穿，就那麼地跟小冰抱在一起睡。小冰剛開始笑他鄉佬，但過了一段時間就被他同化了，說不穿也有不穿的好，節約睡。

他心想，好險，好險，幸虧睜眼看了一下，如果剛才迷眼不睜地就是一個熊抱，那今天就惹大麻煩了，搞不好謝怡紅還以為我想非禮呢。

謝怡紅抱歉說：“對不起，把你弄醒了，我怕你著涼了，給你蓋個東西。”

他見那樣盯著他看，以為是自己睡得口角流涎，有失觀瞻，忙抹了一把，問：“幾點了？常勝和小冰他們還沒回來？”

“還沒有，怎麼啦，你這麼盼著他們回來？”

“回來了好吃飯，肚子了——”

謝怡紅馬上說：“那我們先吃吧，別把你壞了。你這個人，了就先吃，干嘛扛著呢？老夫老妻了，還講個什麼客氣——”

他給小冰打了個電話，看看到了哪里了。小冰說還堵在路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謝怡紅家。他勸：“就打個的吧，沒幾個錢，就當我拿幾節課的課時補——”

小冰說：“我也想打的，但是路被塞住了，的士又不是飛機，也是寸步難行啊。你們別等我了，先吃吧——”

等他打完電話，謝怡紅已經把飯菜端出來擺在飯廳的桌子上，還盛了兩碗飯，在等他。他見這麼毫無顧忌地到走，心想大概是離危險了，要麼就是弄了什麼東西把那塊堵住了。他不好意思地說：“你把菜炒好了？說起來我是來照顧你的，結果搞得你在照顧我——”

謝怡紅開玩笑說：“難得有個機會照顧你，我還能不抓？”

飯桌是個長長的橢圓形桌子，聽說現在都用這種飯桌，跟外國人學的，洋氣，但他覺得不方便。學人家外國人，也沒學到點子上，人家能用這種橢圓長桌子，是因為人家是把食全放自己盤子里了再吃的，咱們中國人，不時地就得夾夾菜，那誰愿意坐在那長的兩頭？不是連菜都夾不到了嗎？

他跟謝怡紅兩個坐在距離較短的那兩邊，不時地給他夾菜，他連忙說：“我自己來，自己來，你別這麼——客氣，不然搞得我很不自在——”

“這有什麼不自在的？你又不是沒在這里吃過飯——”

那倒也是，但他還沒單獨在這里跟一起吃過飯，怎麼都覺得不自在。他端了飯碗，夾了一點菜，跑到客廳去，邊吃邊看電視。但謝怡紅也跟了過來，坐在一個跟他的沙發直角擺著的沙發上，用遙控把電視的聲音調低了，對他說：“嗨，我想跟你商量點事——”

“噢？說吧——”

“想請你幫個忙——”

“噢？說吧——”

謝怡紅一笑：“什麼‘噢說吧’‘藕泥’的，我說的是很重要的事，你別帶聽不聽的——”

“我是在聽——”

謝怡紅遲疑了一會，說：“我想讓你幫我——生個孩子——”

他忍不住一笑，差點把飯噴出來了：“讓我幫你生孩子？你開什麼玩笑？我能生孩子？”

“你當然不能生孩子，我的意思是——你幫我——讓我生個——孩子——”

他知道謝怡紅開玩笑，但開這種玩笑還是第一次，他說：“呃——這玩笑可不是隨便開的——”

“我沒開玩笑，你看著我，我這是開玩笑的樣子嗎？”

他看了看，看不出是不是在開玩笑。表倒是嚴肅的，但平時慣于用嚴肅的口氣開玩笑，用玩笑的口氣說正經事，再加上也可以用開玩笑的口氣開玩笑，用正經的口氣說正經事，七七八八地加起來，就有了N種可能，所以很他捉不定。他不解地問：“你——不是已經懷孕了嗎？”

“沒有，我以為懷了，但在醫院檢查了，不是。”

他心里一陣輕松，這下就不怕孩子隨時會“流”出來了，但他又很同，想一定是因為這事了打擊，才會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他安說：“不是也沒什麼，你們還年輕，慢慢來——”

“我——其實也不希是，只不過是——大姨媽沒來——我以為是——”謝怡紅一抬頭，盯著他說，“其實我不想生個小常勝——種不好——太矮了——雖然——還不算太傻——但一點小聰明又從來不用在正道上——”

他詫異地問：“你不想生個小常勝，那你嫁他干什麼？”

謝怡紅幽怨地瞪他一眼：“我不嫁他還能嫁誰？別人都不來追我，我有什麼辦法？眼看都快三十了——”

“怎麼別人都不追你呢？化學系那個不是追得的嗎？還有我們系的大劉——”

“你不用編輯我的史了，你還能清楚得過我？那些雜七雜八的人，追我我也看不上，我就想——生個你這樣的——”

他忍不住呵呵笑起來：“又想占我便宜了吧？換著法子說我是你兒子，當我的媽就那麼滋潤？”

“當你的媽當然滋潤哪，我要是你的媽——我想抱你就抱你，想親你就親你，想你就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他眼看自己被占了便宜，又不能如法炮制回敬，知道這仗是打不贏了，無心戰，邊往廚房走邊說：“你也吃完了？那我去洗碗吧——”

謝怡紅喝令道：“別走，話還沒說完呢。你如果不想跟我發生——關系——也行——趁現在他們都沒回來——你——把你——那東西——弄出來給我——我自己想辦法——”

他的臉一陣發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病，這個玩笑好像開得太過分了，說得這麼，他嚴肅起來：“快別開這種玩笑了，讓常勝和小冰知道了——當了真——就麻煩了——”

謝怡紅不在乎地說：“你擔心他們？你放心，我不會讓常勝知道的，如果你不對小冰講，也不會知道。這事不會影響我們兩家的生活的，大家都會以為是常勝的孩子——”

“這種事你瞞得過去？看長相就能看出來了嘛——”

“等看得出長相的時候，我肯定已經跟常勝離婚了，搬到別的城市去了，保證不會影響你的生活。”

他琢磨著這事十有八九是謝怡紅在開玩笑，說不定這就是說的“跟小冰一起來騙你”，不然的話，誰會想出這麼離奇的點子來？就算想出來了，誰又會把這種事當人面說出來？他不客氣地穿：“這是你跟小冰聯合好了來涮我的吧？”

謝怡紅閃閃爍爍地說：“如果是涮你就怎麼樣？如果是真的又怎麼樣？”

他恐嚇說：“如果是小冰想出來的鬼點子涮我，我就順水推舟，以歪就歪，真給你弄出個孩子來，讓去后悔想出這種鬼點子來——”

“那如果是真的呢？”

“怎麼可能是真的呢？你們兩個我還不知道？如果不是小冰想涮我，那肯定是你在涮我——”

謝怡紅哈哈大笑：“哈哈，你太聰明了，想涮你還不那麼容易呢。向你坦白，的確是在涮你，怎麼樣，要不要順水推舟？你想怎麼推都行，真推，假推，前推，后推，我都奉陪——”

他也跟著嘿嘿笑了一陣：“你們的呀，就是，一個個好像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似的，總在那里挑釁，挑釁。等到男的當真了，你們又都嚇趴下了——”

“那你試試，看我會不會嚇趴下？”

“你當然不會，你是有名的謝大膽嘛，但你一個報警電話一打，我這下半輩子就算代了——”

“我保證不打報警電話，我現在就把電話線全拔了，”謝怡紅說著，就把客廳的電話線拔掉了，“怎麼樣？相信了吧？”

“這有什麼用？你還有手機什麼的，說不定上還別著一把兇——到時候即使不一個正當防衛把我送上西天了——也得把我——廢了——”

謝怡紅把睡袍呼地往兩邊一拉：：“檢查一下，看有沒有手機，有沒有兇——”

他一眼看見那兩支楞著的鎖骨，象個倒八字，從頸子下往兩肩飛去，心想，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來這麼瘦？平時一點看不出來呢。他很夸張地了一聲：“哇，跳舞啊？收不收門票啊？”

謝怡紅把睡袍往前一合，笑罵道：“哼，你個大老爺們，看見了人的半一點反應都沒有，還在那里耍貧，你還是不是男人？如果我是你，先找個地鉆進去——”

這話說得他心里有點不快，他最見不得別人問他是不是男人了，他差點就學著謝怡紅的口氣回說：“一個人，把半給一個大老爺們看了，人家都沒反應，你還在那里得意。你還是不是人？如果我是你，先找個地鉆進去——”

但他知道不能這樣說，這世界就是這樣，的說男的，說得怎麼惡毒都沒什麼，男的不了也得，不就沒心。但如果男的依樣畫葫蘆地回敬的一句，那就是欺負人，就沒品，那你就等著投河上吊給你看吧。他知道謝怡紅不是那種投河上吊的人，但也是人，所以也是傷不得的，你傷了的自尊，肯定沒你的好果子吃。

正在“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的關頭，常勝回來了，完全是“悄悄地進莊，打槍的不要”，來到客廳了，他們兩人都沒聽見聲響，也不知道常勝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就聽常勝說：“算了，算了，男人人都別夸自己了。依我看，你們兩個都沒本事，男人不象男人，人不象人，不然的話，早就做一了，哪里還會在這里打仗？”

譚維有點尷尬，解釋說：“在跟小謝開玩笑——”

謝怡紅厲聲問：“你今天跑哪里去了？給你打了好多個電話，都找不到你——”

常勝嘻嘻哈哈地說：“你當然找不到我，你的心思不在我上嘛，怎麼會找得到我？我站這里這麼久，你都不知道吧？你完全是當我明嘛。”

謝怡紅很地說：“我高興當你明的時候，我就當你明；我高興找到你的時候，你就得給我滾回來——”

譚維一看這夫妻二人有吵架的趨勢，忙告辭說：“我看我還是到外面去等小冰吧，等到了，就跟一起回去了，你們——好好休息——”

這一下，常勝和謝怡紅又結了聯合陣線來挽留他：“別走，別走，就在這里吃飯，吃完了我們四個人開桌子打麻將——”

譚維對打麻將沒什麼興趣，主要是怕輸錢。他推說：“今天就算了吧，回去還有很多事——”

謝怡紅說：“你看你這個人，小冰跑那麼遠的路，又這麼久，你忍心在門口就把攔回去？再怎麼忙，你也要等回來吃了飯再說吧？”

他堅持要到門外去等小冰，那兩人也沒再阻攔，只囑咐他一定要等小冰吃了飯再走。謝怡紅把他的一個公文包押在手里了，才讓他出去。

譚維在外面等了一會，就看見小冰的出租車到了。小冰下車就對他說：“今天真是冤枉，了那麼久的車，最后還是打的。早知道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打的，說不定早就到了。”

他說：“了吧？快進去吃飯吧，吃了我們好回去。”

小冰笑嘻嘻地說：“回去干嘛？我想今晚就在這里住的呢，我們呆會就在他們的浴缸里——洗鴛鴦浴——做浪花——”

他馬上起了反應，心里的，恨不得現在就開始。兩人進了樓道，他見四沒人，就一把捉住小冰，在臉上啃了幾口，然后附在耳邊問：“除了鴛鴦浴、浪花——還有什麼新玩意？”

“你要玩兩王兩后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