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林鳥》第 22 節

譚維送走小陸,騎車回到岳父母家,小冰正在門前等他,看見他就問:“怎麼去這麼久?聊大天哪?兩個男人有什麼好聊的?”

“同道中人嘛,怎麼會沒有什麼好聊的呢?”

“同道中人?那你們聊我了?快告訴我!你們聊我什麼了?”

“不能告訴你——”

這下小冰就不放過他了,追著他打,追著他擰,一直追到他們的臥室去了。這是他岳父母專門為他們準備的一間房,供他們周末過來時住的。

他岳父母住的是教委為特級教師修的住宅樓,四室一廳的,很寬敞。聽說中學的特級教師相當于大學的副教授,但他這個B大正宗副教授只分到一個兩室一廳,完全不能跟他岳父這個“相當于副教授”的特級教師相比。不過他岳父也很羨慕他,這麼年輕就破格提副教授了,岳父的特級教師可是熬了一輩子才熬到手的。

小冰一進去就把門關了,跑上來,把他撲倒在床上,問:“說不說?說不說?不說我——整死你——”

低嗓子說:“天化日之下,你怎麼整我?”

“你別指誰來救你,他們都在睡午覺——”

他怕岳父母聽見他們的打鬧,小聲說:“別鬧了,你不鬧了,我就告訴你。”

小冰把他從床上拉起來坐著,說:“好,我不鬧了,快告訴我吧。”

他把小陸的話簡要復述了一下,開玩笑說:“我跟你舊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沒想到吧?”

小冰嘻嘻笑著說:“這個姓陸的,太不仗義了,看我們兩人恩,他不服氣,就想來挑撥離間。”

“別人不過是說了一個事實,怎麼是挑撥離間呢?明明是你——甩了他,你怎麼說是他甩了你?”

“哼,A市這種地方,都是把出國當蠻大一回事的,如果我說是我要分手的,人人都要拿我當怪,人人都要來問個‘為什麼’,因為人人都覺得只有腦子有病的生才會跟出了國的男朋友吹。我懶得跟那些人慢慢解釋,解釋了他們也不懂,所以我干脆說是他不要我了,這下就簡單了,就沒一個人問‘為什麼’了,人人都覺得很好理解,人人都同我,人人都罵他那個忘恩負義的陸世——嘻嘻——反正他在國外又聽不見——”

“人人都不問了?我偏要問,為什麼你要跟出了國的男朋友分手?你腦子有病?”

“我腦子沒病,正常得很。我跟他分手本不關出國的事,只不過借他出國之機,行分手之實罷了。”小冰解釋說,“兩個人不在一起時吹起來比較容易一些,他不能跑來纏我,我們分手也不傷兩家父母的和氣。”

“那你到底是為什麼要分手呢?就因為他煙?”

“你聽他說,哪里會為個煙的事就吹掉?我也說不出他什麼大病來,就是覺得——不合適——覺不到他我——不是我想要的那種。”

“那你想要的是哪種?”

“就是我跟你這種。”

“你別揀好聽的說了,是不是遠水不解近,所以你腳踏兩只船,他不在跟前的時候拿我當替?”

小冰擰他一把:“瞎說,我可沒腳踏兩只船,我是跟他吹了之后才跟你接的。”

“不對吧?你是把我騙到手了才跟他吹的——”

說!他一出國我就跟他吹了,他自己還要在那里堅持認為我們是人,我有什麼辦法?這又不象離婚,還有一張離婚紙做證明。談的事,我說吹了,他說沒吹,到底誰說了算?”

他其實也不在乎小冰究竟是什麼時候跟小陸吹的,即使小冰是腳踏兩只船,他也不覺得是錯誤,或者說即便是錯,他也覺得是個很可的錯,所以他不再追究這事,只好奇地問:“那你是不是因為我不出國才——看上我的?”

“哈哈,哪里有這麼奇怪的理由?誰不想出國?你如果那時要出國,我馬上就跟你走,哪怕是到非洲去做黑奴,我也跟你去。不信的話,你現在就出國,看看我跟你吹不吹。”

“哇,說得這麼聽?”

“不是說得聽,是真的——”

“有這種事?為什麼你會對我這麼另眼相看?”

“呆子,這就嘛!”

“那你為什麼會——我呢?”

小冰開始挑逗“縣團”:“你是個呆子,怎麼會明白?就當是‘呆人有呆福’就行了——”

等他象潛伏在敵人碉堡前的志愿軍一樣匍匐在小冰上,小心翼翼地蠕的時候,小冰附在他耳邊說:“你知道我為什麼你不他?就因為我能覺到你的,而我覺不到他的——”

他開玩笑說:“那是你沒給他機會,讓他像我這樣‘’你——”

本就沒那個沖——”

“騙我的吧?”

“是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就是跟你在一起才有——那種想親近的沖——,你可別以此類推——,以為我既然對你那樣,肯定對任何人都那樣。只有你們男的才是那樣的——不問青紅皂白——見了人就沖——”

“瞎說,男人也不是見了人就沖的——我只在見了你這個人時才沖——”

“那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了?”

“那還用說?一個造得凹進去,一個造得凸出來,凸的正好放進凹的里面去,你說是不是天造地設——”

小冰糾正道:“這世界上凸的多了,凹的也多了,只能說你這個凸的剛好想放進我這個凹的里面去,那才天造地設——”

這種在敵人眼皮子底下打仗的方式似乎很能激發小冰,他覺小冰今天是春水泛濫,“縣團”進進出出好不爽!他一陣埋頭苦干,輕重緩急,上下左右,小冰很快就顧不得說話,只有氣的功夫了,再往下,氣也踹不勻了,開始哼哼起來,嚇得他一口吻住小冰的,心里充滿了對邱云們由衷的佩服。

過了幾天,譚維跟小冰一起請小陸和一個小劉的孩來家吃飯,為他們“說拉纖”。那天是譚維掌勺,不知道是不是潛意識里非常想把這個,好把小陸這個潛在的敵“消滅”掉,他那天特別賣力,拿出看家本領,整了一大桌子菜,似乎這個做不做得全看他的菜做得可口不可口一樣。

小劉是小冰以前的同事,兩人曾經是室友,關系不錯。小劉看了小陸的照片,又聽說小陸是國回來的博士,而且已經在國找到工作了,很興趣,心打扮了一番,很像是志在必得。

但是小陸好像不是很興趣,連皮鞋都懶得穿,還遲到了十幾分鐘,吃飯的時候就只顧吃飯,也不知道跟小劉攀談攀談,而且又跟上次在小冰家一樣,剛吃過飯,就要告辭。譚維怕他是想煙,連忙說:“來,支煙,支煙——”說著就拿出預先準備的“大中華”請小陸

小陸看了小冰一眼,說:“算了吧,我怕主人不高興——”

小冰大無畏地說:“沒問題,盡管,別把我說得象母老虎一樣——”

小陸接了煙,譚維給他點上,小陸自顧他的“飯后一支煙”,小冰和譚維只好無話找話地打圓場。后來小劉主問:“你在——國那邊——找的是什麼工作?”

“博士后。”

“哇,那你太了不起了——”

“有什麼了不起?博士后是給人打工的,工資又低,干活又累——”

小劉格格笑著說:“你太幽默了。博士后怎麼會是給人打工的?博士后都是頭面人啊——”

“你說的是中國,我說的是國。”

國中國不是一樣的嗎?”

“我說博士后是給人打工的,你信不信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小劉吃了這麼綁綁的一個回答,有點下不來臺,但還是掙扎著問了一句:“如果真是工資又低,干活又累,那你怎麼會愿意干博士后?”

“哪里是我愿意干?我是沒辦法,學我們這個專業的,說起來好找工作,但所謂好找,也就是指的博士后好找,因為國人不愿干這種又累又沒錢的活,才會到我們外國人。我的工資打了稅之后——只夠滿足我一個人的基本生存需要——”

“那煙呢?”

煙也是我的基本生存需要——”

小冰對小劉說:“你別聽他瞎說,他開玩笑的,哄我們這些沒出過國的人——”

小陸較起真來:“誰說我是開玩笑的?我的工資只有X萬X——”

小劉一聽就歡呼起來:“X萬X?那你還嫌低了?我一個月才X千X呢!”

小陸象看鄉佬一樣看了小劉一眼,不屑地解釋說:“我說的是年薪,國那邊談工資哪里興說月薪?都是說年薪。”

小劉不好意思地收了口,小冰打圓場說:“其實收還要看消費水平,不能看絕對數字。像你說的,你們那邊萬寶路香煙只要二十多塊錢一條,那國怎麼能跟你們比?最也要幾百塊——”

小陸認真地算起賬來,說他年薪是多,稅要打掉多,房租要多,保險要多,供車要多,伙食要多煙要多,等等,等等。聽小陸那個算法,他的工資養活他一個人都困難,更別說養老婆孩子了。

小劉問:“那——過段時間是不是會——漲點呢?”

“漲什麼?現在國經濟不景氣,學校已經決定五年不漲工資了——”

后面的對話,都是向著“道路是平坦的,前途是黑暗”的發展,不管談什麼,小陸都有辦法說得天崩地裂,前途無亮。小劉明顯地失去了興趣,告辭要走,小冰小陸去送送,小陸說他不順路,小劉也說不順路,最后是小冰送小劉下去坐車。

等小劉和小冰出去了,譚維問小陸:“你怎麼把博士后說得這麼窮?想把嚇跑?”

“博士后窮是事實,想把嚇跑也是事實。”

“那你還——不如回國來——如果你到B大來,肯定會很重用——”

小陸懶洋洋地說:“出去幾年,好像已經更不適應國的生活了,在國那邊我可以‘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做博士后’,在這邊——肯定不行,是這麼天比來比去的,就要我的命——”

“那小劉的事,你看——”

“我看還是算了吧,像這樣的,我在那邊還是能找到的——用不著費那麼大力氣從國辦過去——”

送走小陸之后,小冰問譚維:“小陸怎麼說?他喜歡不喜歡小劉?”

“小陸好像不興趣——說小劉這樣的他在國那邊也能找到——“

“咦?他口氣還蠻大呢,我倒要看看他能找個什麼樣的人——”

他擔心地問:“小劉——同意了?”

“沒有——”

“是不是覺得小陸——窮?”

“也不是。你別學小陸,把國孩子說得那麼錢,人家一眼就看得出小陸的心思,說他是在窮,肯定是不喜歡,哪里有博士后這麼窮的道理呢?”

譚維松了口氣,既然男雙方都不滿意對方,那這個也就做得不算失敗,只能算沒功,因為只白費了力,但沒惹出麻煩來。

小冰又開始尋思有沒有別的候選人可以介紹給小陸,甚至連謝怡紅都算進去了,說可以把謝怡紅跟常勝搞散了,再把謝怡紅介紹給小陸。他勸道:“算了吧,小陸本沒心思找朋友——你何必淘神費力?我看他的關鍵問題是還沒忘掉你——”

“你吃醋了?”

“我吃什麼醋?是他沒忘記你,你又沒惦記著他——”

“算你聰明!我生怕你想不開,所以總想把他跟誰撮合在一起——那樣你就放心了——”

他開玩笑說:“你怕我想不開?那你干脆別再理他就行了——”

“我不理他了,讓他見鬼去吧——”

他忙解釋說:“我開玩笑的,小謙的事還要他幫忙的,你怎麼能不理他?”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別后悔——”

“如果你需要理他,想要理他,我你別理他也沒用,還不如我大大方方地支持你理他,說不定你看在我通達理的份上,就自不理他了呢——”

“你好狡猾啊!不過——”小冰用上了一句樣板戲的臺詞,“狐貍再狡猾,也斗不過好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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