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外面很黑，醫院大院里卻仍舊亮如白晝。燈投在高大的樹上，拉著變形的影子顯得格外森恐怖，有風吹過，葉子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某種詭異的談聲。

外科設在四樓，派出所的鄭干警和另一位穿著警服的同事正端坐在搶救室門前的長椅上。出了電梯，周漢飛基本上小跑向前。看到周漢飛，鄭千重立刻站了起來。

"鄭警，人呢？"周漢飛問。

"在里面。"鄭千重指了指前面。

周漢飛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正推門而進，不料鄭千重的同事快速地用把門擋住了："醫生剛剛為病人包扎了傷口，病人現在況很不穩定，醫生代暫時不允許探。"

"我是來認人的！"周漢飛幾乎是嚷了起來，他使出全力氣試圖推開擋在面前的這個人，無奈對方卻紋不。

旁邊，站立在搶救室窗前的關之悅開始輕聲哭泣，絕地說："周漢飛，真的是宋小寧啊！"

周漢飛從窗口進去，只見搶救室只有一張床，上面躺著一個年輕的子，的五極其致，只是臉煞白。病床的兩側，架著幾臺說不上名的儀，宋小寧的兩個手腕都扎著針，一只手在輸，別一只手在輸。的手臂上有幾很明顯的淤痕，在小腹的位置還沾滿了鮮。的服沒有被換下，淺的牛仔上有大塊大塊暗紅的跡，膝蓋的地方已磨損。

最不愿意面對的事了現實，周漢飛的表在一瞬間變得僵，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一也不。

"傷者是你的朋友？"鄭干警來到關之悅的邊，問道。

"是的。"關之悅輕聲回答。

"你什麼名字？"

"關之悅。"

"你能配合我們做個筆錄嗎？"

"嗯。"

"傷者什麼名字？"

"宋小寧。"

"什麼時候出生？"

"1981年10月15日。"宋小寧的生日，關之悅記得很清楚，們考導游證的那會兒，恰好上宋小寧的生日。那次考完試后，周漢飛還請倆到酒吧唱歌。

"的家庭地址？"

"不知道，我只知道是高平市人。"關之悅停頓了一下，雖然宋小寧說過父母的工作單位，但卻沒有告訴家庭地址。

"那的工作單位呢？"

"三市悠游國旅。"

……

鄭干警問了很多，關之悅都一五一十地回答了，還把昨晚和宋小寧分手之前的事都詳細地說了一遍。

"你們分手的時候，宋小寧上帶著什麼品？"鄭干警停下手中的筆，看著關之悅問了一句。

"帶著一個淡紫的挎包，里面除了手機、錢包外還有其他東西。"關之悅對宋小寧的況非常了解。

"的手機號碼是多？"

"139××××××××。"關之悅報了一串數字。

"小虎，你打電話回局里，讓人先把這個號碼監視起來。"鄭干警轉對那位同事說。

"我已經讓我的同事將這個號碼鎖定起來了，只要有人用這個號碼撥打或接聽，我們就能立刻查出他的位置。"一直沉默不語的周漢飛開了口。

"哦！我差點忘了你是移公司的了。對了，關之悅，據你平時了解的況來看，宋小寧是否跟人結過仇？"鄭干警接著問。

"我……不太清楚……"關之悅的腦子突然閃過一個名字，的語氣變得猶豫不決。

關之悅的細微變化引起了鄭干警的注意，也許這里不方便說話？鄭干警環視四周，對面的護士工作區有好幾個埋頭做事的護士，走廊里偶爾有一兩個病人家屬進出。鄭干警合上本子站了起來，他代同事守著宋小寧后，便走到關之悅邊輕聲說："關小姐，我們出去走走！"

"嗯！"關之悅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跟著鄭干警出了病房。

"你也是導游？"在電梯，鄭干警突然問道。

"是的。"關之悅應道。

"家在三市嗎？"

"不是，我家在外地。"

"哪里呢？"

"這跟案有關嗎？"

"哦！沒關系!"

關之悅的這個反問讓鄭干警啞然，的機警和沉著讓他改變了以往對導游小姐的某些看法。

鄭干警帶著關之悅下了樓，來到急診科后停著的一輛警車邊，他打開車門，示意關之悅進去。關之悅上車后，他坐到駕駛座上，然后開門見山地問："宋小寧平時與人結過仇？"

"工作上的算不算？"關之悅沒有直接回答。

"嗯，當然算了。"鄭干警肯定地說。

關之悅把整個背在座位上，雙手反復地著，沒有正視鄭干警，像是陷了回憶之中：

"去年十一月，我們旅行社外聯一部的經理曾國平簽到了一個新馬泰港澳四飛十二天的豪華考察團，名單上列出的全是衛生系統的領導，團隊一共是三十七人。當時我們旅行社收的團費是每人一萬一千五百元，簽合同的是衛生局的李副局長，帶隊的也是他。曾國平在簽合同之前跟李副局長私下約定，李副局長的團費全部免收，而且還要按團隊的實際人數回給他每人一千五百元的-辛苦費-，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回扣，共五萬五千五百元。

"團隊出發之前，曾國平到財務領了這筆錢，說是要返回給李副局長。本來社里早有規定，像這種大額回扣必須由兩個人送去的，但是曾國平事先已經跟我們旅行社負責人蔡總說明，說李副局長不想此事有第三個知者，而曾國平又是部門經理，蔡總就準予他單獨去送款。

"給回扣這種事，本就不好別人寫收據的，所以財務本不可能得知曾國平到底有沒有把錢給了李副局長。這個團的護照和簽證辦理都很順利，團隊于今年元月二十號出發，是我們悠游國旅金牌導游宋小寧帶的團，也是我們社的導游部副經理。

"本來這個團隊作還是比較好的，但是到了最后一站，也就是澳門。在葡京賭場，李副局長一下就輸掉了換來的四萬元港幣。當時宋小寧曾上前勸阻，讓他及時收手，可他想翻本，沒想到卻越賭越輸，最后一共輸掉了十一萬元。他的豪賭行為讓幾位醫院的領導很是反，加上這個團本收費就偏高，大家就認為他一定是收了不回扣，只不過李副局長是他們的主管領導，有想法的人都不好明說而已。

"賭輸了錢的李副局長心極度不爽，加上有小部分人開始不聽他的指揮，于是，李副局長便把氣往宋小寧上撒，他指責這是宋小寧合著旅行社強行把團隊帶到葡京賭場。有一次，李副局長喝多了幾杯，就拉宋小寧到他的房間，說曾國平還欠他一筆錢。

"其實，進葡京賭場參觀是在出發前行程上就安排有的，至于團友賭不賭并無強制要求。所以，這件事和宋小寧無任何關聯。回來后，宋小寧還是及時地把這事向蔡總做了詳細的匯報。后來，三市旅游局局長打電話給蔡總，說是有某位領導投訴悠游國旅，意思是旅行社讓黨員干部縱賭。經過了解，投訴的這個人并不是李副局長，他不可能自己咬自己的尾，因為他收了我們的大額回扣，如果傳到紀委那里估計他的位也難保了。

"雖然說這件事的責任并不在旅行社，但考慮到那個團隊員都是衛生系統各個單位的領導，也是日后我們旅行社的財神，為了息事寧人，蔡總還特意請了李副局長當面賠罪。事也就了結了，至于蔡總用了什麼方法，大家并不知曉。但是，曾國平卻被開除了，原因就是他私拿客戶回扣。

"曾國平在離開悠游國旅時，曾跑到宋小寧的辦公室當眾罵，他指著宋小寧的鼻子說是在背地里使壞，給他穿了小鞋。他還警告宋小寧，說以后有好看的。"

關之悅生怕鄭干警誤會自己添油加醋，因為是宋小寧的朋友，于是補充說道：“后面的這件事好多同事都知道，因為當時有不人在場。”

鄭干警點點頭，半晌，他提出了另一個疑問：“曾國平給李副局長回扣的事，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詳盡？”

關之悅趕解釋說：“因為我是總經理助理，社里很多事，我都知道。”

“你說的那個曾國平，他現在在哪？做些什麼？”鄭干警轉回正題。

“他是二月初離開悠游國旅的，現在應該還沒有找到工作，他家就在三市。”關之悅回答。

“你有他的電話號碼嗎？”鄭干警問。

“135××××××××。”

“謝謝！你今晚為我們提供了很多有價值的線索，這個案件應該很快就能偵破。”鄭干警認真地說道。

“我倒不希這事是曾國平干的。”關之悅說話時的神突然變得有些復雜。

“為什麼呢？”鄭干警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