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沒走，因為他被兩個人一左一右地挾持了，就算翅也難飛了。可是關之悅卻在凌晨時分被孔凡的一個電話喚走了。孔凡打電話給關之悅，說他的母親剛剛過世了。

“大半夜的，你開的是什麼玩笑？”被吵醒的關之悅氣惱地說。

“我沒開玩笑，吃晚飯的時候母親說不太舒服，服了幾顆藥就回房休息了，可半夜突發心梗死，送到醫院沒多久就過世了。”過世的像是別人的母親，孔凡在電話里似乎沒有悲傷。

“那你怎麼不哭？”關之悅焦急了，孔凡一向不是特別堅強的人，也不是那種父母親離世了還能坦然自若的人，他甚至連殺殺鴨都不敢，他心地善良而且還有一點點弱，還從來沒見過狠下心腸的孔凡。

“我哭不出來。”孔凡木然。是的，為什麼不哭？是哭不出聲嗎？還是不難過？都不是。是他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母親從此從他的生活中永遠地消失了。

“你在哪？”

“第一人民醫院。”

“我馬上過去！”

關之悅掛了電話才發現趙子和張慧都醒過來了，兩人坐在沙發上定定地著。“出了什麼事？”趙子關切地問。“孔凡的母親去世了，我現在要去醫院。”關之悅接著說，“如果七點沒有回來，你們幫我請假。”“一個人去不安全，我送你去吧！”趙子說著正站起來。“不用了，我打車去。”關之悅說完就奔了出去。

深秋的凌晨已經微寒，外面的天空依然很黑，還飄著些細雨。關之悅下了的士，一眼就看到孔凡正站在醫院的大門口，他的白襯衫被一陣大風刮得瑟瑟抖。關之悅走近他，可是從他的表中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急急地想給他一些溫暖和安，但是的手比他的還僵。他領著穿過醫院曲曲折折的回廊來到停尸房外，這時約地聽到里面傳來低低的哭泣聲。

進去的時候，孔凡的突然搐了一下，關之悅立刻握他的手。孔父和孔平都在，他們和趕到的親友默默地圍在鋼架床邊，床上一張白布蓋住了孔母的，只有頭部在外面。此時此刻，關之悅的心從來沒有這麼的復雜，眼前這個跟有著不解之怨的人，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離開了人世。關之悅松開原本握著孔凡的手緩緩地向孔母邊移著腳步，當看到那張慘白的臉時，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也許是關之悅的淚水撥到了孔凡的傷心，驀然清醒過來的他扶著墻忍地低泣，悲傷中的人們回過頭來看著他們。孔父緩緩地走了過來，他輕輕地執起關之悅和孔凡的手平靜地勸他們不要太傷心，他說母親既然走了就讓走得安寧些。

孔母的離開讓關之悅心事重重，記不清自己當晚是怎麼回去的，之后又是怎樣恍恍惚惚地陪著孔凡參加了孔母的葬禮的，還看到孔平的前妻帶著一個小男孩出現在送葬的人群中。來不及多問，也來不及去想，關之悅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問題，如果當初在忍無可忍的況下大家再冷靜地思考三秒，今天的結果又會如何？

沒有如果了，再次面對孔凡，關之悅的心中更多的是愧疚。事隔半年，孔凡依舊是當初的孔凡，可卻不是以前的那個關之悅了。在孔母的葬禮過后不久，孔父給關之悅寫了一封親筆信，他在信中說不會干涉孩子們的和婚姻大事，并鄭重其事地替孔母向道了歉。他還說，兩個人相識相知本來就不容易，而相相守更是一種難得的緣分，希他們能夠珍惜。

孔父的這封信讓關之悅本已麻木的心擊起了千層浪，一方面認為跟誰都是過日子，另一方面卻左右為難。最后提出重修舊好的是孔凡，他跑到關之悅宿舍樓下，問還愿不愿意回到從前，的心也很：“如果你母親還活著，一定不會同意的。現在去世了，我們再在一起，這有什麼意思呢？”

“之悅，你要是這麼想，我們這輩子都會留下憾的。”孔凡打心里不愿放棄這份，他們曾經有過好的過去，他不想失去。

“孔凡，忘記我吧！我知道這件事說出來對你會是一種折磨，可我還是要說，上次你在育館見到的那個男人，他已經和我……”沒等關之悅說完，孔凡立刻打斷了的話：“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過去的樣子，只要我們還著對方，就沒有過不了的坎。”

“別自欺欺人了，我們不會幸福的。”關之悅絕地說。

“我不介意！我什麼都不介意！要我怎麼說你才明白？”孔凡急了，他真的急了，他不知道自己還會再失去些什麼。

“孔凡，請給我一點時間，也給自己一點時間，讓我們好好想想，如果分開能讓各自生活得更好，大家也不必一輩子生活在影中。”關之悅的目閃爍不定，孔凡要違背的是過世的母親的意愿，可不想一輩子都背著這沉重的包袱。何況還有一個梁家炳，已經無路可退。

“你需要多長時間？一個月？或者一年？一生夠不夠？如果你能給我一個確切的答案，如果你肯再陪我回到過去的日子，我會用一生相守！”孔凡執著地看著，似乎要把的心事看穿，因為離他越來越遠了。關之悅把眼向遠方，已經沒有了正視他的勇氣，輕輕說：“孔凡，你別等我了，哪怕只是一天兩天。”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再強人所難。”孔凡淡淡地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也學會了掩飾自己的心，哪怕是悲痛或者憤怒的，裝得一不。可是，關之悅還是發現了，孔凡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眸子閃過一憂傷，一無法拯救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