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青梅》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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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Lewis,那還有誰稱得上是兒的竹馬青梅呢?

也許應該問的是:到底什麼樣的人才算得上竹馬青梅?

李白的《長干行》里,那兩個小屁孩可能才四五歲,或者六七歲,因為詩中的男孩還在騎竹馬,而后來他們結婚時,孩才十四歲,說明那時的人早,或者社會為“”定的年齡比現在早,到了今天這個二十四歲、甚至三十四歲才結婚的年代,也許“竹馬青梅”也得把尺度放寬點?

尺度一放寬,岑今的嫌疑犯名單上就又冒出一名來。

小今上七年級的時候,有個八年級的男孩經常來找玩,那孩子Michael,是個白人男孩,長得周正的,穿著打扮也比較老派,不像有些新小孩,總穿一些大垮垮的T恤,到肚臍以下,腳拖在地上掃地。

剛開始時,岑今沒有干涉,因為亞洲孩子在友本來就不廣,大多跟亞洲孩子在一起玩,如果管太多,孩子就不到什麼朋友了,尤其不到其他人種的朋友。

心還真有點兒希兒嫁個高鼻子凹眼睛的老外,生個混兒,要多漂亮,有多漂亮。當然,人品是第一位的,人品不好,鼻子再高,眼睛再凹,都沒有用。

不是瞧不起華人男孩子,而是實在沒發現什麼出的。像盧家的那個Lewis,就算華人男生里很出的了,績很好,長相也不太丑,還會拉提琴,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那孩子缺點兒靈氣,配不上自己的兒。

而這個Michael就比Lewis看著舒服,突起的額頭,突出的后腦勺,濃微卷的棕黃頭發,眼睫長長的,很耐看。

不讓兒上Michael家去玩,只讓Michael上家來玩,而且要是在家的時候才行,可以聽著點,看著點。

Michael規矩的,好像還不太知道男之事,跟兒玩也都是小孩子的玩法,看電視啊,打球啊,打游戲機啊,看書之類。

比較樂意培養兒和Michael之間的友誼,有時兒去學校育館游泳,也把Michael帶去,有時上餐館吃飯,也把Michael帶去。

兒很高興,Michael也很高興。

但后來兒說,Michael的父親是個SexOffender(罪犯),坐過牢,已經刑滿釋放了,但沒找到工作,天待在家里。Michael的媽媽沒正式工作,在家做首飾串珠子賣錢,經濟來源大多靠政府資助。

嚇出一冷汗來,SexOffender!那可不是開玩笑的,那些人都是犯過猥罪或者強xx罪的,按國的規定,這樣的人即便刑滿釋放,都得在居住地報告注冊他們的特殊份,好讓大家防范他們。

心里那個后怕啊!幸好平時沒讓兒到Michael家去玩,不然誰知道會出什麼事?聽說有些罪犯是基因問題,不大腦控制的,既然是基因有問題,那不就能傳嗎?

不敢強行兒不跟Michael在一起玩,怕引起兒反叛,但在離Michael家很遠的地方找了個住房,搬到那里去住,兒因此轉到了一個新的學校,不發一槍一彈,毫無刀影地斬斷了兒跟Michael的來往。

現在想來,岑今覺得自己也夠殘酷的,假設兒喜歡Michael,那這麼活生生地拆開他們,豈不就像有人拆開和衛國一樣嗎?

不知道兒有沒有因為跟Michael分開而難過,兒在這一點上不像小時候,是比較外向的,有什麼都放在臉上,放在里,而且是夸張的放法,如果心里有五分難過,放在臉上就變了十分,媽媽一下就察覺了,而那正是想要的結果。

看見小今哭,不知道是因為不難過,還是藏在心里不表出來。

小今這一點,可以說是既不像媽媽,也不像爸爸。小今的爸爸也算比較外向的人,喜怒哀樂也掛在臉上,緒可以大起大落。

但小今不,小今好像一條平靜的小溪,很有暴漲暴跌的時候。

過了幾天,還是等到吃飯的時候,問兒:“不知道那個Michael現在在干什麼?應該高中畢業了吧?”

這次兒一下就知道在說誰了:“他早就Dropout(退學,離開)了。”

“你知道我說的是哪個Michael?”

“不就是那個他爸爸是SexOffender的Michael嗎?”

很驚訝:“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他?”

“That’stheonlyMichaelyouknow(你只知道那個Michael嗎)。”

啞口無言,覺得兒比聰明多了,提每一個問題,兒都不僅知道問的是什麼,還知道為什麼問。

停了片刻,問:“他高中都沒讀完?為什麼?”

兒聳聳肩:“他不想讀了。”

“那他現在在干什麼?”

“在麥當勞。”

“在麥當勞打工?你怎麼知道的?”

“他告訴我的。”

“他跟你。打電話?”

“嗯。”

擔憂地說:“他連高中都沒讀完,今后怎麼辦?”

“打工啰,高中沒讀完的人多得很。”

“那他就在麥當勞打一輩子工?”

兒撇撇:“HowdoIknow(我怎麼知道)?”

“這樣的男孩子……唉!”

兒笑嘻嘻地說:“Mom,I’mnotdatinghim(媽媽,我沒跟他約會)。”

又一次覺得兒比聰明得多,絞盡腦也猜不兒的心思,但兒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猜出的心思。厚著臉皮說:“我還以為你在Date他呢。”

“Why(為什麼你這麼想)?”

全部坦白:“我聽你問我‘竹馬青梅’這個詞,就想到你可能是有了一個竹馬青梅的Date,所以我就想到是Lewis或者Michael,因為只有他們……”

手機鈴響了,兒拿著手機,跑到樓上去聽電話,像個呆子一樣坐在那里發愣。

過了一會,兒下樓來,很主地匯報說:“Papa(爸爸)打來的。”

“他說什麼?”

“他要我恩節去他那里玩。”

“你去不去?”

“你讓不讓我去?”

“如果你想去,我怎麼會不讓你去呢?你想去嗎?”

兒看著,好像在揣的意思,馬上主表態:“去吧,去吧,你已經很久沒見到你爸爸了。”

“爸爸你也去。”

“我才不去呢。”

“Why?”

“我們都離婚了,還去干什麼?”

“Buthestilllovesyou!”

“他說的?”

“我知道。”

搖搖頭,沒答話。

兒問:“你要他親自邀請你嗎?”不等回答,兒已經撥通了電話,用英語跟爸爸說了幾句,把電話遞給,“他親自跟你說,你自己聽。”

無奈地拿起電話,那頭說:“小乖,恩節跟小今一起過來玩吧。”

一個“小乖”,聽得麻麻的,很不客氣地拒絕說:“不了。”

恩節,一個人待在家里多沒意思啊。”

“你知道我一個人待家里沒意思,就不要把小今哄到你那里去,你又不是沒人陪。”

那邊沒聲音了,過了一會兒才說:“我是很希你能來的,不過還是你自己決定。”

“我已經決定了。”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兒。

兒不滿地說:“你們總是吵。”

“我們沒吵。這嗎?”

“為什麼你不想去爸爸那里?”

“我跟他都離婚了,還去那里干什麼?你去那里還有個理由,因為你是他的兒,再怎麼也是一家人,我跑那里去算什麼?”

兒不響了。

心深真想兒說一句“你不去,我也不去了”,即便最后還是會說服兒去看爸爸,但心里會是愉快的。

兒沒像的那樣說,只說:“那你記得給我訂票。”

兒離去的背影,心里很傷。在這個世界上,兒就是的一切。跟丈夫離婚六七年了,一個人帶著兒過。這些年里,雖然兒和爸爸每年都會見幾次面,但畢竟只那麼幾次,而,每時每刻都陪伴在邊,全心全意地照顧兒,為兒犧牲了,也犧牲了回國發展的機會,但那個每年只跟兒見幾面的男人卻能分走兒一半的心,想想就覺得不公平。

也許這就是緣的力量。有緣關系的人,即使沒在一起生活,他們之間仍有一種神的牽掛。

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這樣,爸爸在六歲多的時候,就被那個鄉下老婆領走了,但一直都沒忘記爸爸,老想著去鄉下看爸爸。

記得那時媽媽已經調到了那個偏遠的紅星中學,雖然名義上仍然是E市的學校,但實際上是一所農村中學,離市中心很遠,有很長一段路還沒通公共汽車,只有每天一班的長途車。

媽媽下這麼大決心離開三中到紅星中學去,是因為的“小”名聲已經使在三中待不下去了,連不夠年齡上學這件事都被說因為是“小”,學校才不接上學的。

到紅星中學后,已經不再是“岑今”,變了“陶紅”。媽媽說“陶紅”這個名字在爸爸媽媽婚姻被注銷的時候,就同時在派出所改好了,但因為三中的人“岑今”已經習慣了,就沒去糾正。現在到了一個新地方,正好趁機改名換姓,或者姓埋名,開始一段新生活。

事實上,在紅星中學的日子并不難過,倒不是因為的“小”名聲被大山大河隔住了沒傳進來,而是因為紅星中學那塊好像是另一個世界,那里的小孩子對“小”有著完全不同的看法。

雖說通不便,通訊不便,又改了名字,但俗話說的沒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的“小”名聲還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到了“紅星中學”。

媽媽大失其悔:早知道調也不能堵住人們的,還不如不調,這下可真是“眨眼整了瞎子”。

并不后悔“吊”到這里來,因為發現“小”在紅星中學的境比在三中強多了,可以說完全倒了個個。

的一班朋友,也是學校老師的孩子,但紅星中學的老師跟三中的老師大不一樣,三中有一部分老師是“半邊戶”,夫妻兩人,一方教書,另一方在農業社勞。但紅星中學的老師,本來就是農民,讀過幾句書,出來當老師,大多是一部分時間教書,另一部分時間在田里勞

那些老師的孩子呢?主要任務不是讀書,而是打豬草砍柴做家務,像紅姐姐那樣專職玩耍的幾乎沒有。

岑今跟那些孩子在一起,玩耍的容也大大改變,不再是跳橡皮筋跳房子,而是跟著們去打豬草,砍柴草,燒火做飯抱弟弟妹妹。

嚴格地說起來,那里的孩子幾乎個個都當得起“小”這個稱號,而且不像一樣是白背個名,們可都是名符其實的“小”,因為們個個東西。

們挎著豬草籃子去打豬草,看見生產隊里黃瓜架子上長的黃瓜,就摘一來吃,看見鄰居的自留地里長的番茄,也摘一個來吃。蘿卜也,包菜也,蘿卜來洗都不用洗,在服上就吃起來。包菜了來,老葉子喂豬,葉子喂人,中間的就當水果,把厚皮剮掉,吃里面部分,吃得嘎嘣嘎嘣響,煞是味。

的那幫豬草朋友聽說了香蕉的輝業績之后,艷羨之溢于言表:

“香蕉啊?我沒吃過,好不好吃啊?”

“我吃過香蕉,又大又紅。”

“在那里可以到香蕉啊?”

這下一點兒也不為自己過香蕉而臉紅了,反而到無比自豪,賣弄說:“香蕉才不是紅的呢,是黃的,長長的,里面是白的,的,吃起來像糯米飯一樣。”

“你了幾?”

“很多很多,我吃不完,給衛哥哥吃,衛哥哥吃不完,給我媽吃,我媽也吃不完,給軍代表吃,軍代表也吃不完,給……”

那幫孩子聽得口水流:“你可不可以帶我們去?”

“我是在市里的,很遠的哦,你們沒錢買車票,去不了的。”

這段榮歷史,使了那幫孩子的頭頭,再加上姥爺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恢復了工作,每年都跟媽媽回省城去看姥姥姥爺,可以帶一些水果糖回來,大大鞏固了的領導地位。那時基本達到了紅姐姐在三中十歲以下孩子中的那種地位,也可以呼風喚雨,想孤立誰就孤立誰了。

由于在紅星中學的名氣是因為“小”而打響的,所以后來無論吃什麼玩什麼,一律說是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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