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與鬼》第三十七章 山河錐 17
斬魂使上的黑袍就像太也無法穿的霧, 當即卷起幾丈高的屏障,瞬間就把兩個人卷在裡面, 連同天一起, 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他一把抱起趙雲瀾,抬手在他的表上一按,低喝:“出來!”
小傀儡訥訥地浮起來,垂下它那和相比大得驚人的頭, 也不敢走近斬魂使, 斬魂使瞥了它一眼,一抬手把它收回了袖子裡:“滾回來。”
小傀儡不敢二話, 乖乖地一團灰霧, 努力地一個完整的球,遵命滾回了他的袖子。
汪徵也從趙雲瀾的手表裡出來, 後退了半步, 擔心地看了趙雲瀾一眼。
斬魂使冷冷地看著, 那眼神沉得嚇人, 汪徵不自地發起抖來。
過了好一會, 斬魂使才移開了視線, 席地而坐, 小心地給懷裡的人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你是他的人, 是非對錯, 我不便評價, 你先在旁邊坐坐吧。”
汪徵不敢靠近他,猶豫了一下, 只好著個邊,在他的灰霧保護範圍,盡可能遠地找了個角落坐下。
斬魂使似乎怕弄髒趙雲瀾上——盡管那家夥已經把自己搞得很狼狽了——小心翼翼地把斬魂刀放在一邊,汪徵這才看見,他的刀柄上已經被跡染黑了。
然後一只蒼白的手從他好像黑一樣的寬袖子裡出來,輕……近乎溫地去趙雲瀾角的跡,指尖經過趙雲瀾上的時候,不易察覺地停頓了一下,看上去就像下一刻他就會俯親吻上去,仿佛他抱著的是個什麼脆弱的稀世珍寶,而不是那賤命糙的鎮魂令主一樣。
汪徵驚駭地睜大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趙雲瀾才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的頭枕在了一個人的肩膀上,他皺皺眉,覺自己就好像剛剛大吐特吐了一場,五髒六腑都翻了個跟頭,整個人都虛了。
他吃力地睜眼看了斬魂使一眼:“你……”
才說出一個字,一冰冷的手指就封住了他的,斬魂使扶著他的手在他的後心上,低聲說:“別說話,凝神。”
接著,一和又寒冷的力量慢慢地順著斬魂使的手掌湧過來,趙雲瀾被他凍得哆嗦了一下,卻沒有躲開,順著那力量合上了眼,大大方方地把自己這意外弄來的傷給了對方。
斬魂使的寒冷來自他本源的戾氣和暴,然而趙雲瀾卻覺得,翻湧不息的口正在對方的手掌下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趙雲瀾不佩服起斬魂使來,他接過鎮魂令多年,每每遇到罪大惡極的、匪夷所思的事,斬魂使都會親自出面理,雙方一直是合作關系,打道多年,趙雲瀾就從沒見過他失禮、失控過。
斬魂使總是顯得那麼平靜、謙和,用某種極致的克制,將他上固有的暴氣制得死死的,一也不。
極致的克制,有時候也是為了追求極致的自由,如果一個人千百年來,連本都可以這樣毫不留地制,他一方面活得痛苦,另一方面,也一定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
好一會,那種好像打在他靈魂上的疼痛才漸漸消退了,趙雲瀾才睜開眼,自己坐起來:“多謝多謝,這次是遇上你,可見我最近背到了一定地步,又開始走運了。”
斬魂使似有不舍得回手,放開他,退開了一點,客客氣氣地說:“舉手之勞——只是令主不該不理會我的示警。”
“不就是因為那個死丫頭,”趙雲瀾也不瞞著,指了指不遠低著頭的汪徵,“我怕出事,明路4號裡有一個算一個,只要是工作時間,全都是我的人,我不能不管。”
隨後他沉下臉,對汪徵說:“你給我滾過來!”
汪徵默不作聲地挪過來了些,趙雲瀾一鞭子就甩了過來,汪徵本能地一閉眼,可鞭子卻沒到上,只是著削到了一邊,鞭梢在半空中打了個卷,從地上掃過,留下一道重重的白印。
“閉什麼眼,我不打人,過來點。”長鞭化了一張紙符,飄飄悠悠地落到趙雲瀾手裡,角上還沾了一些跡,趙雲瀾的目從那跡上一掃而過,又瞥著汪徵,“鎮魂令請不你了是吧?”
汪徵二話沒說,在他面前跪下了。
可惜趙雲瀾不吃這套:“起來,別給我跪,你跪個屁啊,我錢包還在車裡呢,沒歲錢給你。”
汪徵咬住。
趙雲瀾面不善地瞪了一會,從兜裡出煙來,叼在裡,正在兜裡打火機,突然一只手過來,不由分說地把煙揪走了。
趙雲瀾:“……”
他鼻子,好像地覺得這個作有點悉。者無疆小說
“我查過你的檔案,”趙雲瀾不習慣地了手指,說,“你死於1713年,也就是你提過的瀚噶族的第二年,發生了什麼事?你要找的在什麼地方?方才在那大柱子下面的祭品是不是你放的?那是個什麼玩意?”
斬魂使在旁邊了一句:“那不是大柱子,那做山河錐。”
這名字聽起來耳,趙雲瀾思索了一會,倏地一皺眉:“是四聖之一?”
斬魂使點點頭:“令主博學。”
先是回晷,再是山河錐,四聖失落人間多年多年,又不是菜市場上兩錢一斤的大白菜,半年裡讓他連續見兩個,要是真有這種狗屎運,趙雲瀾覺得自己早就去專職買彩票了。
這讓他不得不謀論了起來,一瞬間眼前浮現出無數個前因後果——那龍城大學再去時已經莫名地幹淨了的學院辦,那麼巧盯上李茜的死鬼,無故失蹤、至今下落不明的回晷,被通緝的幽畜,以及……突然示警的斬魂使。
趙雲瀾的表嚴肅下來,他從千頭萬緒中第一時間先挑了個最要的問:“山河錐到底是什麼?”
“世人都說‘有鬼神掌著生死權’,其實並不是,自洪荒伊始、萬開蒙的時候,就有善惡,而最早的善惡判,就是刻在山河錐上的。山河錐是十萬山川之凝,由九天之上橫貫黃泉之下,上面刻著十八層獄的所有去,後來也是生死薄上種種判決的依據。至今有人相信山水有靈,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斬魂使停頓了片刻,補充說:“只因這山河錐最早用作鎮,因此久而久之,裡面束縛了萬數只惡鬼,以供驅使,可是沒想到失落之後,被有心人利用,將自己的同族世世代代錮在山河錐裡,永世不得解。”
“別人靠近沒什麼,但你……”斬魂使的話音見地有些猶豫,停頓了片刻,他才含混地說,“你天生魂魄不穩,貿然靠近這種封魂之,當然比別人得影響大。”
趙雲瀾還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詫異地反問:“我魂魄不穩?我三魂七魄好好的,為什麼會不穩?”
斬魂使沉默了片刻,說:“人頭頂兩肩有三昧真火,你左肩上天生失落一火,舊俗理做‘鬼拍肩’,因此三魂七魄容易不穩,還請令主以後千萬多小心。”
趙雲瀾皺著眉,低頭觀察了一下自己的左肩,不過很快就不在意了,繼續問:“那瀚噶族人就是用山河錐催羅布拉的,是嗎?”
斬魂使點頭:“將斬首之人的以火燒去,再用山頂上的三星聚之,把人的魂魄強行扣在山穀裡,自然會被山河錐吸進去,用殘留的頭顱,就能驅使山河錐中的亡靈。”
趙雲瀾指著汪徵問:“那呢?”
斬魂使看了汪徵一眼,那眼神功地讓汪徵一哆嗦,覺得他仿佛穿了自己的生前後事。誅仙小說
斬魂使說:“姑娘因斬首而死,大概首被人用某種方法好好地保存了,故而逃過了聚陣和山河錐。”
汪徵出一個苦笑:“是,我當年不懂事,心有不甘,上了人,這才被前任令主抓住,從此收鎮魂令中,‘汪徵’並不是我的本名,而是被我上的那姑娘的名字……我本名格蘭,是死於那場叛中的首領的兒。”
趙雲瀾不爽地發現,自己的特別調查簡直是個二代集中營。
汪徵繼續說:“叛者名桑贊,他阿姆是我阿姆的梳頭,原本是個奴隸的兒子,我們族裡,沒有平民,除了首領和貴族,就是奴隸,所以桑贊長大以後,也理所當然地了奴隸,他勇敢又能幹,很快在眾多奴隸裡穎而出,了我阿父的放馬人,按現在的眼看,大概是……人人羨慕的英才俊吧。”
汪徵說到這裡,酸地一笑:“可惜在我們瀚噶族裡,即使再英,也是奴隸,奴隸的命就像家養的豬狗牛羊一樣,可以隨意地買賣置,桑贊英俊、富有,什麼都有,只是沒有尊嚴。後來,我阿父看上了一個小奴,還讓懷了孩子,惹得阿姆大發雷霆,那個小奴就是桑贊的妹妹。阿姆把氣撒在了桑贊的阿姆上,隨便尋了個小事的病,把以斬首之刑。桑贊的阿父被我大哥用鞭子活活死,他的妹妹……那小奴本來就是被我阿父強迫的,出了這種事,後來就用馬鞭把自己活活吊死了。”
趙雲瀾從上出最後一包牛幹,邊吃邊評價說:“你爸可真不是個東西。”
汪徵:“……”
斬魂使看出他心依然欠佳,只好幹咳一聲,打了個圓場,在一旁問:“我看山河錐底座那裡原本有塊祭石,被在貢品下面,按理,應該是記載被鎮在其中的魂魄的名錄,只是石頭還在,名錄卻已經被削去了,這也是那次叛中的事嗎?”
汪徵點點頭:“桑贊帶著他的兄弟們取勝後,最後來到了地——也就是山河錐那裡,說要從那以後,族裡的每一個人,都能平等而有尊嚴地活著,於是他用大銼刀,把上面的字跡磨去了。首領……我的阿父阿姆大哥,還有貴族們,以及他們的隨從、侍衛,最後全都被吊在守山屋的院子裡殺了,瀚噶族從那以後不再有奴隸,也不再有貴族。”
“你呢?”趙雲瀾問,“你沒有在那一年被死,是因為你暗中幫了桑贊,對嗎?”
汪徵低下頭:“我和他……從小就認識,當時阿父派人追捕他的時候,是我把他藏了起來……我真的只是不想讓他死,並沒有、並沒有想到後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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