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與鬼》第一百零二章 鎮魂燈 24

楚恕之蓋上瓶子, 揣進兜裡,回頭招呼郭長城:“走, 去找下一個。”

郭長城屁顛屁顛地跟上, 走了幾步,楚恕之忽然頭也不回地對他說:“你做得還不錯。”

郭長城本來就是個給點就燦爛的貨,猝不及防間遭到了表揚,整個人都春得快不好了, 一時語無倫次, 連個“謝謝”都快不會說了。

就在這時,不遠響起幾聲嚎, 幾只殘留在人間的低等鬼族看見新鮮的, 立刻甩開腮幫子撲了過來。

楚恕之拉住郭長城,把他往後一帶, 抬腳橫掃出去, 只聽一聲悶響, 鬼族的幽畜被他當一腳踹了個踉蹌, 往後退了幾步, 坐了個屁墩。

三四只鬼族往後退了幾步, 然後並肩同時沖了上來。

楚恕之一推郭長城口:“躲遠點。”

然後他出自己的槍和符。

可是學雷鋒多日的王還沒來得及威風一下松松筋骨, 一個人影就突然落在楚恕之面前, 那是個青年模樣的男人, 手裡提著一尖刺, 幾乎就像個串糖葫蘆的,一串一個準, 眨眼的工夫,就把幾個低等的鬼族串了一串惡心的串。

青年略微有些其貌不揚,但是笑起來顯得非常赤誠,他收回手裡的尖刺,在一邊,然後走到楚恕之面前:“哎,朋友,沒事吧?”楚恕之是個中二病晚期患者,對陌生人總保持非常嚴肅的戒備狀態,見人走近,他立刻就皺了眉。

好在對方會看人臉,見他臉不好看,也就不再往前湊,原地站定了,友好地笑了笑:“我是個散修,覺得這邊有些不對勁才過來看看,兄弟別誤會。”

楚恕之微微點了個頭,態度非常高貴冷豔地沒接話,只是側了,招呼郭長城:“小郭,走。”

郭長城連忙跑過來,誰知那青年卻也不請自來地跟上了,大概看穿了楚恕之戒心深重不搭理人,他火速把炮火轉向了郭長城:“剛才那是什麼怪?這裡怎麼沒人?發生了什麼事?”郭長城不習慣別人提問他一大堆問題——他容易記不清先後順序,腦子一就不會思考,只好無辜地看了對方一眼:“我也不大清楚。”

青年又問:“哎,兄弟,那你們是幹什麼的?”郭長城小聲說:“警察。”

“啊!是嗎?”青年慨了一聲,自然而然地開始和郭長城攀談起來。

楚恕之聽著他們倆談,倒是也沒幹涉,不過他背後始終留著心,只聽那青年人確實會說話,三言兩語就發現了郭長城不善言辭的病,立刻改變了流風格,不再喋喋不休地追問,反而輕松愉快地聊起了小鎮的事,偶爾旁敲側擊一下他們的來曆。

他們一路走,又有六七個魂魄被他們收進了瓶子裡,兩個小瓶很快就裝滿了,在夜中看起來流溢彩,楚恕之把它們並排放進了腰間的挎包裡,又掏出一個空瓶子。

偏激冷漠,而修道本來就是劍走偏鋒,為世俗不容的,楚恕之孤高自詡,從不關心自己的功德,也不在意。

他總是覺得所謂“道義”都是明面上說得過去,私底下暗流湧的虛偽行當,看起來越單純好,說不定底子就越黑。

然而他懷著這樣對別人惡意的揣度,卻偏偏忍下了郭長城。

楚恕之自己也說不清,究竟是習慣自然還是怎樣。

反正他看著自己的挎包裡掛著的魂瓶,心裡就有種形容不出的覺,這使得他一邊上嫌棄郭長城是“吃飽了撐的”,一邊默默地在深更半夜跟著他搜集散落的人魂。

小鎮裡遊的鬼族多,陌生青年一直在幫他們清理攔路的鬼族,有的時候楚恕之甚至都來不及出手。

陌生的青年出手又快又狠辣,楚恕之本能地對他加深了防備,所以在對方問及鎮魂令的時候,王忍不住冷冷地提醒了一聲:“先生,有些事不該問就別多了吧,平白無故地惹人討厭幹什麼呢?”倒是郭長城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起,我楚哥是很好的人,他其實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我們有規定……”青年愣了一下,隨即非常隨和地連連點頭:“啊,哈哈,不要,是我多了,對不住啊兄弟,我這人沒什麼心眼,就是心直口快,有時候可能招人煩……你不煩我吧小兄弟?”郭長城立刻說:“怎麼會,大哥幫了我們不忙,回頭到縣城裡我們請你吃飯,你是好人。”

青年立刻點頭答應,而就在這時,他們經過了一個小商鋪,青年側對著櫥窗,正笑容燦爛地跟郭長城說話,而郭長城無意中往反的櫥窗上一掃——他就愕然地看見,對面善良熱的大哥在櫥窗上的倒影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怪,通漆黑,湧著時而幻化出一顆頭的模樣,在櫥窗上,正猙獰地沖著他長大了,滿的獠牙像古老的刑

郭長城還沒來得及喚出來,兜裡的電棒已經先有了反應,一串火花沖著面貌純良的青年就沖了過去,楚恕之愕然回過頭來,只見郭長城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而方才的青年一瞬間往後躥出十幾米,像不著力一樣地落在了一幢小別墅的屋頂上。

楚恕之知道電棒不郭長城控制,是他覺恐懼的必然反應,於是把在手裡的玻璃瓶塞進了包裡,瞇起眼睛抬頭看著高高地站在房頂上的人:“怎麼回事?”房頂上的青年人臉上不見了微笑,居高臨下地冷冷地看著郭長城:“是啊朋友,這是怎麼回事?”郭長城:“他……他他……影子……”楚恕之打開手電筒,青年孤零零的影子在手電下無所遁形,然而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有什麼問題,青年蹲在房頂上隨便他照,老神在在地反問:“我的影子怎麼了?”楚恕之疑地看了郭長城一眼,郭長城詞窮。

青年搖搖頭,歎了口氣:“我可真是吃力不討好啊,一路幫你們,不說謝也就算了,方才要不是我躲得快,是不是要死在這位看起來看著老實厚道的小兄弟手裡?”楚恕之雙手在兜裡皺皺眉,這時,他掛在脖子上的哨子聲突然啞了,遠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在黑暗中讓人骨悚然,郭長城脖子上躥起了一層皮疙瘩,隨後是沉重的息聲,片刻的寂靜之後,一顆巨大的幽畜的頭突然從地下鑽了出來,正好夾在楚恕之和郭長城之間,跟郭長城看了個對臉。

大封仿佛越來越力不從心,遊在人間的鬼族循著新鮮的味道,越走越近,而不到五十公裡的縣城裡,人們還無所知覺、燈火通明。

秦廣王一抬手抹去鏡上的畫面,表沉重地對持槍劫持判的劫匪趙雲瀾說:“令主,你還沒意識到麼?大封已經破了,這些年大封一直是斬魂使大人在守衛,眼下他不知蹤影,更甚於不知死活,黃泉路上的小油燈不過稍作緩沖,眼看最先遭殃的就是地府,隨後就是人間,您請先冷靜,要不是非常時期,我們絕對不會對您這樣試探,眼下我輩應該同心協力、共同度過這場浩劫才是。”

果然——趙雲瀾心想,這是打一掌再給一個甜棗,先兵後禮了。

他垂下眼,不,放開了判,卻沒放開手裡的槍,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仙氣飄渺的鎮魂燈。

“那秦廣王是怎麼個意思?”外面整個了一鍋粥,也虧得這秦廣王到了眼下,還是能不如山,要是“屁沉”也能列吉尼斯記錄,他大概是三界獨一份。

趙雲瀾這麼一問,秦廣王立刻唉聲歎氣了片刻,用唱老生一樣的口氣開了腔:“鎮魂燈是當年大荒山聖的昆侖君所化,安魂驅邪,是四柱中最後一樣、也是最強大的一重保護,可是……唉,令主請看看吧。”

他說著,想徑直引著趙雲瀾到存放鎮魂燈的池子邊,趙雲瀾卻一步也不挪,冷冷地看著他,秦廣王略微有些尷尬,於是打了個手勢,鎮魂燈緩緩地浮出水面,沖著他們轉過來,微微傾斜,好讓下面的人看清楚——鎮魂燈沒有燈芯。

“如今到了這種地步,我們開誠布公吧,小神對昆侖君多有不敬,還請山聖看在小神品級低微,為三界安危殫竭慮的份上,寬容一些。”

祝紅吃了一驚,扭過頭去看趙雲瀾,然而那男人的臉沒有一點變化,分明是心知肚明的模樣。

趙雲瀾靜靜地看著秦廣王:“我智商比較低,沒聽明白,您想試探我什麼呢?”秦廣王一時噎住。

趙雲瀾忽然笑了起來,他的笑容非常古怪,有一點諷刺,更多的確實啼笑皆非:“為什麼阻止判帶我去見回?閻王既然知道那麼多的聞,難道不知道我的記憶和力量是被神農封住的?神農回,我想去尋找追回力量的方法,說不定能再次幫你們擺平外面咄咄人的鬼王,為什麼你要攔住我?而且……小小閻王,是什麼讓你有底氣像方才那樣對我?”秦廣王沒想到自己只說錯了一句話,就引來了這麼多麻煩,忙說:“是小神措辭不當……”“我看不是措辭不當的問題吧,”趙雲瀾截口打斷他,“其實你是知道,當年神農封印我的時候,出於某種原因,我的記憶和力量永遠也不可能恢複,對吧?”秦廣王眼珠飛快地著:“這……這確實,在這節骨眼上,我們也是不想讓山聖浪費時間……”“你還沒說你想試探我什麼呢。”

趙雲瀾再一次打斷他的話。

祝紅仿佛從他的態度裡覺到了什麼,默不作聲地站在了趙雲瀾後,面不善地盯著對面的秦廣王。

不等對方回話,趙雲瀾就皮笑不笑地說:“既然你說不出口,那我替你說了吧。

你想試探‘昆侖君的力量永遠不可能恢複’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對吧?‘失禮’,可比你想做的事罪名小多了,對不對?”秦廣王:“令主想哪去……”“本來我也一直很困,直到我看到了被你們一直藏在這裡的鎮魂燈。”

趙雲瀾輕輕地挑了挑眉,“尤其……秦廣王還一直試圖提醒我,鎮魂燈曾是‘我’的,你是不是還想提醒我一句,當年的鎮魂燈燈芯,是昆侖君的一簇心頭?”他把話說到了這種地步,等於當面撕破了臉,秦廣王終於默然了。

“你把我帶到這,是打算從我心上一管?”趙雲瀾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著秦廣王,“我一輩子對人耍流氓,本以為自己修了一個無堅不摧的老流氓,沒想到臨到頭,居然還有人耍流氓耍到了我的頭上。”

十殿閻羅全都落了下來,一個個彩飄飄,就像一群落架的鸚鵡,繼續使用聲音意義上的合大法:“令主高風亮節,您一直以大局為重。”

趙雲瀾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祝紅卻先炸了,下/巨蛇的蛇尾,把趙雲瀾卷在中間,秀氣的眼睛眼角拉長,出裡面屬於冷的豎瞳:“你們知不知道他只是個凡人?”趙雲瀾好整以暇地替對方回答:“眼睛又不瞎,當然是知道的。”

祝紅上的鱗片鮮紅如怒而吐出猩紅的蛇信:“你們怎麼不幹脆說要他的命?!”趙雲瀾輕輕嗤笑一聲:“那說出來多難聽?”十殿牌合唱團一同開口說:“凡人皆有生老病死,是回常事。”

趙雲瀾大笑。

地下又傳來劇烈的震,眾人往門口去,只見鬼城裡的小鬼竄,簡直是毫無秩序,忘川地下那團影掙得越來越激烈,黃泉路邊的小燈搖搖墜。

有急了的小鬼竟然還沒頭沒腦地往閻王殿裡闖。

牛頭馬面一邊一個死死地守住門,馬面回過頭來:“大人,快頂不住了!”“斬魂使與神農氏約定守住大封,接掌昆侖,不會無故大開殺戒,是看準了他能忍則忍,所以你們在他面前也是一樣的有恃無恐?”趙雲瀾歎了口氣,輕輕地說,“諸位,我真想多奉勸諸位一句,‘做人留一線,日後好想見’啊。”

祝紅整個化為巨蟒,鮮紅的鱗片怒張,猛地往站在最前面的秦廣王上咬去,幾個鬼差連忙沖上來,架起鋼叉與大刀擋在閻王面前。

秦廣王抬手一指趙雲瀾:“拿下他!”一個聲音驟然了進來,冷冷地反問:“拿下哪個?”只見一水的妖族闖了進來,個個是各族族長或者長老級別的,其中蛇四叔的眼睛在祝紅上掃了一下,原本全撤走並且想把祝紅強行帶走的蛇四叔竟然沒說什麼。

本族本命年的蛇四叔越眾而出,先對趙雲瀾鄭重地行了禮:“山聖,小妖有眼不識泰山。”

族都知道他是誰的轉世,蛇族族長是真“不識泰山”還是假裝不認識,就不好說了,趙雲瀾也沒有當場揭穿,只是看好戲一般含笑地點了個頭。

蛇四叔義正言辭地說:“地府手掌回,對道友從來傲慢無禮,其他也就不和你們一般見識了,可是昆侖君對妖族有庇護千年的大恩,妖族再不濟,也不能放任你們對先聖轉世無禮!”秦廣王率先開了口:“妖族這是什麼意思?”不知怎麼明明離了妖族,卻又混回去跟在了最後的族長老啞聲說:“要怪就怪閻王背信棄義,太不厚道。”

蛇四叔眉頭倏地一皺,本不想這麼直白,被人直接捅出來,有些下不來臺。

誰知這時又有人開腔說話:“閻王老兒,我們隨你上昆侖共圖鎮鬼王的大事,你卻背後捅刀子,是什麼意思?”這回來的是三清道宗。

“地府無恥之至,上次召集我們上昆侖共同對抗鬼族原來是有原因的,暗暗在我們上打下標記,引導大不敬之地的混沌泄到各——但凡地府有一點良心,難道不該將這東西牢牢地遏制在地下?”很快,西天羅漢、各路散仙等等一幹人等全都到齊了。

秦廣王怒斥:“大封破裂是三界浩劫,怎麼就該地府一力承擔?”這話捅了馬蜂窩,閻王殿裡各路的大神七八舌地吵了一團,反而沒人理趙雲瀾了,他對見到蛇四叔就乖乖化形站在一邊的祝紅低聲說:“為什麼我沒帶米花和可樂進來呢?”就在這時,忘川裡的黑影猛地暴起了幾十米,所有的小油燈同一時間滅了,不知是誰高了一聲:“鬼族!”果然混沌出有一小撮鬼族最先出現,數量不多,卻正好中了所有人擰的神經。

而也不知道怎麼那麼巧,鬼面就是這個時候不偏不倚地出現在了忘川裡。

大封雖然搖搖墜,可是並沒有真破——眼下這況只有沈巍和鬼面兩個人心知肚明,鬼面為了設下陷阱困住沈巍,窮盡多年從大封的隙裡出來的混沌造了大封破裂的假象,誰知那一小團混沌反而被沈巍封住,不知弄到了什麼地方。

鬼面多疑又神經質,他本來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偏偏在功德古木下聽見沈巍說了那麼一段似是而非的話,頓時坐立不安起來。

他沒想到那一小團的混沌在地府鬧出了這麼大的靜,追著蹤跡到了這裡的鬼面剛浮出水面,結果一看岸上這陣仗,頓時驚覺上當,再要退走,已經來不及了。

中有人大一聲:“鬼王!”秦廣王立刻就坡下驢:“鬼王已出,無論怎麼樣,諸位道友難道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爭誰是誰非的問題嗎?”十殿牌合唱團忙跟上他的和聲:“諸位要還知道什麼‘大局’,眼下請先放下門派小家的見,聯合對付鬼族!”頃刻間,鬼王就被團團圍住,鬼面暗暗惱恨沈巍算計他,可無論怎麼樣,他認為他和沈巍之間始終是他們倆的事,跟這幫螻蟻一樣的烏合之眾沒什麼好說的。

他倏地從水裡拔出幾丈高,一個呼哨,無數鬼族從忘川水裡冒了出來,能吞噬萬的混沌在他們後組了巨大的屏障。

閻王殿裡外都了戰場。

祝紅有些擔心四叔,躍躍試地想加妖族,被趙雲瀾一把拉住:“你仔細看看裡面都是什麼級別的人,小丫頭別去添。”

這時,一個比較高等的鬼族殺紅了眼,不知道怎麼沖到了趙雲瀾面前,趙雲瀾抬手一槍,被對方躲了過去,正打算補一槍,忽然後傳來一陣悉的鐘聲,失蹤了好幾天的林靜冒了出來,抬手甩出好幾張“卍”字符。

鬼族直接化了一縷黑煙。

林靜拽著趙雲瀾往存放鎮魂燈的室躲去:“還不躲開,你們倆湊什麼熱鬧?”趙雲瀾神晴不定地打量著他:“方才那兩嗓子是你喊的?”“……”林靜,“我已經著嗓子了。”

嗓子?你嚨我都聽得出。”

趙雲瀾臉沉得像快要下暴風雨的天,“沈巍,還不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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