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與鬼》第一百零五章 鎮魂燈 27

趙雲瀾原本虛扶著沈巍的手陡然收

沈巍在所有人或疑、或張或意味不明的目下, 終於點了點頭。

“鬼王以自己做了介,泄了混沌, 我用了三道後土大封的舊印把它擋在了地下, ”沈巍說,“另外別墅小鎮被斬魂刀劈開了一道大,現在可能會泄一點,但應該不會太嚴重。”

媧消散已經幾千年, 後土大封的舊印力量有限, 你能擋它多長時間?”

沈巍:“多不過半天。”

眾人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默,汪徵小聲問:“後土大封到底是什麼?”

桑贊輕輕地拉了一把, 出一手指豎在邊上, 示意不要多說——他們的對話桑贊雖然只能聽懂七八,但他陪趙雲瀾追查過上古聞, 前前後後地零星聽到一些, 此時已經猜出了五六分。

神農藥缽地盯著沈巍, 問他:“那上仙你究竟打算怎麼辦?”

沈巍坦然地迎著他的目, 反握住趙雲瀾的手, 聲音平靜地說:“按我當年承諾過的辦。”

他這種平靜又坦然的態度讓神農藥缽當場一愣, 好一會, 他的目才落到了那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上, 臉變了幾次, 終於還是沒表什麼, 僵得移開目,聲音有些不自然地說:“我能替你做什麼。”

沈巍目掃過在場所有人和鬼, 不徐不疾地開口說:“當年昆侖君以四聖封四柱,大封松的時候,四聖應劫而出,重現人間,現在已經全到了我手裡,我需要重新加封承天起地的四柱,希諸位能幫我住陣腳。”

沈巍這麼說著的時候,古董街的上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八卦盤,方方正正,四角並立、太、太四象,分別指向東南西北四個方位。

而後細細長長的山河錐率先從沈巍掌中跳出,高變長,依稀是大雪山中壁立千仞的模樣,落在玄武位,山河錐中發出巨響,一個大日晷盤從中離而出,轟隆隆地旋轉到白虎位,大神木削的功德筆筆尖沖天,落青龍位,最後是沒有燈芯的鎮魂燈,依然黯然無,順著沈巍的指引落在了朱雀位。

趙雲瀾:“哎等等,鎮魂燈不是在閻王殿?”

沈巍:“方才我耽擱了一會,順手把它順過來了,閻王殿裡的那個只是個障眼法。”

他說完,還似乎對自己順手牽羊的行為有些愧似的,略微地低了下頭:“非常時期,手段不流,慚愧。”

趙雲瀾:“……”

沈巍拉起趙雲瀾的一只手,輕聲說:“有點疼。”

說完,趙雲瀾只覺得自己手指尖被什麼刺了一下,冒出一粒渾圓的珠來,珠隨即不偏不倚地飛了鎮魂燈裡,拉出極細的一條線。

隨後沈巍從脖子上取下了他那個怎麼也不肯摘下來的小吊墜,拔開瓶口,輕輕地倒出來一點,一簇非常細小的火花從他的手指尖飛了出去,正好落在了的細長的燈芯上,鎮魂燈裡悠悠地升起一段螢火一般的微弱暈。

沈巍低下頭,把趙雲瀾破了的手指含進了裡。

“等等,就這樣?”趙雲瀾,“那什麼閻王不是說要從我的心裡一管。”

“十指連心。”沈巍說,“鎮魂燈芯已經丟了幾千年了,地府是想求個保平安的法寶,讓鎮魂燈千秋萬代地燒下去,我只有半天的時間重新封四柱,一線就足夠了。”

沈巍說到這裡,抬起頭來,對眾人開口說:“昆侖君以山聖之尊加封四柱,我雖然繼承了三十六山川,可生來是汙穢之,到底沒有辦法和四聖建立任何聯系,懇請諸位能幫我一把,不勝激。”

出本來面貌,長發垂下,一點與生俱來的妖氣與端方如玉的君子氣奇異又矛盾地混合在了一起,是無法言說的風華無雙。

沒有人能拒絕他。

汪徵和桑贊對視一眼,並肩走到了山河錐下,大慶叼住頸子上的金鈴,扭頭往功德筆走去,扛著大棒骨的老李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終於還是在棒骨下掛了一條焦黃的炸魚,默不作聲地跟著大慶走了過去,林靜則出一百零八顆串珠,在回晷下站定。

神農藥缽剛要過去,趙雲瀾忽然開口住了他:“哎,那誰。”

神農藥缽頂著趙父的回過頭來:“那誰?”

“……”趙雲瀾,“你別占便宜沒夠啊,還真以為自己是誰爹了麼——借一步,我跟你說個事。”

神農藥缽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跟著趙雲瀾走到了一邊:“昆侖君請說。”

趙雲瀾背靠大槐樹,低頭往下看了一眼,大槐樹下似乎極為平靜,一點也不像鎮著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並且只有半天。他

的煙盒已經空了,抬手進趙父的兜裡,掏出了一盒煙,毫不客氣地占為己有,點了起來。

沉默了一會,趙雲瀾才低聲說:“其實是我有點事想求你。”

神農藥缽低聲說:“不敢。”

“真的,”趙雲瀾說,“我父母就我這一個兒子,我本該給他們養老送終,沒想到來不及了,就算來不及,我也不想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你給我想個辦法。”

神農藥缽沉默了一會:“我……不是很懂昆侖君的意思。”

趙雲瀾:“別裝糊塗,我看你懂的。”

神農藥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所以歸到底,還是因為你答應與他同生共死,斬魂使才能毫無二話地履約嗎?”

“放屁,”趙雲瀾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口煙圈來,“一碼是一碼,你當爺是賣的?”

神農藥缽自知失言,低下頭沉默了一會:“我明白了。”

趙雲瀾盯著他的眼睛,就聽神農藥缽一字一頓地說:“如果昆侖君不在世了,我會離開你父親的,以‘趙雲瀾’的份替你活下去,請山聖放心。”

“好好活,活得像‘趙雲瀾’一點,”趙雲瀾“大逆不道”地用力拍了拍他爸的肩膀,“該的好好,該辦的事也都好好辦,我謝謝你了。”

說完,他深吸了兩口,把有些匆忙還沒燒到底的煙頭撚滅,與神農藥缽錯而過。

藥缽走向了回晷和林靜那邊,趙雲瀾一個人站在了鎮魂燈下。

趙雲瀾輕輕地鎮魂燈,燈上刻著凹凸不平的銘文,與鎮魂令後面的如出一轍,他有種異樣的覺,仿佛這燈真的是和他骨相連的,跳的燈火奇跡一般地與他的心跳相重合,就像那裡站著兩個人——幾千年前的他,和幾千年後的他,殊無二致。

趙雲瀾心裡一時湧上了說不出的慨,原來世間白雲蒼狗、滄海桑田,早已經換過一圈,他本人卻像那千年的王八萬年的一樣,竟然沒有一星半點的差別,真是夠從一而終的。

沈巍轉頭向守著分界的雜貨鋪老板,那老頭帶著一幹來自明路4號的夜班專員,圍在了大陣的外面,皺紋橫生的老人抬起頭,虛虛地攏起拳頭,像古人那樣,對沈巍拱拱手:“我這老東西沒別的用,給上仙護法。”

沈巍點點頭,隨後他抬起手指,一筆一劃地在空氣中寫下了古老的、來自諸天神魔的文字,它們本就像是有力量,像水波一樣在空中波著,每一筆都似乎帶起來自遙遠時代的穹音,而後沈巍並指掌,在那一整篇的文字上重重一拍,所有的筆畫分崩離析,飛往四象角落的每一個位置,落到了每一個人的眉心裡。

一瞬間,每個人都聽到了那洪荒之初流傳下來的咒文,無比的厚重,讓人有種忍不住想要頂禮拜的沖,從自己心裡油然而生。

沈巍最後往南方看了一眼,正好與趙雲瀾的目在空中相撞,他忽然非常輕地笑了一下,就像須臾間花開的春天。

閻王殿裡一片昏天黑地,祝紅什麼也看不見,正茫然地四,只有手中沈巍給的大神木樹枝亮起微微的白,在撐起了一層看不見的保護,嚴嚴實實地把和外面可怖的鬼族和無所不吞的混沌隔絕,而那看起來極了的小芽卻仿佛愈加碧綠了。

忽然,祝紅聽見有人焦急地的名字,祝紅扭過頭去,只見蛇四叔正狼狽地靠在閻王殿的隙裡,小心翼翼地躲在一片巨大的鱗片下——那是伏羲鱗,蛇族聖之一,祝紅認得。

他似乎傷不輕,連人形也保持不住,出下/碧綠的蛇尾。

蛇四叔一見了,先是震驚,隨後簡直是疾言厲:“你在這幹什麼?剛才為什麼不和令主離開?小命不想要了嗎?!”

他瞟了一眼外面的況,飛快地從石頭裡鑽出來,長尾卷起祝紅,一把把拉進了石裡,男人的角還帶著跡,對著祝紅,更是連臉都氣白了:“全族的孩子沒有一個像你這麼缺心眼的,你這蠢丫頭不知道危險嗎?不知道跑嗎?”

祝紅:“我擔心四叔……”

蛇四叔冷冷地打斷:“還不著你一個化形也化不利索的小鬼擔心我。”

他說著,上上下下地把祝紅檢查了一遍,卻發現竟然完好無損,一點破皮也沒有,這才放下心來,冷哼了一聲:“運氣倒好。”

祝紅舉起了大神木的樹枝:“是斬魂使大人給我的。”

蛇四叔瞇了瞇眼:“大神木?這東西他怎麼會隨便拿來送人?他都和你說什麼了?”

“他說如果這兩棵芽能活著,就讓我有機會找個好地方栽下去。”

蛇四叔聽了,心思急轉,忽然重重地靠在了閻王殿的石壁上,眉頭夾得死:“果然是大封將破,他在代後事……眼下難道是大封已經破了?”

祝紅一頭霧水,又不敢打擾他的思緒,沒開口問,只好默默地站在一邊,好一會,蛇四叔才低聲對說:“算你這小丫頭傻人有傻福——快好好收著。”

祝紅立刻點頭答應,就在這時,忽然“咦”了一聲,把大神木的樹枝舉到了蛇四叔面前:“您快看。”

只見那並指的枝椏上不知什麼時候,一塊淺淺的碧綠頂開了幹枯糲的樹枝,出了一個的頭——原本只有兩個芽的樹枝上長出了第三個芽!

祝紅驚詫地說:“這是怎麼回事?沈巍說那棵樹好幾千年就只長出了這麼兩個芽。”

“‘沈巍’也是你的?”蛇四叔瞪了一眼,而後頓了頓才說,“昆侖神木與天地同壽,是萬生命之始,當年媧想借神木樹枝鎮在大不敬之地門口,心懷殺意,結果種出了一棵未生已死的樹……眼下樹枝無緣無故地開始長芽,可能是有人的心意變了。”

他們兩個在最危險的地方相對安全,而懸在吊橋上的郭長城和楚恕之卻簡直是命懸一線。

楚恕之當機立斷,沒管後的靜,徑直松了拉弓的手,飛旋而出的符咒招來一道驚雷,如同要把天空劈裂一樣當空砸下,將郭長城那一邊的鬼族劈了個對穿,然後他飛快地回頭,重新變青灰的手臂在轉的瞬間就攪起一大片雨簾,雨水凝一個巨大的骷髏,當空俯沖下來。

誰知他轉過去才發現,自己後原來不是一只幽畜,而是那披著人皮的紅眼怪青年。

紅眼的怪是個高階鬼族,吸收了從地中泄出來的大不敬之地的混沌後,整個人……不,整只鬼仿佛經曆了鳥槍換炮一般的鹹魚翻,兩個先天鬼王,一個已經死了,一個被仙筋束縛了個半真不假的神,所有高階鬼族全都狂熱地瞄準了那個位置,想取而代之,為新一代的鬼王。

原本會被楚恕之的骷髏糾纏得毫無辦法的鬼族只抬起了一條胳膊,就抵住了那水凝的大骷髏,手指一,骷髏重新散了水珠,噴濺得到都是。

隨後,楚恕之只覺得口仿佛被一大力擊中,清瘦的直接從吊橋上飛了出去,下面就是上千米的山崖。

郭長城想也不想,那一刻他不知道哪來的膽子,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竟然徑直從安全護欄上翻了下來,自殺一樣地從橋上跳下來,撲向楚恕之。原本抱在懷裡的腰包掉在了橋面上,魂瓶散落了一地。

地下再次傳來悶雷一般的隆隆聲。

四聖被看不懂的上古銘文連在了一起,以沈巍為中心,逐漸暢通地流轉起來,每個替他陣的人都能覺到自己心裡那一段被沈巍打進去的銘文與旁邊四聖的聯系,不自地在心裡跟著默念出了那些看不懂也聽不懂的文字。

抱著大棒骨的老李仿佛被那種古老的銘文激,低頭看了一眼旁邊可笑、卻又說不出肅穆的胖貓,聽著貓鈴鐺輕輕抖發出的聲音,忽然低聲開口說:“三百年前,有一個人骨頭上生了不治之癥,發作起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疼,想來放在現在,就是骨癌吧。家裡人自作主張,焚香請神……”

大慶猛地一震,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來。

老李已經白發蒼蒼,抖地出手來,想再一把他過無數次的貓頭,然而這一次,黑貓卻躲開了。這個對骨頭仿佛有種異樣執念、在明路4號一直默默無聞的老人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十歲,他了片刻:“後來神沒有請到,請到了一只吃炸魚幹的黑貓。那個人已經病膏肓,終日不能出門,每天窮極無聊,看見一點會氣的活,就激不已,把這黑貓當了天賜的小友,院門也不能出,就恨不得與黑貓相依為命。”

老李的眼眶有些,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可是他的眼睛已經渾濁了,掉不出一滴眼淚來:“可是後來那個人發現,黑貓原來不是普通的貓,是只神貓,能、升天地。有一天黑貓誤闖酒窖,掉進了酒缸裡喝醉了,說出了它脖子上的那顆金鈴鐺的,它說那顆鈴鐺是舊主所賜,裡面有它一半的元神,能生死骨,逆轉回……那人死到臨頭,怕死怕得快要瘋了。”

大慶冷冷地說:“於是從我那騙走了我的鈴鐺,托你的福,給我上了好一堂課,蠢貓那時候才知道什麼防人之心。聽說你最後壽終正寢,被埋在了山海關外,多活了那幾十年,怎麼樣,滋味好嗎?”

老李輕輕地說:“如鯁在,如蛆附骨。”

大慶扭過頭去:“那太憾了——你混進特別調查幹什麼?還臥底一當就幾十年,當年的舉人老爺委委屈屈地替我們看大門做雜活——我的鈴鐺是最近才找回來的,當年你進來的時候,上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再給你圖謀了吧?”

老李忽然屈膝跪下了——三百年後,他回轉世,卻始終帶著那一世骨頭裡埋下的毒,守在明路4號的門口,當一個不起眼的看門人,以期待每天下班的時候能給那只越發富態的黑貓喂上幾炸得脆的小黃魚,他以為這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下一輩子也是一樣,可是功德筆高懸頭頂,過去的每一條每一點,樁樁件件的……卻終於還是全都在他心裡如同發一般地沸騰了起來。

老李渾濁的眼淚終於落下,而沉寂的功德筆仿佛聽見了什麼,突然了——它緩緩地轉過半圈,出紅黑相間的筆尖。

而後四象一起響應——

木生火,鎮魂燈倏地大亮。

火生金,回晷在沒有太況下,上面的影子緩緩地自己移起來。

金生水,山河錐上紋路流轉如同活

大地在劇烈的震,後土大封的三道舊印終於破裂,封印下的千丈戾氣將要席卷整個世界一般的破土而出,所有城鎮鄉村裡通明的燈火全滅,活人世界裡的就像是脆弱的海市蜃樓,朔風一卷,旋即就沒了蹤影。

一個聲音終於不慌不忙地念出封詞:“以三生之石,封西方白山。”

未老已衰之石。

林靜和神農藥缽同時覺得心口一空,方才的銘文帶著達正宗特有的佛家金印與神農氏後人的氣息沒回晷中,回晷正反飛快旋轉三圈,消失在了半空中。

正西的方向傳來了一聲巨響,仿佛是一大釘子了地下千萬裡深的地方,將籠罩大地的黑氣生生地推開了一條清晰明顯的隙,洶湧的黑氣被打散後,竟然奇跡般的消散了不

“以山河之,封北方黑水。”

未冷已凍之水。

“以善惡之源,封東方碧頃。”

未生已死之

三聖一個一個地消失在四象八卦盤上,終於,只剩下了一個鎮魂燈。

“以神祇之魂,封南方大火。”

整個四象八卦盤上突然風雲突變,四柱全起,鎮魂燈被移到了最中間,趙雲瀾來不及反應,就覺得銘文傾瀉而出,而自己和鎮魂燈之間的聯系斷開了。

一雙手從後面摟住他,趙雲瀾猛地回過頭去,沈巍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他後,在他回頭的瞬間,就深深地吻住他的

那本是一個極盡溫纏綿的吻,直到趙雲瀾覺得自己心裡某種東西正飛快地往外流,他突然劇烈地掙紮起來,可是沈巍扣住他後腦的手掌如鐵,怎麼也掙不開。趙雲瀾的心口冰涼一片,而與沈巍從相識到悉……乃至到現在的點點滴滴,全都浮掠影般地從他眼前閃過,讓他清晰地覺到,一只手正在毫不留地一點一點地去它們。

沈巍的周著起了火,直到長發與長袍一同被卷進大火中,他終於放開了已經暈過去的趙雲瀾,將他推開,送到半空中,落到了遠遠的、正震驚地著這邊的神農藥缽懷裡。

他最後深深地看了趙雲瀾一眼,隨即終於整個人都沒了大火,再也看不見了。

原來他費盡心機想要得到的人,最後卻是被自己親手推開的。

原來他機關算近的要來的同生共死的承諾,最後卻是被自己先毀了約。

“不死不滅不神”,他果然是天生愚鈍,行至末路、生死一瞬的時候,才忽然在那電石火間明白了。

沈巍心裡不知怎麼的,反而驟然一松,忽然有種“自己能配得上他了”的覺,然而……

可惜不能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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